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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恶狗修行

小说:无名之人乱世道作者:穆法沙字数:4428更新时间 : 2020-05-29 19:43:19
  
孟山回到植英斋的时候,正值蔡琰大发雷霆,疯狂蹂躏着侍女发泄怒气。一开大屋房门,见着那侍女投来惨兮兮的求救目光,孟山只轻声道了一句:“不敢打扰主公雅兴。”又将大屋的门合了上去,倚着门框在外等候。
不多时,房门“啪”的一声被拉开,衣冠不整的蔡琰出现在了门口,气呼呼冲孟山叫道:“你去换身衣裳了进来!”显然,方才屋里的狂暴还没能将他心口的怒火完全浇灭。仍是一身丁香紫袍美少年打扮的孟山一瞧蔡琰,袒露的胸口满是油腻的汗珠,一只手还提着绔子。再从他腋下一窥屋里,那侍女卧倒在地上,身上衣物被蔡琰撕得破烂不堪,裸露出的肌肤上满是淤青,如不是她腰间孱弱的起伏,根本就是一具被活活打死的尸体。此刻被叫了扮上女妆,这是轮着他去遭罪啊!
此等无妄之灾孟山是不想受的,紧忙半身跪地,抬臂抱拳:“主公,有好事!”“进来说!”蔡琰没好气地横他一眼,转身进了大屋,就近在一张桌案上一屁股坐下。只要不是在榻上说话,孟山是无比情愿,连忙迎上去,在他脚边半身跪下,蔡琰只把腿往他一抻,他便十分懂事地抱起蔡琰肉坨坨的小腿敲敲捶捶,揉揉捏捏。被他这般伺候,蔡琰闷在胸口的怒气总算是缓和了不少,与之问道:“有何好事?”
“曹操给德珪公回信了。”孟山从怀中取出信件呈与蔡琰。
“竟然有回信?”蔡琰闻言止不住眉梢一跳,接过信迫不及待就想要拆,手指一碰火漆,又觉得似有不妥,将信收了起来:“谁给你的回信?”
“司空掾属陈矫。”毕竟满宠掌着校事府,如实说怕是蔡琰会心生疑虑,扯到司空府的属官身上既合情理,又可少与他废些口舌。
“你竟然找到他了。”
“不是属下找到他,是他听说属下是德珪公信使,来找的属下,然后亲自将德珪公的信接去,又亲自将曹操的回信交付属下。不仅如此,还专程交代了几句口信,让属下务必传与德珪公。”
“是何口信?”
“曹操说,他也时常梦见幼时与德珪公结伴玩耍的情景,如德珪公念旧,可在襄阳设宴,他定与德珪公柴桑共饮。”
“真这么说的?”一听这话,蔡琰原本皱作一团的五官伸展了开来,瞪大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孟山,仿佛在渴求孟山再给他一些接受这个天大惊喜的勇气。
“陈矫亲口所述。”
听到孟山如此肯定的回复,蔡琰终是喜形于色,一脸的欣慰,不住点头赞叹:“甚好,甚好,能与曹操结盟再好不过了。”
结盟?死胖子你也配?是不是想得太好了点?孟山心底骂道。他完全不明白蔡琰是怎么听的话,曹操那话再明白不过是在说蔡家如投诚不仅不损其荆州利益,待他曹操取了江东还能多分他一杯羹,他是怎地就听成了结盟?眼前这胖子尽往好的想,孟山也不好直接给他泼冷水,只得帮他拎一拎,叫他清楚自己的处境,遂说道:“属下还顺便使‘丑组’在许都的暗桩打探了此前‘许都买粮人’的身份,主公您猜怎的?那投井的‘许都买粮人’是个牙侩(中介),竟与夏侯惇的粮官有勾结!而且属下还探得那‘姓马的粮商’虽无人见过,但听说是个白眉公子!荆州能有几个白眉的马姓公子?属下推算,马良定是想以粮食作礼投诚曹操,但苦于黄承彦妨碍,无法将粮食运出南阳,无颜面对那牙侩,才避而不见。”孟山也是横了心,反正是胡诌,只要唬得住蔡琰,只管往大了扯,莫说夏侯惇,若不是担心太过信口雌黄被蔡琰一眼识破,他都敢扯到荀彧身上去。即便如此,他那炉火纯青的捏造技巧已是将蔡琰唬得一愣一愣,连声和道:“合理,太合理了!”
见蔡琰这般反应,孟山心知唬他有用,于是趁热打铁:“但是那牙侩一死,承诺的粮食也没到宛县,夏侯惇必定过问,他的粮官必想方设法寻到马良,与之要个说法。马良狡诈,一定会找托辞,属下猜想,能让夏侯惇相信的托辞,要么归咎黄家,要么就是归咎蔡家啊!”蔡琰果被他唬得浑身肥肉一震,当下惊慌地寻思起来……几番思索,终于是冷静了不少,开口道:“你所言不错,确会如此。不过曹操要取江东,不至于叫这点小事就不与我蔡家结盟。”
“主公言之差矣,就算结盟,但曹操多疑,难免不为此事心生隔阂,如马良早早与之表过忠心,难保曹操不会扶持马家,使之壮大,将来与蔡家抗衡不在话下。主公可别忘了,先降者最利啊!”
“可不是你‘丑组’的人废物,探错了粮食的数目,否则我已抓了马良的把柄,他岂敢造次。”
粮食被劫的消息孟山还未知晓,本是引着蔡琰往趁早投诚了去想,岂料他突然就将过错怪罪在了“丑组”身上。不知前因后果,孟山也不敢信口开河,竟一时语塞,无法回应。
正值尴尬,忽有下人来报,说北营护军有来信。蔡琰展信一看,不禁嗤笑一声:“哼!这个编草鞋的大耳贼,倒装起好人来了!”
听蔡琰话里,孟山猜是自己不在这些天,定是出了什么事惹到了蔡琰,于是趁机问个明白:“方才一回来就见主公大怒,属下也不敢多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马良运来的两千石粮食在转运军营的时候,连着我东营的三艘载船一道被人劫了。”
“军营的船都能劫?什么人干的?”孟山也是惊讶,更在心底佩服那帮神通广大、狗胆包天的劫匪。
“说是在阴县抓到了贼人,救回粮食三百石,连人带粮已经送到北营了,你去看看吧。我去德珪那里商讨商讨结盟的事儿。”孟山领了命正要退下,又被蔡琰叫住:“不对啊,‘寅组’才在外插暗桩,‘丑组’主探荆州各郡,什么时候在许都有暗桩了?”被蔡琰回过神听出了漏洞,孟山心底暗暗一惊,不过好在撒谎他是经验老到,这等小漏洞随口就能打上补丁:“主公令我主事‘丑组’当日,我寻思许都乃曹操老巢,那里消息疏忽不得,所以暗中派了几个人过去。以为是件小事,就没对主公说起。”
“你改天把名册交上来吧,以后别的地方我不管,许都、邺城、柴桑、南郑这几个地方插的暗桩都要报与我知。”
“属下明白。”
孟山退出大屋,合上房门,此番未能遂愿,只在心底恨恨骂道:还想着结盟?死胖子,你闻花闻魔障了吧?猪脑子会不会转弯啊?
再说占巴,他身披甲胄,南城门收了粮钱,离开时往背上插两根负羽,化作一副军中通传的模样,一路果真无人敢拦。途中又有自己人望梢指引,载着近五十斤金锭快马加鞭,只用了大半日就回了宜城。马良甚喜,次日单独设宴与他慰劳,席间又有来信,马良看过一笑:“两千石粮食总算是到了卧龙先生手里。”
占巴闻言诧异:“明明是交付的蔡家,怎会到了卧龙先生那里?”
“都是阿狗的功劳。”马良向占巴举起酒盏,那意思是在邀他共同遥敬立了功的恶狗。占巴忙举盏与马良同饮,搁下酒盏又不解问道:“阿狗不是叫州府捉了去吗?怎么立的功?”
“阿狗并未被俘,反倒是为卧龙先生探得了一份相当不错的密报。”
“既未被俘,他怎不回?”
“连番行动想必他也是累着了,就予他几日休沐,歇够了,自然就回来了。”马良不在意地笑着,又示意占巴尝尝面前釜里热腾腾的鹿肉。占巴夹起一片递入口中,嘴里嚼着珍馐美味,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听马良话里,他获取消息的源头,并非只有“戌组”啊!
然而,恶狗并非如马郎所说的正在休沐,他此时在襄阳城的太平观中被累得疲惫不堪。
昨晚,弈中人已经离去,一觉过后,恶狗身体也有所康复,想要离观又狠不下心去伤老芋头,于是寻思趁着弈中人不在,如若硬闯,老芋头怕是也拦他不住。因此,无论老芋头如何怂恿,他始终不肯拔剑,执意要硬闯出观。无奈,老芋头趁着他不注意一把抢了他的短剑,恶狗忙伸手去抓,老芋头只轻轻一让,便叫他抓了个空,恶狗不弃,出手再夺,再让,又是空扑,一来二去,恶狗出手越来越疾,身形越来越快,就这般与老芋头交上了手。
起先担心伤着这位七旬老人,恶狗还不敢用全力,几番过招才发现,那老芋头灵如脱兔,滑如泥鳅,任凭恶狗疾风乱舞,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累得气喘吁吁,老芋头还是游刃有余,与他过招胜似闲庭信步,始终不叫他碰到到一根毫毛,恶狗此刻才明白弈中人开出的条件有多苛刻。本以为是件过于残忍的事,当下来看残忍也是“残忍”,不过遭“残忍”的对象是自己罢了。
几轮下来,恶狗筋疲力尽,坐在地上喘起了粗气,老芋头体贴地给他递来一碗水,在一旁陪他坐下。这水味道不比山泉清甜,甚至还有点涩,不过也是给他干燥的喉咙带来了一阵透心的清爽,让他的气息均匀了不少。
方才与老芋头的过招,叫他不禁回想起行刺刘琦那晚与赵云的交手,面对他二人的感觉大为不同,却又有所相似,不同的是赵云给人的是一种莫名的恐惧,老芋头则更多的是让他恨己无能,而相似的,都是这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一直觉得,乱世之中,这身技艺已是够用,今日才知,自己不仅与善战之人差之万里,甚至面对善逃之人,也是力不从心。“有时间多磨炼剑术才是正道。”临别那日赵云的话又回荡在了他的耳畔。
“想什么呢?”看他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的样子,老芋头好奇地问道。
“我遇到了。”
“谁?”
“老先生说的那种厉害的汉军。”
“感觉如何?”老芋头呵呵笑道,那笑容仿佛是对恶狗接下来出糗的经历抱予了很大期待。
“很奇怪的感觉,只是与之靠近,便有一种无论如何都无法抑制的恐惧感。回头想想,我也不是惜命之人,死都不怕,那种恐惧感从何而来?很是奇怪。”
“大概是对强大的敬畏吧。”
敬畏?或许真是如此吧,也但愿不再如此。“说起来,还要与老先生言一声谢。当时多亏临阵记起《闭息法》里一招遁术,临场将它反用为攻法才得以偷生。”
“呵呵,知道与真正的武人之间的差距了吧?我那日见你与岗交手,你的技艺都算不上真正的武艺,岗的身手比你要好很多,他不过是赤手空拳又贪生怕死,一时疏忽大意才叫你拿住。你可知,即便同一人所使,偷袭的伎俩也比正面对敌的武艺要弱三分。身在乱世,你走的是险恶之道,若仅靠刺客之术这类旁门左道,怕是活不长远。老弈逼你留在此地,意在叫你能潜心修行我道秘笈,看似无理,实则是在予你活路。”
“他说的时不我待是何意思?”
“予你活路,也是予他活路。”
恶狗甚是费解:“这是何意?”
见老芋头笑而不答,恶狗也不与他追问,转而又道:“《闭息法》这些日子我自己也在揣摩,若是潜心修行,熟练此法并不算难。”
“《闭息法》本就只是入门,快则一月,慢则半年,若是极具天赋者七日足矣。”
入门?恶狗闻言诧异:“老先生何意?”老芋头与之道:“我道秘笈总共四本:《闭息法》、《通息法》、《上元要术》、《上神要术》。前两本是身法,后两本是心法。据说全部学会了以后,天下将无人能与之为敌。”
闻言,恶狗更是惊讶,又问道:“可曾有人全部学会?”
“虽然现在习此法是身法在前,心法在后,但成书之时却是心法在前,身法在后,中间隔了三、四年,又有战事不断,头系黄巾者皆沙场驰骋,几无潜心修行之人,故而只有一早习之人习全了心法,又有一晚习之人习全了身法,从未有两法皆习者。不过那两人即便只得两书一法,也足够他们在这天下掀起一阵狂风骤雨了。”
“都是谁?”乱世之中能掀起狂风骤雨之人想必绝非一般人物吧,恶狗对此很是好奇。
“习得心法的是大贤良师张角,习得身法的是昔日黑山军飞燕将军,今日安国亭侯——张燕。”这两位的大名如雷贯耳,令恶狗震惊不已,与之同时,他感到心中似有一团烈火被瞬间点燃,那是一种对强大的渴望!尽管矢呼一直以来教导的谨小慎微、低调行事造就了自己沉沉稳稳的性格,今番看来还是没能压住男儿热血的天性。
于是,精神满满,从地上一弹而起,望老芋头重新端起架势:“老先生,再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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