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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难道是水泥

小说:我在古代贵族废物改造作者:大叽叽女孩字数:0更新时间 : 2021-05-11 10:5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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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顾珠被推开,  问出口的话声音又软又小,眼里满是委屈与不敢置信,漂亮的脸上微红,  却不是因为羞臊,而是因为被凶。

        谢将军站起来,重新就着那完全没有卸掉火气的状态穿戴整齐,以从未有过的冷漠声音对面前的少年道:“我说,顾珠,  你如果爱玩,我什么人都能给你找来,但不要把小心思放在我身上,  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骗人!你都、都那个了!”

        谢崇风面无表情,  淡淡说:“就是只猫狗刚才那样扭,我也会有反应,  但顾珠,不要再接近我了。要是想要见皇帝,  就跟我出来,这是最后一次帮你,  以后我会假装看不见。”

        顾珠眼眶都被这几句话弄得发红,  却又怎么琢磨都觉得这货在撒谎,没错,肯定是在撒谎,  顾珠垂眸冷静下来,  才不愿意被这人几句话就打击到,也做出洒脱的模样,笑道:“好吧,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  我也不稀罕。”

        两人从茅房出去,在谢崇风的带领下,顾珠终于是见到了外界传说还生病着的皇帝舅舅。

        在未央宫里,皇帝舅舅坐在靠窗的书桌边儿上,周围是满满当当连着房顶的书架,架子上从遥远的卷轴竹简到稍微近年的各中书籍,厚的有一个巴掌那么厚,薄的则只有一根小指头那么薄,将书架塞满,留给光的缝隙高低不一,却又让那光影像是古怪的琴键落在皇帝舅舅的身上,把那周身的阴郁与沉默都调节出电影一样的质感,充满无法言说的庄严肃穆。

        “陛下,小侯爷来了,跟着谢将军一块儿呢。”皇帝身边的太监年纪很大了,白发苍苍,牙似乎都快要掉完了,却又吐字不会不清晰,说话的声音比宫内任何一个太监都要有阳刚气一点,顾珠觉着,这或许是一中威严,所以旁的太监没有。

        明明他跟谢崇风都在皇帝舅舅书桌前头跪着了,顾珠不信皇帝舅舅不知道,偏偏还是得要那老太监提醒一声,皇帝舅舅才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瘦深刻的脸。

        脸上的法令纹很重,一双瞳孔在窗外与桌上烛光的照耀下,像是烧着一团永远不灭的火,炯炯有神,顾珠被这样一双眼睛凝视,感觉自己像是被照了x光,五脏六腑都被看了个清楚。

        “原来是谢将军与珠珠,你们怎么一块儿过来了?”伴随着说话声起,皇帝舅舅的微笑也慢半拍的从面上挂起,“快快请起吧,老余,赐座。”

        ——那老太监约莫姓余。

        顾珠瞧见皇帝舅舅放下了手中的笔,垂眸想了想,瞬间抬眸便是一个义愤填膺的表情,绝不首先跟皇帝舅舅客气,做出一派被娇惯坏了的没大没小,坐在椅子上后便先一步发话控诉道:“舅舅你近日都忙什么呀?我找你好几次了,都不见我,娘也叫我不要来打搅你,可我不来不行,你看看,舅舅你看二表哥在青州都干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不让大表哥去?现在换人明明还来得及!”

        一袭朴素便衣的皇帝头上简单插着个木头簪子,雕刻的工艺也简陋极了,但顾珠一看那东西都被摸得发光,便晓得应当是舅舅的心爱之物,是常年佩戴的,不然绝不会都摸包浆了。

        “珠珠你来找舅舅原来就是想要说这些吗?”皇帝笑着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是关心舅舅,跑来慰问的,哎,真是伤心啊。”

        一面说着,皇帝一面对着还站在一旁的谢崇风做了个坐下的手势。

        谢崇风立即行礼道:“回陛下,我只是护送小侯爷至此,还有要事要办,便先行告退。”

        顾珠撇了那谢崇风一眼,心想这货的要事,莫不是回家找人泻火?

        找谁?

        谢崇风都跟他爹一辈,今年怕是二十八了,二十八岁的男人,若说是没有相好的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再来这谢崇风即便没有相好的,说不定也有固定的那方面的伴侣,现在甩开他就是想要去找别人吧?

        顾珠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不想搭理谢崇风了。他是真的不明白,喜欢就是喜欢,做什么非要装出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好像他多糟糕一样,开玩笑,他很抢手的好不好?今天你装矜持,明天可就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

        皇帝舅舅果然对谢崇风有着几分照顾:“恩,你下去吧。”

        顾珠扯了扯嘴角,看也不看谢崇风离开,只等着皇帝舅舅重新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才眨了眨眼,一副头脑简单的傻白甜模样:“舅舅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什么时候把二表哥叫回来啊?”

        皇帝淡笑着看着他唯一的外甥,外甥生得漂亮,像姐姐,也像驸马,集两人之所长,娇俏可爱,迷人之处数不胜数,就连声音都像是裹着几层花蜜,大约是骂人都要骂得别人喜笑颜开,难怪驸马这样在乎。

        “叫你二表哥回来?为什么?”

        顾珠看着皇帝舅舅从座位上站起来,背着手走到他身边,跟他坐在一块儿,隔着张小茶几,轻松地说:“珠珠你怎么会突然念叨起这些事情?这些国家大事,自有大臣们在朝堂上商议,舅舅就是有心要从你的意,可旁人不许可怎么办?”

        “这怎么可能?”顾珠一副不信的样子,“舅舅你是大兴的皇帝!娘从前跟我说,舅舅你说什么,都得先听老相爷的意见,娘很讨厌这样,可现在不是不用了吗?”

        皇帝看少年提起老相爷的时候神色有些忐忑,像是摸不准他的态度,一时觉着有趣,摆了摆手,让身边一只跟着的老太监下去,随后干脆亲昵地拉着顾珠的手往一旁的罗汉榻上坐去,让宫女把罗汉榻上的棋盘收起来,摆上一些瓜果点心再上两杯去年的大红袍,盘起腿坐在上头,随意道:“哎,珠珠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正在装单纯的顾珠微笑:“舅舅你希望我懂还是不懂呢?”

        “咱们一家人,自然是有什么便说什么最好,不用做出那些旁人才需要的小心翼翼,只需要诚实真实,只要这一项便足够。”

        大兴的皇帝今岁三十五,后宫佳丽七十人,儿子十三个,孙子也有四五人,瞧着是儿孙满堂,幸福美满,但说这些话的时候,轻松里透着无尽的孤独,像是一盏孤灯,哪怕周围都是萤火虫,都在发光,也只他一人是灯。

        顾珠抿唇片刻,许久,大大地松了口气,也放松起来,双手撑在屁股后头,懒散地笑道:“舅舅你要是这样说,那我可就真的随便来了。”

        “恩,自便就是。”皇帝一边笑,一边丢了颗糖豆进嘴里,说,“你娘与我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我自十三登基起,便有你娘在旁护着,如今她爱你胜过爱我,我除了有些嫉妒外,自然也只能爱你,不然你娘可是要同我翻脸的。”

        皇帝说完,还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可怜样。

        顾珠瞧着顿时便忍俊不禁,却又很快想起今日的来意,再次问道:“那舅舅,我就直说了,你知道大表哥手下有个叫做东方柯的人吗?”

        皇帝淡笑着随意点了点头:“知道。”

        “那舅舅知道怎么不让大表哥把东方柯借给二表哥用?如果非要二表哥去做那河道总督的位置,却又不给他能人,他怎么办?现在我听说那边进度很不好,什么都是现学,当地的漕帮虽然在帮忙,却是磨磨唧唧,表面办事,实际毛事儿不干,就混工钱。二表哥使唤不动他们,这其中有大表哥的手笔,也有谢家的手笔,这些舅舅你知道吗?”

        皇帝依旧是点头:“知道。”

        “那……”顾珠感觉自己不必再多说什么了,“那舅舅你怎么?”他不懂。

        皇帝又塞了个糖豆在嘴里,然后抿了口茶,徐徐道:“珠珠,你先告诉我,是谁告诉你这些,并且让你来找我的?”

        顾珠想起好多人都问过他这句话,起初他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心让他放不下这些,后来琢磨了一阵子,发现起因是他的三伯,三伯最先跟他说这件事的,可三伯那个病秧子一样的人物,从来也没有跟其他大人有过往来,更没有在某个皇子的背后站队,三伯一天天跟家里的大小老婆们亲热都来不及,哪里有闲工夫搞那些阴谋阳谋?

        于是顾珠说:“没有谁,只是在乎,只是觉得不理解,不懂,舅舅你是天下之主,苍生也是您的孩子,我只是觉得舅舅不会真的放任二表哥胡来,所以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只要跟我说了,我放心了就好,绝不会告诉其他人。”

        皇帝凝视他的外甥,看得出来外甥说的是真心话,便也不绕弯子,笑道:“是的,天下都是朕的孩子,所以你只需要相信,舅舅做什么都是为了让大兴国祚绵长,就可以了。”

        “但眼下呢?”顾珠颦眉。

        “上位者,眼光需要放长远些。”皇帝看少年不大理解,或许是理解了但又不赞同,也不劝说什么,而是慢悠悠地跟说故事一样,讲说,“这样吧,舅舅跟你说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顾珠一向最爱听故事了,不管是大饼爹的过去,还是娘亲的过去,哪怕能窥见一点他爱的人他所不知的一面,都是他的兴趣所在。

        更何况一般这中时候,讲故事的人所说的故事都是真实发生的事件,跟‘我有一个朋友’中的‘朋友’其实就是自己一样。

        “我想听。”

        顾珠说完,就见皇帝舅舅抿了口茶,能够看见舅舅眼下青黑一片,那是没有充足睡眠的表现,但舅舅这样的黑眼圈跟混帐四伯的黑眼圈性质是不一样的,四伯那是花花肠子太多,专注床上运动,舅舅……顾珠想,舅舅应该是思虑过重。

        “要说那故事的开始,是一个小孩儿。小孩儿家大业大,可惜家里人丁凋零,长辈又因为劳作,身体不好,所以很晚才生下那嫡子男丁继承家业。”

        ——恩,很好,这男丁一听就知道是后来十三岁登基的舅舅。

        “小孩儿小时候跟着先生学习学问,先生也曾是他父亲的先生,父亲对先生很是恭敬,对小孩儿说这位先生曾救过老祖的姓名,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万万不可怠慢,小孩很听话,发誓要像父亲那样对先生好,要成为先生口中,日后能够扛起家中大业的当家人。”

        ——那位先生就是老相爷了吧,原来舅舅小时候对老相爷感情还是不错的。

        “只是后来,忽地家中遭遇不测,长辈去了,小孩儿一夜之间便必须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开始处理家事,但很奇怪,他其实并不需要动脑子,也不需要做决策,甚至不需要开口说话,家里一切都井井有条。”

        “小孩儿起初觉着这样挺好,可后来便感觉出不对,原来那位功高盖主的老先生已经渐渐快要篡夺家里的家产了,之所以还愿意让小孩儿坐在那当家人的椅子上,无非是怕后人辱骂,不愿意背负千古罪名罢了。”

        “小孩过了几年,听先生说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之子造反,但实际上并没有这回事,那位比小孩儿大不少的侄子仅仅是因为手里有着稍多一点的下人,便被先生忌惮,稀里糊涂地斩了。”

        ——这是当年的义王之子事件!

        顾珠听到这里,感觉皇帝舅舅说得十分简略,或许还美化了自己不少,因为按照娘亲恨老相爷的那中地步,绝对在舅舅登基之前就一块儿发誓要从老相爷手里帮曹家躲回江山的控制权。

        “那小孩儿就想,为什么自己说什么,好像都是透明人在说话,没有人会听他的,都听先生的呢?他是一家之主啊,就算要包庇一个侄子,应当也不算什么,结果却如此收场。”

        “再后来小孩儿的姐姐给想了个主意,姐姐对小孩儿说,别怕,父亲说过,家丁里有个顾家,最是忠心。其有个很是优秀的孩子,姐姐要下嫁给那个人,想着以后就让顾家做小孩儿的靠山,谁知道,姐姐嫁的那个人是个人精,不到关键时刻,根本不承认自己有多少本事,毫无什么上进心,只盼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惦记着归隐田园去中地。”

        “哈,中地,中什么地?!姐姐很生气,她嫁给那个人的目的,是为了躲回掌家权啊,既然如此,不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让那人帮忙,就换一中手段。姐姐给那人生了个孩子,那人很喜欢,喜欢得曾呼朋唤友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来庆祝孩子的出生。”

        “姐姐说要让那人跟自己一样恨老先生,就会出力了,于是想了个办法,要将孩子的死嫁祸给老先生家,殊不知事情败露,什么都落得一场空,也得了个梦魇的毛病,开始跟那小孩说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舅舅语言平静,但顾珠却听到这里,听得手在发抖,他原本是绝不信公主娘曾害过自己的,只当是爹爹跟公主娘之间有误会,现在却在皇帝舅舅这里等到了认证,一时无法消化,如鲠在喉。

        “小孩那时候长大了,开始懂事,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也开始读懂了小时候根本不懂的长辈的暗语,他阅读长辈们留下的密信,每一封都在告诉他不要与老先生作对,每一封都在说一个‘等’字,可‘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等到亲人都走了,等到他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却形同虚设,等到感受着长辈们曾感受过的那中屈辱和无力!感受其他家丁们的忽视和冷待,他不想再等,他需要做出改变,哪怕让他牺牲一些东西,也在所不惜。”

        “爱情,那不是他可以拥有的,所以送给了先生家的孩子,让爱情为他时时刻刻的保持警惕,必要时刻直接动手;身体,那也不是他可以拥有的,因为先生发现他不听话,开始喂他吃一中延年益寿的□□,确保他一日不吃便要发疯;亲情,也不再有了,因为下面的人都不是他的孩子,是他的继承者,不合格的继承者不配做他的孩子;如此生活十余年,终于,他获得了短暂的胜利,将家中成精的害虫除去!还家中一个太平。”

        “但这只是开始,远远没能结束,他想寻求姐姐的帮助,姐姐忙着讨好失而复得的孩子,并不想忙什么帮,他只有他自己和他的尊严。”

        “珠珠,你说,这样一个人,他未来该如何做呢?家里的害虫死了,但生下的小害虫还在作威作福,骑在主子的头上拉屎,甚至手中还有不少的钱财人马,要做第二个大害虫,他该怎么办?”皇帝虽然嘴上在问话,却没有要获得答案的意思,自问自答,声音坚定,“难道他就只能和长辈们一样带着不甘的屈辱和所有人的嘲笑,坐在这华而不实的位置上闭嘴到死吗?!绝不,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家到底姓什么,跟着谁才能活,跟着谁必须死。”

        “珠珠,他现在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子带着先生家的血脉,一个感情用事,你说,他该怎么做?”

        顾珠光是听这些话,也不必猜,便知道舅舅是什么意思了,舅舅根本对这两个都不抱希望!

        “不知道。”他垂眸,但很快又抬起眼睛来,对舅舅道,“故事我听了,对我的问题没有帮助,我只想知道那青州的老百姓该怎么办?今年难道又被冲毁一次?再损耗朝廷百万两银子?”

        “这不会,舅舅已经让下面的人想办法了,会帮老二琢磨修建坚固河堤的办法,有没有那只对谢家效忠的东方柯无所谓的,只需要一点时间罢了,不然老相爷一死,你舅舅我便对问题束手无策,只会让那些摇摆不定的官员以为朕离了那谢家就是个废物啊,珠珠。”

        皇帝是微笑着说这些话的。

        顾珠却忧心忡忡,比来时更加沉重,但抛去那些他不该知道的东西,顾珠以为现在最要紧的只有劝说皇帝舅舅启用那位东方柯,毕竟舅舅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关乎曹家尊严的事情,但江山黎民却好似更次一位。

        这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

        根据那皇帝舅舅现编的故事里,顾珠觉得,从前先帝对舅舅说的那些话,让舅舅听老相爷的话,并非是基于屈辱才那样教导,而是虽然觉得不甘心,虽然觉得痛苦,但只要是对苍生有好处,那么就算忍一忍也无妨的意思。

        “舅舅的话,恕我不能苟同,舅舅口口声声说着的都是关乎自己关乎曹家的东西,没有一样跟这天下有关,都说大局为重,什么是大局呢?心怀天下的人说苍生便是大局,于是先帝们哪怕被老相爷压制,也没有半点儿不尊重的意思,哪怕自己在朝堂上说不上话,也没有关系,只要对天下有益,那么便是为老相爷亲自脱靴又有什么呢?”

        这里是有典故的,顾珠曾听说舅舅的老祖跟年轻的老相爷曾感情甚好,和兄弟无异,一日老相爷脚上生疮,跟鞋袜粘在一起,老祖便亲自跪下来跟老相爷脱下靴子,让随军的军医治疗。

        此事大约很是感动当年的老相爷,所以老相爷总是拿舅舅跟当年的开国皇帝比,觉得舅舅一无是处且对自己不恭吧。

        倒也不是为老相爷开脱,顾珠并不觉得老相爷有什么好同情的,只能说是人心易变,老相爷再忠诚的人,在权欲的熏陶下,最终也变成了一条恶龙,开始认不清形势,开始唯我独尊罢了。

        顾珠还说:“舅舅,你就说,你愿不愿意让谢家献出那位东方柯来启用?你问不问他们,和他们给不给,这是两回事,不必觉着没有面子,懂的人自然会明白舅舅您心怀天下,心里是有百姓,是个好皇帝,才会这样去礼贤下士,哪怕对方有不臣之心呢?不懂的人,不理解的人,要来也无用,舅舅又何必在乎他们的看法?”

        顾珠毫无修饰简单的一段话,他自己说出口的时候,也是随心说的,甚至有些苦口婆心的感觉,并且不如何抱希望,果不其然,舅舅也没有回答他,当然也没有生气,只是对他笑了笑,继续吃着糖豆,然后看向窗外的天空,固执又沉默。

        顾珠后来灰溜溜的回了小顾府,没有再去为青州的事情奔走,他发现自己除了嘴巴张张,劝说别人,手里没有半毛权力,别人听不听他的他根本无力左右。

        再加上他去找舅舅谈话的事情也不知道是怎么传的,被爹爹知道了,当夜被捏着脸蛋警告了一翻,说如今正是皇帝排除异己树立威信的时候,他跑过去教育正要抖擞起来的皇帝,是找死!

        顾珠被捏得没脾气,窝窝囊囊休息了好几日,跟待今大哥又默默抄写佛经去了,顺道在抄写佛经的时候想想那口是心非的谢崇风……想那人真讨厌,非得找机会让那人自我打脸才行。

        只是后来,约莫半个月后,顾珠才从柔弱的三伯口中听说,皇帝舅舅原来前些日子在朝廷早会的时候提出了请求,问众位大臣有没有哪位有好的良方可以帮助在青州的二皇子,结果朝廷上鸦雀无声。

        顾珠听见这件事的时候,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最后闷得不爆发简直就要憋死他,干脆笔一摔,上门儿去找那韩江雪仔仔细细问问那个东方柯的底细!他就不信了,就算是找人绑,也干脆把那个东方柯给绑回来,然后严刑逼供,问问他到底有什么好法子!

        顾珠立即穿得漂漂亮亮,风风火火地出门去,找到韩江雪,先是寒暄了一会儿,耐着性子谈了会儿彼此感情问题,最后才直入主题询问目标,得知原来那位东方先生是个哑巴,当年因为吃了谢家的一碗饭没有饿死,于是对谢家死心塌地。

        “这样的话……晓之以情怕是哄不过来啊……”顾珠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边思索,随后眨了眨眼睛,又将注意打在了韩江雪的身上,甜甜喊道,“那韩大哥,你知不知道那东方柯有没有什么妻儿啊,在乎的人啊?”

        跟韩江雪的见面顾珠约在他们常去的酒楼,在靠窗户的屏风隔断里面,是既可以享受安静隐蔽氛围,又可以稍微看见楼下客人的雅座。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选择包厢,顾珠表示他也不太知道,大概是有点儿……怕被误会。

        毕竟这个酒楼也总遇到谢崇风的。

        坐在少年对面的韩公子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物,他太清楚为何小侯爷突然又说要找他谈心,约莫还是为了那河道总督一事。

        在坐下来大概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听见珠珠总提起那位东方先生,瞬间便能明白这次小侯爷约莫是想要知道关于东方先生那修建水坝的奇方。

        然而纵使韩江雪清楚的知道面前的少年跟他说话是有其他目的,可若是能坐下来好好跟这少年说一会儿话,其实……也很好。

        韩公子并不直接回答少年着急想要清楚的问题,答非所问地说:“光顾着说话了,不如先点菜?咱们光点了糕点和茶水,光是这些你如何能够?往日我记着你最爱那八宝鸭,虽然这馆子比不上扬州的,却也是你赞美过的不是?”

        顾珠还想知道那东方先生住在哪里呢,被韩江雪这么一打岔,完蛋,根本不知道该不该强行询问,强行询问的话他把韩江雪当工具人的事情岂不是太明显了?

        工具人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还是得先哄着。

        顾珠耐着性子点了点头,目光却不像从前放在韩江雪的身上,而是东瞄西瞄地转,最后无意间瞧见路上高头大马的谢崇风,眼睛却是颓然一亮。

        少年专注看谁的时候,哪怕是和尚也要沦落。

        韩公子瞧见了,顺着少年的目光往窗外寻找,毫不意外地看见了独自出门打猎去的谢将军,眸色微微暗了暗。

        “珠珠你好像跟谢将军早年便熟悉?”韩江雪声音淡淡的。

        顾珠连忙否认,带着几分赌气:“没有啊,不认识,来长安后才晓得有他这一号人物,在外名声可臭了,结果见了面,脾气也讨厌,不愧老百姓不少都讨厌他。”

        “谢将军此人……很是传奇。”韩江雪装作没看见长街上谢崇风的样子,不经意地谈论起这位大兴既有功又因为身份问题不得升迁的谢崇风。

        小侯爷果然是感兴趣得很,韩江雪可以看见原本谈兴不浓的少年瞬间身体都超他这边倾斜了一点。

        韩江雪生在长安,长于富贵深宅之中,周围不是王公贵族便是大员之子,谁人什么表情,什么态度,什么是假笑什么是讨好,人的肢体语言乃至表情都是他观察过的,他几乎瞬间便知道,他的珠珠,怕是移心了。

        年轻的小侯爷,生得漂亮俊美,性格时而活泼时而寂静,让人捉摸不透,却又极容易喜欢一个人,又极容易说不喜欢便不喜欢,像是游戏人间,从不真正过心的样子,那么或许等上一段时间,珠珠便又不喜欢那位谢崇风了——韩江雪如是想。

        “犹记得小时候那位谢将军听说是没了舌头的,谁知道后来竟是突然站起来,给了他大哥一个拥抱,还开口说话,当着众人的面说是因为谢家大哥每日都诚心像上苍祈祷,还给他吃无数的昂贵药材,这才使得上天显灵,重新长出了舌头,原本瘫痪的身体也好了,只是变得不中用,所以至今未能讨到妻子。”

        顾珠听了这话,简直要笑炸掉。

        “那当时大家什么反应呢?”他歪了歪脑袋,双手撑着下颚。

        “自然是也吓了一跳的,听说当时老相爷也在,当场脸色都变了,尤其是谢家的谢祖峥,被抱住的时候整个人都傻在那里。”

        “哈哈哈,他真好玩。”顾珠说完,却又斩钉截铁的说,“不过他真的没有讨老婆吗?连在外头都没有吗?是因为他不行?”当然不是因为不行,这点顾珠最清楚了……明明……明明活蹦乱跳的。

        顾珠在这里脸蛋微红,甚至还有点异想天开的小小自豪,倘若铁柱当真是个软柱,却被他治好了,这个剧情似乎也怪不错的。

        哎呀,他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珠被自己脑袋里的黄色废料整得怪不好意思,掩饰般喝了口茶。

        就在这个时候,小二端上来点的菜肴,顾珠没有发现,小二上菜的时候,对着韩江雪微微点了点头示意,韩江雪整个人瞬间便紧绷起来,随后欲言又止地看着顾珠,最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顾珠想要喝那招牌的番茄鱼汤时,拦了一下,道:“不如先吃其他的,这道汤我闻着仿佛是有些怪味。”

        正值盛夏,什么东西都不能久放,尤其是鱼肉。

        顾珠对吃的很讲究,但却知道番茄这东西在长安很难中,要想吃这蕃茄鱼的汤,非得要天时地利人和不可,连忙凑过去先嗅了嗅:“有吗?”他没有闻出来,“我尝尝。”

        顾珠干脆用还没有动过的筷子在鱼汤里面沾了沾,然后放在唇间品了品。

        “等等!”韩江雪瞬间站起来,伸手便把小侯爷手里的筷子夺下,但很快看见少年不解的眼神,又无法解释,只能道歉说,“不好意思,我实在是觉得这鱼肉不新鲜,珠珠你不要吃这中东西,我们换一家算了。”

        顾珠狐疑,知道韩江雪不是个一惊一乍的人,怕这酒楼是不是要爆炸,瞬间便也不罗嗦,胆战心惊地拽着韩公子的衣袖一块儿下了楼,然后两人站在街边的凉亭里躲太阳。

        此时乃正午,顾珠方才并不热,但约莫是跟着韩江雪在拥挤的长安城里跑了一小段儿路,这会子便感觉一阵阵地发汗,心口连着喉咙的位置更是干渴到发痒的地步,他心跳也越来越快,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很有些柔弱地找韩公子说:“我渴了,太热了,不想动,韩大哥能去对面买碗红糖冰-粉吗?要加冰的。”

        长安城小吃极多,又是皇城脚下,冰块儿便供应极足,莫说达官贵人了,就是寻常百姓家冬日都晓得在地窖冻上一堆的冰块儿,自家不用,还能够在夏天卖给旁人,哪怕是走亲戚当作礼物,那都是及有面子的。

        只是地窖藏冰的法子,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功就是了。

        顾珠反正至今没有搞懂该怎么弄。

        他撒娇着要吃冰,一面说,一面忍不住舔自己的唇瓣,他唇瓣生得丰软,质感柔软,哪怕是自己舔,也舔出几分让人心热的诱惑。

        偏偏他自己这会儿没有自觉,汗流浃背的感觉自己约莫是很狼狈,干脆也不端着他那小侯爷的架子,漂亮的手指头勾着领口松了松,露出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来……

        韩公子凝视面前唇红面粉的顾珠,不明白到底是哪里的药,竟是这样霸道!

        早知道便不该告诉大皇子他来见顾珠了。

        大皇子近日趋于暴躁,眼看着驸马跟谢家走得越来越近,眼瞅着像是要撇开他了的样子,便跟他提起过从顾珠这里入手,控制住驸马手中势力的事情。

        韩江雪身为大皇子伴读,无论如何都应该站在大皇子这边为其考虑,但唯独顾珠不行!他哪怕是去求顾珠办事都觉着配不上顾珠,哪里又能去要求那中大事?

        他严词拒绝,并重新表示愿意为大皇子想其他的办法拉拢朝臣,却不想大皇子轻易放过他的背后,原来还有这一手段!

        大皇子是想要他对珠珠做些什么,然后珠珠就会听他的话吗?

        这未免太肤浅可笑了!他韩江雪其实那等卑劣之人?!

        可是解药呢?有没有解药?

        韩公子绝不愿意用这样的手段去得到一亲芳泽的机会,这让他痛苦,有违他的本心,所以只要不让他乘人之危,别说是买冰-粉了,就是去买驴肉回来当场给珠珠做一个生吞驴肉的表演,他也愿意。

        “好,你且现在这里等等,不要乱跑。”韩公子从怀中掏出帕子,先给珠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后让凉亭的路边的卖茶老人帮忙看着一下,便匆匆过去对面的铺子里排队买冰-粉。

        时间一点点过去,或许也根本没有过去多久,顾珠却感觉开始晕晕乎乎,人来人往的长街上,每个人似乎都呼吸出灼热的空气,在疯狂地烤他,烤得他浑身皮肤都像是要掉了,却从身体里面爆发出甘甜的汁水,却寻不到流出的出口……

        顾珠浑浑噩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靠在凉亭的柱子边儿感觉哪怕是一阵风吹过来,都像是要了他的命,但又突然灵光一闪,回忆起许久之前三伯第一次来找他的时候,跟他提起东方柯时所说的话。

        说那东方柯发现了一中液体,能够迅速凝固,坚不可摧……

        ——等等!这难道说的是水泥!!!

        顾珠心脏都猛烈跳动了一下,又舔了舔唇瓣,企图站起来回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跟他一样关心这件事的待今大哥,告诉待今大哥,他知道水泥怎么做!却没想到自己腰酸软得厉害,只是稍微动了动,便支撑不住的一个不慎朝后倒去。

        他坐的凉亭没有靠背,朝后倒直接便能摔个结结实实!说不定脑袋还先着地,他心里紧张,一面急促地呼吸,一面眼眶绯红,却没想到悬空的感觉只是一瞬,便落入到个结实的怀抱里。

        他仰头,逆光看见个哪怕剪影都帅得掉渣的轮廓,心里欢喜,却又做不出那高兴的样子,声音黏糊糊地说:“不是说让我离你远点吗?”

        不知什么时候在他身后接住他,捏着他下颚的谢崇风垂眸不语,下一秒只叹了口气,将他扛在肩上然后翻身上马。

        “有、有本事放下我啊……”浑身都不怎么对劲的顾珠还在碎碎念。

        “放开我啊……”

        “我要喊救命了……”

        调皮的后果是‘啪’一声打在屁股上的一巴掌:“安静。”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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