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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失窃

小说:鸢飞九天焚作者:百妖异世录字数:3643更新时间 : 2019-10-25 18:56:25
  凌河清境的篱笆墙外排起了一队马车,钟离忧手执清云扇,带着几个提包携囊的侍女走到大长老的跟前。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虽明知他身体无恙又法力高强,却仍是免不了担忧。

  在父母死在众族之战后,她的姑姑钟离妍成为了宗主,而她也陷入无人抚养的境地。钟离妍虽一直拿钟离忧当亲女儿看待,却常常因为事务缠身,无力多照料这个小姑娘。于是,年幼的钟离忧便被交给了大长老钟离遇养育,她在这个老人的怀抱中撒过娇,也在老人的教导下学会了御水术,如今时过境迁,她不再是当年孩童,但钟离遇也日渐衰老。

  “一路顺风,大长老。”钟离忧让侍女们把行李放上马车,又转头来朝老者道别。

  “若我有事,钟离彦还能依靠。”钟离遇看着眼前的女孩,仍是忘不了给她忠言。

  “什么叫你有事?”钟离忧急了:“长老不会有事的。”

  “谁知道郁氏又会搞出什么花样呢?”钟离遇一只脚踏上了马车:“这世家宴,显然是不怀好意的,凭借郁缄之的本事,他指不定在宴会上大开杀戒呢。”

  “郁缄之的本事是很强,可凭他一人,怎么也敌不过几大世家的宗主联手吧?”

  “傻孩子,忘了众族之战?忘了郁氏把几大世家的联军打成什么样?”

  “我不管,总之长老一定会好好回来的。”钟离忧执拗地说道,又扶着钟离遇上了马车。他们闲谈几句,做着最后的道别,钟离忧心里清楚,此行凶多吉少,但若是不去赴宴,郁缄之也定会以此为由,让朝廷对钟离氏施压。

  马车远去了,尘土飞扬、碎石走动,风卷起钟离忧的衣袂。她望着这个抚养自己成人的老者远去,自己却与一众弟子、侍女站在原地,不知为何,钟离忧的心底涌现出一股哀伤。

  “钟离遇还是去了。”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若是郁氏没这么大势力,他也不必远赴青煌。”

  “对抗郁氏的事儿,我正和二长老商议着。”钟离忧转身面对巫马照:“那封你截到的信,我看了。”

  “写的什么?”

  钟离忧与巫马照一起往朗云堂走。巫马照身上佩着的长剑与数把匕首发出轻快的声响,昨夜,她难得能在室内睡个安稳觉,自然便也抓紧良机,舒服地在木桶里泡了个澡。她身上的血污褪去了,脸蛋也不再那么脏兮兮,兜帽下的五官英气而成熟,虽是如此,钟离忧也依旧看得出她的稚嫩。诚然,这个流浪十载的姑娘浑身都一股子“生人勿近”,但当她扬起面容,那澄澈的绯红眼珠,那年轻水灵的脸颊,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就是杀人无数的灾星。

  “关于我的一切。”钟离忧伸手从袖子中那封信,又摊开了纸张,巫马照低眸,入目所见的是一副肖像画,画上那女子有着大而明亮的眼睛,俨然是钟离忧本人。钟离忧将信纸收入衣兜,又皱着眉说道:“不仅有我的相貌,还有生辰八字、亲属关系,甚至连我的作息、习惯、喜欢的茶叶都写得很清楚。”

  “你刚上任宗主,郁缄之竭力想要掌握你的一切。”巫马照稍一扫眼钟离忧:“就算说他知晓天下所有权贵的喜恶,我也不会觉得惊讶。”

  “在上任之前,我就做好了被郁缄之窥视生活的准备。”钟离忧越发烦躁,表面上却风淡云轻:“他一定会派人来窥探我的生活……但我没想到,会窥探得这么深入而细致,简直就像……”

  “就像凌河清境有他的眼线一般,是吧?”

  “我并不愿怀疑效力于钟离氏的任何人,但确实如此,凌河清境一定有郁缄之的眼线,否则不会把我的一切都看得如此明明白白。”钟离忧说着,便又回想起那封信来。

  信是用任何百姓都能买到的纸张写就的,墨水也是寻常的炭黑色,字迹工整到刻意的程度,一字一画都拉得老直,因此就算是追查笔迹,也应当是查不出任何结果。不过,最让钟离忧胆战心惊的还是信的内容——

  “钟离忧自小由长老钟离遇抚养成人,与旁支柳溪的钟离烟交好。其父死后,虽表面清心寡欲,实则一直为继任宗主而筹备,说服其姑姑钟离妍将亲弟弟钟离澈送往秦氏,以要弟弟学习剑术为由,让钟离澈久久不回凌河清境,最终达成继位宗主的目的。

  “钟离忧年龄仅为十八,因此对御水术中最为高阶的‘铸水式’仍无法娴熟使用,若失了法器清云扇,可轻易拿下。”

  “这样的话语,若是真让郁缄之知道,那真是可怕……”钟离忧暗自思索着:“还好截到信件的是巫马照这样并不知书达理的家伙,要是让哪个心机叵测的人看到,我就不得不下杀手了。”

  “既然有眼线,你就该做些什么了。”巫马照意味深长地看着钟离忧:“总不能让郁氏把凌河清境的一切都看透吧?”

  “钟离氏自开宗以来,从未有一任宗主欺骗、算计过宗中弟子。”钟离忧的神情凝重,从中隐隐透出少年人才会具备的正直:“而我,自然也不会这样做。”

  “是的,你不会。”巫马照笑了笑,似是在嘲讽:“然而此刻的你,心底已经有一套算计的法子了吧?”

  “巫马姑娘此言何意?”钟离忧不悦。

  “你知道我们的区别吗?我和你们这些光鲜的所谓正派人士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我从不会遮掩我的所作所为。”

  钟离忧沉默了,巫马照的这句话毫无疑问点燃了她心头的高傲,而这份身为宗主的傲气也化为了不可侵犯的恼怒。她怒了,但她不会发火,她的眼波依旧如密溪一般平静清澈。从小便被规矩束缚的钟离忧一向是安静纯良的模样,她礼让弟弟,体贴姑姑,对柳溪旁支的同龄人没有任何架子,但没人知道她的心已经扭曲成了何种形状。

  但此刻钟离忧的沉默,与其说是被礼节束缚,更多的,竟然是她无力反驳。

  这二人并肩行到朗云堂前,钟离忧驻足,思虑片刻,又扭头对巫马照说:“我要去朗云堂处理宗中事务,巫马姑娘先回流沙院休息吧。”

  “别忘了和那个老头儿商量对抗郁氏的事啊。”

  “老头儿?”

  “钟离彦啊,你和蔼可亲的二长老。”巫马照偏着脑袋笑了笑,额上几缕黑发凌乱地洒在英气十足的面庞上。

  “是,我会记得的。”钟离忧看着巫马照的笑,自己也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巫马姑娘,在凌河清境可别按江湖那股作风办事,钟离氏的每位弟子都有严格的作息,甚至连饮食也有所规划。在许多院落也是不许带武器的,你若是想要散心,就把武器都放在卧房吧。”

  “那不太可能,宗主小姐。”巫马照挑起长眉的一端:“我不想暴尸凌河清境,所以我觉得还是带着武器更好。”

  “那就请姑娘自行斟酌吧,失陪了。”

  钟离忧以钟离氏之礼向巫马照道别,巫马照只是简单点点头,随即两人都转过身,走向不同的方向。

  这位年轻的宗主并不喜欢巫马照,可她也并不厌恶她。钟离忧一向讨厌不守规矩、放浪形骸的人,更是对衣装不净的人嗤之以鼻,可当巫马照站在她眼前,她却有意地将心头不悦压抑,渐渐地,钟离忧竟对这个无拘无束、浪迹天涯的女子产生了几丝羡意。

  “成为宗主、支配风辄固然是好事,可我却不能如灾星那般自由地支配自己的命了。”这样的想法突然便掠过钟离忧的脑海,令她自己也吃了一惊。她赶忙将这样的思绪都赶出心头,疾步迈向朗云堂。她掏出钥匙,开了眼前红棕的大门,步入了这片阴暗肃穆的厅堂。

  钟离忧坐到桌旁,松了一口气,接着伸手到腰间,想要把佩在那里的清云扇拿下来。

  可是,她的手摸了个空。

  钟离忧皱皱眉,低头看向自己的腰带,却猛然发现自己习惯佩带在那儿的法器不翼而飞了。惊慌与恐惧席卷而来,她站起身,抖了抖袖子,从袖口里掉落出信件、胭脂盒和发带,可就是没有扇子。接着她解开腰带,双手在浑身上下仔细摸索了一番,同样一无所获。

  “清云扇呢?那东西绝对不能丢啊!”钟离忧越来越慌张,她多次上上下下地搜索着自己的衣袍,又愣在原地,在回忆中检索清云扇的去向。

  而正当她慌乱得几乎晕厥之时,朗云堂的门再次开了,一位白衣老者缓缓走入。钟离忧抬头,入目所见的是一脸惊愕的钟离彦。

  “忧儿,你……”钟离彦愣在原地,不知是该离去还是该留下。

  “二长老,你看到清云扇了吗?”钟离忧见钟离彦进来,手上的动作赶忙停下,接着她又有些窘迫地重新系上腰带。一阵死寂,整个朗云堂充满了尴尬又怪异的气息。

  “清云扇?”钟离彦眨眨眼睛,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清了钟离忧的话语。

  “是,我一向将清云扇佩在腰间,今晨送大长老的时候也是如此,可现在却不见了。”

  “是不是掉在路上了?”钟离彦疑虑重重,迈开步子凑近了钟离忧:“今晨谁与忧儿接触的机会最多?”

  两张面容闪过钟离忧的脑海:“除了大长老,就是巫马照了。”

  “这不很清楚了么?”钟离彦以一种责怪的眼神盯着钟离忧,又好似松了一口那般:“一个犯案多次的贼昨日到了凌河清境,今晨清云扇便被偷盗了,除了她还能是别人?”

  “可是……”钟离忧轻声说道,就像她自己也不确定一样:“可是,我觉得巫马照不会偷我的东西。”

  “嗨呀!”钟离彦喊了起来:“忧儿现在是宗主了,可不能按感情办事。如果不是巫马照,还能是谁?莫非是钟离遇吗?那更不可能了。”

  “或许是随我一起去的侍女或弟子?”钟离忧努力回忆着每个到场者的模样。

  “凌河清境的侍女和弟子都忠心耿耿,哪儿会犯这样的大事?”钟离彦顽固地相信着自己的判断:“一定是她。忧儿现在便和我一起去找她,我不相信什么都查不到。”

  朗云堂里,两位钟离氏的交谈持续着,此刻的巫马照却是独身一人往流沙院走。难得有这样闲暇又惬意的时光,巫马照心想着回卧房再好好睡一觉。她快活地步入楼阁,用钥匙打开自己的住所,又潇洒地将斗篷摘下来扔到椅子上。

  “咦,这是……”

  她看向床的时候,一把摊开的折扇映入眼帘。巫马照还记得这金色的水纹、红色的云角,因而她的心上立马悬起了一把利剑。

  “清云扇?”她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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