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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小说:梁祝哀史作者:蒋毛毛字数:7636更新时间 : 2020-01-02 18:02:19
  暮色下,雷电阵阵,厢房内,夜烛闪闪。英台坐在烛前不动声色,只是两眼珠子来回转动。她面前的祝七郎正在屋内快速的来回踱着步子,他神情凝重,本是一对青眉现在倒变成一团乌云,双手一会儿背在身后一会儿握紧纨扇,那扇子被他弄得‘啪啪’作响。这兄妹俩打从一进这屋子里就没有开口说过话,为什么?这还要从英台得知那马铃儿的身份之后说起。

  当孙立诚认出了马大小姐就是马文才的三妹后,英台山伯包括那‘倒霉’的淳于尔岚差点一齐倒在书院大门前。他们怎么也无法把眼前的这个‘叽叽喳喳’说起话来没个把门儿的小姑娘与那个几天才能放出一个屁来的,而且还十分傲慢无礼的马大公子联系起来。可是孙立诚怎么可能会认错人呢?他也算是在马府长大的,对那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狗都再熟悉不过了,再看那马铃儿的表现,分明是认识这位大哥哥的。

  于是,孙立诚硬是把马铃儿从英台他们身边拉走了,说是拉她去见她哥马文才。开始马三小姐并不愿意跟他去的,立诚伏在她耳旁不知说了什么后她就乖乖就范了。孙立诚向他们道了声谢后就领着姑娘进了书院,不过他又转身跑了回来,说有件事忘了告诉英台,说英台的哥哥来了,这会子正在山长那里由蒋嘉慕招待。

  一听此话,英台便失去了重心,差点跌落到台阶之下。坏了坏了,不知是哪位哥哥,要是六哥的话那一定是父亲派他来接自己回去的呀!若是七哥还好说。她在心里焦急万分的道:唉哟,七哥现在应当在江南以外的某个地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嘛?对对对,肯定是六哥,要是被他知道我这期间和一个男子共寝一室他还不把这书院给拆了!依他的脾气,我就是死路一条呀……

  她忐忑不安的来到山长的书房,进门抬眼一瞧后,她快要哭出来了,因为站在她面前的是她的七哥,竟是她最最最亲的七哥!她笑了,也不管什么缛节了一下扑到他怀里。旁边的蒋嘉慕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他正在陪这位大哥手谈一棋。在他看来好友的哥哥就是自己的哥哥,祝英台不用说也是他的好友了,好友不在,作为朋友理当要好好招待好友的家人了。于是他一边陪七哥下棋一边与其谈了起来。这下可不得了啦,他把这一个多月来英台在书院里做了些什么,和哪些人关系比较好,和哪个人同住一间房等等都交待了个一清二楚。

  这蒋嘉慕说起七七八八的索事来就跟说书似的,这剧情那是时起时落。祝英泽的脸色紧跟着他的叙述青一阵白一阵随后又红一阵的变化多端,他的心脏也是起伏不定。他没想到自己的妹子会大胆到竟然与男人同寝同宿,这可如何是好?死丫头,你这个该死的丫头!他的肺都快要气炸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面带些许笑意的应付着此时的这个小书生。

  这间厢房是山长让叶平川安排的,往日也有些学生亲属来这里探望自己的孩子,书院里也特地空出两三间厢房供给他们住宿。只是这里离学生厢房要远一点。房中的布置也和学生厢房相同的,条件也是不错的,雅致,清静,书香扑鼻。

  英台一瞧七哥这副难看神情就明白一定是那蒋嘉慕跟他乱说了些什么,于是,她开始琢磨七哥到底知道多少,心则是虚的。看七哥这一门正经的样子一定知道了她与男子同寝之事,她了解他,不是什么大事的话他是不会如此严肃的。

  她怯生生地唤了一声七哥,对方像是被雷劈中了似的猛一止步,狠狠的瞪她一眼,并没吭声。“七哥,爹娘可好?”英台想缓和一下气氛,找了个问题。

  “明天你就跟我回去。”英泽强压怒火甩了这一句,想了想,快速来到小妹身边坐下,神情稍变温和一点,道:“小九,听哥的话,明天咱回家好不好?”

  英台听后一下变了脸,忙问:“为何要回去?我才来一个月呢。”

  “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七哥皱起一双剑眉,道:“你在家中为所欲为也就罢了,可你总要懂得点礼义廉耻吧,你说说在这书院你都干了些什么。”

  她听到这里便彻底的恼了,从团櫈上猛得站起身子,红着脸反驳道:“我怎么不懂廉耻了?我怎么不守礼节了?我在书院干什么了?你说我干什么了。”

  七哥也怒了,腾起来低眉盯着自己的妹子,吼道:“还用我说出来吗?你……你晚上是怎么睡的?”他发觉自己的声音太大,所以压了压嗓音低语道:“一个清白的还未曾出阁的名门闺秀怎能随便与男子同室同榻?若是被他发现你的身份,若是被旁人所知,你又如何自处?祝家将如何立足?”

  这就是她的七哥,这就是她从小到大疼她懂,她把她视为知己的七哥?可是这个人现在所说的话,每一句每一字都在狠狠的钉在她的心上。她倒退一步,铁青的脸颊上一双眸子闪着茫然的光亮,娇容落寞。她难以置信这是出自自己最为亲爱的七哥口中,想不到他如此的看轻了她,一时间她说不出话来。

  英泽话一出口就后悔起来,从没有对她说过这般不知轻重的话,他想收回,可是话已出口,腹水难收!他目测着她此刻的情绪,他无意伤她的,这世上他是最不能伤她的。他恨不能当场煽自己两嘴巴子,他深知自己的这个妹子性子有多么刚烈,她怎能受得了他这番对她看来简直是名声清誉一概否定的言论?他见她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便于心不忍,语调旋即柔和下来:“小九,对不起啊,哥哥一时口无遮拦说出些狗屁不是的混账话,你别往心里去,只当我是在放屁嘛。”

  英台再无笑容的回到座位上,扒在圆桌上,左手拖着精致的棱角柔和的小粉腮,嘟起了一张好似能工巧匠雕琢上去的小嘴巴,闷闷不乐的发着呆。这是什么情况啊?七哥最怕她这副表情,心道:莫非是暴风雨的前兆?这下又轮到他坐立不安了,他挤出几分笑脸,道:“兄妹俩说话就是不拘小节……有什么说什么的。你……不……我说小九啊,不管七哥怎么说,但初衷是好的嘛,是为了你,你看啊,这……你是我妹子,唯一的妹子,七哥总不会伤你吧!”

  英台直起身子伸了伸懒腰,道:“不早了,你休息吧,明天一早我跟你回去。”这话倒是把英泽惊了一跳,这么容易就跟我回去了?他还在想,她又回过眸子望着他。

  “我跟你回去,我也是想家了,想和爹娘好好的谈谈心,我是不会笨到把在书院和男子同室的事说出去的。不过,说什么好呢?”她眯着一只眼睛,然后向她的七哥媚眼一笑,道:“那就跟他们谈谈七哥的终身大事好了,前些日子不是从兰州来了个富商看上你了吗?他那闺女可是一极品,不是吵着闹着要跟你嘛,要不是我使了点小花样,她现在可能都……”

  “好了好了,七哥知道欠你个大人情,你这不是太……”英泽旋即软成一堆棉花团了,乖乖的坐了下来。想起三个月前的那个不懂礼数的女人,他就像中了邪似的浑身哆嗦。要不是当时他的好妹子用计把那女人和她那又贪又色的爹赶走了,他说不定真的要把那婆娘娶回来。

  “说不定她现在还苦苦的等着你呢,再说她家也是大户,兰州第一富商,咱们的爹作梦都想攀这门子亲,一直未打消这个念头。只要我回去‘自首’,说那件事都是我编造出来的,那姑娘好着呢,爹准会立马把她接来与你完婚。大不了我一人受罚,又不是没被罚过,为了七哥的幸福,小九被罚多少次也愿意,七哥,你感动吗?”她凑近了他,冲他妙目一挑,几分带有狡黠的笑意在脸上开了花。

  她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祝老七被祝九妹刚才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给骗了,他早就应该知道她不是那么好吓唬的丫头,她刚才那悲愤填膺的样子原来是在聚精会神的想着对付她哥的法子。他又能怎样呢?她是吃定了他的,一直都在啃着他的骨头。他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不知怎么反驳。真是的,她怎么这样精灵,简直是个妖精,是个既会骗又会诈的小骗子。这辈子注定被她欺着骗着了,唉!他垂下脑袋示意投降。

  “就这样定了,明天我就跟哥走,书在哪里都能读的,哥的婚事迫在眉睫,我怎能漠不关心的自己读书呢!”她往门口走去,英泽急忙拉住了她,她想笑但还是一脸倔强的挣脱他的大手。

  “我的好妹妹,哥错了,哥大错特错还不行吗!我的姑奶奶你就饶了七哥吧。”七公子这会子一点也神气不起来了,半点作兄长的样儿也没有了,只是个做错事的小弟弟表情看着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公子哥儿’,一脸无奈的苦笑道。

  “还要不要我回去了?”

  “回去干嘛?咱好不容易出来的,不回,坚决不回,谁要你回我就跟谁急。”

  “那就不怕我败坏门风?”

  “什么风啊,东风南风北风西风吹得再大也不会把咱家大门吹倒的,不得坏。”七哥这一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嘻嘻哈哈的说了一串‘风’。“不过,”他又正色的道:“和你同屋的那个人,我得见见他,看看他的德行是不是入我法眼,否则你就万万不可住在那里的。”

  就这样,英台总算把她的七哥暂时稳住了,她深深舒了一口兰香之气,来到自己的厢房,山伯还在秉烛夜读,见她一进门赶忙迎上来问:“你家兄可好?”

  “他好的不得了!”她来到床榻边,把自己的被褥卷了起来,抱在怀中,山伯不明她要做什么,想要上去搭把手,英台却让了让,笑道:“我自己来吧,今晚我去陪七哥,你就不用为我留门了,早点睡。”说着就走出了门。

  另一间厢房则是另一种情景。

  这马铃儿是马太守的第三个孩子,也是马文才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此女年芳二八,相貌出众,性情要是依马太守规定的标准来参考的话倒是拿不上台面的。她既不是嫡出,也不是儿子,平日里也不大受马华池的待见,她只是太守府的三小姐而已。

  由于亲娘的地位不高,马铃儿在府中的处境也是可想而知,底下的小厮儿侍女们当她面前必是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的小心侍奉着,可大家在私下却没把她们母女放在眼里。人间冷暖通常会用社会地位去衡量去争取,也只能如此。

  铃儿的娘亲原是江南的浣纱女林氏,她当年虽说是个小姑娘,但样貌也是出挑的。十七年前在河中作业时遇到了马华池,马华池一眼把她相中,当晚就派马府的管家去把她要了来。那时的马华池还不是太守,只是个小小的县官。不过铃儿的外公则是着实的欢喜,自己的闺女被知县大人看上乃是无比荣耀,心想着往后再也不用为吃穿犯愁,便把女子送了去。

  林氏进了府的头一年里深得父亲喜爱,第二年就生下了铃儿。不过,渐渐的父亲对母亲越来越冷落,他把她们娘俩丢进府中的一院落不管不顾。家中的下人们也是见风使舵毫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倒是夫人,也就是马华池的发妻对她们倍加照顾,马夫人只生下两个儿子,心心念念想有个女儿,可总不能遂愿。因此她特别疼爱小铃儿,连名字也是这位大娘给起的。

  在这马府里能真心待她们母女的除了夫人就是大少爷,她的大哥马文瑭。那时大哥还是个七八岁的少年,每天都会跑到她们这个院中带小妹出去与二弟游戏,对她这个小妹非常疼爱,对这位可怜的姨娘也是十分尊敬。

  马文才比这个三妹才长了一岁,所以也不知道去疼爱她,他只是依着自己的性子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久而久之,三妹有点惧他怕他。他也无法像大哥那样用一种慈爱之心去对待三妹,他对她所能给的只有从父亲身上模仿来的威严。

  当好友孙立诚把三妹领到自己的厢房里时,他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直到那小丫头胆怯的用极小声唤了二哥后,他才反应过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在家时也是不大接触这个妹子的。他深知三妹在马府中的处境十分尴尬,有了个那样身份的娘,一辈子都不能抬得起头的。更重要的是父亲对她们娘俩的态度,做为男人,他了解父亲为什么这样冷落二娘。她本就是个拿不出台面的民女,纵使以前父亲对她万般宠爱,但民女就是民女。她没有像样的家世,没有能够替夫君排忧解难的聪明大脑,也没有像京城里那些风尘女子那样的窈窕妩媚,在她身上找不出一丁点可以吸引父亲的地方。所以父亲对她失去兴趣也是必然的结果。

  他承认姨娘是个悲剧,而这个悲剧确实是父亲造成的。但他不会像大哥那样处处照顾她们样样维护她们。即便铃儿是他的亲妹妹,即便他与她是同一个父亲,那又怎样?说到底终归不是一母所生,他与她的关系永远不能和他与大哥相提并论。

  铃儿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立在二哥面前,她的二哥正板着一张冷峻而又带着少许威严的脸认真的听她解释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一旁的立诚想要离开便被这丫头死死拉住衣袖,她此刻需要个替自己说话的人,而且立诚也不算是外人,她家的情况他很清楚,更何况二哥虽然性子强势,说一不二,但他在这个好友的面前还是要顾忌几分的。

  “你就趁着爹去了京城偷跑出来?你真是胆大如天了!”马文才‘啪’的一声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我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待字闺中的名门千金深更半夜夺门而出,你还真长出息了!”

  马铃儿见二哥如此恼火,不禁一颤,缩了缩洁白如玉的长长脖颈,本是一直垂着的双手不自觉得扯住一旁立诚的广袖。“我想大哥了,我,我是来找大……大哥的。”她努力压抑着心中的畏惧,冲她二哥辩解道。

  马文才一听此话,眉头紧蹙成一团,问:“谁告诉你大哥在这里?”是呀,是谁告诉这丫头的呢!自从大哥那年离开家后,府中上下的人都晓得大少爷去游学了,那个家只有父亲母亲和他自己知道大哥真正离家的原由和去向,二娘也是被蒙在鼓里的,这铃儿,一个孩子更是不知道。

  铃儿壮了壮胆量,仰起了倔强的小脸蛋,道:“当然知道了,大娘每次给大哥书信时我都在,大娘还让我念给她听大哥的信笺呢。”

  原来如此,是娘告诉她的啊!文才正在想的入神时又听到铃儿道:“大哥就在这断崖寺中,我是来劝他跟我回家的,我就是想见他一面,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他说,问问他难道这么多年不想我这个妹妹了吗?难道也不想大娘了吗?”她说着说着两行泪珠倒是慢慢延伸下来,滴到了地上。

  关于马家大公子的事,孙立诚也是猜到几分的。那一年的寒时节他也跟着马家的众姊妹出去逛街市,后来就听说马大哥为了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和家里闹翻,再后来就再也没见到过大哥了。他一直以为大哥可能和那女子私奔去了,这样的事终究是家门的不幸,他也不好再问文才。现在,他却听到大哥身处在尼山的寺庙里,当时马氏家族的骄傲,赫赫有名的马文瑭现在却在寺庙中,这又是怎么回事?

  半晌间,文才无话可说,他无力的瞟一眼旁边的好友,晓得这个秘密今天是瞒不过了。他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正在苦恼着,立诚见况上前道:“太晚了,我就回房了。铃儿,乖乖听话,别闹脾气。”他又转眼看向好友道:“她还是个孩子,别太苛刻,好好说话。”说完就出了房门,关上了门。

  文才正要再说些什么时,房门又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与他同寝的叶平川。平川把今儿一天的活计都做完后筋疲力尽的走进屋内,却看到屋里站着个大姑娘,太过意外使他以为走错了房间,又一眼才瞧见屋里还坐着马文才,这才确定是自己的屋。

  马文才见此情况便是感到尴尬,忙站起身来,用前所未有的语调客客气气的道:“这位是舍妹,今儿来我这玩的。”

  叶平川赔笑道:“原来是马姑娘,下愚失礼了。”他双手重叠,屈身向她施了一礼。再抬首把目光投向对方,那马大小姐也是很有礼的右手轻扶在左手上,向他微微探了探她那纤细的身子,双眸稍稍抬起笑了一下,回了一个素礼并未有话出口。

  她那一头乌黑亮泽的长发自然的梳着朝云近香髻,分股拧盘的头发交置于顶,再用两支样似梅花坠着小铃铛的发钗固定予两边。两耳各吊着一只球形银耳坠正活跃的前后左右摇摆着。那长又细嫩的白玉脖颈上围着一条发亮闪光的柳藤状金璎珞,璎珞上挂着一块做工精细的小金锁。白若莲藕的手腕上圈着带有铃铛的银手镯,不时间发出悦耳铃声。身着两截裙装,上身一件洁白色绣花绸缎小衫外罩一件月白冰丝短衣,下着一条粉色粹花罗裙,纤细小腰肢上松松垮垮圈着一条粉绿飘带,带子长长垂于君裾。那上面挂着一条长长淡绿色丝绦上系着一块鲤鱼状青色玉石。一对犹如金莲儿一般的双足上套着桔红滚边,前端用金丝线绣制金色麒麟图腾的帛履,更能衬托她的身份。

  这就是世族名媛啊!叶平川第一次像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此等身份的女子,有些拘谨有些囧态有些不知所措。此时他呆若木鸡似的看着她,她的站姿她的仪态她的神情,总之她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高贵。她简直是像从天上飘进人间落在这房中的仙儿,他一时看得入了神。她可能感觉到他的眼神有些欠妥,便马上扭转过脸去不再让他看下去。

  文才在一旁咳了两下,清清嗓子,道:“叶兄,你看她突然到此,弄得我也措手不及,这个时候再请你去安排厢房也是难为你。你看这样如何,今晚我让她就住在这里,委屈叶兄你去外面看看能不能与其他仁兄挤一挤,我也是没了主意才……”

  “没关系,我知道,马兄不必客气,我去山伯那里就是,今天英台的兄长来了,今晚看样子要与英台拉拉家常,我就去陪山伯。”说道,他就去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那一边床榻,然后抱着被褥来到铃儿身边,他又偷偷的探了她一眼,便出了门去。

  祝家也来人探亲了?马文才将这个问题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又蹙起眉头盯着还在原地杵着的马铃儿。只见她的一张渐渐微红的小脸开始露出浅浅的笑意,见哥哥稍有温和便立刻轻松下来,踮着小脚捱到哥哥身边坐下来。

  “你吃饭了吗?”马文才问。

  铃儿这才感到肚子一直在跟自己抗议般的叫唤,她摸摸肚子,不好意思的回答:“中午在山下吃的,”她躲避了哥哥的目光,补充道:“吃的米饭和野山鸡,而且那家店太黑了,就一道菜品问我要两吊铜子儿……”

  她的二哥又好气又好笑,终于露出点似笑非笑的表情来,随后他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出一个食盒放在桌子上。铃儿打开一看,原来是京城有名的小点心,她眼前一亮,嘿嘿一笑就狼吞虎咽起来。

  “明天,我让马福送你回去。”看着妹妹那好似三日未进食的模样,马文才冷眼说道。

  铃儿可能吃得有些急,呛了起来,文才忙递过一杯水去。她‘咕嘟咕嘟’喝了下去,还微微打了声嗝,文才叹气道:“一点女人样都没有!明天给我回家去。”

  “不能回去,我还要去看大哥呢。”三妹倔强的把食盒向外一推,“人家有好几年没有见到大哥了,心里惦记,在家里爹爹不让任何人提大哥,憋都憋死了,你想看我给活活憋死吗?”她不服气的向前一挺嗔声道。

  文才沉声道:“我不怕你憋死,我是怕你会被爹打死,他不准我们去见那个人。你这一闹他早晚会知道,而且你心里记挂的那人不一定想见你,他在这里的事没人知道,你想闹得满城风雨,让人家都知道太守府的大公子原来是离家出走意欲遁入空门?”

  “你无须多问,明天我自己上山去找他,我已经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你这是糊闹!不许去。”马文才拍案道。

  你又是这样,你总是这样粗暴对我,你为什么就不像大哥那样能心平气和的跟我一起待上一天呢?铃儿越想越来气,这时也不害怕他了,嚷嚷道:“马文才你对谁吼!我说过自己去,到时不会连累到你的。”

  “你说什么?”文才涨红了脸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大哥对我们如何你我自知,他出走这么久你担心过吗?你有想办法劝劝爹爹吗?你有尽力帮他辩解吗?你什么都没做,你只是冷眼旁观,你只是想尽法子取代大哥而已……”

  “马铃儿……你……”文才发觉自己的腿在打颤,他想反驳,但怎么就发不出音节来,他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睛狠狠瞅着面前这个丫头不放。

  铃儿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干脆把一直想说的都一股脑儿全说出来算了,还落个痛快,便接着说:“大哥和罗姑娘的事当初只有我与你知道,我是守口如瓶的,爹爹是如何得知的?他是如何知道她的身份她的住处的?你以为我傻吗?”

  对方放大瞳孔直直的逼视着她,问:“你的意思是我出卖了大哥?”

  只见铃儿面不改色,上前一步与他面对面的道:“你自己心里清楚,反正大哥我是要见的,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对大哥乱讲的,”她脸颊蒙上一层阴影,哼一句:“我不会再让他再受打击了。”

  深夜里,看着身旁的三妹熟睡的背影,马文才久久不可入睡。方才三妹所说的那番话说像外面的雷电刺破夜空一样正一下下捶打着他的心。他强逼自己不要再去想,这是对他内心的一种折磨,无限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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