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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会烟宁雨下(二)

小说:江山一赴作者:如墨在腾字数:6373更新时间 : 2021-01-05 11:49:05
  自明溪乘船,先北上经过宛都地界,然后沿着瀚江一路西行,经过贺州,远远望过南凓,便到了大齐最为繁华之地,万城之城洛川。但此番庄岚与任家都是匆匆回京,来不及停留,仍旧西行,眼看平野渐消,山峦叠起,瀚江贯穿关山之后,又是千里沃野,此时已离京城建宁不远了。

  一路上任殊闷闷不乐总在船中不大出来,任凡倒与庄岚常一同跑到一艘船上读书饮酒,这日已近建宁,任凡因提到他入京后要先入国子学读书,好备会试,庄岚笑道:“你的才华我一路已领略不少,纵然不参加那科举,回去我也必向父皇举荐。”任凡连忙摇手道:“殿下说笑了,这金榜题名可是我辈读书人毕生所求,何况我自幼便得伯父教导,于这科举倒是颇有自信。”庄岚见他说的从容,又想起那日见苏沈也是谈吐自信有度,不禁问道:“苏先生的门生果然不同,话说你那位苏沈兄弟,年岁应当与你相同,不知他有没有参加明岁会试的打算。”这边任凡給两人斟满酒道:“殿下不知,我苏伯父家家规,后人绝不可入朝为官,不得违背。”庄岚颇为疑惑道:“这是何意?”任凡笑道:“诗书之家,难免有些孤僻的规矩。”庄岚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点头道:“其实我倒是颇能理会此情,只是可惜了那苏沈的才华了。”

  任凡笑道:“倒也不是,我这兄弟从小便不太爱读书,他虽聪慧胜过我十倍有余,但志不在此,常四处出游,以结交各路名人豪杰。想必他也不喜为官。”“果然不同凡响。”庄岚一面赞叹一面刚欲举杯,忽然船尾传来一阵喧嚣,两人起身看去,原来后面行来一艘客船,那船小甚快,将要超过庄岚一行,而庄岚船上侍卫意欲驱赶。庄岚忙喊住他们,摆手道:“看清是什么人,寻常客商便让他们先行。”后面船上也发现前面不是寻常人家,从客舱中走出一个像是船主的年轻书生模样的人,庄岚见状对一旁任凡道:“这位想必也是一位读书人,我身份不便,你代我去问候一声,他们船快,让他们随意先行就是了。”任凡领命,忙走到船尾,那书生一人站在船头行礼笑道:“水急船快,无意扰了贵驾,还请公子海涵。”任凡挥手笑道:“公子无需在意,看公子模样也是读书人么?”那人行礼笑道:“萍水相逢,即是有缘。在下洛川人氏,姓林名陌,表字景行,进京学习,不知这位兄台因何入京。”任凡忙回礼道:“明溪府下烟宁人士任凡,景行兄叫我孤浅便好,也是来京求学。景行兄乘风欲速,只管前行就是。”一面回身命侍卫散去。“如此,便多谢了。来日有缘,京中再会。”林陌虽看出这不是寻常求学的书生,但不愿多事,笑着道了谢,仍转身回舱。

  江上偶遇只是旅程将近时的一段闲曲,次日行船到了建宁外刚下了船,还未来得及换车,宫里便早有太监在这等候,见了庄岚匆忙拜了道:“殿下,陛下这些日子龙体又大不好了,命奴婢们在此等候,着殿下回京后即刻回宫。”庄岚听了,心中自然焦急,忙与任长清告了辞,匆匆上了车辇回宫。任长清自有备下的马车侯在此处,带着任凡,任殊回府。

  任凡回京几日之后,便去了国子学报道,他见了学中老师,依次拜过,又退回院中。“孤浅,别来无恙啊。”任凡刚刚站定,便听到身后有人叫他,转过身去,见是一个锦衣华服的俊俏年轻公子,正是礼部尚书路鼎山之子路修,路鼎山与任长清相交甚密,任凡与路修也是儿时相识,这些年偶然进京几次,也一同会过面。只是倒未听说他今年也要来国子学中读书,但得遇故人,总归欣喜,两人互相见过,寒暄两句,路修又引了身边熟人与任凡认识,众人知是任长清之子,自然十分热情客气。任凡也一一拜会。

  这时从屋中又退出一人来,刚转过身来,任凡只听一旁路修呼道:“景行,你也来了。”任凡听到这个名字抬头望去,果然正是那日瀚江之上船上相会之人,林陌笑着走过来道:“茂林,数年不见,今日倒是有缘。”

  路修笑着,刚想跟他介绍任凡。林陌却先咦了一声道:“这位任兄与在下倒也见过。”路修有些惊讶的道:“哦,你俩何时见过?”

  任凡点头笑道:“进京之时,瀚江之上,与景行兄有过一面之缘。”“那日赶路匆忙,虽听闻任兄也是进京求学,却不想还有见面机会。那日我记得孤浅兄好像说自己是烟宁人士,江南书院众多,诗书兴盛,怎么还入京求学?”林陌见了任凡,不禁心中好奇问道。不待任凡回话,路修便笑道:“他只是长在烟宁,长大了自然是要回京的。”“哦?”见林陌仍面露疑问,路修又解释道:“孤浅家父正是当今右相大人。”听他这样讲,林陌有些恍然的看了一眼任凡笑道:“那是在下眼拙了,未识得孤浅兄身份。”任凡摆手笑道:“你我既为同学,又何须在意出身什么的,林陌兄只叫我孤浅就好。”林陌笑道:“你这样讲,倒是让我这个布衣之身心安了许多。”

  “你莫要听他自谦。”路修扭过头来对任凡笑道:“林家是洛川知名的绸缎大商。景行才是真的一掷千金的身份。”任凡跟着一笑,洛川乃是天下商都,万城之城,其中富商巨贾数不胜数,富商出身,倒是难以让他注意。想来也是礼部与林家做过丝绸生意,路修才与这林陌相识。

  三人彼此又闲谈了几句,听到里面传来鸣钟之声,匆匆进了屋中。国子学乃是朝廷所设的书院,既有官员子弟亦有各地年轻的举人,自国子学中出来既可参加会试亦可直接为官。因而此时屋中一时间皆是青年才俊,意气飞扬。

  众人嘈杂之时,突然听到开门之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踱步进来,一时间屋内顿时安静下来,那老者走到台前,捻须笑道:“今年太学生愈发多了起来,这是好事,望诸位莫负前程,莫负圣人文章。”言毕,他才又笑着自报家门:“我是赵元。”

  赵元二字出口,在场除了本就认识他的,其余人皆是一震,悄悄坐直了许多。赵元,盛德十年状元,以文章著名于天下,因其是平阳芦湖县人,因而有天下文章出芦湖之说。凡读圣贤诗书的学生,无不仰慕赵元之名,因而众人见可得赵元讲课,都抖擞起精神来,认真听学。独任凡颇为散漫,他自幼与苏沈一同由苏傅亲自教授,两人虽天资聪慧,但都不是老实读书的人,因此从小到大不知搞出多少怪事来,苏傅开门讲学,慕名而来者甚多,学堂中又常有那当地豪门子弟欺侮薄祚寒门的学生,苏沈任凡每每或仗义出手救助,久而久之,两人竟成了学中领头般的人物,其中苏沈豪迈开阔,人皆追随。任凡则长于心计,学中有事,皆是他出谋划策。如此这般,经济文章倒是无暇专注了。

  因此任凡对台上这位大儒倒无甚欣喜,虽然仍端坐着做出一副认真模样,但眼神却四处扫动,将刚才路修介绍给自己的人连并家世出身一一记住,待看到那位林陌时,不想他也正好向自己看来,两人四目相对,林陌却是笑了笑,然后在桌下悄悄挥了挥手,像是打招呼一般,任凡一笑,心中想着这人倒是有趣。

  等到了下学,一旁小厮过来收拾了笔墨,任凡无事便直接回府,他一进家,先去看了看任殊,她被关在府里自然闷闷不乐,任长清又不许她在府里舞刀弄枪,更加烦闷。任凡劝慰了她一番,方才离去。回到自己屋中,又有一个小厮从门外过来禀报道:“大爷,吏部郭大人遣人来请爷去他府上一聚。外面已备了车轿。”

  任凡知是苏傅弟子,自己同门师兄郭平陵来请,便吩咐道:“若是老爷来问,便说我去他人府上做客。”一面说着,一面出门到了郭府,只见小小门前早有人候着,见任凡来了忙迎进去,进了屋中,任凡一看除了郭平陵外,梅子川也在,二人见任凡来了皆是大喜,郭平陵忙起身笑道:“早听说你进京来国子学中读书,只是怕任相猜疑,不敢早请,等你入学安顿好了,才请你过来。”

  任凡笑道。“我们师兄弟相会,家父怎会猜疑。”梅子川挥手道:“任相身居高位,难免行事要多小心些。”任凡知道自己父亲朝中为官,向来对官员结党成群敬而远之,便点了点头。郭平陵又连忙问道:“老师近来身体可好,上次跟子川回信,也未说起此事。大家都很牵挂。”

  任凡一面坐了一面道:“大家放心,伯父一切安好,还不见老态。”两人听了,这才笑着点头。梅子川又问道:“你这次入国子学中是做何打算,明年参加会试还是直接为官?”任凡冷笑一声回道:“自然是要参加会试的,不然谁去那国子学中读书。净是些空谈的书生。”

  几人说着,任凡环顾四周道:“今日怎么就两位师兄在此,蔚朗他们没来么?”郭平陵道:“原只是让你先来坐坐,过段时间,我安排个日子,寻处酒楼,让大家为你接风洗尘。”

  梅子川点头道:“大家听说你回京,心中都很高兴。”任凡思索片刻道:“想是朝中老臣太多,大家都有些郁闷。”郭平陵与梅子川听他这样讲,不禁对视一眼,方才凑过来轻声道:“陛下病重,不知今年冬天如何。若是你明年春天中了进士入朝,可能正好是重用新臣之时。”任凡嗯了一声,然后道:“我这次回来,正是与太子殿下同行,他还要我过几日去东宫拜会。”

  郭平陵闻言,面上一喜道:“我就说孤浅回京十分重要,我们烟宁学派这几年在朝中群龙无首,贤弟如今入京,正好带着大家做出一番事业来。”任凡正色摆手道:“师兄谬误,我年纪浅薄,正要向各位师兄学习。”郭平陵正欲再说什么,却被梅子川伸手制止,他沉声道:“非是平陵客气,这件事我们已是商议了许久,我们烟宁学派,属你与沉璧最为人杰,老师他们自家又有家规,不许沉璧入朝为官。这两年我们在朝中也想做出一些事业,只是困难重重,众人也难以齐心,想要推举一位人物出来,彼此不服,如今你来了,就莫要推辞了。”

  任凡进京为官,本就有拉拢他们烟宁学派做自己羽翼的想法,只是担心自己资历太浅,众人不服,如今听到郭梅二人反而主动提及,心中倒也暗喜。推辞了一番,便点头道:“下次见了大家再说,反正大家放心,我们同出一门,情如兄弟,我任凡岂有不团结众师兄之理。”

  梅子川两人一是看重任凡才华,二是知道他是任长清之子,任长清其人虽然卓尔不群,清廉自守,但总不可能连自己儿子都不提携。今又看任凡这样允诺了,心中都知此事已成了七成,各自暗喜,这边郭平陵又命人摆酒设宴,三人叙旧畅饮不谈。

  如梅子川等人所说,当今皇上已重病缠身数年,好好坏坏,过了去年冬天更是彻底坏了下去,这他才管起庄岚来,让他跟着熟悉政务。如今庄岚自明溪查访回京,便听到自己父皇已卧床难起,他这一月以来便都日夜在病榻之前亲自照料。

  原来如今皇帝庄煦子嗣福薄,年轻时一子早夭,晚年又得了两子,次子庄岚,小儿子庄崖。庄岚一出生便立为太子,自幼溺爱,因而懒于朝政,终日聚招门客饮酒作诗,如今长到二十几岁,虽早早娶了镇西将军温浩之女温清河为太子妃,又另有侧室,但也一直未得子嗣。三子庄崖,更是无心朝堂,只爱结交江湖人士,四处游历,至今尚未婚娶。所幸兄弟二人虽不是一母所生,但情比金坚,如今父皇病重,两人又都是重情义孝道之人,轮番在病榻之前喂药伺候,让庄煦对身后之事的担忧又减了几分,只是积重难返,到了六月夏日,已是难得清醒。

  这日庄崖在旁照料,庄煦难得精神,喝了点粥,坐起身来,自觉已是大限将至,便命身边侍候多年的太监贵骆去宣庄岚进宫。自己则让庄崖到身边坐着,庄崖不敢坐下,只跪着听话。庄煦气若游丝,声音也是略显无力:“朕殡天之后,你要好好辅佐你兄长,他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不及你得了朕的刚强。”弥留之语,让庄崖大哭着连连叩首道:“儿臣必定尽力辅佐皇兄,护我大齐安定。”

  这边庄岚慌忙赶到,见状忙跪到榻前,庄煦看到他露出一丝笑容道:“大齐十代基业就交给我儿了。”庄岚听得父皇已是交代后事语气,顷刻之间泪如雨下,他本就是个极重感情的人,跪着哭道:“儿臣还年轻,怎能担此大任,父皇龙体定能安康。”

  庄煦又咳了两声挥手道:“不必惊慌,朕自有安排。”说着他看了贵骆一眼,贵骆会意,忙遣散宫中众人出去,庄崖也哭着起身告退。只留庄煦,庄岚二人在宫中。

  庄煦这才对庄岚道:“朝中大臣,这两年朕还有些气力,已诛杀了孔成,单退等人。余下者多半可用,任长清与伏长安二人,皆是清廉可靠的重臣,二人皆可继续为相。六部之中,明年会试,可选拔些新人进入。”庄岚哭道:“儿臣明白。”庄煦有些费力的点了点头,此时这位一生大权独揽,重刑滥杀却又文治武功赫赫的雄主,虽然病重,但仿佛仍是朝中诸事皆在心中掌握,他一条条的说给庄岚去听:“北方有燕王守着,不用费心,寇弘的忠心,朕十分了解,你只需好好待他即可。东南宁王,一定要紧盯着,这几个异性诸王,如今手中还有军队的便也只有燕王,宁王两处了。此事是朕一大心病,但一直未能解决,只能交给你来了,记住不可操之过急,只能慢慢处置。温家不可重用,温浩死后,温家诸人只可赋些虚职。西狄那边,高古之子高从远,是可用之将,西边战事可交给他,但此人野性难训,不可太过放纵。”庄岚哭着一一点头记了,庄煦又喘着气道:“许多事情可以托付给大臣去做,许多事情只能你自己去做,既要信任他们又要处处提防,要接着用老臣,也要让新人入朝。内廷之事,仍旧交给贵骆即可,他你可尽心去用,不要做新人换旧人的事情。只是不可让他参与前朝事物这一条。”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越发气力不继,庄岚忙起身扶他躺下,庄煦看着他,笑了一笑:“我儿仁义,将来会比朕更能做一个好皇帝。”

  两人说完,庄煦又让贵骆进来,贵骆忙跪下道:“左相,右相两位大人,领六部九卿皆已在泰宁殿中等候。”庄煦点头吩咐道:“只让两位丞相过来即可。”贵骆领命出去,过了片刻便引任长清和伏长安两人进来,两人皆是眼中含泪跪下,庄煦先问道:“陵寝可已妥当。”任长清叩首道:“万事皆以准备妥当。”庄煦微微颔首,仰面道:“太子优柔,任相,伏相当尽心辅佐。”

  任伏二人皆再叩首泣道:“臣鞠躬尽瘁,必不负圣意。”他们再抬头时,榻上之人已没了动静,只听得满屋哭作一团。

  盛德三十七年盛夏,大齐第十代皇帝,一代雄主齐宪宗庄煦崩于应天殿。

  三日后,太子庄岚继位大统,改元贞吉,继位的当晚,庄岚孤身一人在坐应天殿中,一日礼仪繁杂,让他身心俱疲,但心中时不时犯起的惊恐,却让他难以歇息。他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相伴的是荣华富贵,诗酒文章,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一人面对满朝文武,江山社稷。白日里坐着的龙椅,都变得狰狞起来,在他脑海之中宛如恶鬼一般缠住了自己。

  胡思乱想之间,只听外面门响,贵骆捧了一碗粥进来,他见庄岚仍呆呆坐着,忙过来道:“陛下可是白日劳累过度,休息的不安稳。奴婢让御膳房煮了点灵芝。”

  庄岚见到贵骆,方才定了定心,示意他把灵芝粥放到一边,苦笑一声道:“贵骆,朕有点心慌。”贵骆把碗盘放下,回身恭声道:“陛下不必多想,此乃人之常情,陛下纵是天子,亦不可脱俗。”

  庄岚微微点头又问道:“贵骆,当年父皇即位时,你可也在。”贵骆道:“回皇上话,奴婢是先皇自小在东宫时的玩伴,先皇即位时自然侍候在身边。”

  庄岚自嘲似的笑道:“父皇英姿神武,自然不像我这般惊慌。”

  “奴婢斗胆说一句,陛下这次是想差了。”贵骆见庄岚神色渐好,便又取了粥来,拿起汤匙,细细吹了奉给庄岚道:“先皇即位时,比陛下还小几岁,当时天下大乱,各地掌兵的节度使叛乱,宫中也不安稳,先皇当晚,腰带佩剑,与奴婢一起,在这应天殿中,一夜未睡。如今我大齐山河晏宁,陛下何苦忧心,只放心而为即可。”

  听他这样讲着,庄岚心中也是轻松了大半,他接过粥来笑道:“说的极是,朕做太子时还处处受限,如今,倒是可以从心所欲了。”贵骆笑道:“陛下是天下之主,谁能管制陛下。”

  庄岚想到此处,拿着汤匙的手突然微微愣住,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站起,向贵骆问道:“如此,朕要指名召一人入宫,也是无碍了。”

  贵骆忙扶他重新坐下道:“陛下想纳谁为妃,自然是陛下的自由。按礼制,三月之内,一切礼仪皆不可办,过了三月就好。”

  庄岚笑着摇头道:“这一点倒是朕忘了,不妨,何况到时入冬,建宁天寒,她从江南猛然过来必不适应,等到明年开春再说。”贵骆虽不知他所讲是谁,仍笑道:“按祖制,陛下明年本就应该从民间广选淑女进宫,届时陛下只需特给那位贵人下个旨就是。”

  庄岚笑道:“你还未见过人家,怎么就知道是贵人了。”贵骆笑道:“奴婢虽没见过,但能被陛下看中,那就是天大的福气,岂能不是贵人。”庄岚闻言不禁笑出声来,此时他想起做皇帝的种种好处出来,原本的惊慌已是被丢在脑后,用了粥便安稳就寝。在他睡去的这个寻常夜晚,万里山河换了新的主人,却在不知不觉间,走向了一段风雨漂泊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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