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相思情重
为了避免追求者的追堵，靖王躲在睿王府的日子里，都是坐睿王府的马车上下朝，并且把车帷放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看见。
可今日不知他抽了什么风，下朝时，大摇大摆地骑着照夜狮子骢在帝京长街上缓步而行，引得一干帝京姑娘、小媳妇狂热追随，向他投掷鲜花、香囊，递上水果。偶尔有一两个莽撞的妇人，扔水果砸到他身上，他也不急不恼，笑微微地对追随者们颔首为礼，弄得帝京长街一片人声鼎沸。
初三和初六原本也骑着马跟在后面，结果被靖王的“女粉丝”们挤到数十步开外。
“殿下今天怎么了？”初三纳闷道。
“怕是昨日气得狠了。”初六促狭地挤了挤眼睛。
初三虽然年岁和武功都高，可于情爱之事上，却是个白丁。“是啊，梨老也真是的，这么大岁数的人，开这种玩笑，险些误了殿下上朝的时辰。”
初六恨铁不成钢：“咱们殿下哪是生气这个……”
初三：“那不然呢？”
初六自信满满：“定是因为那个云姑娘。要不然，梨老好端端地干嘛给咱们殿下下药，听说昨晚云姑娘也在棠梨院……”
“所以呢？”初三还是懵然不知。
“唉，算了，懒得跟你说了。”初六一看是鸡同鸭讲的状态，打马去追被帝京妇女们狂热追捧的主子了。
到了睿王府门口，睿王府的家丁们都自带冷冻效果。靖王的女粉丝们虽然狂热，可硬是不敢踏进睿王府门前方圆七尺之内。
等到身周清净了，靖王这才意兴阑珊地翻身下马来，缓缓走进睿王府。
通常骑马比坐车要快上许多，但睿王虽是坐车上下朝，可是也比骑马招摇过市的靖王先回府。这时他已脱下朝服，换了一身天青色的宽松长袍，抱了一张蕉叶膝琴，在饮霞院的凉亭中弹奏。
靖王回到院中，听到泠泠琴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是《卫风.淇奥》，赞美男子仪容风采的。“还是七哥对我好。”靖王正有两分感动；忽听曲风一变，却是《卫风.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这本是男女互赠定情之物的情诗，但睿王的琴声中并无真情，反而透着几分戏谑，靖王想到今日在长街上的情景——一大群姑娘小媳妇追着自己，又是献花又是献水果，睿王定是在嘲讽自己。靖王面上一红，虽平时被睿王打趣惯了，可今日心情实在不好，懒得和他打嘴仗，木木地站了一小会儿，一言不发地进屋了。
这实在是太反常了！睿王大是吃惊，连忙放下琴，追了上去。
“阿瑾，你今日到底怎么了？”睿王原本准备了一堆教训的说辞，诸如：你再这么招摇，就回你的靖王府，不要住在睿王府之类的话。可看到靖王失魂落魄的样子，所有的教训就都化成了关心。
“没事，七哥，我乏了，想休息一会儿，您自便吧。”靖王说着，脱下朝靴、解下朝冠，衣服也不换，就往榻上一歪。
睿王本能地摸了摸靖王的额头，不发烧；又搭了他的脉搏，强劲有力。微微松一口气，和缓了声音问道：“可是为了今日朝堂上，父皇赏了端木璋玉具剑，却只给你了紫玉笛？”
靖王闭着眼睛，闷闷地答道：“不是，我拿到紫玉笛很是欢喜。”
“跟七哥这里，你还用得着装吗？”睿王了然道：“父皇只当你是个浪荡王孙，每每一边赏你这些玩乐的器物，一边还要教训你不可耽于玩乐。你却还得装作喜欢的模样，确实不易。”睿王安慰地拍了拍靖王的肩。
“七哥，你不也是吗？”靖王翻了个身，朝向睿王：“其实打小诸兄弟里，父皇最是喜欢你。可你呢，偏要藏拙。明明满腹经纶，可是却装作只喜欢琴棋书画、诗酒茶花；明明身手不凡，却要装作不会武功。”
“阿瑾，我并非藏拙，我确是真心喜爱琴棋书画、诗酒茶花。也实在是懒得和那些家伙明争暗抢。那个位置，坐上去未必真有多么舒服。做个富贵的闲散王爷，不是很好？”
靖王担忧道：“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七哥，你自幼聪慧，恐怕就算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也会成为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睿王：“不错，虽然人无伤虎意，可是虎有害人心。走一步看一步吧。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真有人欺到我头上，你七哥也不是好惹的。”
“那是，整个帝京，谁不知道你睿王是个‘活阎王’！”靖王笑着打趣道。
“哦，还有这样的说法，我竟头一回听说。”睿王哭笑不得，“我的名声竟有这般不堪吗？”
靖王暗自腹诽：还有更不堪的呢，比如：睿王有断袖之癖、喜好男宠；“那方面”不行、不能“人道”等等。不过这些话可不能说给七哥听。
“午膳要不要和为兄一起用？”睿王见靖王情绪已经纾解，微微放心。
“七哥，我真的有点累。”靖王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好，那你好好歇息。”
睿王踏出门后，靖王翻身坐起。“罢了，就让七哥以为，我是因为朝堂之事而烦心吧。”
他拉开一个小抽屉，里面有一把小花剪，还有一个小布袋。他打开袋子，里面是已经干枯的花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闻到少女的清香。靖王摩挲着那把小花剪，这是云丫头落在花园里的，他后来去捡了回来。想到那天夜里，少女在灯下书写的芳姿；还有每次见到她时的种种情形，他的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难过，好似不知哪里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总得要放点什么进去才能填满。
云丫头，为什么满帝京城的女子都欢喜我，唯独你却视我如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我到底要怎样做，你才肯接纳我？
……
初六从屋外进来，就看到靖王拿着一把剪刀在比划，他迅捷地冲上去，一把夺过了剪刀。
“殿下，什么事都好商量，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靖王：……
“白痴！把剪刀还来！”靖王劈手抢回剪刀，小心地擦了擦被初六碰过的地方，珍而重之地收起来了。
初六脑子极快，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把剪刀的原主，心中暗想：这云姑娘可真不简单，看来自家殿下这次真是着了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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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日不知他抽了什么风，下朝时，大摇大摆地骑着照夜狮子骢在帝京长街上缓步而行，引得一干帝京姑娘、小媳妇狂热追随，向他投掷鲜花、香囊，递上水果。偶尔有一两个莽撞的妇人，扔水果砸到他身上，他也不急不恼，笑微微地对追随者们颔首为礼，弄得帝京长街一片人声鼎沸。
初三和初六原本也骑着马跟在后面，结果被靖王的“女粉丝”们挤到数十步开外。
“殿下今天怎么了？”初三纳闷道。
“怕是昨日气得狠了。”初六促狭地挤了挤眼睛。
初三虽然年岁和武功都高，可于情爱之事上，却是个白丁。“是啊，梨老也真是的，这么大岁数的人，开这种玩笑，险些误了殿下上朝的时辰。”
初六恨铁不成钢：“咱们殿下哪是生气这个……”
初三：“那不然呢？”
初六自信满满：“定是因为那个云姑娘。要不然，梨老好端端地干嘛给咱们殿下下药，听说昨晚云姑娘也在棠梨院……”
“所以呢？”初三还是懵然不知。
“唉，算了，懒得跟你说了。”初六一看是鸡同鸭讲的状态，打马去追被帝京妇女们狂热追捧的主子了。
到了睿王府门口，睿王府的家丁们都自带冷冻效果。靖王的女粉丝们虽然狂热，可硬是不敢踏进睿王府门前方圆七尺之内。
等到身周清净了，靖王这才意兴阑珊地翻身下马来，缓缓走进睿王府。
通常骑马比坐车要快上许多，但睿王虽是坐车上下朝，可是也比骑马招摇过市的靖王先回府。这时他已脱下朝服，换了一身天青色的宽松长袍，抱了一张蕉叶膝琴，在饮霞院的凉亭中弹奏。
靖王回到院中，听到泠泠琴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是《卫风.淇奥》，赞美男子仪容风采的。“还是七哥对我好。”靖王正有两分感动；忽听曲风一变，却是《卫风.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这本是男女互赠定情之物的情诗，但睿王的琴声中并无真情，反而透着几分戏谑，靖王想到今日在长街上的情景——一大群姑娘小媳妇追着自己，又是献花又是献水果，睿王定是在嘲讽自己。靖王面上一红，虽平时被睿王打趣惯了，可今日心情实在不好，懒得和他打嘴仗，木木地站了一小会儿，一言不发地进屋了。
这实在是太反常了！睿王大是吃惊，连忙放下琴，追了上去。
“阿瑾，你今日到底怎么了？”睿王原本准备了一堆教训的说辞，诸如：你再这么招摇，就回你的靖王府，不要住在睿王府之类的话。可看到靖王失魂落魄的样子，所有的教训就都化成了关心。
“没事，七哥，我乏了，想休息一会儿，您自便吧。”靖王说着，脱下朝靴、解下朝冠，衣服也不换，就往榻上一歪。
睿王本能地摸了摸靖王的额头，不发烧；又搭了他的脉搏，强劲有力。微微松一口气，和缓了声音问道：“可是为了今日朝堂上，父皇赏了端木璋玉具剑，却只给你了紫玉笛？”
靖王闭着眼睛，闷闷地答道：“不是，我拿到紫玉笛很是欢喜。”
“跟七哥这里，你还用得着装吗？”睿王了然道：“父皇只当你是个浪荡王孙，每每一边赏你这些玩乐的器物，一边还要教训你不可耽于玩乐。你却还得装作喜欢的模样，确实不易。”睿王安慰地拍了拍靖王的肩。
“七哥，你不也是吗？”靖王翻了个身，朝向睿王：“其实打小诸兄弟里，父皇最是喜欢你。可你呢，偏要藏拙。明明满腹经纶，可是却装作只喜欢琴棋书画、诗酒茶花；明明身手不凡，却要装作不会武功。”
“阿瑾，我并非藏拙，我确是真心喜爱琴棋书画、诗酒茶花。也实在是懒得和那些家伙明争暗抢。那个位置，坐上去未必真有多么舒服。做个富贵的闲散王爷，不是很好？”
靖王担忧道：“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七哥，你自幼聪慧，恐怕就算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也会成为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睿王：“不错，虽然人无伤虎意，可是虎有害人心。走一步看一步吧。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真有人欺到我头上，你七哥也不是好惹的。”
“那是，整个帝京，谁不知道你睿王是个‘活阎王’！”靖王笑着打趣道。
“哦，还有这样的说法，我竟头一回听说。”睿王哭笑不得，“我的名声竟有这般不堪吗？”
靖王暗自腹诽：还有更不堪的呢，比如：睿王有断袖之癖、喜好男宠；“那方面”不行、不能“人道”等等。不过这些话可不能说给七哥听。
“午膳要不要和为兄一起用？”睿王见靖王情绪已经纾解，微微放心。
“七哥，我真的有点累。”靖王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好，那你好好歇息。”
睿王踏出门后，靖王翻身坐起。“罢了，就让七哥以为，我是因为朝堂之事而烦心吧。”
他拉开一个小抽屉，里面有一把小花剪，还有一个小布袋。他打开袋子，里面是已经干枯的花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闻到少女的清香。靖王摩挲着那把小花剪，这是云丫头落在花园里的，他后来去捡了回来。想到那天夜里，少女在灯下书写的芳姿；还有每次见到她时的种种情形，他的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难过，好似不知哪里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总得要放点什么进去才能填满。
云丫头，为什么满帝京城的女子都欢喜我，唯独你却视我如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我到底要怎样做，你才肯接纳我？
……
初六从屋外进来，就看到靖王拿着一把剪刀在比划，他迅捷地冲上去，一把夺过了剪刀。
“殿下，什么事都好商量，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靖王：……
“白痴！把剪刀还来！”靖王劈手抢回剪刀，小心地擦了擦被初六碰过的地方，珍而重之地收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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