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皇子
国家向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久了，已经持续运转了几十年的庞然大物，不会因为当权者懈怠的三个月有什么变故，所以真正能麻烦到三位皇子的事情其实不多，真正劳碌的还是昨夜建章殿里的那些个朝廷重臣。
户部侍郎田之之看了一眼身边比自己高出整整两个官阶的礼部尚书文馥，明显已经年岁渐长吃不消长夜操劳的老人难掩疲态，却还强撑着，官步走得一丝不苟。
田之之抱拳道：“文大人，辛苦了。”
文馥淡淡回礼：“为国尽忠，何谈辛苦，田大人才算辛苦了。”
田之之微微皱眉，没有理睬文馥言语中嘲讽自己不算为国尽忠的深意。继续说道：“您说陛下是真心想要推广这限武令，还是你我等大臣逼得太急了？”
文馥依然面无表情，冷冷道：“结果已经定下了，再讨论此事已然没有意义。那些武人太没有规矩，着实需要好好管束一下了！倒是你我此番太过统一口径，免不了日后受陛下的怀疑，日后朝堂，还是能不见就不见的好。”
田之之闻言略作不解状道：“我见陛下，并没有迁怒之意啊！”
回头望了一眼宫殿，重新整了整衣衫，文馥仿佛自言自语道：“你还太年轻，我们的陛下，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好说话。哼，刘云威的子孙，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辅佐过两代皇帝，已是资深阁老的文馥竟敢直言开国皇帝的名讳，这可是大不敬的大罪，田之之却没有任何抵触，也没故意装作惊讶的表情，好像习以为常般继续道：“文大人，你说陛下此次闭关，可以延多少年的寿命？”
文馥闻言却答非所问说道：“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这是本朝规矩。念在你我同朝为官还算有些交清，趁早收了你和二皇子的那些想法，小心你刚从那绳床瓦灶之地爬上来，便又跌到那更深的地底去！到时怕是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田之之听到如此狠话没有表现出多么慌张的神色，只是接道：“可是你也知道，大皇子的那隐疾……”
文馥没等话音落下，狠狠瞪了田之之一眼：“大皇子年岁尚小，有的是时间学习调教。”
说罢，再也不理田之之，大踏步往宫门外行去。
田之之站在原地一脸不屑，开国皇帝征战一生，坐上皇位后也只娶了一位正宫皇后，只诞有先皇这么一个子嗣，自然谈不上什么立长不立幼的规矩。现任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先皇为了让他们几个兄弟和睦，不会对于皇位有什么企图，才在朝堂上象征性的立了这么一个规矩。不过先皇的四个儿子里，建信王、濮阳王和濯阳侯，确实没有当朝皇帝更有坐拥天下的才能和野心，所以也算得上是兄弟和睦。
当朝皇帝刘唤，秉承先皇遗志和开国皇帝“不可沉迷美色”的祖训，除去已故的正宫皇后也只纳了三位妃子，较那些三宫六院嫔妃无数的其他朝代皇帝来说，真正算得上“专情”了。
皇后生前并没有诞下过子嗣，只有一位公主，被皇帝尤为宠爱，曾笑言“如果不是祖宗规制，真想让衍国多一位女皇帝”。如今公主已满二十岁，却还独居宫中，不曾有过婚配。
大皇子是正一品皇贵妃所生，如今已有三十岁，长期闭门不出，宫中人也很少看到，只是有传闻大皇子刘承心患有隐疾，喜怒无常。但是从偶尔传出的诗画中却又让人感叹大皇子的才学确实为人称赞。
二皇子和三皇子俱是庶一品瑾妃所生，二皇子刘承志二十七，三皇子刘承武二十二，兄弟俩也都是才高八斗，并且和衍城内达官贵人打成一片，在皇朝的形象也是有口皆碑。尤其二皇子更以擅长抚琴闻名于世。
珍妃算是最早嫁入皇家，在皇帝还是皇子时便与皇帝青梅竹马，珍妃的父亲更是先皇最为信赖的骠骑大将军，只不过珍妃多年未有所出，年龄大了以后更是深居简出很少进入人们视野。
文馥爬上宫门外的马车，车内的帷帐并不能完全抵御清晨的寒冷。车夫在宫门外守了一夜，自是不敢偷上马车取暖，早已冻的手指僵硬。
车厢内，文馥露出一副凶狠表情，以没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一部尚书算什么，说白了不过正三品的官职，做不得王侯，至少也要坐到太师的位置上。我想要的可是真正的权倾朝野，青史留名！”
宫门外，刚刚走出来的田之之，望着渐渐远去的礼部尚书马车背影，挥手退去了年迈车夫想要搀扶自己上车厢的手，冷哼道。
“都三十岁了，孩子都该满街跑了，还小你个头啊！”
历朝历代的皇宫内，无不是守卫森严，衍城宫门外也是兵士众多，但是宫内除去轮换的侍卫，却由于皇帝的洁身自好不沉迷于美色，显得十分冷清。
皇宫深处端木宫门前，有一片开阔池塘，池塘中并未有任何游鱼，也远没到荷花盛开的时节，只是一汪灰蒙蒙的湖水，显得死气沉沉。
湖水边的一块巨石上，盘膝坐有一名男子，男子面前摆有一张低矮木桌，木桌上摆放有各色丝线，各种粗细的绣针，所有事物却不像寻常人一样用完随意放置，而是绣针由细到粗，丝线由浅到深摆放的一丝不苟，整齐有致的同时却也显得太过规矩严明。
男子却是长的十分丰神俊朗，刀刻斧琢版的棱角，坚毅的眉毛，挺直的鼻梁，配以宽阔有力的臂膀和一身不曾有一丝赘肉的身材，如若出现在大街上，可是会引起各个年龄段女人俱为之尖叫的人物。
只是男子却在做一件与外表丝毫不符的事情，只见他不断拿起绣针，在手中绢布上飞舞不停，竟是在做女工刺绣。
“刘承肝，你说我们是绣个小鸭子，还是绣只小哈巴狗呢？”
“刘承肝，你说这绣针，扎到人眼睛里，绽开红色的花儿，是不是比绣的更好看？”
“刘承肝，我们找人试试吧？”
“刘承肝，你放心，扎了她一只眼睛，我还她千两黄金，她不亏的！”
男子不断说着话，不断问询着一些听起来十分可怖的问题，却不见男子身边有任何人，也不见任何人回答。
他竟是一直在自言自语。
“刘承肝，父皇闭关了，这老不死的总想多活几年，人力可曾战胜过天道？”
“刘承肝，限武令应该发出去了吧，我们要不然趁机做点什么？”
世人皆知三位皇子分别名为刘承心、刘承志、刘承武，心志武分别对应了当朝皇帝希望皇子们在开国皇帝刘云威身上继承的优良秉性，皇宫内何曾有过刘承肝这么个说不上文雅的名字。
突然，绣完了最后一针的男子放下手中阵线，似是寻不到了什么，焦急大喊道：“我剪刀呢！我剪刀呢！我剪刀呢！”
声音一声大过一声，逐渐歇斯底里了起来。叫喊声招来了躲在远处不敢靠前的宫女，宫女小跑过来扑通跪下，颤抖着道：“大皇子，您有什么吩咐？”
被称呼为大皇子的男子一步就跨到了女子面前，一把抓住宫女的衣领，竟把宫女拽离了地面，对着宫女大喊：“我剪刀呢？我剪刀呢！”
宫女吓得不敢直视男子，连忙道：“奴婢这就去给您找！”
男子却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突然缓和了下来，说道：“不用找了，我有更好玩的了。”
宫女如蒙大赦，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远离这个吓人的男子，却不料男子突然阴柔道：“刘承肝，我们就赏她黄金千两好不好？”
突然听闻“刘承肝”这个名号的宫女全身如坠冰窖，颤抖了起来，都忘记了跪地求饶，掉头便跑。
还没来得及跨出一步，又被男子大力拽了回来，男子面上带着不应该属于这英俊脸庞的邪魅笑容，一手掐着宫女的脖子，一手捻着一支绣花针，对宫女说道：“别怕，很快你就有千两黄金了，别忘了谢恩就行。”
宫女张口大喊，一句救命还未开口，便换成了一声痛彻心扉的尖叫。
一支绣花针插进宫女的左眼，一直没了进去，鲜血从宫女紧捂着的手指尖流了一地。
听到叫喊声急急跑来的皇贵妃正好见到了这恐怖的一幕，却不像寻常女人家见到犯错儿子那样，对男子有任何呵斥，伸手唤来了贴身侍奉的年长宫女，对已是皇宫之中宫女之首的年长宫女说道：“拉下去，埋了，给她家里重金抚恤，就说病死了。”
已是瞎了一眼的宫女听闻都顾不得疼痛，全身颤抖着爬起来连连磕头呼喊道：“娘娘饶命，奴婢绝不敢多说一个字的……”
来不及说完恳求的话，便被身怀武艺的年长宫女一个手刀敲晕，拖了下去。
皇贵妃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站在原地的大皇子，微微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是没发一言，默默走了开去。
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地上一滩血迹的大皇子刘承心，脸上竟露出一个失望神色，又自言自语道。
“刘承肝，都没开花，一点也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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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侍郎田之之看了一眼身边比自己高出整整两个官阶的礼部尚书文馥，明显已经年岁渐长吃不消长夜操劳的老人难掩疲态，却还强撑着，官步走得一丝不苟。
田之之抱拳道：“文大人，辛苦了。”
文馥淡淡回礼：“为国尽忠，何谈辛苦，田大人才算辛苦了。”
田之之微微皱眉，没有理睬文馥言语中嘲讽自己不算为国尽忠的深意。继续说道：“您说陛下是真心想要推广这限武令，还是你我等大臣逼得太急了？”
文馥依然面无表情，冷冷道：“结果已经定下了，再讨论此事已然没有意义。那些武人太没有规矩，着实需要好好管束一下了！倒是你我此番太过统一口径，免不了日后受陛下的怀疑，日后朝堂，还是能不见就不见的好。”
田之之闻言略作不解状道：“我见陛下，并没有迁怒之意啊！”
回头望了一眼宫殿，重新整了整衣衫，文馥仿佛自言自语道：“你还太年轻，我们的陛下，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好说话。哼，刘云威的子孙，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辅佐过两代皇帝，已是资深阁老的文馥竟敢直言开国皇帝的名讳，这可是大不敬的大罪，田之之却没有任何抵触，也没故意装作惊讶的表情，好像习以为常般继续道：“文大人，你说陛下此次闭关，可以延多少年的寿命？”
文馥闻言却答非所问说道：“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这是本朝规矩。念在你我同朝为官还算有些交清，趁早收了你和二皇子的那些想法，小心你刚从那绳床瓦灶之地爬上来，便又跌到那更深的地底去！到时怕是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田之之听到如此狠话没有表现出多么慌张的神色，只是接道：“可是你也知道，大皇子的那隐疾……”
文馥没等话音落下，狠狠瞪了田之之一眼：“大皇子年岁尚小，有的是时间学习调教。”
说罢，再也不理田之之，大踏步往宫门外行去。
田之之站在原地一脸不屑，开国皇帝征战一生，坐上皇位后也只娶了一位正宫皇后，只诞有先皇这么一个子嗣，自然谈不上什么立长不立幼的规矩。现任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先皇为了让他们几个兄弟和睦，不会对于皇位有什么企图，才在朝堂上象征性的立了这么一个规矩。不过先皇的四个儿子里，建信王、濮阳王和濯阳侯，确实没有当朝皇帝更有坐拥天下的才能和野心，所以也算得上是兄弟和睦。
当朝皇帝刘唤，秉承先皇遗志和开国皇帝“不可沉迷美色”的祖训，除去已故的正宫皇后也只纳了三位妃子，较那些三宫六院嫔妃无数的其他朝代皇帝来说，真正算得上“专情”了。
皇后生前并没有诞下过子嗣，只有一位公主，被皇帝尤为宠爱，曾笑言“如果不是祖宗规制，真想让衍国多一位女皇帝”。如今公主已满二十岁，却还独居宫中，不曾有过婚配。
大皇子是正一品皇贵妃所生，如今已有三十岁，长期闭门不出，宫中人也很少看到，只是有传闻大皇子刘承心患有隐疾，喜怒无常。但是从偶尔传出的诗画中却又让人感叹大皇子的才学确实为人称赞。
二皇子和三皇子俱是庶一品瑾妃所生，二皇子刘承志二十七，三皇子刘承武二十二，兄弟俩也都是才高八斗，并且和衍城内达官贵人打成一片，在皇朝的形象也是有口皆碑。尤其二皇子更以擅长抚琴闻名于世。
珍妃算是最早嫁入皇家，在皇帝还是皇子时便与皇帝青梅竹马，珍妃的父亲更是先皇最为信赖的骠骑大将军，只不过珍妃多年未有所出，年龄大了以后更是深居简出很少进入人们视野。
文馥爬上宫门外的马车，车内的帷帐并不能完全抵御清晨的寒冷。车夫在宫门外守了一夜，自是不敢偷上马车取暖，早已冻的手指僵硬。
车厢内，文馥露出一副凶狠表情，以没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一部尚书算什么，说白了不过正三品的官职，做不得王侯，至少也要坐到太师的位置上。我想要的可是真正的权倾朝野，青史留名！”
宫门外，刚刚走出来的田之之，望着渐渐远去的礼部尚书马车背影，挥手退去了年迈车夫想要搀扶自己上车厢的手，冷哼道。
“都三十岁了，孩子都该满街跑了，还小你个头啊！”
历朝历代的皇宫内，无不是守卫森严，衍城宫门外也是兵士众多，但是宫内除去轮换的侍卫，却由于皇帝的洁身自好不沉迷于美色，显得十分冷清。
皇宫深处端木宫门前，有一片开阔池塘，池塘中并未有任何游鱼，也远没到荷花盛开的时节，只是一汪灰蒙蒙的湖水，显得死气沉沉。
湖水边的一块巨石上，盘膝坐有一名男子，男子面前摆有一张低矮木桌，木桌上摆放有各色丝线，各种粗细的绣针，所有事物却不像寻常人一样用完随意放置，而是绣针由细到粗，丝线由浅到深摆放的一丝不苟，整齐有致的同时却也显得太过规矩严明。
男子却是长的十分丰神俊朗，刀刻斧琢版的棱角，坚毅的眉毛，挺直的鼻梁，配以宽阔有力的臂膀和一身不曾有一丝赘肉的身材，如若出现在大街上，可是会引起各个年龄段女人俱为之尖叫的人物。
只是男子却在做一件与外表丝毫不符的事情，只见他不断拿起绣针，在手中绢布上飞舞不停，竟是在做女工刺绣。
“刘承肝，你说我们是绣个小鸭子，还是绣只小哈巴狗呢？”
“刘承肝，你说这绣针，扎到人眼睛里，绽开红色的花儿，是不是比绣的更好看？”
“刘承肝，我们找人试试吧？”
“刘承肝，你放心，扎了她一只眼睛，我还她千两黄金，她不亏的！”
男子不断说着话，不断问询着一些听起来十分可怖的问题，却不见男子身边有任何人，也不见任何人回答。
他竟是一直在自言自语。
“刘承肝，父皇闭关了，这老不死的总想多活几年，人力可曾战胜过天道？”
“刘承肝，限武令应该发出去了吧，我们要不然趁机做点什么？”
世人皆知三位皇子分别名为刘承心、刘承志、刘承武，心志武分别对应了当朝皇帝希望皇子们在开国皇帝刘云威身上继承的优良秉性，皇宫内何曾有过刘承肝这么个说不上文雅的名字。
突然，绣完了最后一针的男子放下手中阵线，似是寻不到了什么，焦急大喊道：“我剪刀呢！我剪刀呢！我剪刀呢！”
声音一声大过一声，逐渐歇斯底里了起来。叫喊声招来了躲在远处不敢靠前的宫女，宫女小跑过来扑通跪下，颤抖着道：“大皇子，您有什么吩咐？”
被称呼为大皇子的男子一步就跨到了女子面前，一把抓住宫女的衣领，竟把宫女拽离了地面，对着宫女大喊：“我剪刀呢？我剪刀呢！”
宫女吓得不敢直视男子，连忙道：“奴婢这就去给您找！”
男子却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突然缓和了下来，说道：“不用找了，我有更好玩的了。”
宫女如蒙大赦，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远离这个吓人的男子，却不料男子突然阴柔道：“刘承肝，我们就赏她黄金千两好不好？”
突然听闻“刘承肝”这个名号的宫女全身如坠冰窖，颤抖了起来，都忘记了跪地求饶，掉头便跑。
还没来得及跨出一步，又被男子大力拽了回来，男子面上带着不应该属于这英俊脸庞的邪魅笑容，一手掐着宫女的脖子，一手捻着一支绣花针，对宫女说道：“别怕，很快你就有千两黄金了，别忘了谢恩就行。”
宫女张口大喊，一句救命还未开口，便换成了一声痛彻心扉的尖叫。
一支绣花针插进宫女的左眼，一直没了进去，鲜血从宫女紧捂着的手指尖流了一地。
听到叫喊声急急跑来的皇贵妃正好见到了这恐怖的一幕，却不像寻常女人家见到犯错儿子那样，对男子有任何呵斥，伸手唤来了贴身侍奉的年长宫女，对已是皇宫之中宫女之首的年长宫女说道：“拉下去，埋了，给她家里重金抚恤，就说病死了。”
已是瞎了一眼的宫女听闻都顾不得疼痛，全身颤抖着爬起来连连磕头呼喊道：“娘娘饶命，奴婢绝不敢多说一个字的……”
来不及说完恳求的话，便被身怀武艺的年长宫女一个手刀敲晕，拖了下去。
皇贵妃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站在原地的大皇子，微微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是没发一言，默默走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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