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品夫人
一张精致的桌子前，三个人各自拿着酒盅，霍诚又取来两坛花间醉与金戈对饮。
自他离开缥缈峰来到骁国湘北，少说已有三五年没有和金戈见面，此番相遇定是要喝得不醉不归。
金戈先是尝了尝他取来的花间醉，这酒在湘北颇具盛名，入口香甜清爽，似是田间清幽的稻香，喝了一杯就觉得后劲十足，好在他酒量不差还算清醒，在喝到第九杯的时候，他把在湘北遇到的事情都告诉给了霍诚。
“金灿身为飞羽营参将，不可能告诉你太多细节。”霍诚稳稳坐在椅子上，摇着手中酒盅，神情有些沉重，“每年的正月朔日，护国公只要在军中，就会举行岁首大会，让各地将官的家眷来军营团聚，远在邺京的金飞夫人也会出席大会。当时，金飞与诸将欢饮沉醉，不及戒备，身旁的金夫人猛地从袖中抽出短刀刺向了护国公金飞。”
“什么！？”
闻言，金戈酒醒了大半，此时已经猜到了会是什么结果，他迟疑地看向霍诚，好半天才缓过神，低声又问道，“怎么会是她？”
“唉！”
霍诚摇摇头，言辞平静的轻叹一声，道，“护国公戎马半生，武功不凡，又有贴身软甲保护，那把短刀刺入小腹所幸没有性命之忧，金夫人也被当场擒住，却没想到会是杀手易容假扮，其实金夫人在来湘北的路上就被人掳走劫持，直至今日都不知所踪。”
“这就是边境戒严，封锁整个湘北的原因？”金戈的语调有些颤抖，得知这个情报，他终于是知道护国公遇刺的始末了。
边境戒严，封锁整个湘北，就是想要追捕掳走金夫人的其余杀手。
霍诚说，“是护国公世子下的军令。因为被擒住的杀手放话，如果处决了他，那么金夫人也会被杀掉。所以，护国公世子断定金夫人应该还在湘北，才一边封锁边境，一边派飞羽营诸将缉捕仙鹤堂的人，以此来调查自己母亲的下落。”
护国公世子？自己那个向来不争气的弟弟？
“是他。”金戈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道，“他还算做了件正事。”
转念一想，金戈问道：“一个堂堂一品护国公的夫人，从邺京到湘北身边就没有护卫吗？”
她可是皇帝亲封的一品夫人，身边一定有很多高手护送前往湘北大营，那她究竟是怎么被人给劫持的呢？
金戈有些想不明白了，想要悄无声息的把人劫走，还不惊动任何人，这些杀手还真是用心良苦，费尽心机。
“调查的结果出人意料，这一路都有护国公府的侍卫护送，本应该很安全很平静才对，遇刺事件发生后才得知，在途中夫人曾经去过云龙寺，在寺庙里祈福逗留了一炷香的时间，护国公世子怀疑人有可能被藏匿在了云龙寺，就带人把寺庙翻了个底朝天，可是搜查下来一无所获。”霍诚坦言道。
即便当初金夫人是在云龙寺被劫持，在刺杀失败后，那些绑匪也一定会把人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金戈攥紧了手中的酒盅，眼眶有些微红，他渐渐垂下头看着杯中清澈明净的酒，朦胧中见到了母亲的容颜，那日渐明显的鬓白，以及憔悴不堪的神情。
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那场大火，想起了为救弟弟他奋不顾身冲入大火中，想起了他在浓烟中看着母亲抱起弟弟金弋离开的背影。
当年，为何母亲要舍弃自己去救弟弟？至今，他都难以忘记母亲犹疑的目光，她看见了自己，为何要先救弟弟，把他留在了火海中？
偏心！
她真的好偏心啊！
当他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缥缈峰了。
这些年，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护国公府他是永远都回不去了，要想离开缥缈峰，也绝无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
后来，他又改变了初衷，决定终身留在缥缈峰。
其中缘由，乃是听说了父亲册立护国公世子一事。
在他失踪的那年，在骁国皇宫大殿上，骁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正式册立将满十岁的金弋为一品侯爵护国公府的世子。
这是护国公金飞自己的提议，骁帝再三审阅了他的奏折，也觉得并无不妥之处，当即便允准了。
世人皆知，金飞有二子，虽皆是嫡出，可金戈毕竟是长子，如今生死未卜，官方就急着给出了“夭折”的说法，这护国公世子的位置自然就非二公子金弋莫属，本就无可厚非，可向来做事极为谨慎的护国公金飞，还没等到长子生死有任何定论的时候，就做出如此草率的决定，倒也是让朝臣们颇为震惊。
远在缥缈峰的金戈，得知这个消息，深知“世子”之位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让人骄傲。
可他呢？
竟然就这样与这世子之位失之交臂。
弟弟金弋已是世子了，他才是家族的荣耀和骄傲！
远在缥缈峰的金戈，他又是谁啊？
一个身份尴尬，只不过是站着“长子”名分，却早已成为了笑柄，成了世人所遗忘的人罢了！
没错，如果回去，以他的存在，只会是个笑话。
可在江湖，在缥缈峰就不同了。
十年间，他好像成了一个传说。
老主人也向他承诺过，只要他在缥缈峰上成了大宗师，取得七殇剑、大夏龙雀刀，就可以随时离开。
如今，将满二十三岁的他，已成为整个武林近百年最年轻的大宗师，以七殇剑剑法、大夏龙雀刀让江湖中人都知道缥缈上有个叫金戈的人。
现在，如果他想，随时都可以离开缥缈峰。
可他又能去哪？
回去？
回到那个让他尴尬，让他成为笑话的地方吗？
就好像他离开了缥缈峰，就真能回到护国公府，就能继续做金家的长子，就能认祖归宗了一样。
毕竟他已经离家十年，他是金飞的儿子不假，但历来各大家族门阀传承，核查血脉也是极为严谨，金戈十三岁离开护国公府，还只是个面貌俊美稚嫩的孩子，十年光阴，如今长得高挑英俊，嗓音也粗犷浑厚，早不复当年孩童模样了，护国公府曾见过他的那些老人，又有几个能认得出他来的呢？
所以，如果没有任何凭证，得不到血脉认定，他就永远都不能认祖归宗，更别指望重归金家门庭了！
这或许就是为何金戈失踪后不久，护国公金飞就立了他弟弟金弋为世子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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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离开缥缈峰来到骁国湘北，少说已有三五年没有和金戈见面，此番相遇定是要喝得不醉不归。
金戈先是尝了尝他取来的花间醉，这酒在湘北颇具盛名，入口香甜清爽，似是田间清幽的稻香，喝了一杯就觉得后劲十足，好在他酒量不差还算清醒，在喝到第九杯的时候，他把在湘北遇到的事情都告诉给了霍诚。
“金灿身为飞羽营参将，不可能告诉你太多细节。”霍诚稳稳坐在椅子上，摇着手中酒盅，神情有些沉重，“每年的正月朔日，护国公只要在军中，就会举行岁首大会，让各地将官的家眷来军营团聚，远在邺京的金飞夫人也会出席大会。当时，金飞与诸将欢饮沉醉，不及戒备，身旁的金夫人猛地从袖中抽出短刀刺向了护国公金飞。”
“什么！？”
闻言，金戈酒醒了大半，此时已经猜到了会是什么结果，他迟疑地看向霍诚，好半天才缓过神，低声又问道，“怎么会是她？”
“唉！”
霍诚摇摇头，言辞平静的轻叹一声，道，“护国公戎马半生，武功不凡，又有贴身软甲保护，那把短刀刺入小腹所幸没有性命之忧，金夫人也被当场擒住，却没想到会是杀手易容假扮，其实金夫人在来湘北的路上就被人掳走劫持，直至今日都不知所踪。”
“这就是边境戒严，封锁整个湘北的原因？”金戈的语调有些颤抖，得知这个情报，他终于是知道护国公遇刺的始末了。
边境戒严，封锁整个湘北，就是想要追捕掳走金夫人的其余杀手。
霍诚说，“是护国公世子下的军令。因为被擒住的杀手放话，如果处决了他，那么金夫人也会被杀掉。所以，护国公世子断定金夫人应该还在湘北，才一边封锁边境，一边派飞羽营诸将缉捕仙鹤堂的人，以此来调查自己母亲的下落。”
护国公世子？自己那个向来不争气的弟弟？
“是他。”金戈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道，“他还算做了件正事。”
转念一想，金戈问道：“一个堂堂一品护国公的夫人，从邺京到湘北身边就没有护卫吗？”
她可是皇帝亲封的一品夫人，身边一定有很多高手护送前往湘北大营，那她究竟是怎么被人给劫持的呢？
金戈有些想不明白了，想要悄无声息的把人劫走，还不惊动任何人，这些杀手还真是用心良苦，费尽心机。
“调查的结果出人意料，这一路都有护国公府的侍卫护送，本应该很安全很平静才对，遇刺事件发生后才得知，在途中夫人曾经去过云龙寺，在寺庙里祈福逗留了一炷香的时间，护国公世子怀疑人有可能被藏匿在了云龙寺，就带人把寺庙翻了个底朝天，可是搜查下来一无所获。”霍诚坦言道。
即便当初金夫人是在云龙寺被劫持，在刺杀失败后，那些绑匪也一定会把人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金戈攥紧了手中的酒盅，眼眶有些微红，他渐渐垂下头看着杯中清澈明净的酒，朦胧中见到了母亲的容颜，那日渐明显的鬓白，以及憔悴不堪的神情。
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那场大火，想起了为救弟弟他奋不顾身冲入大火中，想起了他在浓烟中看着母亲抱起弟弟金弋离开的背影。
当年，为何母亲要舍弃自己去救弟弟？至今，他都难以忘记母亲犹疑的目光，她看见了自己，为何要先救弟弟，把他留在了火海中？
偏心！
她真的好偏心啊！
当他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缥缈峰了。
这些年，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护国公府他是永远都回不去了，要想离开缥缈峰，也绝无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
后来，他又改变了初衷，决定终身留在缥缈峰。
其中缘由，乃是听说了父亲册立护国公世子一事。
在他失踪的那年，在骁国皇宫大殿上，骁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正式册立将满十岁的金弋为一品侯爵护国公府的世子。
这是护国公金飞自己的提议，骁帝再三审阅了他的奏折，也觉得并无不妥之处，当即便允准了。
世人皆知，金飞有二子，虽皆是嫡出，可金戈毕竟是长子，如今生死未卜，官方就急着给出了“夭折”的说法，这护国公世子的位置自然就非二公子金弋莫属，本就无可厚非，可向来做事极为谨慎的护国公金飞，还没等到长子生死有任何定论的时候，就做出如此草率的决定，倒也是让朝臣们颇为震惊。
远在缥缈峰的金戈，得知这个消息，深知“世子”之位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让人骄傲。
可他呢？
竟然就这样与这世子之位失之交臂。
弟弟金弋已是世子了，他才是家族的荣耀和骄傲！
远在缥缈峰的金戈，他又是谁啊？
一个身份尴尬，只不过是站着“长子”名分，却早已成为了笑柄，成了世人所遗忘的人罢了！
没错，如果回去，以他的存在，只会是个笑话。
可在江湖，在缥缈峰就不同了。
十年间，他好像成了一个传说。
老主人也向他承诺过，只要他在缥缈峰上成了大宗师，取得七殇剑、大夏龙雀刀，就可以随时离开。
如今，将满二十三岁的他，已成为整个武林近百年最年轻的大宗师，以七殇剑剑法、大夏龙雀刀让江湖中人都知道缥缈上有个叫金戈的人。
现在，如果他想，随时都可以离开缥缈峰。
可他又能去哪？
回去？
回到那个让他尴尬，让他成为笑话的地方吗？
就好像他离开了缥缈峰，就真能回到护国公府，就能继续做金家的长子，就能认祖归宗了一样。
毕竟他已经离家十年，他是金飞的儿子不假，但历来各大家族门阀传承，核查血脉也是极为严谨，金戈十三岁离开护国公府，还只是个面貌俊美稚嫩的孩子，十年光阴，如今长得高挑英俊，嗓音也粗犷浑厚，早不复当年孩童模样了，护国公府曾见过他的那些老人，又有几个能认得出他来的呢？
所以，如果没有任何凭证，得不到血脉认定，他就永远都不能认祖归宗，更别指望重归金家门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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