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难以言明的感情

　　
说之容易，行之却难，虽然想参考依云的建议，但是感情的事又该如何实践呢？毕竟感情不是搬砖头，从街上随便捡来一块就行。对感情的事她感到一筹莫展，束手无策，只能任由日子一天一天地拖延下去，但凭苦闷的情绪在心中发酵。
没事的时候，她就一个人游荡在校园中，回忆第一次和姜白路游览校园时他向她介绍的点点滴滴，将大部分时间花在他曾经喜欢的地方，仿佛他就陪在自己身边。她甚至经常坐在那片梧桐树下，即使那是一个让她心伤的地方，但那却是他充满最美好的地方。
这天，就在她游荡到梧桐树下的时候，不期然地，她又看见了他，他更瘦了，脸色也愈发的苍白。几乎同时的，他也看见了她，他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冲她露出常见的微笑，“子欣。”
自从上次告白后，她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再见过他，这次见到他，她才发觉，原来自己如此的想念他，原来，只要见到他，便是无尽的幸福与满足。她尽力止住即将落下的泪水，“姜叔叔！”
她走到他的身边，她贪婪地看着他的脸，他也盯着她，
“你瘦了！”
“你瘦了！”
二人异口同声说出了相同的台词，两人听见对方的话，也都觉得好笑，不约而同地又都笑了出来，刹那间，所有的隔阂和疏离消失不见，时光仿佛又回到之前。
“姜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受邀做王老师大三表演课的嘉宾，刚刚结束，来这边走走。你今天没课吗？”
“嗯，我也是上完课，过来这边走走。”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享受夕阳下的梧桐花。过了片刻，
“子欣……”
“姜叔叔……”
两人竟又是同时开口了，这小小的默契惹得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姜白路率先出声，
“子欣，你先说吧。”
“姜叔叔，这段时间我想了好久，自己对你的感情是什么，终于，我想明白了，不管你愿不愿接受，但那就是爱情。我不愿意欺骗自己的感情，假装对你是对长辈的敬爱之情。因此，姜叔叔，我也希望你能够坦率的告诉我，你对我，究竟有没有一点点儿喜欢？”仿佛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子欣一字一句地再一次对姜白路说出自己的感情。
沉默了好久，才想起姜白路低低的声音，“对不起，子欣，你，值得更好的！”
“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最好的，姜叔叔，你可以不喜欢我，但，请你不要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求你！”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子欣。”姜白路只是一味道着歉，露出痛苦而绝望的表情。”
子欣摇摇头，“没什么对不起的，姜叔叔，你真的不适合讲这样的话，露出这样的表情，”她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仿佛对自己打气一般，“我其实已经想到结局了，只是，我还是不死心，非要听见你准确的答复不可。我是不是很自虐？但是，姜叔叔，只要你还没有女朋友，我就还有机会不是吗？我是不会放弃的！”
不等姜白路的回答，子欣作出以上宣言之后，就转身离开，小小的背影微微颤动着，仿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傲然绽放的腊梅一般。
她的态度那么坚决，转身的速度那么快，因此没有看见姜白路脸上一闪而过的怜惜和他抬起的手，那只手在空中抬起却又缓缓地放下，仿佛要抓住什么……
这天以后，仿佛故意的一般，她失去了姜白路的消息。姜叔叔就这么不待见自己吗？虽然，以前她也会经常联系不到姜白路，但是现在，她却无法抑制地胡思乱想，一会儿觉得姜白路在躲着自己，一会儿觉得姜白路也许交了女朋友，一会儿有担心姜白路会不会讨厌自己，这些可怕的想象使她迅速变得憔悴、消瘦。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她反而平添了惊心动魄的魅力，她变得更美了，这是种能让人激起保护欲的美，这些日子以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渴望将她拥入怀中，拂去她的愁思，保护她的脆弱，填满她的空洞，燃起她的热情。
虽然她依旧倨傲，但是如同凡事都具有两面性这一特征，当有多少人对她的傲望而却步时，就有多少人对她的美奋勇直追。
王一鸣正是其中一位。
王一鸣高刘子欣一届，他在电影学院这一藏龙卧虎的风水宝地是一位风云人物。童星出道的他拥有良好的家世，出色的外表，优秀的运动神经，不凡的谈吐。他对人总是保持着冷淡疏离的态度，这并非因为他恃才傲物，而是他的高贵典雅的气质，谦恭有礼的姿态，体面周全的处事，使他不自觉地与外人隔离开来，成为校园中一位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人物。
王一鸣钟情于表演，是刘子欣所在戏剧社的社长，这位具有种种优秀品质的校园风云人物，却有一个小小的说不上缺点的缺点，那便是他那追求完美的天性，使他在社团中总是高标准严要求，这一点在其他方面虽说算不上缺点，但在戏剧表演时，他对台词表达和感情呈现的苛刻的要求虽然是他力求完美的表现，但也会造成他因过度追求完美而忽视对情绪张力的控制，使人物陷入一种刻板的模式，显得吹毛求疵，胶柱鼓瑟。
也许是出于对王一鸣的信任和崇拜，也许是出于对权威的服从，也许是出于对戏剧社传统的尊重，戏剧社的彩排与表演很少受到其他社员的质疑或者有其他意见的出现。
这一现象却因为刘子欣的加入而被打破。
当然，相较于和她同期入社的李依云，刘子欣的美是使人印象深刻的。但这却不会激起王一鸣更高的兴趣。他从小就开始演戏，见过太多各种各样美丽出众的女孩，虽然所有人对她的美丽都赞不绝口，在王一鸣眼里，刘子欣虽然美丽，却不足以成为最特别的一个。虽然他承认她的出众，也有意愿把她作为下一步话剧的女主角，但刘子欣本身，并不会在王一鸣平静无波的心湖产生任何波澜。
王一鸣对她产生兴趣是在子欣第一次作为女主角和自己合作的一部话剧的彩排上，当所有人按照既定的剧本进行走位与彩排时，她对他的表演产生了质疑。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我觉得这里的感情表达不是很准确。”当第一幕闭幕的时候，她忽然朗声说道，她指得表达感情不准确的角色正是王一鸣的角色。
第一次有新人社员质疑社长的表现，场面顿时有些尴尬。原本社团就有不少人因为她的倨傲和美丽而心生不满，更何况她还有如此好运，刚一入社就以女主角的身份登上舞台，而她不仅不为此抱有感恩的态度，还对完美的社长提出质疑，嘲讽的声音立刻响起，
“这戏我们排过不止一次了，你虽然是主角，但也不过是第一次演戏，就狂妄到要质疑社长的表演，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
刘子欣不理会这些话，只是认真地盯着王一鸣。
王一鸣此刻的心情是惊讶大于生气的，也许因为她太专注的神情，他有些好奇，这个传说中孤僻桀骜的新晋校花会对这个角色有何种理解。
“那你倒是说说，这里应该如何表达？”
“因为是第一幕，情绪的酝酿还没有充分到顶点，如果通过过于激烈的方式表达，很容易让后面的表现与前面脱节，我觉得此时把情感压住一点会比较好。”
王一鸣沉思了一会儿，道：
“那么，就按照你说的重新走一遍吧。”
自己是一个固执的人，他是知道的，这一点在表演方面尤其突出。很多社员私下议论他固执的有些偏执，但他不以为然，他知道他的固执是出于对自己的坚持，这种坚持并不是盲目的。开始时他也愿意倾听其他人的意见，但那些意见往往被证明是荒谬可笑的，久而久之，他宁可背负一个固执且偏执的名声，也懒得听那些菜鸟社员或谁谁谁的那些毫无意义的意见了。
今天，或许是因为她的表现太过优秀，让他产生听一听这个一年级社员的想法。
事实证明，这是一次非常英明睿智的决断。
第一幕情感的调整对后续剧情的连贯发展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头一回，他在这部早演过数十遍的话剧中体会到神完气足，挥洒自如的感觉。
他感谢她提出这次调整意见，也庆幸自己接受了这此调整。
而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只是认真地继续进行着自己的表演。
通过这次事件，他开始对她刮目相看，也愿意将更多的关注投注到她身上。当他对她的关注越多时，她带给他的惊喜就越多。
她和他一样，对人冷淡疏离，虽然他的冷淡是基于他处事的圆滑周全，她的冷淡是因为她对外界的毫不关心。
她和他一样，对戏剧如痴如醉，只要和表演相关，都会迅速切入到积极而犀利的模式，容不得半分马虎。更难的是，她颇具表演的天分和技巧，让他忍不住怀疑，她是否和他一样，曾经接受过某种专业的训练。
她和他一样，拥有较高的艺术造诣，优秀的才能，还有出色的外表……当他注意到她的种种优点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目光已经无法从她身上离开了。
他的情感随着她情感的变化而一起一伏着，他的心随着她的一颦一笑而激烈跳动着，他的生活因为她的闯入而生机勃勃着。
他，好像，喜欢上了她。
这种喜欢似乎是一刹那发生的，又似乎是点点滴滴的累积，仿佛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
然而，在她的石榴裙下前仆后继的男生不计其数，每一个都壮烈牺牲。她是那样紧紧地关闭着自己的心扉，不给任何一个人靠近的机会。他不愿成为无辜枉死的勇士，只能成为匍匐的狼，静静地等待自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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