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袖手
饶是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街上也依旧热闹。从客栈的窗户向外面看去，街上人还不少，路边有不少摊贩，食物的香气从下面飘上来，焕洙用力吸了吸鼻子，感慨了一句：“这凡间的吃食闻起来好香啊，比饭堂的饭菜看起来好吃多了。”
何璃坐在床边闭目打坐，听见焕洙说话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趴在窗前的焕洙，淡淡地说：“你身上有银钱。”想吃就自己下去买。
焕洙回身在椅子上坐好，随手抓了两下降默的毛，抬手的时候看见挂在自己指尖的几根毛发，嫌弃地用脚把降默推开一点，“怎么还会掉毛，左右最近天儿热了不如把你剃秃了算了。”
降默识趣地挪了个地方接着趴着，时不时地伸出舌头舔两口面前小碟里面的水。外面的天气确实是热的，别说降默这个浑身都是毛的，就连焕洙都觉得这天实在是热的有些过分了，唯有何璃还在床上稳坐如山，连滴汗都没出。
焕洙叹了口气，想要伸手把窗户关上，却又舍不得从窗户吹进来的风，又不想闻着这丝丝缕缕的香气，只好把脸埋在降默身上深吸了一口气。
还好降默是只爱干净的好狗，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客栈里有不少窗户都是开着的，屋子里面的人大多都在夜观天象，想要看看此地到底何处有异常。
这小城依山傍水，景色不错，民风淳朴，要说有哪位化神大能自知飞升不得在此处养老送终也说得过去。大家都是奔着秘境来的，至于最后东西能落到谁手里，那就各凭本事了。
何璃对秘境没什么兴趣，只是程覃提出要来此地，她便顺其自然罢了。秘境里面能有什么东西，无非就是些心法或是法器一类的东西罢了，与其费劲巴力地去找秘境，还不如等到回仙界之后寻个时间去陶垦殿中逛一逛，还是陶垦殿中的好东西多一些。
这地方虽然灵力比不得谦吟峰上浓郁，但也算是个灵力充沛的风水宝地，何璃打坐了一整夜，修为有所进益，果然，出关是对的。
何璃睁眼看着外面已经亮起来的天色，头一次觉得天道还当真是有趣。何璃自下界以来，已经有两次修为止步不前，第一次是刚下界时在山中避世修行之时，她自出山之后，就恢复了往日修行的速度；第二次闭关之时，却是才踏步金丹就遇到了瓶颈，如今身在尘世之中，便又恢复了往日修行时如鱼得水的样子。
这般看来，天道似乎是在逼着她入世一般。
就好像是何璃是一个乖小孩，天道就像是那糖果引着她去做坏事，做了坏事就会有奖励，直到何璃习惯性的去做坏事之后，却再也得不到糖果了。
天道在亲自引着她踏出无情道，叫她道心不稳，却还要有一种不修无情道才能飞升的错觉，让她一步一步远离早就预设好的路线。
这就是天道给何璃的劫数，很可惜，何璃不接招。
身在尘世之中有怎样，凡尘半点沾不得她的衣襟，她依旧是那个人人歌颂心如铁石的璃山真人。
外面有敲门声，何璃起身去开门，见是程覃站在门外。程覃朝着何璃笑了笑，说：“昨日有些匆忙，没来得及在这城中好好逛一逛。焕洙姑娘半个时辰之前就带着降默出去了，说是小师妹在打坐，我方才在外面并未感受到灵力波动，想来是小师妹已经打完坐了，不如出去走走？”
何璃点了点头，出来把门关好，然后和程覃一前一后下了楼。
厅堂里面有不少人在吃早饭，热腾腾的肉包子，熬得软糯的米粥，还有爽口的小菜。从众人之间穿行而过，何璃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们。
何璃身上带着辟谷丹，程覃身上也有，没必要再吃食上面多浪费时间，趁着旁的修士在吃饭的功夫何璃和程覃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秘境大概是不会在闹市之中的，两人就寻了偏僻的地方去，沿着山脚往前走，路边有不少高大的书木，在地上映出一片阴凉，走在下面并不觉得如何炎热。
何璃目不斜视，程覃却是一直在四处张望，而后半是遗憾地说道：“这秘境莫不是藏在了山里面，若真是如此，还要进山的话，那可就是更难寻到了。”
何璃往山上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异常来，只能看见大片灰扑扑的山石，她虽只有金丹修为，可对于有些事的敏感不亚于已经飞升了的仙人，毕竟何璃也是飞升过一次的人。
程覃也顺着何璃的目光看了看，而后突然轻笑道：“不过以师妹的修行速度，只怕也不需要这秘境中的什么法器心法。”
说的倒也是，依何璃这个速度，再有个三五年就飞升了，管他什么法器不法器的，更可况这世间还能有哪把剑能比得上霜炼的？
何璃出来历练，就是换个地方修炼，秘境只是次要的，能找到很好，找不到就算了，也没指望这个东西发家致富。
走了一会就被焕洙给截了道，焕洙抱着降默一脸兴奋地凑到何璃身边，挤眉弄眼了一番，“阿璃，你猜我方才打听到这山叫什么？”
何璃不太想知道焕洙到底卖的什么关子，只是发出了一个无意义的音节之后就没再理会焕洙。焕洙不依不饶，走到何璃面前，用力挥了挥手，“你就不会问问我这山叫什么吗？”
何璃停步，一板一眼地说道：“这山叫什么？”
焕洙得到自己想要的问话，就很是自然地说了下去，不管何璃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这山啊，叫璃山。”
何璃觉得焕洙在放屁。
璃山是什么地方，是天涛阁的地界，何璃在璃山脚下长大，在璃山上面飞升，所以她叫何璃，世人尊称她为璃山真人。天涛阁和此地离了十万八千里远，这山怎么可能是璃山。
“你别不信啊。”焕洙跺了跺脚，“这山真的叫璃山，只是此璃山非彼璃山，就是名字一样罢了。”
名字一样也不大可能，璃山多有名啊，谁会想不开给这座山起了璃字做名，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何璃再一次向山上看了过去，还是那副模样，何璃飞升的时日有点长，实在是记不得璃山长成什么样子，但肯定不是眼前这幅样子就是了。
程覃沉思了片刻，“难道是这位前辈仰慕璃山真人，所以才把这山称作璃山？”
也不是没可能，毕竟璃山真人是修真界很多人追随的对象，谁不想短短五年就飞升啊，要是能够，谁愿意在凡间白白蹉跎了上百年的光阴，就算是几十年就飞升也行啊。
大家都释然了一点，这山肯定是有问题的，但具体有什么问题，这个有待考究。
想要知道什么就要进山去了，山上有太多未知的东西，贸然进去只怕是不妥，三人商议了一番之后决定今日回去休整一番，明日进山去看看。
回去的路上依旧热闹，有孩童举着色彩鲜艳的纸鸢从身边跑过，焕洙眼睛都要粘在那纸鸢上面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小孩子跑的太快，没注意前面的路，一个不小心就绊倒在了地上，擦着何璃的衣角倒了下去。
孩子是娇气的，跌的有不轻，手上已经擦破了好大一片，有血从伤口渗出来，小孩“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就趴在何璃脚边不足一步的地方。
看起来很像是何璃把人给绊倒的。
何璃低头看了一眼那啼哭不止的孩子，又收回眼神，没有半分想要伸手把孩子从地上拉起来的意思，反倒是接着往前走。
焕洙心疼的看着地上的小孩，不知何璃为何对他置之不理。何璃在刚下界的时候都能在闹市之中救下小娃娃的性命，怎么今日只是举手之劳，就不肯出手相帮呢？
最奇怪的是，就连程覃也只是淡淡地看了那孩子一眼，然后跟在何璃身后走了。
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连程覃都被何璃同化了？不会程覃也要去修无情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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