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
几日后中午。
安爻拿着一袋珠子冲进安赐房里。
他将那袋玻璃珠轻扔至桌上, 径自倒了杯热茶捧着喝光，才气喘吁吁地说：“安赐，我昨日出宫, 去市集商铺买了这袋珠子，看起来还挺有仙气，不知教主交代我们找那颗会不会混在里面。”
安赐望着那袋飘着阵阵海味与鱼腥味东西，面无表情道：“这东西是什么？”
眼下榻上之人刚吃了药睡过去, 这般吵闹声响, 怕是又不安宁。
安爻：“鱼铺老板说这是他乘船出海带回好货, 是在捕鱼路途中遇见八仙龙王, 两方谈判了整整三天，经过一番苦苦劝说后，八仙龙王终于愿意将深海明珠赠他。”
乍听之下, 十分厉害。
安赐皱眉道：“你觉得八仙龙王会听别人苦苦劝说，并且把深海明珠送给不相识渔夫贩子？”
安爻蓦地陷入思考。
于是安赐决定持续打击他：“那老板不过将孩童玩玻璃珠拿去鱼池中沾一沾, 染上腥味，这样你就信了？”
安爻瞪眼反驳：“我没信！”
语调毫无底气。
安赐将整袋珠子拿去外头, 以防鱼腥味扩散在他房间, 顺带用皂角冲了把手，安爻则坐在地上苦思。
安赐回房后见他挺背坐于地面, 问道：“你又干嘛？”
安爻：“思考人生。”
以及他为了买珠子而扁下去钱袋。
安赐将刚扭好湿布叠齐，替何凉凉擦拭脸面，一面道：“宫主不是说过, 珠子线索已全数找到，就差最后一步。”
安爻仍是不甘：“可我听那卖鱼大伯描述信誓旦旦, 听起来有三分真实, 你确定不是？”
床上休息之人被这一来一往谈话声给吵醒, 分明闭着眼眸，却忍不住道：“三分真实，也含了七分虚假，配合你那愚蠢脑袋，简直天作之合。 ”
此刻脸上擦拭动作轻柔，何凉凉无须睁眼也知道是谁，对方在他卧床不醒这阵子，定是天天都在旁照顾。
安爻见何凉凉终于有了意识，能够开口怼人，忍不住一喜，说道：“你躺在那儿好几天，说不定都躺傻了，说我蠢，自己也没差去哪。”
所以赶紧痊愈，赶紧与他吵架几架。当作复健。
安赐将何凉凉扶坐起，拿了两个软枕垫在其背后，“我倒杯茶给你，倘若肚子饿话，灶房有温好白粥。”
安爻也拿着池缎遣人送来药罐，一口气倒出五粒，道：“你先把这药丸吃了，说不定明日就能跑上五圈。”
何凉凉一面喝安赐喂来水，闻言是莫名想笑，一不小心呛咳几声，安赐瞬间用掌覆上他后背，不断顺抚。
安爻见状，忍不住叹道：“你俩从以前就这样，这回你生病，安赐也跟小时候那般，寸步不离守在身侧。”
何凉凉瞪了他一眼，道：“所以你也与小时相同，成天在病床边胡闹吗？”
安赐一面顺着何凉凉背，一面说道：“说话慢点，别又呛着了。”
他手心下背脊时为单薄，对方一直是清瘦身形，这几年在霜雪们貌似过得不错，却依然没有给自己多长些肉。
何凉凉环视了房内一圈，眼下他视线已逐渐清明，不只将房内摆饰看30340清楚，身前这张发俊五官也同样清晰。他这几天揭示多睡少醒，因吞咽仍是不顺，故安赐便将药丸磨成粉，混于水中一口一口喂下。
他眨了眨眼，道：“这是你房间？”
安爻将三粒药丸交到安赐手上，不禁插嘴：“对对对，你躺还是他床榻，吸是他房里空气，满意了吧。”
何凉凉听他这般语气，便打算用方才之事反击，说：“有人去市集走一圈，便能让鱼贩骗去，还敢在这笑话别人。”
安爻随即反驳：“你又没看见巴海龙王送珠子，怎知道我是让人骗了！”
何凉凉：“那你敢拿给你家宫主看吗？”
“……有、有何不敢！”安爻嘴硬道。
他等等就把整袋拿去庭园中用土埋了。
毁尸灭迹。
何凉凉见他一付准备做坏事模样，正准备开口取笑，门扉便被推开了。
看见来人后，他立即面露喜色，唤道：“师父！”
季澜见他伤况好转，面色也不若之前惨白，跟着绽笑道：“凉凉，身体都好些了吗？师父一直惦念着你。”
这些天安爻皆有向他报告何凉凉状况，可他自己也负伤，故无法前来，幸好十分放心徒儿让两位护法照顾。
今早下床走动时，他发觉背后皮肉疼痛终于只剩三分，赶紧询问某人，是否能来探望徒儿，得到肯首之后就行动了。
床榻上，何凉凉面色已恢复半分红润，见一向感情淡然师父如此关心自己，不免有些激动，一时间竟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
安赐代替说道：“知雪吃了池大夫药，眼睛已经复原，内脏呛烟也全数化清。”
安爻则是道：“仙尊，您怎么不多休息几日，背上伤不疼吗？”
季澜：“还行，池神医药确实厉害，外抹内用后，元气已恢复大半。”
何凉凉皱眉道：“师父，您受伤了？”
他在季澜与夜宇珹最后回半蝶教时便已昏迷，故对于后来知是全然不知，眼下听见季澜受伤，貌似还很严重，心中便布满担忧。
安爻：“你师父中了我家宫主一鞭，身子还需调养。”
何凉凉瞬间瞠目，朝安爻喊道：“我杀了你！”
“又甘老子何事！”安爻也大喊。
“我师父与你家宫主打起来，不杀你杀谁！？”
季澜赶紧拍了拍他肩，安抚说道：“不是，我俩没有打起来，总归你放心，我身体并无大碍。”
就是走路慢了点、行动慢了点、夜晚只能趴睡、又因抹药不能穿着里衣，导致肚腹差点着凉。
一切就是那么方便，且朴实无华。
摊手。
何凉凉仍是紧紧皱眉：“被鞭子打到可是疼入心，谁来帮您抹药呢？”
季澜神色瞬间高冷了些：“总归有人抹。”
语气十分淡定。
安赐平静道：“你别紧张，宫主会替仙尊上药。”
何凉凉满脸震惊：“你家宫主有病？打了人又帮人上药？”
季澜：少年，你这话非常一针见血。
这几日夜晚，皆是拉锯战。
池缎交代每个傍晚皆得上药后才行入睡，可他伤口面积极广，背部得整片袒露，于是季澜便想自己动手。
可夜宇珹却总把药罐至于掌间丢玩，没一次递给他。
譬如昨日。
魔尊寝殿大床上。
“把药给我。”这是一道努力维持冷静声音。
“你抹不到。”这是另一道略为邪魅懒散声嗓。
“我能试试。”
“池缎送来药就这罐，没抹着伤口便是浪费，你确定？”
“……要不你让人来帮我？”
“谁？”
季澜：“…灶房师父？”
反正他们以后会是一同绑腊肉朋友，可以先聊聊一些共同话题，譬如他想知道魔头平时是不是个好上司。
夜宇珹唇边勾笑：“上回说过了，你这伤口既是本座黑鞭落下，你觉得整个夜焰宫有人敢帮忙上药？”
季澜：“……”
你还敢说。
不如赶紧反省反省，看看自己有多可怕！
两人僵持了近一炷香，季澜这才放弃般改为趴躺。
夜宇珹：“衣袍脱下。”
季澜只得又坐起，缓缓地将身上借穿黑袍脱落，削瘦胳膊露出，接着又趴回被褥中，将有些不知所措脸色全压进枕被里。
随即便是温热指尖覆上，分明五指一用力便能往床头戳下深洞，此刻力道却拿捏刚好，虽是蹭在伤口上，却没让他感觉到疼。
“我衣袍什么时候能做好？” 季澜声音从枕被中传出，一半声音皆埋在里头，导致有些软糊。
近几日他都穿着对方衣服，每每看见夜宇珹身上与他几乎一模一样服饰，便有股说不出奇怪感觉。
夜宇珹懒洋洋道：“不知道，得问安爻。”
“没想到夜焰宫上下还有魔尊不知晓事。”
“确实，本座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宫里有《银尾雪狐与俊秀书生》这种书籍。”
季澜：“……”
不许你笑话那本书，人家还挺好看。
并且那堆书中居然还真参了本《仙门中人之忠孝廉耻信义》，于是他直接弃书，扔至袋中最深处。
夜宇珹勾唇道：“那本狐狸与书生，与你想像中话本有相符？”
季澜：“是挺符合，还有不少插图。”
他醒来当天曾提及想看话本，隔日白天便有一小袋书放于桌面，安爻拿进来后，表情一言难尽，半句话也没说，便又退下。
季澜想了下今早刚看完那本，道：“那些图画将狐狸九尾描绘极为逼真，很有画面感。”
尤其是大把毛茸茸蓬松尾巴，仿佛能将书生正个人卷起。
夜宇珹：“他变为人身那几页，不也很仿真。”
季澜顿了一下，道：“确实，五官画得很生动。”
九尾银狐变成人类时，神情颇似江湖侠客。
然而一般话本皆是书生拯救狐狸，对方回来报恩，这本却是银狐于惊险一刹救了书生，最后开口问书生愿不愿与他归隐深林，十分特殊走向。
夜宇珹见他分神思考，道：“不喜欢结局？”
季澜：“归隐深山自然是幽静，可山里也有许多不便，倘若书生拒学，也是无可厚非事。”
“直接叼回去不就行了。”某人酷跩发言。
季澜忍不住偏头瞥了他一眼：“书生又不是不愿回去，倘若心有不愿，叼回去也是咬舌自尽。”
夜宇珹唇边弧度仍是扬着，道：“难道不是九尾狐知道书生自愿，故才将人叼回？”
季澜点头：“结局是这样没错。”
虽然没明讲心意，可双方已不须言语，一个头上写着“跟我走”，一个写着“好，带我走”。属于另类美好结尾。
只不过魔头原来也读得这么认真，分明之前还嫌弃话本。
哼。
床大一侧，夜宇珹指尖沾着药，一路往下，至尾椎附近时，季澜忍不住身躯发颤，修长五指下意识拽紧被子。
待对方手指一离开，他便伸长手臂，从旁捞过被子，胡乱盖过自己后腰。
夜宇珹眼眸望着对方趴姿，以及佯装镇定模样，说道：“那些话本都看完了？”
“还有三四本。”
“何时要念给本座听？”
“待我伤好后。”
约莫要三年。很久。哼。
夜宇珹靠于床头，有力指尖挑起隔壁枕上发丝，一缕银白便缠绕于他指节，偏低嗓音道：“今日晚膳药丸吃了？”
季澜眼眸半阖，趴着看他动作，“嗯，喝完鸡汤就吃了。”
这几日他天天都有鸡汤喝，还是不同口味，前日是枸杞红枣鸡盅，昨日是蕈菇百草鸡盅，今日是人蔘鹿茸鸡盅，每日膳食皆丰盛另他叹息。
恢复正常唇舌之欢喜人生←季澜发自肺腑欢呼。嗷。
夜宇珹将那发丝多绕了两圈于指，而后看着那丝缕渐渐松开，又再度绕上，仿佛涟漪般，聚了又散，散了再聚。
寝殿内，已无交谈声，隔半晌后，季澜便陷入沉睡，有了池缎药，他入寝皆是安眠，且躺在舒适雪缎被褥中，宛若在成团云朵之上，令人无意识想多磨蹭。
…
安赐房间里。
何凉凉见敬爱师父出神了一小会儿，便关切道：“师父，您身体还未痊愈，先回去休息吧，我这儿没事。”
季澜摇头，道：“你唇舌发苦症状也解除了吗？”
“嗯，池神医解方果真药到病除。”
安爻闻言，不禁又想起那堆废言般送药叮咛，有些来气道：“神医个鬼，不过神经病一个。”
何凉凉：“干嘛，你与他有仇？”
“没有。”安爻瞬间回道。
谁跟他有仇！他根本没听过这个人！
不要随便乱攀关系。
安赐朝何凉凉道：“安爻与池缎几年前在宫外认识，当时池缎便弄了些把戏骗他，安爻记进心底了，后来每次相见便是闹剧一出。”
“他才是闹剧，我不是！”安爻瞬间撇清。
季澜也好奇道：“池神医与你们宫主是好友吗？”
安赐颔首。
安爻则道：“是忘年之交。”
季澜一愣：“忘年之交？对方年岁很大吗？”
安赐沉稳回道：“与宫主差不多。”
季澜随即看向安爻。
少年，成语不会就别乱用好吗。
安赐见何凉凉因眼下愉快聊天气氛而显得开心，便道：“仙尊不知，每回有人提到池缎，安爻便是东拉西扯。”
安爻：“谁东拉西扯了，我说皆是实话！”
季澜：你家实话长这样？
忘年之交个鬼，干脆形容对方是豆蔻年华算了。
何凉凉试图厘清这团混乱，迟疑道：“所以对方年纪不长？是相貌很老？”
安爻慎重点头：“皆是。”
安赐：“池神医长相在坊间有温润如玉之美名。”
安爻忆及对方那双俊雅眉眼，不禁来气：“总之就是白眉鹤发老头子。”
何凉凉：“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曾听闻池大夫长相英挺俊逸，无数仙门都想见上一面。”
安爻不置可否：“若说坊间传闻属实，百姓还盛传宫主是修罗蝙蝠化身呢，哪听得准。”
宫主一身黑袍，每当风吹衣扬时，便宛如暗夜中吸血生物。
何凉凉：“可霜雪门弟子盛传，你家宫主面如牙自，性格堪比饕餮。”
季澜心底一亮：魔头赶紧来！看看别人说，你可怕到都出圈了呢。
只是这性格如饕餮是啥？他听不懂。
门扇这时蓦地被掌风拍开。
安爻一看见纯黑衣角，立即大叫：“宫主，刚刚所有谈论东西我皆未参与！与我无关。”
季澜：“……”
少年，你撇清速度真快。
并且他刚刚才说魔头快来，对方几乎是瞬间便出现。
何时又多学了读心技能？
安赐没理会大呼小叫安爻，起身朝来人点过头，道：“宫主，池大夫今日中午又遣人送药过来了。”
他正好要去灶房帮何凉凉拿膳食，便顺带接应了。
夜宇珹随意点了个头，作为答覆，眼眸往季澜方向一挑，道：“一刻钟便回房，忘了？”
季澜冷静道：“没忘。”
刚刚在讨论您恐怖出圈事，聊到忘了时间。
夜宇珹勾笑道：“晚上只留《仙门中人之忠孝廉耻信义》给你，其余扔出去。”
季澜：！
就只迟了一炷香时间，如此漄眦必较！
您果真是漄眦。
夜宇珹朝季澜道：“再不回去，你刚看前两页那本，便一起扔掉。”
季澜只得赶紧站起身。
不准你把狐狸与书生第二集丢掉！
他浅咳一声，将胳膊覆于腰后，面色镇定地朝房中其余三人应首，最后朝何凉凉说道：“师父先走了，你要记得按时吃，膳食也多吃点，看能不能把消下去肉补回来。”
何凉凉感动点头，连连说了几声好。
师父定是赶着回去看仙门礼节之书，或者是仙门各派历史详册，当分明身上带伤，却仍是如此孜孜不倦勤读，不愧是师父！
季澜望着夜宇珹，眼神里正写着“你是不是偷读了我话本！”
对方唇边挂着慵懒笑意，回视目光中写着“没，本座等你念。”
待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出后，安爻才一头雾水说道：“宫主来这就为了让仙尊回殿上？”
安赐：“看来是这样。”
何凉凉则是沉浸在崇敬情绪里，他师父果真是全道上最风光霁月存在，即使带伤也仍不忘书册，无时无刻皆有仙者风范。
安爻：“池缎这回让人送药来，有无交代其他？”
安赐摇头：“送药者没说，只留了句药丸要定时服用。”
安爻不满道：“为何我上回接待时，废话就这么多！”
安赐：“对方送东西来时，有先确认我身份。”
何凉凉诧异道：“你俩在夜焰宫好几年，还有人不识得你们？”
安赐：“他不确定我是左护发还右护法。”
何凉凉：“知道这个要干嘛？不管你是左还是右，他都得把解药给你不是吗？”
安赐：“送药者说池大夫特别交代，若是左护法出来相迎，只须交予药瓶，若是右护法出来相迎，则还要接待更多话。”
安爻：“……”
这该死姓池！！
他待会就冲去菘儿谷暗杀。
何凉凉一脸疑惑，不解这两人有何深仇大恨。于是安赐便将送药者之前对安爻说话，全部复述一遍，何凉凉听了后，忍不住笑得仰躺。
安赐蓦地朝安爻道：“对了，池大夫还特别送来一个小药罐，说是要给你？”
“给我？”安爻皱眉。
感觉不会是好事。
安赐：“说右护法若是气至心底了，记得按时服用此药，一天三回，每回三粒。”
“……”
安爻七窍生烟。
何凉凉更是放声大笑，差点滚下床，瞬间又被安赐给捞回床上，稳稳躺好。
心道，这大名鼎鼎池神医，确实气人本事一流。
把人气坏了，再送药过来安抚。高明。
－－
此时，魔尊寝殿内。
季澜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坐到床上休憩。
方才走动太久，背部那条横贯伤口已是发疼，导致他额际也出了些汗。
他干脆调了下姿势，躺于床面，偏头朝夜宇珹说道：“你过来找我，有何事？”
银白长发一半散在隔壁枕上。
夜宇珹弯起唇：“让你回来读话本。”
季澜：“……”
还闹。
“古灵儿与舟凝过两日会上夜焰宫。”
季澜闻言随即睁大眼，一个劲儿又坐起：“他们教上事处理完了？”
夜宇珹懒散耸肩，表示不关心。
“她们二人此时上宫为了何事？”季澜疑惑道，毕竟半蝶教内哄不过十几日前事，应该仍处震荡不安时期。
“本座猜与苍刎珠有关。”夜宇珹长眸扫了下桌边两把扇，木与铁。
季澜点头：“古灵儿既是掌门铁扇持有者，或许知道珠子下落。”
“你这几日翻看书册，没看出什么？”
季澜瞄了眼桌边脏污小书，偶尔他话本看至段落，也会随手拿起这歌谣来看，隐隐约约有感觉，珠子下落便于其中。
“是有些想法，但不一定正确。”季澜一面将枕头旁玉扇拿起，摊开看了看，最近这把扇子皆放于他枕侧，摸起来通体冰凉，倘若是初夏，便可直接做消暑用途。
“说来听听。”夜宇珹往另一侧床空位坐下，看着季澜开扇阖扇，也拿起桌边册子。
一翻开便是图画，三个小弟子将自己扇子展开，持平合成一抹大圆。
是第六幅图。也是最后一幅。
季澜将扇饼阖上，转面朝向对方，一脸高深道：“我说出我30340想法，你拿个东西来交换？”
夜宇珹嘴角扬起弧度：“想要什么？”
新口味鸡汤？新话本？
季澜看出夜宇珹表情所指，于是眉眼更加高冷，甚至微微挺直了背。
不许你把我当笨蛋！
幸好还没说出自己想要川芎何首乌鸡汤。
他思考了下，道：“踏湮驹在马房吧，我想骑骑看。”
以往看《仙尊嗷嗷叫》时，季澜便对此马特别留意，虽然隶属夜焰宫，可里头形容骏鬃外型，总令他这读书人有些向往，这几日亲眼看到本尊后，更是惊叹对方奔跑起来气势，宛若电掣。
夜宇珹挑眉：“你想乘坐？”
季澜点点头。
随即见对方一脸兴味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心道，懂了呢，是我膨胀了。
这就把要求改回何首乌鸡汤。
夜宇珹却蓦地说道：“行。只不过踏湮驹一向只听本座话，你得自己和他沟通。”
季澜：好。和马儿沟通什么，也不是太难。
他待会就问问窗外树上麻雀，看看有无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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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爻拿着一袋珠子冲进安赐房里。
他将那袋玻璃珠轻扔至桌上, 径自倒了杯热茶捧着喝光，才气喘吁吁地说：“安赐，我昨日出宫, 去市集商铺买了这袋珠子，看起来还挺有仙气，不知教主交代我们找那颗会不会混在里面。”
安赐望着那袋飘着阵阵海味与鱼腥味东西，面无表情道：“这东西是什么？”
眼下榻上之人刚吃了药睡过去, 这般吵闹声响, 怕是又不安宁。
安爻：“鱼铺老板说这是他乘船出海带回好货, 是在捕鱼路途中遇见八仙龙王, 两方谈判了整整三天，经过一番苦苦劝说后，八仙龙王终于愿意将深海明珠赠他。”
乍听之下, 十分厉害。
安赐皱眉道：“你觉得八仙龙王会听别人苦苦劝说，并且把深海明珠送给不相识渔夫贩子？”
安爻蓦地陷入思考。
于是安赐决定持续打击他：“那老板不过将孩童玩玻璃珠拿去鱼池中沾一沾, 染上腥味，这样你就信了？”
安爻瞪眼反驳：“我没信！”
语调毫无底气。
安赐将整袋珠子拿去外头, 以防鱼腥味扩散在他房间, 顺带用皂角冲了把手，安爻则坐在地上苦思。
安赐回房后见他挺背坐于地面, 问道：“你又干嘛？”
安爻：“思考人生。”
以及他为了买珠子而扁下去钱袋。
安赐将刚扭好湿布叠齐，替何凉凉擦拭脸面，一面道：“宫主不是说过, 珠子线索已全数找到，就差最后一步。”
安爻仍是不甘：“可我听那卖鱼大伯描述信誓旦旦, 听起来有三分真实, 你确定不是？”
床上休息之人被这一来一往谈话声给吵醒, 分明闭着眼眸，却忍不住道：“三分真实，也含了七分虚假，配合你那愚蠢脑袋，简直天作之合。 ”
此刻脸上擦拭动作轻柔，何凉凉无须睁眼也知道是谁，对方在他卧床不醒这阵子，定是天天都在旁照顾。
安爻见何凉凉终于有了意识，能够开口怼人，忍不住一喜，说道：“你躺在那儿好几天，说不定都躺傻了，说我蠢，自己也没差去哪。”
所以赶紧痊愈，赶紧与他吵架几架。当作复健。
安赐将何凉凉扶坐起，拿了两个软枕垫在其背后，“我倒杯茶给你，倘若肚子饿话，灶房有温好白粥。”
安爻也拿着池缎遣人送来药罐，一口气倒出五粒，道：“你先把这药丸吃了，说不定明日就能跑上五圈。”
何凉凉一面喝安赐喂来水，闻言是莫名想笑，一不小心呛咳几声，安赐瞬间用掌覆上他后背，不断顺抚。
安爻见状，忍不住叹道：“你俩从以前就这样，这回你生病，安赐也跟小时候那般，寸步不离守在身侧。”
何凉凉瞪了他一眼，道：“所以你也与小时相同，成天在病床边胡闹吗？”
安赐一面顺着何凉凉背，一面说道：“说话慢点，别又呛着了。”
他手心下背脊时为单薄，对方一直是清瘦身形，这几年在霜雪们貌似过得不错，却依然没有给自己多长些肉。
何凉凉环视了房内一圈，眼下他视线已逐渐清明，不只将房内摆饰看30340清楚，身前这张发俊五官也同样清晰。他这几天揭示多睡少醒，因吞咽仍是不顺，故安赐便将药丸磨成粉，混于水中一口一口喂下。
他眨了眨眼，道：“这是你房间？”
安爻将三粒药丸交到安赐手上，不禁插嘴：“对对对，你躺还是他床榻，吸是他房里空气，满意了吧。”
何凉凉听他这般语气，便打算用方才之事反击，说：“有人去市集走一圈，便能让鱼贩骗去，还敢在这笑话别人。”
安爻随即反驳：“你又没看见巴海龙王送珠子，怎知道我是让人骗了！”
何凉凉：“那你敢拿给你家宫主看吗？”
“……有、有何不敢！”安爻嘴硬道。
他等等就把整袋拿去庭园中用土埋了。
毁尸灭迹。
何凉凉见他一付准备做坏事模样，正准备开口取笑，门扉便被推开了。
看见来人后，他立即面露喜色，唤道：“师父！”
季澜见他伤况好转，面色也不若之前惨白，跟着绽笑道：“凉凉，身体都好些了吗？师父一直惦念着你。”
这些天安爻皆有向他报告何凉凉状况，可他自己也负伤，故无法前来，幸好十分放心徒儿让两位护法照顾。
今早下床走动时，他发觉背后皮肉疼痛终于只剩三分，赶紧询问某人，是否能来探望徒儿，得到肯首之后就行动了。
床榻上，何凉凉面色已恢复半分红润，见一向感情淡然师父如此关心自己，不免有些激动，一时间竟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
安赐代替说道：“知雪吃了池大夫药，眼睛已经复原，内脏呛烟也全数化清。”
安爻则是道：“仙尊，您怎么不多休息几日，背上伤不疼吗？”
季澜：“还行，池神医药确实厉害，外抹内用后，元气已恢复大半。”
何凉凉皱眉道：“师父，您受伤了？”
他在季澜与夜宇珹最后回半蝶教时便已昏迷，故对于后来知是全然不知，眼下听见季澜受伤，貌似还很严重，心中便布满担忧。
安爻：“你师父中了我家宫主一鞭，身子还需调养。”
何凉凉瞬间瞠目，朝安爻喊道：“我杀了你！”
“又甘老子何事！”安爻也大喊。
“我师父与你家宫主打起来，不杀你杀谁！？”
季澜赶紧拍了拍他肩，安抚说道：“不是，我俩没有打起来，总归你放心，我身体并无大碍。”
就是走路慢了点、行动慢了点、夜晚只能趴睡、又因抹药不能穿着里衣，导致肚腹差点着凉。
一切就是那么方便，且朴实无华。
摊手。
何凉凉仍是紧紧皱眉：“被鞭子打到可是疼入心，谁来帮您抹药呢？”
季澜神色瞬间高冷了些：“总归有人抹。”
语气十分淡定。
安赐平静道：“你别紧张，宫主会替仙尊上药。”
何凉凉满脸震惊：“你家宫主有病？打了人又帮人上药？”
季澜：少年，你这话非常一针见血。
这几日夜晚，皆是拉锯战。
池缎交代每个傍晚皆得上药后才行入睡，可他伤口面积极广，背部得整片袒露，于是季澜便想自己动手。
可夜宇珹却总把药罐至于掌间丢玩，没一次递给他。
譬如昨日。
魔尊寝殿大床上。
“把药给我。”这是一道努力维持冷静声音。
“你抹不到。”这是另一道略为邪魅懒散声嗓。
“我能试试。”
“池缎送来药就这罐，没抹着伤口便是浪费，你确定？”
“……要不你让人来帮我？”
“谁？”
季澜：“…灶房师父？”
反正他们以后会是一同绑腊肉朋友，可以先聊聊一些共同话题，譬如他想知道魔头平时是不是个好上司。
夜宇珹唇边勾笑：“上回说过了，你这伤口既是本座黑鞭落下，你觉得整个夜焰宫有人敢帮忙上药？”
季澜：“……”
你还敢说。
不如赶紧反省反省，看看自己有多可怕！
两人僵持了近一炷香，季澜这才放弃般改为趴躺。
夜宇珹：“衣袍脱下。”
季澜只得又坐起，缓缓地将身上借穿黑袍脱落，削瘦胳膊露出，接着又趴回被褥中，将有些不知所措脸色全压进枕被里。
随即便是温热指尖覆上，分明五指一用力便能往床头戳下深洞，此刻力道却拿捏刚好，虽是蹭在伤口上，却没让他感觉到疼。
“我衣袍什么时候能做好？” 季澜声音从枕被中传出，一半声音皆埋在里头，导致有些软糊。
近几日他都穿着对方衣服，每每看见夜宇珹身上与他几乎一模一样服饰，便有股说不出奇怪感觉。
夜宇珹懒洋洋道：“不知道，得问安爻。”
“没想到夜焰宫上下还有魔尊不知晓事。”
“确实，本座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宫里有《银尾雪狐与俊秀书生》这种书籍。”
季澜：“……”
不许你笑话那本书，人家还挺好看。
并且那堆书中居然还真参了本《仙门中人之忠孝廉耻信义》，于是他直接弃书，扔至袋中最深处。
夜宇珹勾唇道：“那本狐狸与书生，与你想像中话本有相符？”
季澜：“是挺符合，还有不少插图。”
他醒来当天曾提及想看话本，隔日白天便有一小袋书放于桌面，安爻拿进来后，表情一言难尽，半句话也没说，便又退下。
季澜想了下今早刚看完那本，道：“那些图画将狐狸九尾描绘极为逼真，很有画面感。”
尤其是大把毛茸茸蓬松尾巴，仿佛能将书生正个人卷起。
夜宇珹：“他变为人身那几页，不也很仿真。”
季澜顿了一下，道：“确实，五官画得很生动。”
九尾银狐变成人类时，神情颇似江湖侠客。
然而一般话本皆是书生拯救狐狸，对方回来报恩，这本却是银狐于惊险一刹救了书生，最后开口问书生愿不愿与他归隐深林，十分特殊走向。
夜宇珹见他分神思考，道：“不喜欢结局？”
季澜：“归隐深山自然是幽静，可山里也有许多不便，倘若书生拒学，也是无可厚非事。”
“直接叼回去不就行了。”某人酷跩发言。
季澜忍不住偏头瞥了他一眼：“书生又不是不愿回去，倘若心有不愿，叼回去也是咬舌自尽。”
夜宇珹唇边弧度仍是扬着，道：“难道不是九尾狐知道书生自愿，故才将人叼回？”
季澜点头：“结局是这样没错。”
虽然没明讲心意，可双方已不须言语，一个头上写着“跟我走”，一个写着“好，带我走”。属于另类美好结尾。
只不过魔头原来也读得这么认真，分明之前还嫌弃话本。
哼。
床大一侧，夜宇珹指尖沾着药，一路往下，至尾椎附近时，季澜忍不住身躯发颤，修长五指下意识拽紧被子。
待对方手指一离开，他便伸长手臂，从旁捞过被子，胡乱盖过自己后腰。
夜宇珹眼眸望着对方趴姿，以及佯装镇定模样，说道：“那些话本都看完了？”
“还有三四本。”
“何时要念给本座听？”
“待我伤好后。”
约莫要三年。很久。哼。
夜宇珹靠于床头，有力指尖挑起隔壁枕上发丝，一缕银白便缠绕于他指节，偏低嗓音道：“今日晚膳药丸吃了？”
季澜眼眸半阖，趴着看他动作，“嗯，喝完鸡汤就吃了。”
这几日他天天都有鸡汤喝，还是不同口味，前日是枸杞红枣鸡盅，昨日是蕈菇百草鸡盅，今日是人蔘鹿茸鸡盅，每日膳食皆丰盛另他叹息。
恢复正常唇舌之欢喜人生←季澜发自肺腑欢呼。嗷。
夜宇珹将那发丝多绕了两圈于指，而后看着那丝缕渐渐松开，又再度绕上，仿佛涟漪般，聚了又散，散了再聚。
寝殿内，已无交谈声，隔半晌后，季澜便陷入沉睡，有了池缎药，他入寝皆是安眠，且躺在舒适雪缎被褥中，宛若在成团云朵之上，令人无意识想多磨蹭。
…
安赐房间里。
何凉凉见敬爱师父出神了一小会儿，便关切道：“师父，您身体还未痊愈，先回去休息吧，我这儿没事。”
季澜摇头，道：“你唇舌发苦症状也解除了吗？”
“嗯，池神医解方果真药到病除。”
安爻闻言，不禁又想起那堆废言般送药叮咛，有些来气道：“神医个鬼，不过神经病一个。”
何凉凉：“干嘛，你与他有仇？”
“没有。”安爻瞬间回道。
谁跟他有仇！他根本没听过这个人！
不要随便乱攀关系。
安赐朝何凉凉道：“安爻与池缎几年前在宫外认识，当时池缎便弄了些把戏骗他，安爻记进心底了，后来每次相见便是闹剧一出。”
“他才是闹剧，我不是！”安爻瞬间撇清。
季澜也好奇道：“池神医与你们宫主是好友吗？”
安赐颔首。
安爻则道：“是忘年之交。”
季澜一愣：“忘年之交？对方年岁很大吗？”
安赐沉稳回道：“与宫主差不多。”
季澜随即看向安爻。
少年，成语不会就别乱用好吗。
安赐见何凉凉因眼下愉快聊天气氛而显得开心，便道：“仙尊不知，每回有人提到池缎，安爻便是东拉西扯。”
安爻：“谁东拉西扯了，我说皆是实话！”
季澜：你家实话长这样？
忘年之交个鬼，干脆形容对方是豆蔻年华算了。
何凉凉试图厘清这团混乱，迟疑道：“所以对方年纪不长？是相貌很老？”
安爻慎重点头：“皆是。”
安赐：“池神医长相在坊间有温润如玉之美名。”
安爻忆及对方那双俊雅眉眼，不禁来气：“总之就是白眉鹤发老头子。”
何凉凉：“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曾听闻池大夫长相英挺俊逸，无数仙门都想见上一面。”
安爻不置可否：“若说坊间传闻属实，百姓还盛传宫主是修罗蝙蝠化身呢，哪听得准。”
宫主一身黑袍，每当风吹衣扬时，便宛如暗夜中吸血生物。
何凉凉：“可霜雪门弟子盛传，你家宫主面如牙自，性格堪比饕餮。”
季澜心底一亮：魔头赶紧来！看看别人说，你可怕到都出圈了呢。
只是这性格如饕餮是啥？他听不懂。
门扇这时蓦地被掌风拍开。
安爻一看见纯黑衣角，立即大叫：“宫主，刚刚所有谈论东西我皆未参与！与我无关。”
季澜：“……”
少年，你撇清速度真快。
并且他刚刚才说魔头快来，对方几乎是瞬间便出现。
何时又多学了读心技能？
安赐没理会大呼小叫安爻，起身朝来人点过头，道：“宫主，池大夫今日中午又遣人送药过来了。”
他正好要去灶房帮何凉凉拿膳食，便顺带接应了。
夜宇珹随意点了个头，作为答覆，眼眸往季澜方向一挑，道：“一刻钟便回房，忘了？”
季澜冷静道：“没忘。”
刚刚在讨论您恐怖出圈事，聊到忘了时间。
夜宇珹勾笑道：“晚上只留《仙门中人之忠孝廉耻信义》给你，其余扔出去。”
季澜：！
就只迟了一炷香时间，如此漄眦必较！
您果真是漄眦。
夜宇珹朝季澜道：“再不回去，你刚看前两页那本，便一起扔掉。”
季澜只得赶紧站起身。
不准你把狐狸与书生第二集丢掉！
他浅咳一声，将胳膊覆于腰后，面色镇定地朝房中其余三人应首，最后朝何凉凉说道：“师父先走了，你要记得按时吃，膳食也多吃点，看能不能把消下去肉补回来。”
何凉凉感动点头，连连说了几声好。
师父定是赶着回去看仙门礼节之书，或者是仙门各派历史详册，当分明身上带伤，却仍是如此孜孜不倦勤读，不愧是师父！
季澜望着夜宇珹，眼神里正写着“你是不是偷读了我话本！”
对方唇边挂着慵懒笑意，回视目光中写着“没，本座等你念。”
待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出后，安爻才一头雾水说道：“宫主来这就为了让仙尊回殿上？”
安赐：“看来是这样。”
何凉凉则是沉浸在崇敬情绪里，他师父果真是全道上最风光霁月存在，即使带伤也仍不忘书册，无时无刻皆有仙者风范。
安爻：“池缎这回让人送药来，有无交代其他？”
安赐摇头：“送药者没说，只留了句药丸要定时服用。”
安爻不满道：“为何我上回接待时，废话就这么多！”
安赐：“对方送东西来时，有先确认我身份。”
何凉凉诧异道：“你俩在夜焰宫好几年，还有人不识得你们？”
安赐：“他不确定我是左护发还右护法。”
何凉凉：“知道这个要干嘛？不管你是左还是右，他都得把解药给你不是吗？”
安赐：“送药者说池大夫特别交代，若是左护法出来相迎，只须交予药瓶，若是右护法出来相迎，则还要接待更多话。”
安爻：“……”
这该死姓池！！
他待会就冲去菘儿谷暗杀。
何凉凉一脸疑惑，不解这两人有何深仇大恨。于是安赐便将送药者之前对安爻说话，全部复述一遍，何凉凉听了后，忍不住笑得仰躺。
安赐蓦地朝安爻道：“对了，池大夫还特别送来一个小药罐，说是要给你？”
“给我？”安爻皱眉。
感觉不会是好事。
安赐：“说右护法若是气至心底了，记得按时服用此药，一天三回，每回三粒。”
“……”
安爻七窍生烟。
何凉凉更是放声大笑，差点滚下床，瞬间又被安赐给捞回床上，稳稳躺好。
心道，这大名鼎鼎池神医，确实气人本事一流。
把人气坏了，再送药过来安抚。高明。
－－
此时，魔尊寝殿内。
季澜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坐到床上休憩。
方才走动太久，背部那条横贯伤口已是发疼，导致他额际也出了些汗。
他干脆调了下姿势，躺于床面，偏头朝夜宇珹说道：“你过来找我，有何事？”
银白长发一半散在隔壁枕上。
夜宇珹弯起唇：“让你回来读话本。”
季澜：“……”
还闹。
“古灵儿与舟凝过两日会上夜焰宫。”
季澜闻言随即睁大眼，一个劲儿又坐起：“他们教上事处理完了？”
夜宇珹懒散耸肩，表示不关心。
“她们二人此时上宫为了何事？”季澜疑惑道，毕竟半蝶教内哄不过十几日前事，应该仍处震荡不安时期。
“本座猜与苍刎珠有关。”夜宇珹长眸扫了下桌边两把扇，木与铁。
季澜点头：“古灵儿既是掌门铁扇持有者，或许知道珠子下落。”
“你这几日翻看书册，没看出什么？”
季澜瞄了眼桌边脏污小书，偶尔他话本看至段落，也会随手拿起这歌谣来看，隐隐约约有感觉，珠子下落便于其中。
“是有些想法，但不一定正确。”季澜一面将枕头旁玉扇拿起，摊开看了看，最近这把扇子皆放于他枕侧，摸起来通体冰凉，倘若是初夏，便可直接做消暑用途。
“说来听听。”夜宇珹往另一侧床空位坐下，看着季澜开扇阖扇，也拿起桌边册子。
一翻开便是图画，三个小弟子将自己扇子展开，持平合成一抹大圆。
是第六幅图。也是最后一幅。
季澜将扇饼阖上，转面朝向对方，一脸高深道：“我说出我30340想法，你拿个东西来交换？”
夜宇珹嘴角扬起弧度：“想要什么？”
新口味鸡汤？新话本？
季澜看出夜宇珹表情所指，于是眉眼更加高冷，甚至微微挺直了背。
不许你把我当笨蛋！
幸好还没说出自己想要川芎何首乌鸡汤。
他思考了下，道：“踏湮驹在马房吧，我想骑骑看。”
以往看《仙尊嗷嗷叫》时，季澜便对此马特别留意，虽然隶属夜焰宫，可里头形容骏鬃外型，总令他这读书人有些向往，这几日亲眼看到本尊后，更是惊叹对方奔跑起来气势，宛若电掣。
夜宇珹挑眉：“你想乘坐？”
季澜点点头。
随即见对方一脸兴味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心道，懂了呢，是我膨胀了。
这就把要求改回何首乌鸡汤。
夜宇珹却蓦地说道：“行。只不过踏湮驹一向只听本座话，你得自己和他沟通。”
季澜：好。和马儿沟通什么，也不是太难。
他待会就问问窗外树上麻雀，看看有无窍门。
总之谈判成功！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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