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季澜：喝碗鸡汤吗？（读书人从容淡定jg) 季澜被那急煞晃动给摇惊醒, 随即听见－－
“此山是猴老爷子开，此树是猴老爷子栽，既然要从猴老爷子地盘经过，得呈交些东西过来。”
接着是安爻有些不耐烦声音：“让开！我们马车过不去了。”
一句话三个猴老爷子, 你以为在绕口令？
没想到对方又粗吼道：“连此山鸟都得听猴老爷子谆谆教诲, 此山水只供猴老爷子引用, 哪里有你这不谙世事少年说话余地！”
安爻：“……”
开口闭口猴老爷子, 烦不烦。
季澜同样听见这无限循环发话, 忍不住掀开纱帘瞧看。
外头站了五个大汉，肩上全挂着不知何种深山动物缝缝补补兽皮, 样貌一副山寨土匪。
他便从马车窗边说道：“敢问这猴老爷子人在何处？要上交东西得去哪儿交？”
看来这猴老爷子死期不远, 挡了夜焰宫道。
他在这边就大胆猜测，对方获得东西约莫只能拿去买冥纸了！
此时车厢内另一人坐姿依旧酷狂, 一副事不关己模样。
季澜暗自点头。
了解呢, 冥纸上还得刻猴老爷子画像。
方才大吼大叫为首糙汉，蓦地视线一转，见车里居然有个银白头发、长相俊雅男子, 一双被刀疤划过眼皮瞬间睁大。
好个风雅仙姿人类！
随即又大吼：“你！出来！”
一旁喽喽也跟着喊叫：“就你了！要过猴老爷子山, 就将人留下。”
季澜眼眸一喜。
莫非这就是山寨抢人！
安爻却是紧蹙眉心，看起来随时要驭马踏过对方。
忽地马车里传来另一股声音，偏低而闲散，“让他下去。”
安爻只得收住袖中武器，忍着不耐，瞟了眼周围三五大汉, 一面看季澜走下马车。
季澜心底充满新奇, 毕竟山贼出没, 要人交保护费场景, 他还是第一次亲身尝试。
不知该如何交流！
于是他覆着手，仙姿飘渺，淡淡问道：“请问猴老爷子是哪位？”
这么客气好吗？
还是得一起用吼？
他十分想见见占山为王山匪，通常是什么厉害长相。
五名大汉随即往旁站开，后头一个尖嘴猴腮中年男子步出，肩上披着深色山羌皮，脸上刀疤伤痕比其他人都多，体型却比五名手下矮了两颗头不止，仿佛一只小猴站在整群大猴中间，十分显目。
其中一大汉朝他抱拳道：“猴老爷子，这车队约莫是赶去成亲路上，已让他们留下欲成亲男子！”
猴老爷子一个拍掌，用震天响耳声嗓，拍胸说道：“行，既然是成亲，不如进我山寨里，我随时准备好。”
毕竟上个月刚抢了第八名小妾，礼庆用品都还在。
季澜一脸荒唐：“……”
成亲？
先不说夜焰宫车厢辣么黑，即使不是送葬队伍，怎么也是个颂诗列队。况且他自个儿还一身纯白，谁家成亲是这种黑白配颜色？
有没有搞错。
难道是山上住久了就色盲？
看来猴老爷子与他朋友们智商皆不高。
然而季澜脑中也闪过一些印象，《仙尊嗷嗷叫》中，原主赶去半蝶教路程上，确实有遇到一批山匪，可对方当时抢是包袱，原主用强硬解封灵力，不过两成便打败对方，看着这伙人夹着尾巴逃离。
眼下他坐在夜焰宫马车中，居然还能遇到这伙人。
猴老爷子视线不怀好意，上下打量着季澜，半晌后，非常满意地喊道：“你！跟我回山寨里头，即刻就成亲。”
他一面说着，就要伸手往季澜方向探去，
季澜下意识一个闪身，衣摆飘起一角，如雪花散开。猴老爷子瞬间看呆。
果真是神仙下凡！
他一定得把人拉进山寨。
季澜则没空理他惊叹眼神，此刻心底全是讶异。
方才那一闪，他居然能感受到轻功这东西存在，踏步之间仿佛飘移，即便眼下他被封了灵，还是留有些功力余韵。
他这读书人！
感到！
十分了不起！
也许一脚便能将猴老爷子踹进隔壁山沟。
于是在猴老爷子赞赏眼神下，季澜又稍微踏了几步。
移动仿佛飘移。
猴老爷子眼神更是发亮，朝一旁手下说道：“还不敢紧拿绳过来！把人给绑回去。”
季澜这才回神注意到他们，客气说道：“猴老爷子，今日我路过此处是要去外城办事，还请你与手下借道，让我们通行。”
对方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自顾自说道：“你样貌极好，看来配上大红喜衫挺不错，也许发上能用个红缎，配你那银发肯定适合。”
其余喽喽接连点头，其中一名说道：“猴老爷子底下已有八个妻妾，全是貌美如花，有这般待遇你得知足了！”
季澜顿时一脸荒唐。
八个妻妾还要别人知足，你是算术有问题？
另一个手下不等他开口，眼神便不断在车厢附近打转，发现里头貌似还坐了另一人，便大喊道：“老爷子，车里还有人！也许是陪伴成亲。”
季澜眼眸一颤。
发话大哥，你人生约莫一盏茶内就要结束了。保重。
安爻在旁看着这闹剧，觉得对方发言简直是跟天借胆。
此时微风拂过，纱帘随之扬起，那名手下也终于将车里人长相瞧个清楚，立即喊道：“猴老爷子，这里头约莫不是陪嫁，而是这人成亲对象。”
他手指了指季澜，又道：“那人一身黑，配上他一身白，这般搭配，应是即将举行成亲礼没错。”
季澜立感傻眼。
谁家喜衣是这般配色，连深山野猴都比你有常识。
安爻翻了个白眼，骑着马至猴老爷子前方，“让开，我家宫主不耐烦了，别挡路。”
对方立即满脸红怒：“居然敢这样说话，见了我还不跪下。”
几个手下听见头目发怒，便企图一拥而上，将马匹上少年扯下，顺带将季澜掳回。
安爻身后却飞来一把剑，直接削下猴老爷一半头发，以及他近身两名大汉兽皮披肩。
完事后，那把剑便飞回另一匹马上。
安赐俐落地将剑收鞘。方才只是浅浅警告，此行以雪髯城一事为重，且这些丑角并不足以让夜焰宫剑刃沾血。
安赐说道：“仙尊，宫主让您上车。安爻，继续出发。”
季澜有种看完戏后怅然若失感角，这山贼挡路不过尔尔，除了不要银两大嗓门之外，战斗力根本为零。令人十分扫兴。
然而夜宇珹从头至尾皆坐在车厢中，浑身散漫睥睨外头。
踏湮驹则是在最前头吃着石头上青草，姿态闲散，偶尔还甩了甩蓬松鬃毛马尾，似乎在问何时要让他继续奔跑。
与主人是一个样张狂。
季澜望着这幕，一边走回车边，一面心道，很明显，猴老爷子你派头不够，连马儿都懒得理你。
也许下回多挂些老虎皮在身上，踏湮驹能朝你多施舍两眼。
猴腮男子见对方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一副整顿完便要走人模样，即朝着周围大汉吼道：“全给我上！用抢！”
于是这回轮到安爻出针，三名冲过来粗胡大汉瞬间往后摔跌，倒在泥地上哀号。
猴老爷子瞠目，急道：“为何输都是我人！”
安爻不耐瞥了他一眼。心道，你这是真心问话？
猴老爷子紧接着又脱口而出：“为何打赢都是他人！”
安爻更加厌烦。
干嘛重复两句相同意思话？
猴老爷子见手下瘫倒，便打算自己冲上前，以蛮力致胜。
至少得把好看人抢回去！
岂料还未碰到季澜周身，那把刚刚出鞘过剑又再度飞来，剑柄直直往他脑壳撞下。
猴老爷子瞬间一瘫，倒在僵硬石头路上。
季澜望见这幕，遗憾地摇了摇头。
运气不好便是如此，属下跌于软泥地，头目却跌于硬石地。
画面太惨，他不忍直视。
安爻驾马回到车厢前，准备要启程。
摊于地面猴老爷子却忽地朝他喊道：“等！等等！把人留下来…我有仙门第一手消息，直接让给你。”
安爻已是厌烦，听见这话更是不想理会，准备吆喝队伍走人。可车厢中却传来一道低懒得声嗓：“给让他说。”
安爻这才耐住性子，朝地上山寨头子道：“赶紧讲。”
讲完快滚。
猴老爷子用力爬起，糊了把被石子磕破粗糙脸面，似乎信心又来了，仿佛手上握有别人不知道秘宝，神神秘秘道：“你可曾听过道上人人都想争抢那样东西？”
安爻一脸想杀人。有屁快放。
对方便展出得意笑，大声道：“我猴老爷子，知道苍问珠下落！传闻这珠子里头藏着百年丹药，吃了便能长生不老。”
安爻闻言，顿时又翻了个白眼。袖中暗针忍着不出。
季澜已是坐回车厢内，听见这话，忍不住探出纱帘，连连点头，说道：“不如说来听听，这珠子模样为何。”
猴老爷子：“此珠外型如拳头般大，质地比石头坚硬，整面成灰，有了他便能抢下十座山头，当山大王。”
季澜慎重点头，又问：“含进嘴巴是什么口味？”
猴老爷子有些疑惑，可仍是答道：“约莫如苦涩难当，入喉辛辣。”
季澜：恩呢恩呢，兴许还能入你山寨佳肴。
车厢主位上，夜宇珹坐姿狂放，随意靠着椅背，仿佛外头粗犷声音就是个天大笑话，而他不过为了让踏湮驹多吃些青草，故才在此闲留。
季澜又道：“这珠子眼下在何处？”
尖嘴猴老见他似乎有极大兴趣，便沾沾自喜地说：“就在不远山头山头上，一处豪猪群聚洞穴之中。”
安爻觉得这对话压根弱智到极点，语气差劲问道：“你如何得知消息？”
“隔壁山头马大爷告诉我。”猴老爷子一个拍胸。
季澜好奇道：“那马大爷为何不自己去取？”
对方瞬间答不出话，半晌后，才不确定说：“也许是豪猪洞过于凶险，他没我猴老爷魄力，故不敢以身试险。”
他话刚落，身旁两尺外大树便突地轰然而断。树枝倒塌时，又断成更多枝截。
猴老爷子瞬间惊往旁跳开！
发生什么事了！分明天空一片晴朗无云，无半丝惊雷电掣，为何这粗树凭空断裂？
季澜眨了眨眼，偏头望向车厢，里头人正懒懒收回手掌。
安爻则对眼前山匪嗤笑一声，明白宫主这是走人意思，此时踏湮驹也已将石面青草吃得透彻。
他朝眼前惊吓惧怕山寨头目问道：“喂，你脸上那堆刀疤，是搏命时留下？”
他最后只好奇这一点。
猴老爷子连忙摇头：“非也非也，是我在山寨里炒菜时，不小心滑跤，撞到石壁划伤。”
跌得特别凄惨，还休养了半个月。
安爻简直嘴角抽搐，直接朝安赐比了个手势，吹声口哨，示意出发。
猴老爷子顿时想追上去，可才刚踏前一步，眼前地面忽地一排利针飞插。
季澜朝着车窗外摆手，提大音量道：“对了，猴老爷子，那珠子名为苍刎珠，并非什么苍问珠，下回你跟马大爷纠正吧！”
这珠子可是原主与夜宇珹缠斗一大要点，故季澜谨记在心，闭着眼都能写出苍刎珠三个字。
随着前头踏湮驹逐渐加快脚步，没一会儿，猴老爷子与他朋友便消失在视线之内。
季澜忍不住悄悄往身旁瞥去，另一人正漫不经心斜靠于垫上，连发话都懒，完整体现《仙尊嗷嗷叫》中冷酷狂妄模样。
半晌后，在他打算继续撇头看风景之际，夜宇珹忽地挑眉，弯唇道：“看来仙尊摔床后虽性格有变，却从未忘记苍刎珠。”
季澜顿时一噎。
所谓自己手动挖坑，再自己推自己坠坑。 【三百头草泥马狂奔．jg】
夜宇珹：“为何事？”
季澜：“她说自己与下午那名小弟子私交极好，对方名唤古灵儿，希望我能多给他鼓励。”
其实这段谈话也没啥不能说，可他就怕夜宇珹想起刚才饭厅闹剧，毕竟是同个小弟子搞出。
并且万一魔头一个不爽，眼下就两人独处，对方一掌劈来也只有他能当目标物。呜。
夜宇珹扬起眉宇：“然后？”
“我侧面问了下三代掌门与铁扇事，他所陈述东西与掌门秘史上一模一样。”季澜偏头想了下，又道：“也稍微研究了大伙儿中毒，发觉男子女子毒相不太一样。”
他将女子血中带香，与男子筋脉呈紫一事简单述出。毕竟解毒还得所有人一同参与。
夜宇珹：“谈话就这样？”
季澜用力点头。对对对，就这样。
倘若有假，我原地表演一个卒。
夜宇珹表情写着“这对话简直浪费本座时间”，不听也罢。
季澜：……
注意你嫌弃眼神。分明是你吵着听，摔。
他镇定起身走向墙边木柜，为了避免与魔头单独相处之紧张，打算找找有无类似秘史读物，毕竟八卦什么总是令人特别有阅读欲。
目光扫视过两大排书册，发现上头全是心经或教义大全，甚至发现一本《仙门中人之忠孝廉耻信义》。
季澜：挺不错。住个客房还能顺便学学做人道理。
他将那本书拉出来，可看没两页又胡乱塞回。这书刚打开第一页便是忠字一百种解释。
十分复杂。他这读书人看不懂。
季澜将视线上拉，打量起第一层摆放木扇。
整座扇子做不算精美，或许是时间久了，上头漆已些微斑驳。可依稀看出，这东西是依照弟子铁扇所打制模型，拿来当做客房摆饰，展示一下半蝶教悠久独门武器。
季澜近身观赏了好一会儿，干脆动手将它取来端详，接着又将木扇张至最开，宛如鸟羽开屏。却发觉扇面上头却没有任何色彩，就是一般常见木纹，上了层透明胶料保护。
他朝房内另一人说道：“这弟子所用扇子，与掌门铁扇有何处不同？我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全都是同个模样，大同小异。”
还不能拿来扇风。
夜宇珹从方才就见季澜在木柜前忙活，拉出书看没两页又放回，而他视力实属上乘，隔上好几尺也能看清封面，是本讲述身处仙门应有十八种礼节、全篇废言一本书。
他懒懒回道：“两扇之间重量不同，刻纹不同。”
季澜应首：“这扇体光是木头做就一股沉淀之感，铁铸肯定更沉，看来半蝶教上弟子力气都挺足，天天举着这东西还不累。 ”
夜宇珹忽地说道：“你剑倒是挺轻。”
语气特别特别随意。
季澜眼睫一抖。
为何突然提起我剑！ ？
莫非您还记得晚膳时愉快聊天内容。
长凳被批裂数半模样瞬间又闪过脑海，季澜维持着冷静，道：“嗯，是比这扇子轻一点。”
反正胡扯。总归他没拿过。
那半蝶铁扇光是用看便沉重无比，而他记得原主剑是什么玄铁还白银做，使用起来特别轻巧。
只见夜宇珹神色慵懒肆意，貌似方才只是随口一提，没放上心。
季澜心底连忙呼了口气，倏地想起对方与两个属下皆无中毒，可夜焰宫这回却帮着查解毒药引。
着实稀奇。
于是他旁侧敲击道：“安爻与安赐……现在应该都待在药房吧？”
感觉这言词修饰得特别好！将话中意图尽数隐藏。完美。
殊不知眼前魔头瞬间看破他想法，道：“本座等等就让他们撤回，撒手不管。”
季澜：“……”
呜。我错了。
是我没在该沉默时候沉默。要不继续讲配剑事吧。
椅上那人随即又勾起弧度，说道：“总归是夜焰宫带来人，要出事也只能在夜焰宫手上，旁人碰不着。”
眼前白袍身影便是其一。
季澜闻言，忍不住又吃了一惊。
喔哇喔哇。
真跩。
外头拍门声蓦地响起。夜宇珹靠在桃花大椅上，懒声说了句进来。
安爻端着一只瓷碗走进，放于桌面，敬声道：“宫主，仙尊药已熬好。”
季澜往着那碗乌漆麻黑汤，疑惑道：“我药？可毒药方子不是还未研究出吗？”
夜宇珹：“是在夜焰宫里中毒，第二碗解药。”
季澜这才忆起自己身中两毒之事。说也奇怪，他自身居然没什么感觉。在雪髯城中中毒好歹有些毒相，可前几天夜宇珹给他下毒却是一点症状都无。不过既然打着解药名号，他仍是乖乖端起碗。
安爻在旁静静看着。心道，宫主唬弄人还挺有一套。得学。
他与安赐皆知晓，季澜在宫里喝压根不是毒药，可没想到对方撞了脑后居然如此容易上当。
着实不忍。
一刻钟前。他正在药房看半蝶教众人忙乱，顺便跟何凉凉吵架。
夜宇珹忽地从天而降，张开黑缎衣摆宛如夺命修罗，吩咐他弄碗药汤过来。
“什么药？”安爻接到命令后一头雾水，明明眼下什么方子都未配成。于是他凭着机灵脑袋，又问：“给仙尊吗？可半蝶教之毒尚未有解。”
夜宇珹却道：“跟毒无关，随便弄就行。”
反正房里那人也不知道。
于是安爻立刻意会，也真随便拿了把药材，顺带放些解酒草，一同去膳房煮。
…
小院中。
季澜仰头一口喝尽。
这汤有些发苦，还有许多叶渣残留，他闭着眼眸全吞下去了。
果然仙门中人就要这样。越苦越能显出不平凡！
他将空碗交给安爻，一面问道：“凉凉晚上住哪？与你们睡一起吗？”
安爻瞬间露出嫌弃：“仙尊多心了，他自己一间房。”
约莫吧。虽然他猜某个沉默护法会去对方屋顶上守一夜。
季澜颔首。心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俩会为了不存在灰尘把墙撞破。
安爻见季澜再度拿起桌面木扇，忍不住用疑惑眼光看去。
一把破扇有啥好看，难道仙尊打算跳只扇柄舞？
于是季澜冷静地将扇子放回柜上。用视线回应。
哔哔警告。少年，我看懂你目光了。
桃花大椅上，夜宇珹懒洋洋说：“喝完就继续念书，把下午没念完补上。”
安爻明白宫主这是在与季澜对话，便严肃倾身鞠躬，三两步退出房。
季澜也拾起桌边书册，雪袍袖摆部分叠于桌沿，正襟危坐，准备接续未完部分。
然而书本才刚摊开，便有一把小刀射了出来。
幸亏季澜在开书刹那，余光早已瞄到刀柄亮光，在瞬间便歪颈一闪。
小刀直直飞过他肩头以上，最后插在窗棂处。
季澜怔愣望着那处。
这……
又是……
什么！
跟什么！ ！
他这苦命读书人，想好好看个书居然也能碰上暗器！
难道主角光环就是这样吗？
别人家主角c位出道。
他则是c位出殡。
《仙尊嗷嗷叫》不愧是世上第一等破书！
夜宇珹眉宇微蹙，眼神转微冷厉，走至窗子边拔出刀尖。
这刀刃并不是很利，即使伤人，也是浅口皮肉伤。
季澜见书上夹了张纸条，上头用歪斜字体写着五个大字：【正道一定赢】
“……”
这仿佛弱智留言是怎么回事？
夜宇珹随手将掌中小刀往旁一甩，刀柄脱离手掌，直线飞出，力道远比方才机关强韧，这回便直接插进砖瓦墙面，入壁三分。
接着将那小纸扯过一看，“约莫是你即将入门新弟子，想暗算夜焰宫。”
这话指是半蝶教内哄，一派人吵着要入霜雪门。
季澜简直无语。连要暗算人都弄不清，十分荒唐。
这些弟子到底知不知道他也住在这间房！
倘若他方才未闪开，这刀子插中不就是他吗！
连自己支持者要暗算别人，都能差点误伤他。
这淡淡哀伤。无法收拾。
夜宇珹蛮不在意说道：“应是趁晚膳时跑进房塞纸条和小刀。”
摸黑进房，总之桌上有书，便随夹了上去。
季澜见对方连暗算者是谁都不想管，想必这种俗滥暗算技巧，根本也入不了夜宇珹眼。
对方修为如此之高，即便刀口直射过去，也能在千钧一发挡下。何况是把不怎么锋利小刀。
唉。这半蝶教，能不能管管弟子智商阿。
降智配角，万一搞出什么烂摊子，难道要他承担？
嗷。
他不服。
半蝶教迎宾厅中。
桌面摆着众多丰盛膳食，季澜觉得此处不愧是女子教派，这菜肴约莫是十个厨子也做不来东西，摆盘还特别华美，训练专业。
安爻趁着旁人不注意，速度飞快用银针测过所有菜色，而后向夜宇珹应首，示意菜盘全数无毒。
季澜远远望着大桌中央红枣炖鸡盅，心中激动得不得了。连他距离好几尺，都能闻到汤盅满满药材香，与鸡肉混在一起，炖出飘香简直令人垂涎三尺！
半蝶教一名大弟子见他神色高冷站在墙柱边，便好意过去问道：“仙尊，您不来一起用膳吗？”
季澜朝对方摇摇头，表示不用理会自己。
唉，本人囚鸟。在邪魅魔头未开口之前，不知坐哪。
夜宇珹神情懒洋洋，向他勾起嘴角，下巴朝身侧空位微扬了下。
季澜立即明白。好呢，本囚鸟有位置了！
由于他们坐于主桌，所有大弟子皆在此，季澜发觉早上带路那名小弟子也在，虽然所有人仍是扮为男相，可不论是一个年幼姑娘坐在一群姐姐中间，还是一个小弟弟坐于一群小哥哥之间，皆显得有些突兀。
桌子主位上，最资深大弟子面色庄严地站起身，朝夜宇珹道：“夜焰宫此次光临，实为半蝶教之荣幸，今日准备了丰盛肴点，望客人们都能尽兴。”
他拿起瓷杯朝夜宇珹一敬，桌边其余弟子皆默默随之举起，可有些人动作却是不甘不愿，仿佛被硬逼。
季澜这才记起早上事件。这里头还有一派自己拥护者。如今他虽是一只豁达囚鸟，可在众人眼里他便是夜焰宫阶下囚，自是为他打抱不平。
然而夜宇珹嘴边勾笑仍是张扬，发懒姿态明显没把这场景看入眼里。
桌面上。
大弟子说道：“这几日我们掌门正好出教办事，由我代为迎客，若有任何不周，还望夜焰宫尽快告知我们，定会即时为您们处理。”
季澜闻言有些吃惊，海吟吟竟然于此时出教？与夜宇珹碰不上面前提下，之后又该如何成立后援会？作为读者他，简直忧心忡忡。
思闻及此，他忍不住偷偷瞄向身侧人。
喂，继气走半糖姐姐后，你又将少一名仰慕者了。难过不？
饭厅上一片喧哗交谈声。
好一会儿后，待大弟子结束致词，众人几乎是瞬间拾起筷子往菜盘夹取，明显因为掌门人不在，弟子们神情皆放松许多。
季澜一边喝着炖鸡盅，心底一面叹息。人间美味，人间美味。
待将整碗汤咽下后，他顺带举起眼前瓷杯。方才敬酒时他并没有真喝，可鼻尖嗅着那醇香酒味，还是忍不住想浅尝一口。
季澜长睫低垂着，唇瓣碰至杯口边沿，抬臂动作间，雪缎袖摆滑过桌面，配上几丝垂于胸膛前银发长发，不论什么动作皆显得仙气飘摇。可就在含进酒水刹那，笑容也瞬间僵硬。
嘶。
辣辣辣！！
他下意识睁大眼眸，口含烈酒僵着没动。眼下嘴里东西又不能当众吐掉，于是他只得面色僵硬硬吞入喉。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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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山是猴老爷子开，此树是猴老爷子栽，既然要从猴老爷子地盘经过，得呈交些东西过来。”
接着是安爻有些不耐烦声音：“让开！我们马车过不去了。”
一句话三个猴老爷子, 你以为在绕口令？
没想到对方又粗吼道：“连此山鸟都得听猴老爷子谆谆教诲, 此山水只供猴老爷子引用, 哪里有你这不谙世事少年说话余地！”
安爻：“……”
开口闭口猴老爷子, 烦不烦。
季澜同样听见这无限循环发话, 忍不住掀开纱帘瞧看。
外头站了五个大汉，肩上全挂着不知何种深山动物缝缝补补兽皮, 样貌一副山寨土匪。
他便从马车窗边说道：“敢问这猴老爷子人在何处？要上交东西得去哪儿交？”
看来这猴老爷子死期不远, 挡了夜焰宫道。
他在这边就大胆猜测，对方获得东西约莫只能拿去买冥纸了！
此时车厢内另一人坐姿依旧酷狂, 一副事不关己模样。
季澜暗自点头。
了解呢, 冥纸上还得刻猴老爷子画像。
方才大吼大叫为首糙汉，蓦地视线一转，见车里居然有个银白头发、长相俊雅男子, 一双被刀疤划过眼皮瞬间睁大。
好个风雅仙姿人类！
随即又大吼：“你！出来！”
一旁喽喽也跟着喊叫：“就你了！要过猴老爷子山, 就将人留下。”
季澜眼眸一喜。
莫非这就是山寨抢人！
安爻却是紧蹙眉心，看起来随时要驭马踏过对方。
忽地马车里传来另一股声音，偏低而闲散，“让他下去。”
安爻只得收住袖中武器，忍着不耐，瞟了眼周围三五大汉, 一面看季澜走下马车。
季澜心底充满新奇, 毕竟山贼出没, 要人交保护费场景, 他还是第一次亲身尝试。
不知该如何交流！
于是他覆着手，仙姿飘渺，淡淡问道：“请问猴老爷子是哪位？”
这么客气好吗？
还是得一起用吼？
他十分想见见占山为王山匪，通常是什么厉害长相。
五名大汉随即往旁站开，后头一个尖嘴猴腮中年男子步出，肩上披着深色山羌皮，脸上刀疤伤痕比其他人都多，体型却比五名手下矮了两颗头不止，仿佛一只小猴站在整群大猴中间，十分显目。
其中一大汉朝他抱拳道：“猴老爷子，这车队约莫是赶去成亲路上，已让他们留下欲成亲男子！”
猴老爷子一个拍掌，用震天响耳声嗓，拍胸说道：“行，既然是成亲，不如进我山寨里，我随时准备好。”
毕竟上个月刚抢了第八名小妾，礼庆用品都还在。
季澜一脸荒唐：“……”
成亲？
先不说夜焰宫车厢辣么黑，即使不是送葬队伍，怎么也是个颂诗列队。况且他自个儿还一身纯白，谁家成亲是这种黑白配颜色？
有没有搞错。
难道是山上住久了就色盲？
看来猴老爷子与他朋友们智商皆不高。
然而季澜脑中也闪过一些印象，《仙尊嗷嗷叫》中，原主赶去半蝶教路程上，确实有遇到一批山匪，可对方当时抢是包袱，原主用强硬解封灵力，不过两成便打败对方，看着这伙人夹着尾巴逃离。
眼下他坐在夜焰宫马车中，居然还能遇到这伙人。
猴老爷子视线不怀好意，上下打量着季澜，半晌后，非常满意地喊道：“你！跟我回山寨里头，即刻就成亲。”
他一面说着，就要伸手往季澜方向探去，
季澜下意识一个闪身，衣摆飘起一角，如雪花散开。猴老爷子瞬间看呆。
果真是神仙下凡！
他一定得把人拉进山寨。
季澜则没空理他惊叹眼神，此刻心底全是讶异。
方才那一闪，他居然能感受到轻功这东西存在，踏步之间仿佛飘移，即便眼下他被封了灵，还是留有些功力余韵。
他这读书人！
感到！
十分了不起！
也许一脚便能将猴老爷子踹进隔壁山沟。
于是在猴老爷子赞赏眼神下，季澜又稍微踏了几步。
移动仿佛飘移。
猴老爷子眼神更是发亮，朝一旁手下说道：“还不敢紧拿绳过来！把人给绑回去。”
季澜这才回神注意到他们，客气说道：“猴老爷子，今日我路过此处是要去外城办事，还请你与手下借道，让我们通行。”
对方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自顾自说道：“你样貌极好，看来配上大红喜衫挺不错，也许发上能用个红缎，配你那银发肯定适合。”
其余喽喽接连点头，其中一名说道：“猴老爷子底下已有八个妻妾，全是貌美如花，有这般待遇你得知足了！”
季澜顿时一脸荒唐。
八个妻妾还要别人知足，你是算术有问题？
另一个手下不等他开口，眼神便不断在车厢附近打转，发现里头貌似还坐了另一人，便大喊道：“老爷子，车里还有人！也许是陪伴成亲。”
季澜眼眸一颤。
发话大哥，你人生约莫一盏茶内就要结束了。保重。
安爻在旁看着这闹剧，觉得对方发言简直是跟天借胆。
此时微风拂过，纱帘随之扬起，那名手下也终于将车里人长相瞧个清楚，立即喊道：“猴老爷子，这里头约莫不是陪嫁，而是这人成亲对象。”
他手指了指季澜，又道：“那人一身黑，配上他一身白，这般搭配，应是即将举行成亲礼没错。”
季澜立感傻眼。
谁家喜衣是这般配色，连深山野猴都比你有常识。
安爻翻了个白眼，骑着马至猴老爷子前方，“让开，我家宫主不耐烦了，别挡路。”
对方立即满脸红怒：“居然敢这样说话，见了我还不跪下。”
几个手下听见头目发怒，便企图一拥而上，将马匹上少年扯下，顺带将季澜掳回。
安爻身后却飞来一把剑，直接削下猴老爷一半头发，以及他近身两名大汉兽皮披肩。
完事后，那把剑便飞回另一匹马上。
安赐俐落地将剑收鞘。方才只是浅浅警告，此行以雪髯城一事为重，且这些丑角并不足以让夜焰宫剑刃沾血。
安赐说道：“仙尊，宫主让您上车。安爻，继续出发。”
季澜有种看完戏后怅然若失感角，这山贼挡路不过尔尔，除了不要银两大嗓门之外，战斗力根本为零。令人十分扫兴。
然而夜宇珹从头至尾皆坐在车厢中，浑身散漫睥睨外头。
踏湮驹则是在最前头吃着石头上青草，姿态闲散，偶尔还甩了甩蓬松鬃毛马尾，似乎在问何时要让他继续奔跑。
与主人是一个样张狂。
季澜望着这幕，一边走回车边，一面心道，很明显，猴老爷子你派头不够，连马儿都懒得理你。
也许下回多挂些老虎皮在身上，踏湮驹能朝你多施舍两眼。
猴腮男子见对方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一副整顿完便要走人模样，即朝着周围大汉吼道：“全给我上！用抢！”
于是这回轮到安爻出针，三名冲过来粗胡大汉瞬间往后摔跌，倒在泥地上哀号。
猴老爷子瞠目，急道：“为何输都是我人！”
安爻不耐瞥了他一眼。心道，你这是真心问话？
猴老爷子紧接着又脱口而出：“为何打赢都是他人！”
安爻更加厌烦。
干嘛重复两句相同意思话？
猴老爷子见手下瘫倒，便打算自己冲上前，以蛮力致胜。
至少得把好看人抢回去！
岂料还未碰到季澜周身，那把刚刚出鞘过剑又再度飞来，剑柄直直往他脑壳撞下。
猴老爷子瞬间一瘫，倒在僵硬石头路上。
季澜望见这幕，遗憾地摇了摇头。
运气不好便是如此，属下跌于软泥地，头目却跌于硬石地。
画面太惨，他不忍直视。
安爻驾马回到车厢前，准备要启程。
摊于地面猴老爷子却忽地朝他喊道：“等！等等！把人留下来…我有仙门第一手消息，直接让给你。”
安爻已是厌烦，听见这话更是不想理会，准备吆喝队伍走人。可车厢中却传来一道低懒得声嗓：“给让他说。”
安爻这才耐住性子，朝地上山寨头子道：“赶紧讲。”
讲完快滚。
猴老爷子用力爬起，糊了把被石子磕破粗糙脸面，似乎信心又来了，仿佛手上握有别人不知道秘宝，神神秘秘道：“你可曾听过道上人人都想争抢那样东西？”
安爻一脸想杀人。有屁快放。
对方便展出得意笑，大声道：“我猴老爷子，知道苍问珠下落！传闻这珠子里头藏着百年丹药，吃了便能长生不老。”
安爻闻言，顿时又翻了个白眼。袖中暗针忍着不出。
季澜已是坐回车厢内，听见这话，忍不住探出纱帘，连连点头，说道：“不如说来听听，这珠子模样为何。”
猴老爷子：“此珠外型如拳头般大，质地比石头坚硬，整面成灰，有了他便能抢下十座山头，当山大王。”
季澜慎重点头，又问：“含进嘴巴是什么口味？”
猴老爷子有些疑惑，可仍是答道：“约莫如苦涩难当，入喉辛辣。”
季澜：恩呢恩呢，兴许还能入你山寨佳肴。
车厢主位上，夜宇珹坐姿狂放，随意靠着椅背，仿佛外头粗犷声音就是个天大笑话，而他不过为了让踏湮驹多吃些青草，故才在此闲留。
季澜又道：“这珠子眼下在何处？”
尖嘴猴老见他似乎有极大兴趣，便沾沾自喜地说：“就在不远山头山头上，一处豪猪群聚洞穴之中。”
安爻觉得这对话压根弱智到极点，语气差劲问道：“你如何得知消息？”
“隔壁山头马大爷告诉我。”猴老爷子一个拍胸。
季澜好奇道：“那马大爷为何不自己去取？”
对方瞬间答不出话，半晌后，才不确定说：“也许是豪猪洞过于凶险，他没我猴老爷魄力，故不敢以身试险。”
他话刚落，身旁两尺外大树便突地轰然而断。树枝倒塌时，又断成更多枝截。
猴老爷子瞬间惊往旁跳开！
发生什么事了！分明天空一片晴朗无云，无半丝惊雷电掣，为何这粗树凭空断裂？
季澜眨了眨眼，偏头望向车厢，里头人正懒懒收回手掌。
安爻则对眼前山匪嗤笑一声，明白宫主这是走人意思，此时踏湮驹也已将石面青草吃得透彻。
他朝眼前惊吓惧怕山寨头目问道：“喂，你脸上那堆刀疤，是搏命时留下？”
他最后只好奇这一点。
猴老爷子连忙摇头：“非也非也，是我在山寨里炒菜时，不小心滑跤，撞到石壁划伤。”
跌得特别凄惨，还休养了半个月。
安爻简直嘴角抽搐，直接朝安赐比了个手势，吹声口哨，示意出发。
猴老爷子顿时想追上去，可才刚踏前一步，眼前地面忽地一排利针飞插。
季澜朝着车窗外摆手，提大音量道：“对了，猴老爷子，那珠子名为苍刎珠，并非什么苍问珠，下回你跟马大爷纠正吧！”
这珠子可是原主与夜宇珹缠斗一大要点，故季澜谨记在心，闭着眼都能写出苍刎珠三个字。
随着前头踏湮驹逐渐加快脚步，没一会儿，猴老爷子与他朋友便消失在视线之内。
季澜忍不住悄悄往身旁瞥去，另一人正漫不经心斜靠于垫上，连发话都懒，完整体现《仙尊嗷嗷叫》中冷酷狂妄模样。
半晌后，在他打算继续撇头看风景之际，夜宇珹忽地挑眉，弯唇道：“看来仙尊摔床后虽性格有变，却从未忘记苍刎珠。”
季澜顿时一噎。
所谓自己手动挖坑，再自己推自己坠坑。 【三百头草泥马狂奔．jg】
夜宇珹：“为何事？”
季澜：“她说自己与下午那名小弟子私交极好，对方名唤古灵儿，希望我能多给他鼓励。”
其实这段谈话也没啥不能说，可他就怕夜宇珹想起刚才饭厅闹剧，毕竟是同个小弟子搞出。
并且万一魔头一个不爽，眼下就两人独处，对方一掌劈来也只有他能当目标物。呜。
夜宇珹扬起眉宇：“然后？”
“我侧面问了下三代掌门与铁扇事，他所陈述东西与掌门秘史上一模一样。”季澜偏头想了下，又道：“也稍微研究了大伙儿中毒，发觉男子女子毒相不太一样。”
他将女子血中带香，与男子筋脉呈紫一事简单述出。毕竟解毒还得所有人一同参与。
夜宇珹：“谈话就这样？”
季澜用力点头。对对对，就这样。
倘若有假，我原地表演一个卒。
夜宇珹表情写着“这对话简直浪费本座时间”，不听也罢。
季澜：……
注意你嫌弃眼神。分明是你吵着听，摔。
他镇定起身走向墙边木柜，为了避免与魔头单独相处之紧张，打算找找有无类似秘史读物，毕竟八卦什么总是令人特别有阅读欲。
目光扫视过两大排书册，发现上头全是心经或教义大全，甚至发现一本《仙门中人之忠孝廉耻信义》。
季澜：挺不错。住个客房还能顺便学学做人道理。
他将那本书拉出来，可看没两页又胡乱塞回。这书刚打开第一页便是忠字一百种解释。
十分复杂。他这读书人看不懂。
季澜将视线上拉，打量起第一层摆放木扇。
整座扇子做不算精美，或许是时间久了，上头漆已些微斑驳。可依稀看出，这东西是依照弟子铁扇所打制模型，拿来当做客房摆饰，展示一下半蝶教悠久独门武器。
季澜近身观赏了好一会儿，干脆动手将它取来端详，接着又将木扇张至最开，宛如鸟羽开屏。却发觉扇面上头却没有任何色彩，就是一般常见木纹，上了层透明胶料保护。
他朝房内另一人说道：“这弟子所用扇子，与掌门铁扇有何处不同？我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全都是同个模样，大同小异。”
还不能拿来扇风。
夜宇珹从方才就见季澜在木柜前忙活，拉出书看没两页又放回，而他视力实属上乘，隔上好几尺也能看清封面，是本讲述身处仙门应有十八种礼节、全篇废言一本书。
他懒懒回道：“两扇之间重量不同，刻纹不同。”
季澜应首：“这扇体光是木头做就一股沉淀之感，铁铸肯定更沉，看来半蝶教上弟子力气都挺足，天天举着这东西还不累。 ”
夜宇珹忽地说道：“你剑倒是挺轻。”
语气特别特别随意。
季澜眼睫一抖。
为何突然提起我剑！ ？
莫非您还记得晚膳时愉快聊天内容。
长凳被批裂数半模样瞬间又闪过脑海，季澜维持着冷静，道：“嗯，是比这扇子轻一点。”
反正胡扯。总归他没拿过。
那半蝶铁扇光是用看便沉重无比，而他记得原主剑是什么玄铁还白银做，使用起来特别轻巧。
只见夜宇珹神色慵懒肆意，貌似方才只是随口一提，没放上心。
季澜心底连忙呼了口气，倏地想起对方与两个属下皆无中毒，可夜焰宫这回却帮着查解毒药引。
着实稀奇。
于是他旁侧敲击道：“安爻与安赐……现在应该都待在药房吧？”
感觉这言词修饰得特别好！将话中意图尽数隐藏。完美。
殊不知眼前魔头瞬间看破他想法，道：“本座等等就让他们撤回，撒手不管。”
季澜：“……”
呜。我错了。
是我没在该沉默时候沉默。要不继续讲配剑事吧。
椅上那人随即又勾起弧度，说道：“总归是夜焰宫带来人，要出事也只能在夜焰宫手上，旁人碰不着。”
眼前白袍身影便是其一。
季澜闻言，忍不住又吃了一惊。
喔哇喔哇。
真跩。
外头拍门声蓦地响起。夜宇珹靠在桃花大椅上，懒声说了句进来。
安爻端着一只瓷碗走进，放于桌面，敬声道：“宫主，仙尊药已熬好。”
季澜往着那碗乌漆麻黑汤，疑惑道：“我药？可毒药方子不是还未研究出吗？”
夜宇珹：“是在夜焰宫里中毒，第二碗解药。”
季澜这才忆起自己身中两毒之事。说也奇怪，他自身居然没什么感觉。在雪髯城中中毒好歹有些毒相，可前几天夜宇珹给他下毒却是一点症状都无。不过既然打着解药名号，他仍是乖乖端起碗。
安爻在旁静静看着。心道，宫主唬弄人还挺有一套。得学。
他与安赐皆知晓，季澜在宫里喝压根不是毒药，可没想到对方撞了脑后居然如此容易上当。
着实不忍。
一刻钟前。他正在药房看半蝶教众人忙乱，顺便跟何凉凉吵架。
夜宇珹忽地从天而降，张开黑缎衣摆宛如夺命修罗，吩咐他弄碗药汤过来。
“什么药？”安爻接到命令后一头雾水，明明眼下什么方子都未配成。于是他凭着机灵脑袋，又问：“给仙尊吗？可半蝶教之毒尚未有解。”
夜宇珹却道：“跟毒无关，随便弄就行。”
反正房里那人也不知道。
于是安爻立刻意会，也真随便拿了把药材，顺带放些解酒草，一同去膳房煮。
…
小院中。
季澜仰头一口喝尽。
这汤有些发苦，还有许多叶渣残留，他闭着眼眸全吞下去了。
果然仙门中人就要这样。越苦越能显出不平凡！
他将空碗交给安爻，一面问道：“凉凉晚上住哪？与你们睡一起吗？”
安爻瞬间露出嫌弃：“仙尊多心了，他自己一间房。”
约莫吧。虽然他猜某个沉默护法会去对方屋顶上守一夜。
季澜颔首。心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俩会为了不存在灰尘把墙撞破。
安爻见季澜再度拿起桌面木扇，忍不住用疑惑眼光看去。
一把破扇有啥好看，难道仙尊打算跳只扇柄舞？
于是季澜冷静地将扇子放回柜上。用视线回应。
哔哔警告。少年，我看懂你目光了。
桃花大椅上，夜宇珹懒洋洋说：“喝完就继续念书，把下午没念完补上。”
安爻明白宫主这是在与季澜对话，便严肃倾身鞠躬，三两步退出房。
季澜也拾起桌边书册，雪袍袖摆部分叠于桌沿，正襟危坐，准备接续未完部分。
然而书本才刚摊开，便有一把小刀射了出来。
幸亏季澜在开书刹那，余光早已瞄到刀柄亮光，在瞬间便歪颈一闪。
小刀直直飞过他肩头以上，最后插在窗棂处。
季澜怔愣望着那处。
这……
又是……
什么！
跟什么！ ！
他这苦命读书人，想好好看个书居然也能碰上暗器！
难道主角光环就是这样吗？
别人家主角c位出道。
他则是c位出殡。
《仙尊嗷嗷叫》不愧是世上第一等破书！
夜宇珹眉宇微蹙，眼神转微冷厉，走至窗子边拔出刀尖。
这刀刃并不是很利，即使伤人，也是浅口皮肉伤。
季澜见书上夹了张纸条，上头用歪斜字体写着五个大字：【正道一定赢】
“……”
这仿佛弱智留言是怎么回事？
夜宇珹随手将掌中小刀往旁一甩，刀柄脱离手掌，直线飞出，力道远比方才机关强韧，这回便直接插进砖瓦墙面，入壁三分。
接着将那小纸扯过一看，“约莫是你即将入门新弟子，想暗算夜焰宫。”
这话指是半蝶教内哄，一派人吵着要入霜雪门。
季澜简直无语。连要暗算人都弄不清，十分荒唐。
这些弟子到底知不知道他也住在这间房！
倘若他方才未闪开，这刀子插中不就是他吗！
连自己支持者要暗算别人，都能差点误伤他。
这淡淡哀伤。无法收拾。
夜宇珹蛮不在意说道：“应是趁晚膳时跑进房塞纸条和小刀。”
摸黑进房，总之桌上有书，便随夹了上去。
季澜见对方连暗算者是谁都不想管，想必这种俗滥暗算技巧，根本也入不了夜宇珹眼。
对方修为如此之高，即便刀口直射过去，也能在千钧一发挡下。何况是把不怎么锋利小刀。
唉。这半蝶教，能不能管管弟子智商阿。
降智配角，万一搞出什么烂摊子，难道要他承担？
嗷。
他不服。
半蝶教迎宾厅中。
桌面摆着众多丰盛膳食，季澜觉得此处不愧是女子教派，这菜肴约莫是十个厨子也做不来东西，摆盘还特别华美，训练专业。
安爻趁着旁人不注意，速度飞快用银针测过所有菜色，而后向夜宇珹应首，示意菜盘全数无毒。
季澜远远望着大桌中央红枣炖鸡盅，心中激动得不得了。连他距离好几尺，都能闻到汤盅满满药材香，与鸡肉混在一起，炖出飘香简直令人垂涎三尺！
半蝶教一名大弟子见他神色高冷站在墙柱边，便好意过去问道：“仙尊，您不来一起用膳吗？”
季澜朝对方摇摇头，表示不用理会自己。
唉，本人囚鸟。在邪魅魔头未开口之前，不知坐哪。
夜宇珹神情懒洋洋，向他勾起嘴角，下巴朝身侧空位微扬了下。
季澜立即明白。好呢，本囚鸟有位置了！
由于他们坐于主桌，所有大弟子皆在此，季澜发觉早上带路那名小弟子也在，虽然所有人仍是扮为男相，可不论是一个年幼姑娘坐在一群姐姐中间，还是一个小弟弟坐于一群小哥哥之间，皆显得有些突兀。
桌子主位上，最资深大弟子面色庄严地站起身，朝夜宇珹道：“夜焰宫此次光临，实为半蝶教之荣幸，今日准备了丰盛肴点，望客人们都能尽兴。”
他拿起瓷杯朝夜宇珹一敬，桌边其余弟子皆默默随之举起，可有些人动作却是不甘不愿，仿佛被硬逼。
季澜这才记起早上事件。这里头还有一派自己拥护者。如今他虽是一只豁达囚鸟，可在众人眼里他便是夜焰宫阶下囚，自是为他打抱不平。
然而夜宇珹嘴边勾笑仍是张扬，发懒姿态明显没把这场景看入眼里。
桌面上。
大弟子说道：“这几日我们掌门正好出教办事，由我代为迎客，若有任何不周，还望夜焰宫尽快告知我们，定会即时为您们处理。”
季澜闻言有些吃惊，海吟吟竟然于此时出教？与夜宇珹碰不上面前提下，之后又该如何成立后援会？作为读者他，简直忧心忡忡。
思闻及此，他忍不住偷偷瞄向身侧人。
喂，继气走半糖姐姐后，你又将少一名仰慕者了。难过不？
饭厅上一片喧哗交谈声。
好一会儿后，待大弟子结束致词，众人几乎是瞬间拾起筷子往菜盘夹取，明显因为掌门人不在，弟子们神情皆放松许多。
季澜一边喝着炖鸡盅，心底一面叹息。人间美味，人间美味。
待将整碗汤咽下后，他顺带举起眼前瓷杯。方才敬酒时他并没有真喝，可鼻尖嗅着那醇香酒味，还是忍不住想浅尝一口。
季澜长睫低垂着，唇瓣碰至杯口边沿，抬臂动作间，雪缎袖摆滑过桌面，配上几丝垂于胸膛前银发长发，不论什么动作皆显得仙气飘摇。可就在含进酒水刹那，笑容也瞬间僵硬。
嘶。
辣辣辣！！
他下意识睁大眼眸，口含烈酒僵着没动。眼下嘴里东西又不能当众吐掉，于是他只得面色僵硬硬吞入喉。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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