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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小说:白月光掉马以后作者:芒厘字数:0更新时间 : 2021-04-25 22:46:51
趁着云岁不在家,  云老爷子和云老太太去了云谦平那里。

        邵芙觉得不对,在他们说他们要出去走走的时候,非要跟上,  怎么说也不肯在家待着。老爷子只好点头同意让她跟。

        这一跟,  邵芙一看,  好家伙,果然不对劲。

        他们哪里是要去散步,  这分明是要去干大事的呀。车子可不是开去公园的,  这是要开去云家的呀。

        邵芙觉得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大事,她隐隐有些激动和兴奋:“外婆,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呀?”

        云老太太点点她额头,  “去看看你舅舅。待会可不许捣乱。”

        邵芙举着手指保证,“绝对不捣乱!”

        云谦平他们一家都在,综艺录了好几天,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

        陶婉卿想着炖点鸡汤给女儿送过去,云思陶在一边阴阳怪气道:“人家又不稀罕,你还巴巴地往上送,  图什么呀?”

        陶婉卿瞪了她一眼:“你又乱说话?没被骂够是不是?”

        云思陶瘪了瘪嘴,委屈道:“妈妈,  你以前都不骂我的,  现在为了云岁天天骂我!”

        云思陶忍了很久了,  在外面要受云岁的委屈,  在家又要受妈妈的委屈,  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不满压在心里都压了许久了。

        陶婉卿也不知这女儿为何养得这样天真又娇蛮,  跟自己的亲妹妹都计算得这样清楚明白,  争宠争得这样认真。她对她好了许多年,  现在只是分一点点的爱给云岁,  就只是这样而已,陶陶都不愿意,都要生气吃醋成这副模样。

        陶婉卿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难过。

        她无奈道:“陶陶,你二十七岁了,二十七岁了——能不能懂事一点?能不能让妈妈少操心一点?岁岁是你妹妹,妈妈希望你们可以友爱互助。”

        二十七岁,一个应该已经独立、脱离父母的年纪,不少陶陶的同龄人甚至都已经结婚生子,可她呢?还幼稚如斯。

        云思陶憋了又憋,索性转身离开,还“哼”了一声。

        陶婉卿简直头疼。

        转身看到云谦平,她气道:“都怪你!看你把她宠成什么样了!”

        云谦平按按太阳穴,头又开始疼。

        “就这么一个女儿,多宠着些怎么了?”他下意识地说出说了十几年的话。

        不曾想,这话径直落入刚到的两位老人耳中。

        云老太太原先还想心平气和地和云谦平说话,可这话一入耳,她的火气直接喷发,丁点不带压制和犹豫,理智直接炸失,只听她怒吼道:“好!好!你就只有云思陶一个女儿!那我的岁岁算什么!”

        老太太捶胸顿足道:“我原先还有些难以想象平日里你们是怎么待她的,现在可好,我算是清清楚楚了!”

        云谦平吓了一跳。

        保姆慌忙告罪:“先生,我我我见是老先生和老太太,就不敢拦……”

        云谦平心下暗叫不好,忙赔着笑去搀他们:“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我正想去找你们呢。你们也是,来了南沂也不找我,我还是上次碰见才知道你们来了。”

        “找你做什么?找你来气死我们吗!”

        云谦平正为刚才的事情心虚,真是半点不敢接话。他私底下瞪了眼保姆,实在太没眼色,哪怕只是跟他提前说一声再把人带进来也好。那话落入他们耳里,怕不是要给他们气得血压当场升高。

        他伏低做小地哄着两位老人:“我刚刚就是一时嘴快,其实我哪有那个意思,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平时可是把云岁疼得跟什么似的……”

        云老太太哪里会信他?她甩开他的手:“你别跟我说话!”

        老爷子怕她气得狠了,忙顺着她的背,劝道:“你何苦跟他生气?”

        就连邵芙,也说:“是舅舅不懂事,您别气坏了身体呀。”

        云谦平脸上烧得慌。

        陶婉卿忙让保姆给他们倒茶,“爸妈,你们别怪他,他那张嘴,向来这样。”

        即使她再怎么埋怨云谦平,在别人面前,也总忍不住护着。大概就是,再大的丑事都关起门来说,不愿在旁人面前表现半分。

        云老太太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向来这样?所以他向来这样说话,我的岁岁,向来不被他当成女儿,是吗!”

        陶婉卿一怔,面对老太太的质问,她哑口无言。

        “我真是不知,我的宝贝孙女在这儿被你们视若草芥,连她的亲生父亲都没把她当成女儿!”云老太太气得狠了,恨不得将眼神化作刀刃,杀向这一个个没心肝的人。

        云谦平试图解释,可张了张嘴,发现一句解释的话……他都说不出来。

        在老爷子的安抚下,老太太渐渐平静下来。她闭着眼,平静呼吸,“带我去岁岁的房间看看。”

        云思陶往旁边一侧,让他们过去。云岁的房间有什么好看的?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又平静地收回目光。

        她看到云岁的房间空空荡荡时,强忍平静地问:“她东西呢?你可别告诉我,她回家十几年,东西就这么点儿。”

        云谦平忙道:“不是的,她不是搬出去住了吗?那时候把东西都搬走了。”

        陶婉卿补充:“还有一些我怕落灰,就让阿姨帮忙一起给收起来了,好好地收着呢。”

        “这房间说大也不大,采光……也勉强。”老太太这些年身体不好,不能长途跋涉,所以自打他们搬进这里后她还没来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云岁的房间。她挑剔地点评着,点评完了,摇了摇头,显而易见,很是不满意。她又道:“带我去看看思陶的房间吧。”

        陶婉卿的身体略有些僵硬,立马求助地看向云谦平。哪能带他们去啊?不想不知道,一想就突然觉得两个房间的对比未免也太大了。

        陶婉卿从前没怎么在意过,现在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从面积到装修、从采光到设计,云岁这一间……未免也太磕碜了。

        陶婉卿看着这里,忽然一阵心凉。

        云谦平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忙道:“爸妈,陶陶那间刚在打扫呢,灰尘那么多,可别脏了你们,不如还是改日再……”

        老太太才不理他,“赶紧的,带我去。”

        不管云谦平用什么理由,老太太都只用一种看破一切的眼神看着他,“我说,带我去。听不懂?”

        云谦平根本没办法。

        在外面威风赫赫的云大导演,在自家母亲面前有什么法子可以使?

        根本无计可施。

        而当云老太太看到云思陶的房间时,她的怒火彻底爆发。

        “云谦平!我好好的一个孙女儿,养得千娇万贵的,到你这里就是这样被你作践的吗!”云老太太怒极,直接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他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全场俱寂。

        云老太太的眼泪哗啦啦地流,止都止不住,“我岁宝儿,在你这里究竟是受了多少委屈,才会不顾一切地非要搬出去?她一个女孩子,和家里断绝关系,一个人出去闯荡有多难我相信她心里都清楚。而她即使如此也要离开,背后经历的是什么,云谦平,你告诉我!”

        云老爷子的脸色格外难看,“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云谦平从小到大几乎是没被打过的,没想到人至中年,功成名就了还要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打。他缓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云老太太。

        见状,云老太太冷笑:“怎么,这就觉得委屈了吗?那我岁宝儿,又是委屈成了什么样!云谦平,你真的好样的,好一个父亲!好一个我岁岁从小念叨着的爸爸!”

        云谦平静在原地,久久未动。

        “她从小看到小朋友家的爸爸妈妈就很羡慕,整天问我她的爸爸妈妈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答都答不上来!后来被我催着,你才偶尔来看她,可是每次你走她都要哭成泪人儿,吵着爸爸别走,她要爸爸。好不容易她回到了爸妈身边,那一天,她一边舍不得我和她爷爷,一边高兴她即将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你知不知道那个样子有多让人心疼啊?我心都要碎了啊!可是谁能想到,这些年过去,她从满怀希望到满心绝望。云谦平,你可真是好样的,我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出息!”

        云老太太指着云思陶的房间,“你说的没错,云思陶是你的女儿,云岁算什么?她不过是别人家的孩子,你这辈子都只有一个女儿!瞧瞧,这才是给女儿的待遇,岁岁那个房间,怕是和客房一样大!我现在也理解了她为何这样偏激地说出‘父母双亡’这四个字了,我理解她,我不怪她,毕竟——”

        老太太狠狠一啐,“这是事实!”

        这些话,真的是拿着刀子在往云谦平和陶婉卿的心窝里扎。

        陶婉卿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云思陶在一边,默默地听着,面无表情的,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邵芙也不敢凑上前,就在她旁边。邵芙拿胳膊肘戳了戳她:“哎,有没有觉得很心酸?”

        云思陶冷冷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邵芙的脸皮厚惯了,自顾自道:“其实吧,她的确挺可怜的。我家和外婆家不是近吗?她小时候常来我家,我那时候不是还小吗?她一来,我就故意一口一个‘爸爸’一口一个‘妈妈’,还跟他们撒娇,还让他们不理云岁。那个场面,现在想想,可真是伤人。不止这样,后面我还不让她来我家了,她一来我就把她赶走,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我妈也纵着我,所以后来她再也没来过。……她现在不理我,我还挺理解的,我也不怪她。说实话,她能好好地长大,还这样出色,没有被打击到一蹶不振,是我没想到的,挺不容易,挺不容易。”

        邵芙连连感慨。

        云思陶抿紧了唇。

        她睨了邵芙一眼。

        邵芙口中的云岁的童年,是她没经历过的,也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经历的。

        她从小到大都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宠着,要星星绝不给月亮,可以说是受尽万千宠爱,那样凄惨的人生,与她根本不可能沾上半点干系。

        她没想到的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却是经历遍了。

        云思陶稍稍幻想了下那个画面,心突然一梗。

        ——她想象出了一个小女孩站在不远处,看着人家一家三口相亲相爱,看着另一个同龄的小女孩被父母宠爱至极,无有不依,神色落寞。

        云思陶撇了下嘴。她可是比邵芙还受宠,毕竟她爸爸比邵芙的爸爸还有本事。没想到云岁却沦落到了去羡慕邵芙。

        还赶出去?

        云思陶上上下下地扫了眼邵芙——她凭什么?

        邵芙哪里猜不出这个小公主的心思,撇撇嘴,不满道:“你可别嫌弃我,你都还不如我。我好歹见过她小时候,你见都没见过。你这个姐姐,当得一点都不好。”

        这话,被逐渐安静下来的大人那边听到了。

        云思陶冷冷道:“当得不好又怎样?你以为我稀罕当啊?她是多余的,是这个家里多余的存在,连叫我‘姐姐’的资格都没有。”

        邵芙快被这个人气死了,她跳脚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什么话!叫你‘姐姐’的资格都没有?你以为你是谁啊?”

        云思陶轻哼了声,倒是要听听这个人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你不过就是比她提前了两年出生而已!你们是同父同母生出来的,你能过这么好的日子,她却过得那么凄惨,不过!只是因为!你比她提早出生了两年!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了不起的地方只是出生顺序,嘁,嚣张什么啊?感谢老天去吧你!”

        云思陶不敢置信地瞪着她,邵芙的话,直接把她的优越感全部踩死,揭出了最本质的一切。

        云思陶缓了又缓,仍是不敢置信。她恶狠狠地想打邵芙:“你胡说什么啊!”

        邵芙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怎么可能任由她打?直接捉住她的手腕,哼了一声:“还想打我?你以为你谁?我说的话听不懂啊?”

        云思陶咬紧了牙根,“就算,就算我只是赢了出生顺序,那我也是赢在了起跑线上!说明什么?说明我命好!说明她命贱!”

        “云思陶——!”陶婉卿气得浑身颤抖,“你给我住嘴——!”

        云思陶从巨大的愤怒中回过神来,理智慢慢回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看着父母和爷爷奶奶脸上的震惊,她脸色忽然一白。

        云老爷子指着云谦平,“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好一个命好,好一个命贱!”

        云老太太捂着心口,被气得说不出话,她的岁岁啊,怎么在这些人眼里是这样的不堪?!明明,是她最好的孙女啊。

        云老太太摆摆手,“老爷子,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云谦平顾不得教训女儿,着急地拦住他们:“爸、妈,你们别生气,是我没教好她,回头我好好教训她!我们不是这样想的,最近我和婉卿一直在反思我们的错误,正想着该怎么弥补岁岁呢,刚刚婉卿还在给岁岁炖鸡汤,真的!你们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云老太太很失望,真的很失望,她别开头不去看云谦平,“你别再说了,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云谦平,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有多失望啊……”

        云谦平忽的颓然,“妈,我……”

        “你让开。我告诉你,岁岁要和你断绝关系,我支持她。你要是再敢对她做什么,别怪我翻脸无情。你这个儿子,我不要也罢!”

        老太太把他扯开,直接往外走。

        “妈!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就不能在我这多待会吗?让我也尽尽孝,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我……”

        “你闭嘴!在你这多待会?多待会做什么?给我添堵吗?”

        老太太这一趟,把想看的东西都看了,想说的话也说了,立场坚定,丝毫不动摇。她看了眼邵芙,邵芙立马识趣地跟上。

        祖孙三人,突如其然地来,又很快地离去,刚刚的一场风波,像是一场梦境。

        云谦平将他们送到门口——即使他们看也不看他一眼。

        目送他们上了出租车离去,他才懊恼地握拳捶墙。

        他这到底是做了什么,才搞得女儿不要他,亲爹娘也不要他!

        一想到刚刚邵芙说的话,老太太说的话,他的心口,终于是一疼。

        他的确是……

        对这个女儿亏欠良多。

        他回到家中,远在玄关处就听到了陶婉卿和云思陶的争吵。

        刚才云思陶那番话,无疑是将陶婉卿的心伤上又伤,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再狠狠踩上一脚。

        云谦平沉沉叹了口气,疲惫地拖着身躯,正准备去劝一劝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他只好先去接个电话。

        ——是他助理。

        不知道为什么,云谦平有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

        “云导,不好了,不好了!”

        云谦平的眉心狠狠一拧。

        -

        云岁在岑寂的办公室,本是悠闲地享用小蛋糕和咖啡,一边随意慵懒地刷着微博和小视频,有些昏昏欲睡,忽然,一条消息登上热搜,并且涨速飞快,不停地往上窜,很快就窜到了热搜第一。

        在看清了热搜内容后,云岁的眉尖轻轻蹙起。她指尖微顿,终于是点了进去。

        热搜标题是:【云谦平电影获奖】

        显目、直接。

        以这速度,应该是得了个挺大的奖。

        果然,点进去后,云岁发现是个含金量很重的电影奖。

        又一项荣誉加身。

        是好事吗?

        ——也不见得。

        如她所料,云谦平和云思陶的那个综艺,为了蹭热度,放出了花絮。

        不止这个,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与云谦平有点关系的影视、综艺很快都一一出来露了个脸。

        云岁看着看着,扯了下唇。一夕之间,站至巅峰。

        娱乐圈就是这样,风向变得飞快,很快,恭喜的人不计其数,各种品牌合作应该很快也会找上门去。

        云岁默默地关掉了微博。本想刷会短视频,可没想到就这样一小会的功夫,短视频平台也被云谦平席卷了。云岁百无聊赖地又关掉短视频,把手机放一边,躺在沙发上看风景。

        他的会怎么还不开完呀……

        做个总裁真辛苦,会议又多又冗长。

        -

        岑寂开完会回来,小姑娘都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笑了笑,给她拿了个毯子来盖上。

        睡得这么香呢?

        也不知道昨晚几点睡的。

        他还记得她说过的作息不正常的话。想到这里,他的眉尖就不免轻蹙。

        两个多小时,手机里堆积了数不清的消息,岑寂坐在她身边处理着。

        徐助理刚才要进来汇报什么,被他拦住了,他让徐助理发消息就好。

        徐助理的消息很快就到——

        【岑总,邮件已经用境外的账号发给云导了。】

        【飞花奖的消息刚刚公开,现在已经上热搜第一了。】

        岑寂嘴角微勾,回道:【接下来他可能会发消息来问,别理。】

        徐助理:【是,我明白。】

        岑寂:【过两天再继续,这几天先让他站得再高一些。】

        徐助理心头一紧:【是。】

        不愧是岑总,出手够狠。

        现在把证据摆在公众面前,和等云谦平站到最高处再把证据摆出来,杀伤力可不是一个级别。

        高处不胜寒,祝云谦平好运了。

        惹谁不好,惹他们岑总?

        欺负谁不好,欺负他们岑总心尖尖上的人?

        啧。

        岑寂处理完了紧急的一批文件,差不多到了饭点,他才叫云岁起来。

        也不知她现在起床气大不大,他叫得那可谓是小心翼翼。

        “岁岁——”

        云岁捂住耳朵。

        岑寂的嘴角扬起,凑过去亲她捂住耳朵的手,“岁岁乖,起来吃饭,我们吃完饭再继续睡好不好?”

        他的声音柔得像是在哄小孩一般。

        这辈子怕是都没用这种声音哄过别人。

        云岁感觉耳边有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在她的梦境中无数次的出现过的那种熟悉。

        但她好困。

        ——她抬手扒拉了下,想把声音挥走。

        但她失败了,这道声音好像怎么挥都挥不走。

        岑寂像是个趁虚而入的小人一般,在她手背上亲了又亲,直到她觉得痒,手背动了动,“唔——”

        “宝宝,起床了。”

        云岁的心弦,好像被什么拨动了一下。

        她缓缓睁开眼,迷蒙间,看到了岑寂。

        “唔,又做梦了。”

        岑寂先是勾唇,又是神色慢慢地凝固。

        ——又?

        看着她漂亮精致的小脸,他第一次觉得笑不出来。

        什么叫做“又”?

        她……

        是常常在梦中见到他吗?

        是常常梦到他吗?

        一股子难言的心酸涌上心头,岑寂整颗心都酸涩无比。

        她……

        他根本难以想象,这五年,她是有多想他。

        她难以原谅他,他可以理解,并且在逐渐深入又深刻地了解。

        他的小姑娘,他的……傻姑娘。

        岑寂的眉目是难掩的忧伤,过了片刻,他强行压下了那股情绪,在她额间,重之又重地,落下一吻。

        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对待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宝物,被他珍重地放至心尖的宝物。

        “岁岁,岁岁。”

        一声一声,像是来自远方的呼唤。

        云岁终于被叫醒了,她哼唧着,睁开眼,就看到了他。

        神思回笼,她“唔”了声,弯了弯唇,“你开完会啦?”

        岑寂敛去刚才的所有情绪,笑着点头,“嗯,开完了,起来吃饭了,乖,吃完再睡好不好?”

        云岁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啊,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她懊恼地拍拍额头,“我不小心睡着了。”

        “没事,想睡就睡,在这里不用拘束什么。”他把她身上的毯子拿开,“岁岁,你平时都是中午起床的,对吗?”

        “差不多,但也没固定,比较随意,睡到几点就几点起。但这两天不是爷爷奶奶在吗?我就尽量起得早一点。”她打了个哈欠。早起的坏处就是精力不太足。不过她怕每天都起得那么晚,会让作息规律的两位老人操心,所以也就起得早了些,左右也不会有多久,趁着这段时间多陪陪两位老人也不错。

        岑寂心疼地揉揉她头,又想着:“要不要趁着这次机会调整作息?”

        云岁皱皱鼻子,“以后再说吧。”

        她其实很享受这样的作息,晚上她常常睡不着,索性不睡,玩一些自己喜欢玩的,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到了想睡觉的时间再去睡觉,一觉睡到自然醒,真的很幸福。

        岑寂失眠严重,这些年看过许多医生,久病成医,对睡眠也有一些了解。暂时不知她这种作息的原因,他也就暂且没有多说什么,只提了这一句,听到她的拒绝,他也没强求。

        “想吃什么?”

        说到吃的,还是和他一起吃,云岁弯了弯唇,开始思考起来。

        几分钟后,她放弃,“算了,还是你定吧。”

        岑寂早就想了几个选项,闻言便提议道:“私房菜馆前天上了几种新菜式,想试试吗?”

        云岁眼前一亮,“想。”

        “好,那我们过去。”

        又是这样轻易。

        约都不用约,想去就去。

        云岁嘟囔:“资本家的钞能力。”

        岑寂失笑,“只是在那里参股了而已。”

        “这样啊。”云岁恍然。

        “以后想去你可以直接过去,我跟他们交代过了。”

        云岁答应,“好呀。”

        那家菜馆的味道是真的不错,她很喜欢。

        路上,云岁忍不住与他说起云谦平获奖的事情。

        她蹙眉道:“也不知道他把偷税漏税的事情解决了没有。”

        她这样说,岑寂就知道她心里也是知道云谦平现在站得越高到时候掉得就越惨的道理的。

        他道:“这事不好解决,也不好压,他使尽浑身解数应该也摆不平。”

        云岁抿紧了唇。

        窗外的风景飞一般地掠过,她脑子里忽然想起一句诗“物是人非事事休”。

        娱乐圈风云变幻的速度那样快,娱乐圈里的人那样多,一个云谦平而已,别看今天这样耀眼,一旦出事,即使当时轰动,很快也会被遗忘。

        她叹了口气,忽然不明白云谦平这些年追求的都是些什么。

        声名,功利,他求了半生的这些东西,到底有那么重要吗?

        这不也是,如云雾一般,握也握不住么?

        云岁说不上心里到底是有大仇得报的快感,还是有觉得他白活半生的怅然。

        岑寂握住她的手,“岁岁,现在还没到时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他还没到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时候,就算这事儿被查出来了,直到现在他也依然是不知错,不知悔改。等到他知错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到了时候。”

        他知道她想做的,是让云谦平知道自己的错误,是让云谦平后悔当初做过的种种。

        可是直到如今,云谦平也依然不知错,也依然没有后悔。

        云岁抿着唇,眼里是毫不动摇的坚定,她轻声说:“我知道的。”

        原因无非是下的药还不够重。

        云谦平这个人,心理素质强大,简单的挫折根本没有办法将他挫败,没把他逼到绝境,他也不会去反思,更不会大彻大悟。

        距离云岁想要的,还有一段距离。

        岑寂道:“我刚给他发了一封邮件,邮件里是他这几年做过的一些自以为没有留下痕迹的事情的证据。”

        云岁猛地看他。

        他这是,给云谦平下了一注猛药啊。

        如果说之前的种种已经把云谦平逼到了角落,那他的这个行为,很可能就是把云谦平逼到绝境的最后一招。

        岑寂像是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颔首道:“这封邮件,很大可能会让他方寸大乱,自乱阵脚。距离我们想要的结果,也不远了。”

        云岁怔怔地看他。

        “岁岁,我说过,你想要的东西,我会帮你的。欺负你的人,我也绝不会放过。”

        云谦平做过的种种,岑寂一一记在了心里,甚至是拿了把刀刻在了心上。刻骨铭心,此生难忘。他们敢这样对他的小姑娘,就要做好承受风雨的准备。

        现如今的这些,不过只是个开端罢了。

        怕吓到她,所以岑寂并没有说太多。看着前路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狠厉的光。速度极快地消逝,快得像是错觉。

        如果不是他在开车,云岁真的好想抱抱他。

        静谧半晌,车里响起她极低的声音:“你知道吗……过了这么多年,你仍然是……唯一一个会给我撑腰的人。”

        岑寂心里揪揪地疼,或许是为了哄她,也或许是为了让气氛轻一些,别那么重,他笑道:“你忘了,还有我妈呢。她可是说了,我要是欺负你的话你只管告诉她,她一定给你撑腰,帮你教训我。是不是因为说过太多年,所以你忘了?”

        云岁还真是险些忘了。

        她乍然一笑,“是,是,还有焦姨。”

        刚刚沉闷至谷底的心情,被稍稍提起了一些。

        “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不如想想待会要吃的东西好不好?那里的松鼠鳜鱼做得极好,之前过来有吃过吗?待会要不要试试?”

        “还没,那待会试试。”

        正值饭点,这家菜馆门口依然门庭若市,一个又一个的人走到门口,许是问了门童里面还有没有位置却得到了并不想要的回答,他们又遗憾地离开。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岑寂带着云岁走到门口,只与门童稍稍颔首,便毫无阻碍地进去了。

        被拦住的客人看得目瞪口呆,指着他们,和门童抗议:“你不是说没位置了吗?他们凭什么就能进去?”

        门童保持微笑:“不好意思,他们有预约。”

        云岁轻轻笑起,感受到了特殊待遇的快乐。

        她笑了,岑寂也跟着挑了挑唇,带她去包厢。

        “迩迩老师!”

        不远处传来一道喊声。

        云岁回头去找声音的主人。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肖泽。

        她讶异地挑眉,“肖泽?”

        肖泽不经意地扫了眼她身边的人,两个男人之间,悄无声息地便已是无形的刀光剑影在击撞。他和云岁笑道:“迩迩老师来吃饭呀?我也是来吃饭的,难得来一次,没想到能遇到你。真的是有缘!”

        云岁笑了笑,“是啊。你一个人吗?”

        岑寂撩起眼,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接下来的对话,他猜都能猜到。

        ——是啊,我一个人。

        ——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

        ——不了吧?那也太打扰你们了!

        ——没关系的。

        ——那好啊!

        岑寂的目光尤为不善,充满了满满的火药味,警告意味十足。

        这个人抱着的是什么心思,他再清楚不过。

        肖泽接收到他的目光,不仅不惧,反而笑容更深。他挑衅地咧着笑,像是没接收到岑寂的警告似的,若无其事地转走目光,继续和云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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