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墓碑记（五十七）
这个夜晚，刀俊睡得跟一汪山坳坳里的清水一样安稳，既没有做梦，也没感到身体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当他醒来，惬意地伸个懒腰，睁开眼，边望见姜红着白大褂明晃晃地坐在一旁，笑盈盈地盯着自己看。
“小样，还挺能扛，啊！这么重的伤都能顶得住。”姜红看刀俊睁开眼，第一个动作便向他伸出个大拇指。
刀俊揉揉眼睛，把眼镜戴上，一个劲地盯着姜红看，一副色眯眯，看不够的样子，看得姜红娇羞，红了脸。
“讨厌，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姜红这么一问，刀俊脑子里一恍惚，涌出一个场面，在星光四射的夜空里，满世界都是姜红的面孔。可是这个镜头一闪即过，刀俊并不能通过它联系到任何事件和事物。
刀俊这么一怔，姜红就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没什么，好像想起了什么东西，可又像是梦里似曾相识的东西。”刀俊笑笑说。
“哎呀，我听我爸说你失忆了，自己是怎么受伤的都想不起来。”姜红好奇地问。
“我只想得起我们给陶子兰医病以前的事情。我自己也知道这以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就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刀俊无奈地苦笑着摇头。
“啊，这么神奇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了你身上。如果你是把我忘记了，就好了！那该多有意思。现在看到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喜欢我？”
姜红发挥出女性天真烂漫的气质，扑闪着自己的丹凤眼，偏着头遐想起来。完全忘了当时收到刀俊受重伤，已经奄奄一息的消息之后，担心得心肝碎裂，哭得昏厥过去的事情了。
看着姜红出神的样子，刀俊哭笑不得，“你还挺好玩的样子。我这里感觉就像朵云飘在天空，一点都不踏实，苦恼得很。”
“不要怕，我看了你头部CT，颅内出血都已经吸收完毕，再休息个几天，也许做个梦，一觉起来记忆就恢复了。”姜红拉起刀俊的手，轻抚着安慰。
刀俊点点头，说，“但愿如此。”
“警察真是太危险了，你知不知道和你一起抓捕任务的那个叔叔牺牲了？”姜红把刀俊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忧伤地说。
“昨晚妈妈跟我说了。潜意识里，我觉得我和张叔在我失忆的这段时间里关系非常亲密，甚至能闻到他的体味，但是就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刀俊皱起眉头，脸黯淡下来。他想起昨晚陈海的话，知道自己如今肩负重任，而且紧急，就焦躁起来，真想把头扭下来敲打敲打。
“唉，你知道我和张叔是去查什么案子，抓什么人吗？”
“不怎么清楚。我听你们陈队跟叔叔阿姨解释，好像是和好几起命案有关的一个人。那个人没有死，就在这一层楼的另外那头。”
刀俊挪动双手，想把自己撑起来，去看看拿着张立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不可以唤醒一些自己的记忆。
可是身体一扭动，肚腹就剧痛不已。
“不要动！你不知道你的肠子被射穿了六处，做了开腹手术吗？”姜红吊起丹凤眼责怪道。
“我就是想去看看那个张立云，看他会不会让我记起些事情。”刀俊感到暂时还动弹不了，就在姜红的搀扶下躺平。
“急什么急？叫你的同事拍张照片传给你不就行了？真是的。”
“呵呵，也对啊！”
“直接视频一下应该更能唤起你的记忆。”姜红瞅了一眼刀俊。
“哎，真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看来脑子真是坏了。”
刀俊惊喜不已，说着下意识的就去枕头下翻手机。右手一用力，他感到前臂有撕裂般的疼痛。
“我这右手也是被枪打的？”刀俊问。
“不要动，不要动。你这是被一只大狼狗咬的，听给你做手术的人说，有尺动脉和尺神经都被撕扯断了。”姜红惊叫到。
“狗？连尺神经都被扯断了？这狗得有多大？”
尺神经位于前面内侧，深埋于肌肉。刀俊深受震惊，同时脑海深处振痛了一下，好像要想起什么，可一下又没了踪影。就如同鱼已咬钩，鱼漂和鱼线一动一动的，你赶紧一逮，拉起来的钩却空空如也。
“听说有一百五十多斤，和头小牛一样，你想想吧！”姜红边说边夸张地比划着，双手尽量打开。
姜红这样说着，刀俊脑海里的那条记忆之鱼又咬了一下钩，他就努力使自己镇静，想让那鱼多咬下钩。
“怎么，害怕了？不敢动了吧？恢复不好，就会残疾。到时，我可不要你。谁爱要，让谁要去！”
姜红看着刀俊出神的样子，也为他真被自己语言和比划吓到了，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可是她却假装愠怒，故意再以语言吓唬他不要乱动。
刀俊努力让自己静如止水，但是那记忆之鱼再也没有来咬钩。
“哼，想得美！我残疾了更是赖着你了。”刀俊朝姜红翻了个白眼，接着又想到狗的事情，便问：“那狗呢？死，还是活？”
“什么，狗？你管它死活干吗？难不成你还要去报仇，咬还它一口？还是你要把他抓起来定他的罪？”姜红越说越觉得滑稽。
“佩服，佩服，你这想象力……”刀俊哂笑着说。
“哼，那你管狗的死活干什么？”姜红也朝刀俊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是想看看那狗，既然它咬过我，我肯定深受刺激。看到了它，说不定会让我记起些事情来！”
“哈哈，你真会想，让它跟你视频，冲着你汪汪叫！”姜红露齿而笑，花枝乱颤。
刀俊对姜红的表现不以为然，一本正经地说：“有这么好笑吗？像我这种失忆不就是需要一些刺激吗？嘿嘿！”
姜红停住笑，说，“这两天你主要还是好好休息，养伤为主。等身体好些，再折腾怎么恢复记忆的事情吧！”
“哎，姜红！你别说，我觉得我还是特别强的。现在比昨晚好多了，头不晕不昏，活动时肚子的疼也不像昨晚那样简直疼得不敢动。你扶着我下地试试，说不定真能走几步。”
这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姜红的爸爸领着科室的几个医生、护士和刀顺福、陈海等几人，窸窸窣窣就进来了。
“哎哟，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我看你的精气神确实比昨晚好了很多，但是也不要太逞能哦，哈哈。”姜红的爸爸明显听了两人的谈话，打趣说。
“叔叔，早！”刀俊见他心中惊慌，赶忙打招呼。
“爸，来查房了？”姜红见了父亲，也稍显惊慌好羞涩，赶紧站起来说。
“是呀！你放心，我看他比昨晚好多了。以后他只会恢复得越来越快。”姜红的父亲爱怜地看着姜红安慰说。他就姜红这么一个女儿，看到刀俊受伤以来她吃不下，睡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
他细细查看了一番刀俊的伤口，又看了看护士的各种记录，对刀俊的恢复速度啧啧赞叹不已。
“嗯，不错。刀俊我知道你从小多病，看上去文弱，没想到现在身体素质倒是好。看来是我小看你了，是可以下地试试，今天已经是手术的第六天了，我看手术的伤口愈合得也不错。”
“姜医生，真的？”刀顺福激动地说。他听了还有点不敢相信，怎么才头晚醒过来，一早就可以下地了，这几乎跟左梦一样啊。
“真的！只是一开始活动，牵扯伤口，肯定会很痛。但是以现在的恢复进度，活动总比不活动要好。主要是活动有利于腹腔内肠管的恢复，降低或避免肠粘连等并发症的发生。”姜红的父亲解释尽早下地的好处。
“庖丁先生，你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可是你的记忆恢复得怎么样了？你可得抓紧着快点啊，哈哈！”陈海调侃着问。
“陈队，你放心吧，我看他比你还急呢！挣扎着去看那个犯罪嫌疑人，挣扎半天，动不了，就想要你们让他和嫌疑人视频，好让他恢复记忆。”姜红抢白道。
“真的？这是个好主意啊，哈哈！”陈海拍掌叫好。
“这算什么，他还要和那条咬人的大狗视频呢！”姜红瞅着刀俊说，听上去像在和陈海告状，暗地里却在帮刀俊说话。
“哈哈，庖丁先生，这个更是绝妙！我等会就去安排。”陈海既拍手，又跺脚。
姜红听到陈海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有点气不过，想：怎么会有这么不关心让你的领导？于是她正话反说，“陈队，要不要我也为你们破案贡献一点绵薄之力？”
陈海转过脸，茫然地看着姜红，“小红，你能贡献什么绵薄之力？”
姜红捏起拳头举到眼前，恶狠狠地说，“巾帼不让须眉，我狠狠地揍刀俊一顿，好好刺激一下他，让他尽快恢复记忆。”
“哈哈，不许这样啊！你这叫公报私仇。”陈海说完，笑得合不拢嘴。一屋子人听了，也跟着他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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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样，还挺能扛，啊！这么重的伤都能顶得住。”姜红看刀俊睁开眼，第一个动作便向他伸出个大拇指。
刀俊揉揉眼睛，把眼镜戴上，一个劲地盯着姜红看，一副色眯眯，看不够的样子，看得姜红娇羞，红了脸。
“讨厌，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姜红这么一问，刀俊脑子里一恍惚，涌出一个场面，在星光四射的夜空里，满世界都是姜红的面孔。可是这个镜头一闪即过，刀俊并不能通过它联系到任何事件和事物。
刀俊这么一怔，姜红就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没什么，好像想起了什么东西，可又像是梦里似曾相识的东西。”刀俊笑笑说。
“哎呀，我听我爸说你失忆了，自己是怎么受伤的都想不起来。”姜红好奇地问。
“我只想得起我们给陶子兰医病以前的事情。我自己也知道这以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就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刀俊无奈地苦笑着摇头。
“啊，这么神奇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了你身上。如果你是把我忘记了，就好了！那该多有意思。现在看到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喜欢我？”
姜红发挥出女性天真烂漫的气质，扑闪着自己的丹凤眼，偏着头遐想起来。完全忘了当时收到刀俊受重伤，已经奄奄一息的消息之后，担心得心肝碎裂，哭得昏厥过去的事情了。
看着姜红出神的样子，刀俊哭笑不得，“你还挺好玩的样子。我这里感觉就像朵云飘在天空，一点都不踏实，苦恼得很。”
“不要怕，我看了你头部CT，颅内出血都已经吸收完毕，再休息个几天，也许做个梦，一觉起来记忆就恢复了。”姜红拉起刀俊的手，轻抚着安慰。
刀俊点点头，说，“但愿如此。”
“警察真是太危险了，你知不知道和你一起抓捕任务的那个叔叔牺牲了？”姜红把刀俊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忧伤地说。
“昨晚妈妈跟我说了。潜意识里，我觉得我和张叔在我失忆的这段时间里关系非常亲密，甚至能闻到他的体味，但是就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刀俊皱起眉头，脸黯淡下来。他想起昨晚陈海的话，知道自己如今肩负重任，而且紧急，就焦躁起来，真想把头扭下来敲打敲打。
“唉，你知道我和张叔是去查什么案子，抓什么人吗？”
“不怎么清楚。我听你们陈队跟叔叔阿姨解释，好像是和好几起命案有关的一个人。那个人没有死，就在这一层楼的另外那头。”
刀俊挪动双手，想把自己撑起来，去看看拿着张立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不可以唤醒一些自己的记忆。
可是身体一扭动，肚腹就剧痛不已。
“不要动！你不知道你的肠子被射穿了六处，做了开腹手术吗？”姜红吊起丹凤眼责怪道。
“我就是想去看看那个张立云，看他会不会让我记起些事情。”刀俊感到暂时还动弹不了，就在姜红的搀扶下躺平。
“急什么急？叫你的同事拍张照片传给你不就行了？真是的。”
“呵呵，也对啊！”
“直接视频一下应该更能唤起你的记忆。”姜红瞅了一眼刀俊。
“哎，真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看来脑子真是坏了。”
刀俊惊喜不已，说着下意识的就去枕头下翻手机。右手一用力，他感到前臂有撕裂般的疼痛。
“我这右手也是被枪打的？”刀俊问。
“不要动，不要动。你这是被一只大狼狗咬的，听给你做手术的人说，有尺动脉和尺神经都被撕扯断了。”姜红惊叫到。
“狗？连尺神经都被扯断了？这狗得有多大？”
尺神经位于前面内侧，深埋于肌肉。刀俊深受震惊，同时脑海深处振痛了一下，好像要想起什么，可一下又没了踪影。就如同鱼已咬钩，鱼漂和鱼线一动一动的，你赶紧一逮，拉起来的钩却空空如也。
“听说有一百五十多斤，和头小牛一样，你想想吧！”姜红边说边夸张地比划着，双手尽量打开。
姜红这样说着，刀俊脑海里的那条记忆之鱼又咬了一下钩，他就努力使自己镇静，想让那鱼多咬下钩。
“怎么，害怕了？不敢动了吧？恢复不好，就会残疾。到时，我可不要你。谁爱要，让谁要去！”
姜红看着刀俊出神的样子，也为他真被自己语言和比划吓到了，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可是她却假装愠怒，故意再以语言吓唬他不要乱动。
刀俊努力让自己静如止水，但是那记忆之鱼再也没有来咬钩。
“哼，想得美！我残疾了更是赖着你了。”刀俊朝姜红翻了个白眼，接着又想到狗的事情，便问：“那狗呢？死，还是活？”
“什么，狗？你管它死活干吗？难不成你还要去报仇，咬还它一口？还是你要把他抓起来定他的罪？”姜红越说越觉得滑稽。
“佩服，佩服，你这想象力……”刀俊哂笑着说。
“哼，那你管狗的死活干什么？”姜红也朝刀俊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是想看看那狗，既然它咬过我，我肯定深受刺激。看到了它，说不定会让我记起些事情来！”
“哈哈，你真会想，让它跟你视频，冲着你汪汪叫！”姜红露齿而笑，花枝乱颤。
刀俊对姜红的表现不以为然，一本正经地说：“有这么好笑吗？像我这种失忆不就是需要一些刺激吗？嘿嘿！”
姜红停住笑，说，“这两天你主要还是好好休息，养伤为主。等身体好些，再折腾怎么恢复记忆的事情吧！”
“哎，姜红！你别说，我觉得我还是特别强的。现在比昨晚好多了，头不晕不昏，活动时肚子的疼也不像昨晚那样简直疼得不敢动。你扶着我下地试试，说不定真能走几步。”
这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姜红的爸爸领着科室的几个医生、护士和刀顺福、陈海等几人，窸窸窣窣就进来了。
“哎哟，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我看你的精气神确实比昨晚好了很多，但是也不要太逞能哦，哈哈。”姜红的爸爸明显听了两人的谈话，打趣说。
“叔叔，早！”刀俊见他心中惊慌，赶忙打招呼。
“爸，来查房了？”姜红见了父亲，也稍显惊慌好羞涩，赶紧站起来说。
“是呀！你放心，我看他比昨晚好多了。以后他只会恢复得越来越快。”姜红的父亲爱怜地看着姜红安慰说。他就姜红这么一个女儿，看到刀俊受伤以来她吃不下，睡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
他细细查看了一番刀俊的伤口，又看了看护士的各种记录，对刀俊的恢复速度啧啧赞叹不已。
“嗯，不错。刀俊我知道你从小多病，看上去文弱，没想到现在身体素质倒是好。看来是我小看你了，是可以下地试试，今天已经是手术的第六天了，我看手术的伤口愈合得也不错。”
“姜医生，真的？”刀顺福激动地说。他听了还有点不敢相信，怎么才头晚醒过来，一早就可以下地了，这几乎跟左梦一样啊。
“真的！只是一开始活动，牵扯伤口，肯定会很痛。但是以现在的恢复进度，活动总比不活动要好。主要是活动有利于腹腔内肠管的恢复，降低或避免肠粘连等并发症的发生。”姜红的父亲解释尽早下地的好处。
“庖丁先生，你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可是你的记忆恢复得怎么样了？你可得抓紧着快点啊，哈哈！”陈海调侃着问。
“陈队，你放心吧，我看他比你还急呢！挣扎着去看那个犯罪嫌疑人，挣扎半天，动不了，就想要你们让他和嫌疑人视频，好让他恢复记忆。”姜红抢白道。
“真的？这是个好主意啊，哈哈！”陈海拍掌叫好。
“这算什么，他还要和那条咬人的大狗视频呢！”姜红瞅着刀俊说，听上去像在和陈海告状，暗地里却在帮刀俊说话。
“哈哈，庖丁先生，这个更是绝妙！我等会就去安排。”陈海既拍手，又跺脚。
姜红听到陈海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有点气不过，想：怎么会有这么不关心让你的领导？于是她正话反说，“陈队，要不要我也为你们破案贡献一点绵薄之力？”
陈海转过脸，茫然地看着姜红，“小红，你能贡献什么绵薄之力？”
姜红捏起拳头举到眼前，恶狠狠地说，“巾帼不让须眉，我狠狠地揍刀俊一顿，好好刺激一下他，让他尽快恢复记忆。”
“哈哈，不许这样啊！你这叫公报私仇。”陈海说完，笑得合不拢嘴。一屋子人听了，也跟着他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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