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白虎再临
白虎庙中，生死搏杀。
父子二人兵刃交加只不到一刻，皆催动龙灵相抗，归友德周身绿焰幽幽，宛如深潭碧水，归心定通体黄焰烈烈，仿佛日落孤城。
归友德屏气凝神，绿焰滔天而起，触碰到破庙的屋顶，青藤瓦片登时化为齑粉，散作漫天尘土。
归心定纵声长啸，铁链舞动，似筑起一道明黄火墙，绿焰甫一靠近，即刻消弭于无形。
张永三从未见过如此声势骇人的比拼，不自觉的躲去了阿金身后。
“唉，儿子终不如老子嘛，儿子尚需靠那根铁链引动龙灵嘛，这黑心老龟却已是灵随心至，无需外物了嘛。”
阿金一面叹气一面摩拳擦掌，双手的青筋仿佛要爆了出来，忽一拍大腿，低头念经似的说道：
“要是没这鬼火嘛，我上去帮把手，两人合力，定能打碎了这绿龟壳嘛！”
他这话似是自言自语，却实是用了掩人耳目的龙灵传音之术，与魏瑾在铁匠铺后院向张永三说话时如出一辙。
声音清楚传入归心定的耳中，他立刻明白阿金也是身栖龙灵之人，而且疏导和武功都不在自己之下，于是朗声回应：
“好胡兄，我这就为你灭火！”
单脚望地上一踏，酒葫芦飞向空中，金印腾空，引铁链缠住葫芦。
酒葫芦在空中盘旋，泼洒出万道冰凌。
阿金却殊无喜悦之色，哭丧着脸摇头。
“完了嘛！真是蠢书生嘛，你说出来干啥嘛！”
归友德即刻探知其意，轻蔑一笑，左手也将酒葫芦一抛，右手望空中一扬，酒葫芦顺势激射出万道酒雨。
冰凌酒雨交融落地，各火圈火势立时转弱。
“火变小了...”
张永三正要欢呼，却马上发现不对，这火势并非是减弱，而是竟开始向火圈内外四处延烧。
首先烧着的是地上那些躺倒的斗郡卫士，他们本是被归心定以失心酒蒙蔽了心智，因此听令躺倒，此刻已成火把的身体虽仍难以动弹，灼烧剧痛却实在难耐，纷纷发出尖利的惨叫，仿佛要将夜空劈开。
“老乌龟！你不顾你自己孙儿了嘛？”
阿金将归故里推到身前，似是要用他的身体阻挡火势蔓延。
“苏姑娘，救我！”
归故里恐惧高呼，苏不都一个箭步冲到水缸之前，奋力将水缸向阿金三人所在火圈推倒。
一阵水汽蒸腾之后，火势仍未有丝毫停驻。
“爹，七哥，娘！”
张永三顾不得自己，只见对面火圈中，张铁匠与张二七挡在娘身前，不住用外衣扑打火苗，须发皆已烧着。
心中一阵绞痛，面前又是灼热难当，他痛苦的放声狂呼，感到如黑云压顶一般的绝望。
顷刻间，另一种感觉升腾而起，他五脏六腑中的龙灵如开了闸一般直冲脑顶，眼前泛起一阵白光，火，人，天，地，似都被那白光掩盖住了。
白光转瞬即逝，他看见庙墙似纸片一般飞到空中，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庙里各处的熊熊火势竟似风中烛光，瞬间熄灭。
庙外，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传来，震的庙中几根光秃秃的石柱不住摇晃。
白虎！
那只有如神明一般的巨大白虎，出现在庙后的树林尽头。
归家父子停止了争斗，阿金放开了归故里，少不凡手中长刀落地，所有人都如雕塑一般僵住了。
这是四方神摄人心魄的力量。
白虎不再像金阳山时那样安静悲悯，而是成了一只发怒的万兽之王，尖齿利爪犹如一柄柄宝剑，闪着瘆人的寒光，它后背微微耸动，左右挪动虎步，威风凛凛的注视着庙中众人。
归友德强作镇定，将酒葫芦口对着张永三。
“小后生，你竟能召唤白虎？”
“不，我没召唤他。”
张永三看看破庙内外横集的焦黑尸身，深吸了一口狂风也未能吹散的灼烧气息。
“是死于你手的这些生灵召唤了他。”
他想起了金阳山中那些残肢断臂，历历惨景与今日相比实在是尚有不及。
片刻后，白虎猛然匍匐，虎躯纵跃而出，直直向破庙奔驰而来，众人发出惊呼。
白虎势如飓风奔雷，张永三身形动若闪电，和在金阳山上挡住巨猿一样，他又一次双臂平举，挡在了白虎的面前。
这并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脑中只是刚刚闪过一个念头，身体就已然冲出。
那是一个保护的念头，娘，张铁匠，七哥，少不凡，少不渝，阿金，他要保护很多人，保护很多张关切自己的面孔，多到他来不及思考后果。
“虎师父！请勿伤己无辜！”
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声音被白虎狂奔卷起的风吹向身后，被又一声霹雳般的虎啸盖住。
白虎在他身前停下了，逡巡着发出似不甘心般的低吼。
张永三缓缓的向面前的虎头伸出双手。
“永三！回来！”
娘发疯般的要向他冲来，却被张二七从后抱住。
“娘，没事的，这是他开灵蒙的师父！”
双手触碰到白虎神白焰覆盖的脸时，张永三的双手下意识的缩回些许，又再次探出出，那火焰并无温度，仿佛只是跃动的白光。
他轻轻的抚摸白虎，随着他手的摩挲，白虎的低吼渐渐停了。
良久，白虎缓缓的转身，缓缓的离去，走到众人视野边缘时，它回头看了看仍在门口的张永三，那眼神，竟似父亲送别将要远行的爱子一般。
*启程*
众人的目光都停在张永三和白虎身上，待白虎离去，转身才发现归友德和归故里已经消失无踪了，随爷孙一起消失的，还有苏不都。
阿金神情恍惚的拔腿追出，没来得及向任何人辞行，也没人能追上他的身影。
庙中只剩下了少不凡兄妹，归心定和张铁匠一家。
“走吧”
少不凡将长刀重新拾起悬在腰间，四下走动着检查了一遍，没有活口，兵丁们堆在一角的干粮烧成了灰烬，庙后的十几匹千里马烧死的烧死，逃散的逃散，已一匹不剩。
“归主簿，搜一搜尸体，把钱集一集，路上还用的上。”
少不凡翻过一具焦尸，从尸体身下拣出黢黑的散碎银两和铜钱。
归心定愣愣的站着一直没动，手里拖着那根铁链金印。
“十年了，王上，十年了，十年前我向刚刚即位的您辞行，回到娘的老家朱雀洲的鬼郡，回到鹤羽城的灵师田家，我用了五年时间，走遍莽莽的原始森林，我找到了朱雀，我刺血抽髓，向它供奉我归家的水灵，求它为我娘姓田家的土灵开蒙疏导，此后五年，我四处寻找归友德这个老贼，但他不在胡域都护府，不在斗郡，无人知晓他的下落，终于接到您的信，我急忙赶来参郡，却，却竟然仍是无力杀他，我，我...”
少不凡并未停下翻找，也未抬头，只是语气如常的回应。
“不用难过，这是乱世，归友德被少季卿任命做了我大参的丞相，我回郡就会起兵清君侧，杀他的机会多得是。”
“奎郡王，我们需赶紧走了，天知道归友德会不会再搬来大兵。”
张永三有些忧虑，如今这白虎庙已然暴露了，再有大兵到来，怕是白虎也救不了了。
“嗯，走”
少不凡数着手中钱币银两站起身来，张永三指着庙后的树林。
“庙前的大路当是走不得了，我们树林藏身，从庙后走，这树林之后当能越过金阳谷地，我们顺着苏不都帮归故里撒的标记前进，天亮前应该就可以走出树林了，这短短时间，归友德带兵杀来当是来不及的。”
少不凡点点头，又将归心定，张铁匠身上的钱都收集了一下，张铁匠带着货款，有千来个钱，归心定剩了百来钱，想是准备拼着命杀了归友德，根本没计划回程。
就这样，加上少不凡自己身边的和搜来的，共计凑了三千个钱。
少不凡扯下一块尚未烧毁的帐篷布将钱币银两包了拴在腰间，苦笑着摇头。
“这点钱连一匹好马都买不来，想不到我堂堂奎郡王，竟然要带着大家讨饭走回奎郡了。”
张铁匠目光停在归心定手中的金印上，忽嘿嘿笑了。
“那也未必，那玩意儿定能换辆驴车了，四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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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二人兵刃交加只不到一刻，皆催动龙灵相抗，归友德周身绿焰幽幽，宛如深潭碧水，归心定通体黄焰烈烈，仿佛日落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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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心定纵声长啸，铁链舞动，似筑起一道明黄火墙，绿焰甫一靠近，即刻消弭于无形。
张永三从未见过如此声势骇人的比拼，不自觉的躲去了阿金身后。
“唉，儿子终不如老子嘛，儿子尚需靠那根铁链引动龙灵嘛，这黑心老龟却已是灵随心至，无需外物了嘛。”
阿金一面叹气一面摩拳擦掌，双手的青筋仿佛要爆了出来，忽一拍大腿，低头念经似的说道：
“要是没这鬼火嘛，我上去帮把手，两人合力，定能打碎了这绿龟壳嘛！”
他这话似是自言自语，却实是用了掩人耳目的龙灵传音之术，与魏瑾在铁匠铺后院向张永三说话时如出一辙。
声音清楚传入归心定的耳中，他立刻明白阿金也是身栖龙灵之人，而且疏导和武功都不在自己之下，于是朗声回应：
“好胡兄，我这就为你灭火！”
单脚望地上一踏，酒葫芦飞向空中，金印腾空，引铁链缠住葫芦。
酒葫芦在空中盘旋，泼洒出万道冰凌。
阿金却殊无喜悦之色，哭丧着脸摇头。
“完了嘛！真是蠢书生嘛，你说出来干啥嘛！”
归友德即刻探知其意，轻蔑一笑，左手也将酒葫芦一抛，右手望空中一扬，酒葫芦顺势激射出万道酒雨。
冰凌酒雨交融落地，各火圈火势立时转弱。
“火变小了...”
张永三正要欢呼，却马上发现不对，这火势并非是减弱，而是竟开始向火圈内外四处延烧。
首先烧着的是地上那些躺倒的斗郡卫士，他们本是被归心定以失心酒蒙蔽了心智，因此听令躺倒，此刻已成火把的身体虽仍难以动弹，灼烧剧痛却实在难耐，纷纷发出尖利的惨叫，仿佛要将夜空劈开。
“老乌龟！你不顾你自己孙儿了嘛？”
阿金将归故里推到身前，似是要用他的身体阻挡火势蔓延。
“苏姑娘，救我！”
归故里恐惧高呼，苏不都一个箭步冲到水缸之前，奋力将水缸向阿金三人所在火圈推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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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七哥，娘！”
张永三顾不得自己，只见对面火圈中，张铁匠与张二七挡在娘身前，不住用外衣扑打火苗，须发皆已烧着。
心中一阵绞痛，面前又是灼热难当，他痛苦的放声狂呼，感到如黑云压顶一般的绝望。
顷刻间，另一种感觉升腾而起，他五脏六腑中的龙灵如开了闸一般直冲脑顶，眼前泛起一阵白光，火，人，天，地，似都被那白光掩盖住了。
白光转瞬即逝，他看见庙墙似纸片一般飞到空中，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庙里各处的熊熊火势竟似风中烛光，瞬间熄灭。
庙外，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传来，震的庙中几根光秃秃的石柱不住摇晃。
白虎！
那只有如神明一般的巨大白虎，出现在庙后的树林尽头。
归家父子停止了争斗，阿金放开了归故里，少不凡手中长刀落地，所有人都如雕塑一般僵住了。
这是四方神摄人心魄的力量。
白虎不再像金阳山时那样安静悲悯，而是成了一只发怒的万兽之王，尖齿利爪犹如一柄柄宝剑，闪着瘆人的寒光，它后背微微耸动，左右挪动虎步，威风凛凛的注视着庙中众人。
归友德强作镇定，将酒葫芦口对着张永三。
“小后生，你竟能召唤白虎？”
“不，我没召唤他。”
张永三看看破庙内外横集的焦黑尸身，深吸了一口狂风也未能吹散的灼烧气息。
“是死于你手的这些生灵召唤了他。”
他想起了金阳山中那些残肢断臂，历历惨景与今日相比实在是尚有不及。
片刻后，白虎猛然匍匐，虎躯纵跃而出，直直向破庙奔驰而来，众人发出惊呼。
白虎势如飓风奔雷，张永三身形动若闪电，和在金阳山上挡住巨猿一样，他又一次双臂平举，挡在了白虎的面前。
这并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脑中只是刚刚闪过一个念头，身体就已然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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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师父！请勿伤己无辜！”
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声音被白虎狂奔卷起的风吹向身后，被又一声霹雳般的虎啸盖住。
白虎在他身前停下了，逡巡着发出似不甘心般的低吼。
张永三缓缓的向面前的虎头伸出双手。
“永三！回来！”
娘发疯般的要向他冲来，却被张二七从后抱住。
“娘，没事的，这是他开灵蒙的师父！”
双手触碰到白虎神白焰覆盖的脸时，张永三的双手下意识的缩回些许，又再次探出出，那火焰并无温度，仿佛只是跃动的白光。
他轻轻的抚摸白虎，随着他手的摩挲，白虎的低吼渐渐停了。
良久，白虎缓缓的转身，缓缓的离去，走到众人视野边缘时，它回头看了看仍在门口的张永三，那眼神，竟似父亲送别将要远行的爱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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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的目光都停在张永三和白虎身上，待白虎离去，转身才发现归友德和归故里已经消失无踪了，随爷孙一起消失的，还有苏不都。
阿金神情恍惚的拔腿追出，没来得及向任何人辞行，也没人能追上他的身影。
庙中只剩下了少不凡兄妹，归心定和张铁匠一家。
“走吧”
少不凡将长刀重新拾起悬在腰间，四下走动着检查了一遍，没有活口，兵丁们堆在一角的干粮烧成了灰烬，庙后的十几匹千里马烧死的烧死，逃散的逃散，已一匹不剩。
“归主簿，搜一搜尸体，把钱集一集，路上还用的上。”
少不凡翻过一具焦尸，从尸体身下拣出黢黑的散碎银两和铜钱。
归心定愣愣的站着一直没动，手里拖着那根铁链金印。
“十年了，王上，十年了，十年前我向刚刚即位的您辞行，回到娘的老家朱雀洲的鬼郡，回到鹤羽城的灵师田家，我用了五年时间，走遍莽莽的原始森林，我找到了朱雀，我刺血抽髓，向它供奉我归家的水灵，求它为我娘姓田家的土灵开蒙疏导，此后五年，我四处寻找归友德这个老贼，但他不在胡域都护府，不在斗郡，无人知晓他的下落，终于接到您的信，我急忙赶来参郡，却，却竟然仍是无力杀他，我，我...”
少不凡并未停下翻找，也未抬头，只是语气如常的回应。
“不用难过，这是乱世，归友德被少季卿任命做了我大参的丞相，我回郡就会起兵清君侧，杀他的机会多得是。”
“奎郡王，我们需赶紧走了，天知道归友德会不会再搬来大兵。”
张永三有些忧虑，如今这白虎庙已然暴露了，再有大兵到来，怕是白虎也救不了了。
“嗯，走”
少不凡数着手中钱币银两站起身来，张永三指着庙后的树林。
“庙前的大路当是走不得了，我们树林藏身，从庙后走，这树林之后当能越过金阳谷地，我们顺着苏不都帮归故里撒的标记前进，天亮前应该就可以走出树林了，这短短时间，归友德带兵杀来当是来不及的。”
少不凡点点头，又将归心定，张铁匠身上的钱都收集了一下，张铁匠带着货款，有千来个钱，归心定剩了百来钱，想是准备拼着命杀了归友德，根本没计划回程。
就这样，加上少不凡自己身边的和搜来的，共计凑了三千个钱。
少不凡扯下一块尚未烧毁的帐篷布将钱币银两包了拴在腰间，苦笑着摇头。
“这点钱连一匹好马都买不来，想不到我堂堂奎郡王，竟然要带着大家讨饭走回奎郡了。”
张铁匠目光停在归心定手中的金印上，忽嘿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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