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山腹中的图书大楼
图书室展现了这个安全屋的空间规模。
狄小七张大的嘴巴认为只这一层的书就足够一个人读一辈子。
书架的结构有的是横格联排，有的是螺旋状的，有的像喇叭花，个头都有三个占堆，高高地接近天花板，厚厚的书在书架上摆出各种睡姿，不全是书脊朝外那种通常可见的样子，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一本想要的书并把它抽出来。
书架之间的每个大柱子旁边都倚着一架旋梯，基座装有滑轮。
每隔几排书架，天花板就有一个透亮的方孔，旋梯可以通过方孔把读者送往上一层。
墙壁是石头，壁灯和她房间里一样是一块块发光的水晶或者其他颜色的石疙瘩，灯台各不相同，有弓着背的力士，有展翼的翔宇者，有的是从墙壁里伸出的兽头。
天花板是木格结构，每个方格里有不同的图案，连接点上都镶着晶莹的石块儿。
他们走进来之后，经过的每一步所在的头顶那些石灯的光线都比旁边的地方更亮一些，书架隔断的夹角处也有晶莹的光芒摇曳，朝深处望去，就如同一片朦胧的星空下一排排光线之间站立着一棵棵旋转的圣诞树，顶上那些图案就像夜空中的云朵。
她猜想楼上也是这个样子，这就是一幢山腹中的图书大楼！
而她不是这里唯一的读者。
他们在一张书桌两边坐下，图书室管理员走进来，她的后面跟着一个淡蓝的身影，他三步并作两步从管理员的身体里面/旁边穿了过去，一架旋梯闻风而动，那个影子爬上旋梯，消失在一架螺旋到顶的图书大树之后。
片刻之间，已经有好几架旋梯在动。影子们都是专心致志的读者，打扮千奇百怪，却整齐划一的蓝莹莹，没人朝这边看一眼，有几个攀上旋梯去了楼上。
狄小七瞪大了眼睛分辨哪些是信号，哪些是幽灵，可就像她在八角屋的时候闭上眼睛以后才出来逛悠的家伙们一样，这些蓝莹莹的影子也是飘忽不定的。
一霎他们都在正常读书，一霎闪闪烁烁地打摆子，就像信号不好，一霎又像断电了一样消失无踪。
难道，八角屋里的蓝光也是这样的“人影”——幽灵？
珀迟曼先生在前面回过头来，神色平静地说：“瞧，这帮懒家伙就是人来疯，平常可见不到它们表现得这么积极。”
狄小七笑笑，小心脏砰砰的，脸上却装作毫不在乎。
她跟着珀迟曼先生在一张书桌旁坐下，呆呵呵的面孔后面小心眼儿一直在嘀咕：先生说“它们”，指的不是旋梯就是幽灵。爱好读书的幽灵品行总不会太差。我有作伴的，还有一条忠实的护卫犬。
哈哈，我的同学是幽灵？
不会吧！
穿着长袍的长脸婆婆管理员肯定不是副体人，她一脸的不高兴，可能不喜欢有血有肉的读者来打扰她的清静。她把一盏纱笼罩的台灯放在书桌上，里面噗噗闪闪的似乎是萤火虫，随后她搬过来几本厚厚的书往桌子上一放就转身离开了。
说那几摞纸是书有些牵强，没有装订，各个边都有露出的纸角，上下封面像两面裁剪过的荷叶，一条细麻绳捆起来，上边打了个展翅的结。
最好是绘图本！
狄小七严肃地搬过来其中一本，只见绳结之下压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工整的——汉字！
她拖过来另外几本，每一本的封面绳结下面都有一张纸条。
现在，四门课程的教材在她面前一字排开，不包括石榴说的“植物的哲学”。
《晶元》——控制与沟通，关于逆与寂的风险防范（编者：桑龙）
《Zera的结构》——时间、空间与逾越（S.J.R.第73页起第11次修订版。中文校译：B.C12）
《视界与能》（新铜学宫，第269纪修订版。）
《工》——机械篇，柯玛尔的三悬河之旅（中文摘译：B.C12）
她想打开那本最厚的《视界与能》，被珀迟曼先生会说话的目光制止。她试探了一下《Zera的结构》，先生点头。
要补课，第一本看来就是它了。
“从了解结构开始，你刚到Zera，这是最基本的知识。”
“嗯。”
“这四门通识课的教材大多是智者们在公开课上的讲义。”
“我可能看不懂。”
“不必妄自菲薄。Zera的自学方式比较独特，记忆不是问题，理解各凭天赋。对你来说，只要不去探求那些貌似至理的终极答案，没有看不懂的。实在想不通的你可以问，要是我不在，图书室管理员可以帮助你。她对你非常用心，为了方便你阅读，她还提供了汉语的译注。”
“我会努力。”
没什么把握，管理员不是不爱说话吗？
那位婆婆懂得汉语，对外国人来说那可是了不得的本事，对外星人应该也是。如果哪吒、嫦娥和姚明他们不算外星人，会说汉语的知名外星人还真不多。嗯，也没什么，石榴就被灌过一脑子方块字。
珀迟曼先生点点头说：“Zera的大陆结构和Samsara的地球相比，缺少一些东西，比如铁核球形的地利，时空的宏观绘景也大相径庭，所以知识体系不一样。你得站在一个新颖的角度看待这个世界。你会发现好多地球科技在这里压根儿就见不到，你见不到电灯电话，更见不到高速通行的磁悬浮列车。”
这倒不是问题，我本来也没什么陈旧的角度，地球科技我知道的也不多。珀迟曼先生很了解地球，很有可能他也做过碟子人。
“珀迟曼先生，为什么有时候说Samsara，有时候说地球，它们是不是一回事？”
“你知道地球人‘the Earthlings’所在的物理宇宙，还有你不知道的另一部分，Zera在描述你的世界的时候，包含了那一部分，它就叫Samsara，不包含，就是指你所知的熟悉的地球。”*①
不太理解，另外那一部分是什么？先生好像不打算过多解释。
天堂和地狱？有可能，这里就有幽灵，说不定哪吒就住在这儿。
“眼下我领你入门，读书的同时你还有其他功课，‘铸鼎凭大器，材薄不雕龙。’嘿，这句诗也来自桑龙。”珀迟曼先生摇头苦笑，“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会觉得很有趣，能让你重新认识自己。”
“也重新认识世界。”
“没错。来，今晚我陪你开个好头。这可不算是第一课啊。”
算不算的，反正已经开始了。
*
*
*
注：
*①珀迟曼先生对Samsara的解释
通行语里“the Earth”只代表大地和泥土，“the Earthlings”可以代称地球人，也仅仅用于描述地球人的一种哲学状态，处于天堂和地狱之间。地球的球形概念“the Globe”对于Zera学界是个不太受欢迎的词，Globus，Round mass，容易和正曲率空间相混淆。正曲率对Zera来说是一种针锋相对的威胁。Zera绝不想和一个Globus星球或者宇宙相遇，就像阴和阳、正和负一样。“Samsara”——Zera的名俱者这么称呼地球所属的宇宙，他们认为这个词恰如其分，它把土地和球的概念撇在了一边，只强调流转不息，这符合Zera对地球那个宇宙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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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小七张大的嘴巴认为只这一层的书就足够一个人读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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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架之间的每个大柱子旁边都倚着一架旋梯，基座装有滑轮。
每隔几排书架，天花板就有一个透亮的方孔，旋梯可以通过方孔把读者送往上一层。
墙壁是石头，壁灯和她房间里一样是一块块发光的水晶或者其他颜色的石疙瘩，灯台各不相同，有弓着背的力士，有展翼的翔宇者，有的是从墙壁里伸出的兽头。
天花板是木格结构，每个方格里有不同的图案，连接点上都镶着晶莹的石块儿。
他们走进来之后，经过的每一步所在的头顶那些石灯的光线都比旁边的地方更亮一些，书架隔断的夹角处也有晶莹的光芒摇曳，朝深处望去，就如同一片朦胧的星空下一排排光线之间站立着一棵棵旋转的圣诞树，顶上那些图案就像夜空中的云朵。
她猜想楼上也是这个样子，这就是一幢山腹中的图书大楼！
而她不是这里唯一的读者。
他们在一张书桌两边坐下，图书室管理员走进来，她的后面跟着一个淡蓝的身影，他三步并作两步从管理员的身体里面/旁边穿了过去，一架旋梯闻风而动，那个影子爬上旋梯，消失在一架螺旋到顶的图书大树之后。
片刻之间，已经有好几架旋梯在动。影子们都是专心致志的读者，打扮千奇百怪，却整齐划一的蓝莹莹，没人朝这边看一眼，有几个攀上旋梯去了楼上。
狄小七瞪大了眼睛分辨哪些是信号，哪些是幽灵，可就像她在八角屋的时候闭上眼睛以后才出来逛悠的家伙们一样，这些蓝莹莹的影子也是飘忽不定的。
一霎他们都在正常读书，一霎闪闪烁烁地打摆子，就像信号不好，一霎又像断电了一样消失无踪。
难道，八角屋里的蓝光也是这样的“人影”——幽灵？
珀迟曼先生在前面回过头来，神色平静地说：“瞧，这帮懒家伙就是人来疯，平常可见不到它们表现得这么积极。”
狄小七笑笑，小心脏砰砰的，脸上却装作毫不在乎。
她跟着珀迟曼先生在一张书桌旁坐下，呆呵呵的面孔后面小心眼儿一直在嘀咕：先生说“它们”，指的不是旋梯就是幽灵。爱好读书的幽灵品行总不会太差。我有作伴的，还有一条忠实的护卫犬。
哈哈，我的同学是幽灵？
不会吧！
穿着长袍的长脸婆婆管理员肯定不是副体人，她一脸的不高兴，可能不喜欢有血有肉的读者来打扰她的清静。她把一盏纱笼罩的台灯放在书桌上，里面噗噗闪闪的似乎是萤火虫，随后她搬过来几本厚厚的书往桌子上一放就转身离开了。
说那几摞纸是书有些牵强，没有装订，各个边都有露出的纸角，上下封面像两面裁剪过的荷叶，一条细麻绳捆起来，上边打了个展翅的结。
最好是绘图本！
狄小七严肃地搬过来其中一本，只见绳结之下压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工整的——汉字！
她拖过来另外几本，每一本的封面绳结下面都有一张纸条。
现在，四门课程的教材在她面前一字排开，不包括石榴说的“植物的哲学”。
《晶元》——控制与沟通，关于逆与寂的风险防范（编者：桑龙）
《Zera的结构》——时间、空间与逾越（S.J.R.第73页起第11次修订版。中文校译：B.C12）
《视界与能》（新铜学宫，第269纪修订版。）
《工》——机械篇，柯玛尔的三悬河之旅（中文摘译：B.C12）
她想打开那本最厚的《视界与能》，被珀迟曼先生会说话的目光制止。她试探了一下《Zera的结构》，先生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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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门通识课的教材大多是智者们在公开课上的讲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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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妄自菲薄。Zera的自学方式比较独特，记忆不是问题，理解各凭天赋。对你来说，只要不去探求那些貌似至理的终极答案，没有看不懂的。实在想不通的你可以问，要是我不在，图书室管理员可以帮助你。她对你非常用心，为了方便你阅读，她还提供了汉语的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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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迟曼先生点点头说：“Zera的大陆结构和Samsara的地球相比，缺少一些东西，比如铁核球形的地利，时空的宏观绘景也大相径庭，所以知识体系不一样。你得站在一个新颖的角度看待这个世界。你会发现好多地球科技在这里压根儿就见不到，你见不到电灯电话，更见不到高速通行的磁悬浮列车。”
这倒不是问题，我本来也没什么陈旧的角度，地球科技我知道的也不多。珀迟曼先生很了解地球，很有可能他也做过碟子人。
“珀迟曼先生，为什么有时候说Samsara，有时候说地球，它们是不是一回事？”
“你知道地球人‘the Earthlings’所在的物理宇宙，还有你不知道的另一部分，Zera在描述你的世界的时候，包含了那一部分，它就叫Samsara，不包含，就是指你所知的熟悉的地球。”*①
不太理解，另外那一部分是什么？先生好像不打算过多解释。
天堂和地狱？有可能，这里就有幽灵，说不定哪吒就住在这儿。
“眼下我领你入门，读书的同时你还有其他功课，‘铸鼎凭大器，材薄不雕龙。’嘿，这句诗也来自桑龙。”珀迟曼先生摇头苦笑，“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会觉得很有趣，能让你重新认识自己。”
“也重新认识世界。”
“没错。来，今晚我陪你开个好头。这可不算是第一课啊。”
算不算的，反正已经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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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①珀迟曼先生对Samsara的解释
通行语里“the Earth”只代表大地和泥土，“the Earthlings”可以代称地球人，也仅仅用于描述地球人的一种哲学状态，处于天堂和地狱之间。地球的球形概念“the Globe”对于Zera学界是个不太受欢迎的词，Globus，Round mass，容易和正曲率空间相混淆。正曲率对Zera来说是一种针锋相对的威胁。Zera绝不想和一个Globus星球或者宇宙相遇，就像阴和阳、正和负一样。“Samsara”——Zera的名俱者这么称呼地球所属的宇宙，他们认为这个词恰如其分，它把土地和球的概念撇在了一边，只强调流转不息，这符合Zera对地球那个宇宙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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