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晶霖塔.异象（1）
树丛之间闪耀着晶石的光芒，思绪几乎静止，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就在这一刻，秦童想到了斯瓦朗.辛格提示的是什么问题。
——是埃尔文，那段日子到过他那儿的人，有埃尔文。
是的，还有莎莉和蒂媞。
辛格提示的其实就是他的疑惑和忧伤的原因。
回到房间，秦童一直瞪着屋顶的水晶，他什么也不想做，满脑子都是问题。无论辛格在担心什么，他并无介怀。那道符文的内容对他来说也毫无意义，埃尔文、莎莉和蒂媞也许知道些什么，如果他们的离去与此有关，也只是在那道忧愁之上凭添了更黯淡的落寞。
此刻正在困扰他的，是时间。
通常，整个上午他都会静静地呆在平林下的十七号，关着门，枕着一捆醉马草粗纸，看着天花板回忆所有能记起来的东西。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到中午，然后他用整个下午把那些东西写下来。每隔一段日子，他会复习那个枕头，然后把它销毁。可今天，窗台的影线降及壁画上那个牧羊人时，他的思绪依然杂乱无章——他满脑子里都是：切口的时间。
薄德和辛格他们看起来并不比他年长多少，因为大家的时间都停止在了来时的切口。彼此的切口时间是晶霖塔人的禁忌，大家从不相互比较，也无人询问，或许因为大家都要“忘记过去、迷失归属”。
他离开奥尔的时候是纪元历的第二十一年，这次辛格随口而出的那个日期如果是真实的，如果松针纪年和悬圃纪年可以相互对照，奥尔那里也已经过去三十个纪元年了。
具体日期让他感到困惑，不是因为它的距离足够长久，而是因为：“如果一个人在梦里确切地知道他度过的时间刻度，那还是一个梦吗？晶霖塔，还是个梦幻之地吗？”
他头疼欲裂。光锥语言堵塞了记忆通道时就是这样，就像有一整个世界的光芒在那里激荡。他不知道该想什么，该怎么想。他停下来，长长出了口气，不再思考。他把嘴里衔着的一枝竹笔举起来，顺手掏出那柄小刀，双手分执刀笔，闭上一只眼睛，不刻意僵直手臂，就那么靠视觉调整它们的角度，让它们的尖端精确地对准。这是他的自我训练科目之一，现在成功率十之有九，了不起的进步，刚开始的那时候他一次也对不准。视觉的距离感对他提升对结构的直觉能力非常重要。
然后，一个乱糟糟的下午开始了。这之前，他没见过死人。
“快，去听听，羽林卫和左、右翊卫就要打起来了。”窗外纷乱的脚步声中有人低语，“他们昨晚看到了一颗流星！我们现在才知道！”
侍者们从不放弃任何丰富谈资的机会。
薄德和辛格是对头，他们一对一的时候薄德会占尽上风。加上右翊卫的首领鲍尔.格拉芙（Bauer.Graf），薄德就不见得能占什么便宜。
但他们不会打起来，辛格就要离开了。
一颗流星并没引起秦童的注意，他见过月亮。
他走出房门的时候，平林之下已经没有其他人。
梧桐的叶子有些萧索。它们会褪尽陈熠，在接下来的几天再着新装。
它们的季节到了？不。
他这才想起早晨已经见到树木的异常，但因为辛格，那些异常被他忽略了。
他盯着一片叶子，它和昨日不同，叶片上布满斑点，脉络扭曲得不像样。
一阵风吹过来，他的心口又起寒颤。
萨姆.米尔扎（Sam.Mirza）的束环长发出现在他颤动的视线里。
“就你在这儿独守空房？”米尔扎甩着一根竹管，“瞧这个，Shakuhachi，上午刚借的。”
那不是一根用来杂耍的玩意儿，而且那是横吹的七孔笛，不是六声儿说的尺八。
“它有记忆，萨姆，别那样。”秦童说。
米尔扎在指尖绕旋那根笛子，“管它呢。今晚就让六声儿用这个来一曲，琴古流的《鹿之远音》，让奥西莫胡吹！”
六声儿是羽林卫里乐感最好的卫士，掌管着塔林的卫笛。
奥西莫（Oshima）来自旸谷的螺岛，不用说在那儿他是个贵族子弟，他经常提到自己家的乐工和副体仆从。
昨晚，在奥西莫吹牛的时候，他的同老乡桓牧（Hawanmo）嗤之以鼻。两人因为音乐起了内讧，是昨晚的酒肆里最引人注目的话题。
卫士们对他们提到的《龙笛曲》和《鹿之远音》颇感兴趣。
各种龙是家族故事里的入侵者或护卫者，驭龙术和屠龙技是羽林卫在训练场和酒馆恭维对方的马术和武功时的常用词，不少家族的族徽上可以见到龙形。
鹿也是，松针和冰原的许多家族族徽都是各样的鹿，米尔扎父亲家的族徽是叉角鹿，Dicrocerus和大多数鹿不同，那种鹿的鹿角像立起的剪刀。
“这不是六声儿说的尺八。”秦童说，“但他应该会吹奏，桓牧应该也可以。”
“桓牧没说过他会吹笛子，寡言的东方人。”
“寡言往往是因为谦逊。”
“没错，六声儿的话也不多，奥西莫其实也是。寡言的东方人。”
米尔扎的肩膀耸起来，停下手指，看着那根不再受罪的竹笛。
“不管他们谁，来一曲《幽兰》或者《龙笛曲》，是个好主意！”*①
“你来这儿干什么。”
“当然是来找你。薄德让我叫你过去，橡树拱门那边。他们都在那儿。”
“他和辛格？”
“主角不是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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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埃尔文，那段日子到过他那儿的人，有埃尔文。
是的，还有莎莉和蒂媞。
辛格提示的其实就是他的疑惑和忧伤的原因。
回到房间，秦童一直瞪着屋顶的水晶，他什么也不想做，满脑子都是问题。无论辛格在担心什么，他并无介怀。那道符文的内容对他来说也毫无意义，埃尔文、莎莉和蒂媞也许知道些什么，如果他们的离去与此有关，也只是在那道忧愁之上凭添了更黯淡的落寞。
此刻正在困扰他的，是时间。
通常，整个上午他都会静静地呆在平林下的十七号，关着门，枕着一捆醉马草粗纸，看着天花板回忆所有能记起来的东西。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到中午，然后他用整个下午把那些东西写下来。每隔一段日子，他会复习那个枕头，然后把它销毁。可今天，窗台的影线降及壁画上那个牧羊人时，他的思绪依然杂乱无章——他满脑子里都是：切口的时间。
薄德和辛格他们看起来并不比他年长多少，因为大家的时间都停止在了来时的切口。彼此的切口时间是晶霖塔人的禁忌，大家从不相互比较，也无人询问，或许因为大家都要“忘记过去、迷失归属”。
他离开奥尔的时候是纪元历的第二十一年，这次辛格随口而出的那个日期如果是真实的，如果松针纪年和悬圃纪年可以相互对照，奥尔那里也已经过去三十个纪元年了。
具体日期让他感到困惑，不是因为它的距离足够长久，而是因为：“如果一个人在梦里确切地知道他度过的时间刻度，那还是一个梦吗？晶霖塔，还是个梦幻之地吗？”
他头疼欲裂。光锥语言堵塞了记忆通道时就是这样，就像有一整个世界的光芒在那里激荡。他不知道该想什么，该怎么想。他停下来，长长出了口气，不再思考。他把嘴里衔着的一枝竹笔举起来，顺手掏出那柄小刀，双手分执刀笔，闭上一只眼睛，不刻意僵直手臂，就那么靠视觉调整它们的角度，让它们的尖端精确地对准。这是他的自我训练科目之一，现在成功率十之有九，了不起的进步，刚开始的那时候他一次也对不准。视觉的距离感对他提升对结构的直觉能力非常重要。
然后，一个乱糟糟的下午开始了。这之前，他没见过死人。
“快，去听听，羽林卫和左、右翊卫就要打起来了。”窗外纷乱的脚步声中有人低语，“他们昨晚看到了一颗流星！我们现在才知道！”
侍者们从不放弃任何丰富谈资的机会。
薄德和辛格是对头，他们一对一的时候薄德会占尽上风。加上右翊卫的首领鲍尔.格拉芙（Bauer.Graf），薄德就不见得能占什么便宜。
但他们不会打起来，辛格就要离开了。
一颗流星并没引起秦童的注意，他见过月亮。
他走出房门的时候，平林之下已经没有其他人。
梧桐的叶子有些萧索。它们会褪尽陈熠，在接下来的几天再着新装。
它们的季节到了？不。
他这才想起早晨已经见到树木的异常，但因为辛格，那些异常被他忽略了。
他盯着一片叶子，它和昨日不同，叶片上布满斑点，脉络扭曲得不像样。
一阵风吹过来，他的心口又起寒颤。
萨姆.米尔扎（Sam.Mirza）的束环长发出现在他颤动的视线里。
“就你在这儿独守空房？”米尔扎甩着一根竹管，“瞧这个，Shakuhachi，上午刚借的。”
那不是一根用来杂耍的玩意儿，而且那是横吹的七孔笛，不是六声儿说的尺八。
“它有记忆，萨姆，别那样。”秦童说。
米尔扎在指尖绕旋那根笛子，“管它呢。今晚就让六声儿用这个来一曲，琴古流的《鹿之远音》，让奥西莫胡吹！”
六声儿是羽林卫里乐感最好的卫士，掌管着塔林的卫笛。
奥西莫（Oshima）来自旸谷的螺岛，不用说在那儿他是个贵族子弟，他经常提到自己家的乐工和副体仆从。
昨晚，在奥西莫吹牛的时候，他的同老乡桓牧（Hawanmo）嗤之以鼻。两人因为音乐起了内讧，是昨晚的酒肆里最引人注目的话题。
卫士们对他们提到的《龙笛曲》和《鹿之远音》颇感兴趣。
各种龙是家族故事里的入侵者或护卫者，驭龙术和屠龙技是羽林卫在训练场和酒馆恭维对方的马术和武功时的常用词，不少家族的族徽上可以见到龙形。
鹿也是，松针和冰原的许多家族族徽都是各样的鹿，米尔扎父亲家的族徽是叉角鹿，Dicrocerus和大多数鹿不同，那种鹿的鹿角像立起的剪刀。
“这不是六声儿说的尺八。”秦童说，“但他应该会吹奏，桓牧应该也可以。”
“桓牧没说过他会吹笛子，寡言的东方人。”
“寡言往往是因为谦逊。”
“没错，六声儿的话也不多，奥西莫其实也是。寡言的东方人。”
米尔扎的肩膀耸起来，停下手指，看着那根不再受罪的竹笛。
“不管他们谁，来一曲《幽兰》或者《龙笛曲》，是个好主意！”*①
“你来这儿干什么。”
“当然是来找你。薄德让我叫你过去，橡树拱门那边。他们都在那儿。”
“他和辛格？”
“主角不是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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