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绝尘上（二）
话音刚落，一道刀光剑影般地声音如破风略过耳边，介尘垂落的发丝被撩起一半，她灵活地移开身子躲避。那剑随着人影回了头直逼介尘，介尘向后跃起，旋转一圈落在了来者的背后。
来者迅速地转过身来，停止片刻，伸出的剑被他收了起来。
“谁派你接近卫绝的？”来者毫不客气地问道。“你可知道你随时都可能成为无知亡魂。”
介尘似乎并不在意他说的话，只是无辜的看着他，像方才剑指着她一般，毫无畏惧。
“冷予大人又是何时注意到我的？又是如何打算暂且放过我呢。”介尘星眸一暗盯着冷予。
仿佛被人看穿一般，冷予的蛮横里多了一丝恼怒，眉头紧皱，语气霸道。“你到底是谁？”
“只是一个想进入阴阳镇的人。”
“是吗？”
“家父临终前曾说过，以后没有地方可去，便来这封间镇投奔一个叔父。”
冷予冷哼一声，“哪个叔父？哪户人家？可有寻到？”
介尘沉默片刻，淡淡一笑，“不过是不知名的小户罢了，这镇子方圆几里，不知还要寻多久。”
冷予眉头一挑，无论这女子所言真假，既然卫绝留着她，那她一定有留下来的价值。冷予不禁盘算起来，倘若这女子认识卫绝，那么她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倘若不认识，是友还有可能助他一臂之力，是敌，也绝不会留着。
正想着，冷予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转身消失在介尘的眼前。
介尘似是料到了什么，稍作停驻，便在四周打量起阴阳镇来。
一息功夫，她星眸又亮起来，一把红伞撑在她的头顶上方，介尘转身将伞柄接了过来。
一红一黑。
一伞一帽。
相行无言。
走至约一半，凉意侵骨，二人双双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方坐落在街道一边的残垣破壁，四周几里之长均没有完整的轮廓。隐约可见一些红色墙壁，白玉石柱，以及那青瓦重檐。
这是一个大户人家。
门前的牌匾已经残缺不全，只留下一个“府”字歪歪斜斜，那牌匾的一边留有炭烧的痕迹，蜘蛛壁虎在上面爬来爬去。
卫绝斜眼瞧去门口那棵仅有的十分茂盛的大树，那树枝叶繁密，颜色翠丽，在这一片半废墟当中，它着实引人注目。
剑眉一聚，卫绝不觉走到那棵树下，介尘将伞一斜站在原地看着破败的府门愣神许久，最后也跟了过去。
这树枝繁叶茂，枝干粗实笔直，树根盘旋突出。卫绝将手放在纹理清晰地树干上，闭上眼睛，想来这棵树的存在要比这府邸久的多。
“这是灵树。”介尘稍有些感叹道。“有所感应才会开花，有缘之人才能看到它结果。”
“它的花是什么样子的？”
介尘笑着摇了摇头。
卫绝再次瞧了一眼那晶莹发亮的叶子，便转身不再理会。
乌鸦叫了两声，扑棱翅膀又飞到了另一片废墟。
二人穿过府门废墟进入到府内。
放眼望去，这府内是极其漂亮的，即使它已经被毁掉，可院子内的花草仍是冒了出来。许多柳树也发了细条，石板桥上的纹理清晰，假山真石立在院内，琉璃石堆砌的池塘干净美观，池子里竟还有荷叶。
府内房间居多，每一间都是细工精致，但大部分都已经坍塌不成样子。长长的游廊断裂歪斜，这座府算得上气派豪华，但如今已经成为废府，无比凄凉。
即使绿色点缀，仍抵不过那十分苍败。
还有扑面而来的寒意彻骨。
每走一步，就仿佛能感受到那个死亡的过程。
“你知道这里吗？”介尘停在一个房间的台阶前，淡淡道，伞被她温柔一合端在掌心。
卫绝看了一眼半分残渣不剩的房间，对面是一棵根枯叶繁的梧桐，边走边道：“很熟悉，但这熟悉太过模糊。”
“你何时来过这里？”
卫绝忽而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介尘，那双眸子冷而无畏。
“记不得了。”卫绝继续往前走。
介尘跟了上去，走了一段路，又似无意道：“这座府是阴阳镇最冷的地方吧。”顿了顿，“你觉得他们惨吗？”
也许吧。
卫绝开始去细细查看那残留的木头和地面上废弃的物品。
“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介尘立在原地。
须臾片刻，卫绝道：“杀手除了杀人之外，还需要知道惊动杀手的因素是什么。”
“你觉得阴阳镇可怕吗？”
拨动乱石的手忽然止了一下，卫绝起身将手里的一个东西递给介尘看。
那双眼睛如他所料洒进去一瞬的惊讶，又直盯着他的掌中。
骷髅头。
小孩子的头颅。
介尘眼中充满了疑问，一边走向卫绝一边自言，“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
她将手轻轻伸了过去，那白骨实在狰狞，她最终还是又缩了回来。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介尘道。
“把他埋了吧。”卫绝转身去到土壤较多的地方。
他们的周围除了乌鸦和各种爬行类小动物，再无其他的活口，这里除了阴冷，便剩森森白骨。
介尘一路跟着卫绝，比起眼前人人惧畏的杀手，这个一夜之间沧海桑田的地方，更令人触目惊心。
这背后隐藏的何止一个杀手这么简单。
卫绝找了一块还算比较合适的地堆，将枯骨埋了进去。
“虽然前几日下过几场雨，但这里仍然留有火烧的痕迹。”卫绝捏了一把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这土里掺杂着盐和引灵岩，一定是一场持续很久的大火。”
介尘看了看那泥土，又迎上卫绝的目光。
“走吧，一定会有蛛丝马迹。”卫绝避开了那个孤冷的眸光。绕过梧桐树，向其他地方走去。
这偌大的阴阳镇，到处都是成片残骸，若要一户一户地搜寻，白城的三日之期只会提前将他吞噬。而这座府是最大的希望，是阴阳镇最大的一户，也是最阴冷最奇怪的地方。
这里便是一切的突破口。
卫绝想要的不只是白城口中的那个宝贝。
他看了一眼四下，这样一个地方如何聚集灵气，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是白城的命令，如果你非杀不可，你会不会放过那些老者妇孺。”
介尘突然冷不丁地问道，卫绝肩膀微微一颤，眼神从勘察中抽离。半晌，才回道：“他不会逼我，也不会忘记我是杀手的身份。”
仿佛身体抽离了片刻，介尘对这一回答谈不上触动，但体内明显有东西啃噬一般，只有一瞬，却格外清晰。
模棱两可的答案，但这已经是最明确的说法。
杀手。
是卫绝唯一的身份。
确切地说，他是白城养的杀手。
他现在留着她在身边，无非是她不重要，或者说她还有些价值。
介尘心中暗自冷笑一番，将伞在手中打转几圈，跟着卫绝或说是带着卫绝闲散地走着，卫绝也不说什么，见介尘自有主见地寻着，便不经意随在其后。
到底是女子，总是不自觉靠近阴冷的地方，介尘所经之处，皆是府内温度较低之地。同是一片天地间，但某些地方就是让你冷不丁地仿觉湿气钻入，觉得森森然。
他们从一大片杂乱废墟里，来到了一处还算比较完整的房屋，这房间位置坐西朝东，背山面水，明堂宽大。虽也阴冷，但却有灵气环绕。
介尘踌躇在门外，细细盯着这个特殊的房间。
这个房间的周围都飘着梧桐和槐树的味道，但这种味道里含有腐烂的气息，甚至还带着若有若无地怨气。想来一定是它们护住了这个房间，但这股怨气……似乎在抗拒着什么。卫绝俯下身来，扒了扒松散的泥土，这泥土的浅层里覆盖着腐烂的根茎，稀稀落落，但奇怪而一致的是这些根茎腐烂的地方都是朝着房间这个方向，且腐烂的地方明显是被某一种东西侵蚀而致。
卫绝微阖眼睛，试图找出导致这一现象发生的根源，隐约之间空气中飘来其他极其细微地味道，这些味道很熟悉，但是淡薄的不易分辨。
迟疑半晌，卫绝站起身想要循着这气味找出点什么，却有一刹那，什么气息都没有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卫绝自然地向之介尘，蹁跹背影还有那一方红伞尤其显眼。
介尘打着伞，先一步道：“冷予如何？”
眸子一紧，微微仰首，卫绝的表情微变沉重，旋即又平铺直叙道：“杀手有何不同？”
“杀的人不同。”
卫绝顿了片刻，移了移目光，“出手的速度和力度不同罢了。”
话音刚落，那抹红色转过身来，那张格外好看的脸上平淡无奇。只有泣血红伞打在头顶，映得半张侧脸不惹凡尘，高贵冷艳。
介尘背对着房间，双目清冷。
须臾片刻，将伞抬了一些，压低声音道：“不进去看看吗？”
卫绝迟疑了一会，走向介尘。踏上台阶之时，介尘完美的从他身旁擦过，与他错开距离。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卫绝抬头看了看牌匾，想来她不愿进去也是情有可原的。
祠堂。
废墟中的祠堂。
比任何祠堂都来得格外荒凉。
但对卫绝来说，一处普普通通的地方罢了，这个祠堂的布置虽很少见，倒也不稀奇，除了尤其凄冷之外。但他还未再往前一步，脚却迈不动了，眸光一紧，直盯盯这祠堂看。
这张剑眉星目，风神俊秀的脸上悄然浮现出复杂的表情来。
疑虑丛生，怎么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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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迅速地转过身来，停止片刻，伸出的剑被他收了起来。
“谁派你接近卫绝的？”来者毫不客气地问道。“你可知道你随时都可能成为无知亡魂。”
介尘似乎并不在意他说的话，只是无辜的看着他，像方才剑指着她一般，毫无畏惧。
“冷予大人又是何时注意到我的？又是如何打算暂且放过我呢。”介尘星眸一暗盯着冷予。
仿佛被人看穿一般，冷予的蛮横里多了一丝恼怒，眉头紧皱，语气霸道。“你到底是谁？”
“只是一个想进入阴阳镇的人。”
“是吗？”
“家父临终前曾说过，以后没有地方可去，便来这封间镇投奔一个叔父。”
冷予冷哼一声，“哪个叔父？哪户人家？可有寻到？”
介尘沉默片刻，淡淡一笑，“不过是不知名的小户罢了，这镇子方圆几里，不知还要寻多久。”
冷予眉头一挑，无论这女子所言真假，既然卫绝留着她，那她一定有留下来的价值。冷予不禁盘算起来，倘若这女子认识卫绝，那么她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倘若不认识，是友还有可能助他一臂之力，是敌，也绝不会留着。
正想着，冷予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转身消失在介尘的眼前。
介尘似是料到了什么，稍作停驻，便在四周打量起阴阳镇来。
一息功夫，她星眸又亮起来，一把红伞撑在她的头顶上方，介尘转身将伞柄接了过来。
一红一黑。
一伞一帽。
相行无言。
走至约一半，凉意侵骨，二人双双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方坐落在街道一边的残垣破壁，四周几里之长均没有完整的轮廓。隐约可见一些红色墙壁，白玉石柱，以及那青瓦重檐。
这是一个大户人家。
门前的牌匾已经残缺不全，只留下一个“府”字歪歪斜斜，那牌匾的一边留有炭烧的痕迹，蜘蛛壁虎在上面爬来爬去。
卫绝斜眼瞧去门口那棵仅有的十分茂盛的大树，那树枝叶繁密，颜色翠丽，在这一片半废墟当中，它着实引人注目。
剑眉一聚，卫绝不觉走到那棵树下，介尘将伞一斜站在原地看着破败的府门愣神许久，最后也跟了过去。
这树枝繁叶茂，枝干粗实笔直，树根盘旋突出。卫绝将手放在纹理清晰地树干上，闭上眼睛，想来这棵树的存在要比这府邸久的多。
“这是灵树。”介尘稍有些感叹道。“有所感应才会开花，有缘之人才能看到它结果。”
“它的花是什么样子的？”
介尘笑着摇了摇头。
卫绝再次瞧了一眼那晶莹发亮的叶子，便转身不再理会。
乌鸦叫了两声，扑棱翅膀又飞到了另一片废墟。
二人穿过府门废墟进入到府内。
放眼望去，这府内是极其漂亮的，即使它已经被毁掉，可院子内的花草仍是冒了出来。许多柳树也发了细条，石板桥上的纹理清晰，假山真石立在院内，琉璃石堆砌的池塘干净美观，池子里竟还有荷叶。
府内房间居多，每一间都是细工精致，但大部分都已经坍塌不成样子。长长的游廊断裂歪斜，这座府算得上气派豪华，但如今已经成为废府，无比凄凉。
即使绿色点缀，仍抵不过那十分苍败。
还有扑面而来的寒意彻骨。
每走一步，就仿佛能感受到那个死亡的过程。
“你知道这里吗？”介尘停在一个房间的台阶前，淡淡道，伞被她温柔一合端在掌心。
卫绝看了一眼半分残渣不剩的房间，对面是一棵根枯叶繁的梧桐，边走边道：“很熟悉，但这熟悉太过模糊。”
“你何时来过这里？”
卫绝忽而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介尘，那双眸子冷而无畏。
“记不得了。”卫绝继续往前走。
介尘跟了上去，走了一段路，又似无意道：“这座府是阴阳镇最冷的地方吧。”顿了顿，“你觉得他们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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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绝开始去细细查看那残留的木头和地面上废弃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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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片刻，卫绝道：“杀手除了杀人之外，还需要知道惊动杀手的因素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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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尘眼中充满了疑问，一边走向卫绝一边自言，“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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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埋了吧。”卫绝转身去到土壤较多的地方。
他们的周围除了乌鸦和各种爬行类小动物，再无其他的活口，这里除了阴冷，便剩森森白骨。
介尘一路跟着卫绝，比起眼前人人惧畏的杀手，这个一夜之间沧海桑田的地方，更令人触目惊心。
这背后隐藏的何止一个杀手这么简单。
卫绝找了一块还算比较合适的地堆，将枯骨埋了进去。
“虽然前几日下过几场雨，但这里仍然留有火烧的痕迹。”卫绝捏了一把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这土里掺杂着盐和引灵岩，一定是一场持续很久的大火。”
介尘看了看那泥土，又迎上卫绝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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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偌大的阴阳镇，到处都是成片残骸，若要一户一户地搜寻，白城的三日之期只会提前将他吞噬。而这座府是最大的希望，是阴阳镇最大的一户，也是最阴冷最奇怪的地方。
这里便是一切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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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
是卫绝唯一的身份。
确切地说，他是白城养的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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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尘心中暗自冷笑一番，将伞在手中打转几圈，跟着卫绝或说是带着卫绝闲散地走着，卫绝也不说什么，见介尘自有主见地寻着，便不经意随在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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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尘踌躇在门外，细细盯着这个特殊的房间。
这个房间的周围都飘着梧桐和槐树的味道，但这种味道里含有腐烂的气息，甚至还带着若有若无地怨气。想来一定是它们护住了这个房间，但这股怨气……似乎在抗拒着什么。卫绝俯下身来，扒了扒松散的泥土，这泥土的浅层里覆盖着腐烂的根茎，稀稀落落，但奇怪而一致的是这些根茎腐烂的地方都是朝着房间这个方向，且腐烂的地方明显是被某一种东西侵蚀而致。
卫绝微阖眼睛，试图找出导致这一现象发生的根源，隐约之间空气中飘来其他极其细微地味道，这些味道很熟悉，但是淡薄的不易分辨。
迟疑半晌，卫绝站起身想要循着这气味找出点什么，却有一刹那，什么气息都没有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卫绝自然地向之介尘，蹁跹背影还有那一方红伞尤其显眼。
介尘打着伞，先一步道：“冷予如何？”
眸子一紧，微微仰首，卫绝的表情微变沉重，旋即又平铺直叙道：“杀手有何不同？”
“杀的人不同。”
卫绝顿了片刻，移了移目光，“出手的速度和力度不同罢了。”
话音刚落，那抹红色转过身来，那张格外好看的脸上平淡无奇。只有泣血红伞打在头顶，映得半张侧脸不惹凡尘，高贵冷艳。
介尘背对着房间，双目清冷。
须臾片刻，将伞抬了一些，压低声音道：“不进去看看吗？”
卫绝迟疑了一会，走向介尘。踏上台阶之时，介尘完美的从他身旁擦过，与他错开距离。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卫绝抬头看了看牌匾，想来她不愿进去也是情有可原的。
祠堂。
废墟中的祠堂。
比任何祠堂都来得格外荒凉。
但对卫绝来说，一处普普通通的地方罢了，这个祠堂的布置虽很少见，倒也不稀奇，除了尤其凄冷之外。但他还未再往前一步，脚却迈不动了，眸光一紧，直盯盯这祠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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