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凤凰之心（2）
3.
绝忆峰大殿。
岁问之跪在父亲面前，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谋划。
岁长鹿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心里万千思绪翻腾。但是他却只是微微抖了抖嘴角，随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父亲，不管传言真假，我定要试一试。就算到时候被荧王怪罪，父亲就当不知此事，将罪责全部归于我即可。”岁问之说完附身拜了下去，用额头重重抵着脚下的石板。
“其实，在你来之前，得之也来过，他说，如果给他一点时间，或许能够炼制出唤醒小世子的丹药。你又何必……”岁长鹿对于燕无心并无丝毫怪罪，毕竟，燕无心在他看来只是镇国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唯一需要在乎的是眼前这个视燕无心为珍宝的儿子。
“父亲，不是我不相信得之，只是炼制丹药短则数载，常则一生，也有可能到最后却还是失败。比如这长生丹……”说到这里，岁问之突然收住了，长生丹这个词在他国都可以提及，但偏偏在崇尚炼丹的岁国是个禁忌。
“生为人父，实在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啊。”岁长鹿长叹一声便摆了摆衣袖随即转身就走，留下一句“去吧”给岁问之。
躲在屏风后面的思齐王后皱着眉头并咬牙切齿地想：“一切皆因这燕无心而起，却不知道镇国背后还藏着多少秘密。”
谁没有秘密呢，就连自诩清白的思齐王后一样是有秘密的。
秘密是人心中的一个暗格，承载着所有不见天日的人与事。荧安不一样，在她的暗格里，什么都没有，秘密对她的意义很简单，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真正理解母亲。
岁国自岁王寿宴之后，一直安静得可怕。可是越是喧嚣之后的宁静荧安便越是能够从宁静里听到巨大的声响。荧安问过母亲，母亲告诉她是因为声音虽然停下来了，但是耳朵里的震动还没有，声音真正消失的时候是下一个震耳发聩声音再次响起来的时候。
从来到岁国荧安就不怎么喜欢这里，经过昨天寿宴上无比混乱尴尬的一幕之后，荧安更是恨不得此刻立马飞回荧国。但是该有的礼数却一个都不可少，毕竟此行荧安是代替妹妹来的，总不能让人耻笑不如妹妹。
辞完众人之后，荧安便踏上了归途，她总是觉得有些奇怪，却说不出怪在哪里。一直等到国境线完全打开的时候，她才醒悟过来，她离开岁国的时候岁问之没有来送她，在启国的队伍里她没有看到启陶白的身影，而在玄国的队伍里玄青也不曾出现。
想明白之后的荧安在初夏顿时惊起一阵冷汗，她停下前进的脚步回头仔细看了看随行的仆人顿时明白了。人数没有错，乍一看容貌也都对得上，唯一的破绽是身量的差异。
荧安很想大喊一声，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也突然想到从离开岁国到现在她一直都没有说话。
“糟了。”荧安暗想，同时将荧国王室独有的报警信号趁人不备放了出去。
4.
“想几日之前，你我还在岁国，眼前也还是一番笙歌聒耳，锦绣盈眸的盛世之景。可如今就是眼下这般光景了。”启陶白说着扯了扯并不合身的衣服，苦笑着看了看同样很滑稽的岁问之与玄青。
“启陶白。”玄青神色凝重地对着启陶白摇了摇头，又用余光偷偷瞥了瞥岁问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岁问之却丝毫没有把启陶白的抱怨放在心上，此时他唯一的关心的是如何尽快抵达丹穴山找到那一株能够救他孩儿救燕无心的火槿，至于偷盗之后的后果如何，岁问之并没有多想。
“刚才我看荧安神色异常，恐怕已经有所察觉。”玄青说道。
“所以我们要尽快，荧安所服的丹药只能让她24个时辰之内无法言语也没法使用火术。”岁问之说着不觉加快了脚步。
“我说问之兄，岁国修仙练丹千年，当真没有一两颗食之可日行千里的丹药？”在后面气喘吁吁的启陶白开始觉得笼罩在岁国上下的光环开始黯淡了。
“怎么会没有，不然你看。”顺着岁问之手指方向，启陶白看见远处恍惚有一座小城，而就在凝视的瞬间，小城就已经矗立在眼前。
“哈，我就说嘛，你岁国怎会一点办法没有呢？”启陶白得意地回头对被他们甩在身后的群山说：“有缘再来细细游玩。”
“如果镇业说的没错，穿过这座小城，在翻过前面的旄山，就是荧国神兽凤凰所守护的丹穴山了。”岁问之顿了下说：“今夜我们就在此城休息，明日去驿站买三匹快马，想必明日天黑前即可抵达。”
“还用休息？还用快马？我们不是服食了岁国的丹药吗，还要这些劳什子作甚？”岁问之又糊涂了。
“启陶白，你也忒……”玄青没好气地说，恨不得在启陶白的榆木脑袋上敲上几下。
“岁国几乎所有的丹药都有失效，而且一月之内同一效用的丹药只能服食一粒。否则……”
“否则就会暴毙！”启陶白突然想起来了。
整个鸿蒙的制衡在五行之间，却也在五行之外。荧国火术被苏合香所克制，岁国无所不能丹药也只能发挥极其有限的作用，玄国的雪兽虽然身高力大但却用不能出玄国，否则就会融化在天光之下……
“别说，这个小城还真不错。在荧国群山环绕之地，竟然还有一处如此恬淡的地方。要是我在此时醒来，还以为回到我们启国了呢。”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堇城一处酒楼的门口。
“先吃点东西，便歇在此处，明日一早再去驿站。”玄青与启陶白都点了点头，自从离开岁国三人几乎水米未进，要不是丹药支撑了一阵，恐怕三人早就虚脱了。
“话说在前头，我可不吃荤腥。却不知道这荧国小城里有什么美味珍馐。”启陶白抢在了两人前面进了酒楼。
饭菜很快摆上桌，三个暂且放下满心愁绪对月抒怀。
月色莹莹，寒光彻彻，山那头突然吹来一阵寒风，伴着时不时响起的鸟兽鸣叫之声。荧国边陲小城，夜色那么深，每家每户都早早熄了灯，从酒楼望下去除了驿站门外的灯笼还亮着萤火一般的光芒，整个城似乎早已经和山融化在一起，融化在了春暮的香气里。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距离他们不过十里之外的发爽山上，荧宁沉沉睡去，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是羽山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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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忆峰大殿。
岁问之跪在父亲面前，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谋划。
岁长鹿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心里万千思绪翻腾。但是他却只是微微抖了抖嘴角，随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父亲，不管传言真假，我定要试一试。就算到时候被荧王怪罪，父亲就当不知此事，将罪责全部归于我即可。”岁问之说完附身拜了下去，用额头重重抵着脚下的石板。
“其实，在你来之前，得之也来过，他说，如果给他一点时间，或许能够炼制出唤醒小世子的丹药。你又何必……”岁长鹿对于燕无心并无丝毫怪罪，毕竟，燕无心在他看来只是镇国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唯一需要在乎的是眼前这个视燕无心为珍宝的儿子。
“父亲，不是我不相信得之，只是炼制丹药短则数载，常则一生，也有可能到最后却还是失败。比如这长生丹……”说到这里，岁问之突然收住了，长生丹这个词在他国都可以提及，但偏偏在崇尚炼丹的岁国是个禁忌。
“生为人父，实在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啊。”岁长鹿长叹一声便摆了摆衣袖随即转身就走，留下一句“去吧”给岁问之。
躲在屏风后面的思齐王后皱着眉头并咬牙切齿地想：“一切皆因这燕无心而起，却不知道镇国背后还藏着多少秘密。”
谁没有秘密呢，就连自诩清白的思齐王后一样是有秘密的。
秘密是人心中的一个暗格，承载着所有不见天日的人与事。荧安不一样，在她的暗格里，什么都没有，秘密对她的意义很简单，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真正理解母亲。
岁国自岁王寿宴之后，一直安静得可怕。可是越是喧嚣之后的宁静荧安便越是能够从宁静里听到巨大的声响。荧安问过母亲，母亲告诉她是因为声音虽然停下来了，但是耳朵里的震动还没有，声音真正消失的时候是下一个震耳发聩声音再次响起来的时候。
从来到岁国荧安就不怎么喜欢这里，经过昨天寿宴上无比混乱尴尬的一幕之后，荧安更是恨不得此刻立马飞回荧国。但是该有的礼数却一个都不可少，毕竟此行荧安是代替妹妹来的，总不能让人耻笑不如妹妹。
辞完众人之后，荧安便踏上了归途，她总是觉得有些奇怪，却说不出怪在哪里。一直等到国境线完全打开的时候，她才醒悟过来，她离开岁国的时候岁问之没有来送她，在启国的队伍里她没有看到启陶白的身影，而在玄国的队伍里玄青也不曾出现。
想明白之后的荧安在初夏顿时惊起一阵冷汗，她停下前进的脚步回头仔细看了看随行的仆人顿时明白了。人数没有错，乍一看容貌也都对得上，唯一的破绽是身量的差异。
荧安很想大喊一声，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也突然想到从离开岁国到现在她一直都没有说话。
“糟了。”荧安暗想，同时将荧国王室独有的报警信号趁人不备放了出去。
4.
“想几日之前，你我还在岁国，眼前也还是一番笙歌聒耳，锦绣盈眸的盛世之景。可如今就是眼下这般光景了。”启陶白说着扯了扯并不合身的衣服，苦笑着看了看同样很滑稽的岁问之与玄青。
“启陶白。”玄青神色凝重地对着启陶白摇了摇头，又用余光偷偷瞥了瞥岁问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岁问之却丝毫没有把启陶白的抱怨放在心上，此时他唯一的关心的是如何尽快抵达丹穴山找到那一株能够救他孩儿救燕无心的火槿，至于偷盗之后的后果如何，岁问之并没有多想。
“刚才我看荧安神色异常，恐怕已经有所察觉。”玄青说道。
“所以我们要尽快，荧安所服的丹药只能让她24个时辰之内无法言语也没法使用火术。”岁问之说着不觉加快了脚步。
“我说问之兄，岁国修仙练丹千年，当真没有一两颗食之可日行千里的丹药？”在后面气喘吁吁的启陶白开始觉得笼罩在岁国上下的光环开始黯淡了。
“怎么会没有，不然你看。”顺着岁问之手指方向，启陶白看见远处恍惚有一座小城，而就在凝视的瞬间，小城就已经矗立在眼前。
“哈，我就说嘛，你岁国怎会一点办法没有呢？”启陶白得意地回头对被他们甩在身后的群山说：“有缘再来细细游玩。”
“如果镇业说的没错，穿过这座小城，在翻过前面的旄山，就是荧国神兽凤凰所守护的丹穴山了。”岁问之顿了下说：“今夜我们就在此城休息，明日去驿站买三匹快马，想必明日天黑前即可抵达。”
“还用休息？还用快马？我们不是服食了岁国的丹药吗，还要这些劳什子作甚？”岁问之又糊涂了。
“启陶白，你也忒……”玄青没好气地说，恨不得在启陶白的榆木脑袋上敲上几下。
“岁国几乎所有的丹药都有失效，而且一月之内同一效用的丹药只能服食一粒。否则……”
“否则就会暴毙！”启陶白突然想起来了。
整个鸿蒙的制衡在五行之间，却也在五行之外。荧国火术被苏合香所克制，岁国无所不能丹药也只能发挥极其有限的作用，玄国的雪兽虽然身高力大但却用不能出玄国，否则就会融化在天光之下……
“别说，这个小城还真不错。在荧国群山环绕之地，竟然还有一处如此恬淡的地方。要是我在此时醒来，还以为回到我们启国了呢。”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堇城一处酒楼的门口。
“先吃点东西，便歇在此处，明日一早再去驿站。”玄青与启陶白都点了点头，自从离开岁国三人几乎水米未进，要不是丹药支撑了一阵，恐怕三人早就虚脱了。
“话说在前头，我可不吃荤腥。却不知道这荧国小城里有什么美味珍馐。”启陶白抢在了两人前面进了酒楼。
饭菜很快摆上桌，三个暂且放下满心愁绪对月抒怀。
月色莹莹，寒光彻彻，山那头突然吹来一阵寒风，伴着时不时响起的鸟兽鸣叫之声。荧国边陲小城，夜色那么深，每家每户都早早熄了灯，从酒楼望下去除了驿站门外的灯笼还亮着萤火一般的光芒，整个城似乎早已经和山融化在一起，融化在了春暮的香气里。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距离他们不过十里之外的发爽山上，荧宁沉沉睡去，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是羽山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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