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肾脏配型较好……目前先转进特护病房保护性隔离七天，先观察排斥反应……”周昌手术后直接被拉进了病房，医生则留下与家属做沟通。
除了周香芹和两个儿子一个儿媳，周母大姐越秀也都过来了。
此时所有人脸上都是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医生建议家属跟着护工学习护理，周香芹直接跟着要去，周母拉着她的手。
“辛苦你了……”
周香芹反握住她：“大姐，不论如何你都是我们的亲姐，之后我会好好劝劝昌哥的。”
周母哽咽着点头。
生死面前，周母也不再强求弟弟的原谅了，只要他好好的，就行。
越秀趁机把周民拉到一边，递给他一张银行卡。
“先把医药费交了，再把借别人的还了，剩下的你存到医院就诊卡里，以后舅舅过来检查开药直接扣费就行……”越秀细细叮嘱，又补充，“要是不够再来找我。”
周民有些不好意思：“已经麻烦了您们那么多……”
越秀就说他：“都是一家人，别说客气话。你爸是我们舅，这算是把我们过去几十年应该孝敬的一次补上，快拿着。”
越秀自忖看人还算准，这周家的人甚至刚进门的小媳妇看上去都是正派人，这钱可以放在明处给。
果然，周民虽然想婉拒，可父亲术后的护理花钱的地方再多着，只能红着脸接了，心里暗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连本带利还给人家。
事情了了，越家三人也要回去。
出了医院，天空正下着大雨。
越秀到地下车库把车开到了医院大门口，才让周母和大姐坐进来。
周母挨着车窗看着外面的雨，一声不吭。
大姐见了心里难受，就安慰道：“妈，这都过去那么久了，兴许舅舅早就原谅您了，等舅舅好了咱们去看他，他看到您一准儿高兴得不得了。”
周母苦涩地说：“行了，你别安慰我了，这事发生在谁身上谁都接受不了，你妈我都撑了几十年了，难道现在还撑不住？”
她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不是为你舅原不原谅我的事心烦，你刚才没听医生说吗？就算是换了肾，就算护理得再好，最多也就能多二十年的时间，那时候你舅才刚好七十吧，他又没做什么坏事，他……他原本该长命百岁的……”说到这，周母又不禁哽咽了起来。
他们姐弟三十年没见，可再次相见剩下的却只有二十年，这时间怎么能那么残酷？
天命如此，两姐妹也没办法说，只能细声安慰周母。
快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周母也慢慢恢复了平静，正要下车，却见自家门口边上蹲着一个人。
这人不知等在这儿多久了，全身湿漉漉的。
家里可没人，周母忙叫大姐和越秀去问问，看看是谁。
越秀把车开到边上，与大姐一起走向那人。
那人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
赫然是贺春！
此时的贺春与几个月前简直判若两人，脸色浮肿苍白，两只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有些地方还带着些不正常的青紫色，脸上流淌着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身上的衣服湿漉漉地贴着身体，整个人弥漫着一股颓丧悲哀的感觉。
大姐脱口而出：“贺春？”这是怎么回事？
越秀则皱着眉头看她。
贺春仿佛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焦距放在眼前的人身上，好一会儿，她终于看清楚了来人。
“越……秀？”她沙哑着嗓子。
眼里漫着一股绝望死气。
越秀眉头能夹死苍蝇，她一把把贺春拉起来，就要往屋里带。
“你……放开我……”贺春想挣扎，可是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哪里拗得过越秀。
大姐扶着担心的周母也进去了。
越秀直接把人推进了浴室，还没等贺春反应过来，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贺春拼命转着门把，可门从外面锁上了。
忽然门又一把被拉来，贺春收手不及，险些要摔倒。
一只手稳稳地把她扶住，又往她手里塞了些什么，把人轻松一推，又“砰”地关上了门。
贺春只听到那人说：“你不是还要找我说话吗？先把自己料理干净。”
贺春拿着手上的衣服，一时怔怔，好一会儿，才挪动脚步洗刷去。
越秀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微微舒了口气。
周母在一旁轻声问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人变成这副模样？
越秀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不过肯定跟方知远脱不了关系。
等贺春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大姐与周母已经不在客厅，应该是怕她不好开口，回避了。
越秀坐在饭厅，饭桌上摆了一对碗筷和几样热菜。
贺春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她走到越秀面前，没有坐下，她看着越秀说：“我这次来找你……”
越秀却没看她，她把身边的椅子拉来，开口：“先把肚子填饱，才有力气说话吧。”看她走路脚步虚浮的样子，也不知道饿了多久。
贺春鼻子一酸，不知怎么地就坐下来，拿起了筷子。
她一口一口地吃着，开始进食速度还很慢，可慢慢地，她越吃越快，仿佛饿极了。
一边吃着，眼泪也流了下来。她大口大口地吃饭，可呜咽声再也控制不住，一声一声地传出，终于她似乎忍不住了，猛地把筷子砸在桌上，埋首在桌上大声痛哭起来。
越秀微微叹了一口气。在她哭到打嗝的时候，往她跟前放了一杯水。
贺春把心中的苦闷一下子发泄了出来，仿佛卸掉了身上的重担一般，整个人轻松多了。她接过了水，鼻音浓重地小声道了谢。
越秀等她心情平复下来，能自己擦干净眼泪的时候，才开口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贺春心气舒了，也慢慢恢复了点泼辣本性，她白了越秀一眼：“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只是态度显得亲近多了。
越秀面无表情，提起水壶给她续了水。
“难道你又发现我怀孕了？”
贺春忍不住笑出了声，又忙止住想要露出严肃的表情：“你别给我打岔！”她探究地看着越秀的脸，“你上次不是叫我注意着点吗？”
注意什么？
哦，方知远。
果然是他。
越秀就问：“你发现情况了？”看她的状态，怕是事情都闹开了，还打了一场吧。
贺春脸色愤恨，咒骂了方知远几句，这才把事情说了。
“……那天杀的原来在外面真的有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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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肾脏配型较好……目前先转进特护病房保护性隔离七天，先观察排斥反应……”周昌手术后直接被拉进了病房，医生则留下与家属做沟通。
除了周香芹和两个儿子一个儿媳，周母大姐越秀也都过来了。
此时所有人脸上都是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医生建议家属跟着护工学习护理，周香芹直接跟着要去，周母拉着她的手。
“辛苦你了……”
周香芹反握住她：“大姐，不论如何你都是我们的亲姐，之后我会好好劝劝昌哥的。”
周母哽咽着点头。
生死面前，周母也不再强求弟弟的原谅了，只要他好好的，就行。
越秀趁机把周民拉到一边，递给他一张银行卡。
“先把医药费交了，再把借别人的还了，剩下的你存到医院就诊卡里，以后舅舅过来检查开药直接扣费就行……”越秀细细叮嘱，又补充，“要是不够再来找我。”
周民有些不好意思：“已经麻烦了您们那么多……”
越秀就说他：“都是一家人，别说客气话。你爸是我们舅，这算是把我们过去几十年应该孝敬的一次补上，快拿着。”
越秀自忖看人还算准，这周家的人甚至刚进门的小媳妇看上去都是正派人，这钱可以放在明处给。
果然，周民虽然想婉拒，可父亲术后的护理花钱的地方再多着，只能红着脸接了，心里暗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连本带利还给人家。
事情了了，越家三人也要回去。
出了医院，天空正下着大雨。
越秀到地下车库把车开到了医院大门口，才让周母和大姐坐进来。
周母挨着车窗看着外面的雨，一声不吭。
大姐见了心里难受，就安慰道：“妈，这都过去那么久了，兴许舅舅早就原谅您了，等舅舅好了咱们去看他，他看到您一准儿高兴得不得了。”
周母苦涩地说：“行了，你别安慰我了，这事发生在谁身上谁都接受不了，你妈我都撑了几十年了，难道现在还撑不住？”
她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不是为你舅原不原谅我的事心烦，你刚才没听医生说吗？就算是换了肾，就算护理得再好，最多也就能多二十年的时间，那时候你舅才刚好七十吧，他又没做什么坏事，他……他原本该长命百岁的……”说到这，周母又不禁哽咽了起来。
他们姐弟三十年没见，可再次相见剩下的却只有二十年，这时间怎么能那么残酷？
天命如此，两姐妹也没办法说，只能细声安慰周母。
快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周母也慢慢恢复了平静，正要下车，却见自家门口边上蹲着一个人。
这人不知等在这儿多久了，全身湿漉漉的。
家里可没人，周母忙叫大姐和越秀去问问，看看是谁。
越秀把车开到边上，与大姐一起走向那人。
那人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
赫然是贺春！
此时的贺春与几个月前简直判若两人，脸色浮肿苍白，两只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有些地方还带着些不正常的青紫色，脸上流淌着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身上的衣服湿漉漉地贴着身体，整个人弥漫着一股颓丧悲哀的感觉。
大姐脱口而出：“贺春？”这是怎么回事？
越秀则皱着眉头看她。
贺春仿佛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焦距放在眼前的人身上，好一会儿，她终于看清楚了来人。
“越……秀？”她沙哑着嗓子。
眼里漫着一股绝望死气。
越秀眉头能夹死苍蝇，她一把把贺春拉起来，就要往屋里带。
“你……放开我……”贺春想挣扎，可是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哪里拗得过越秀。
大姐扶着担心的周母也进去了。
越秀直接把人推进了浴室，还没等贺春反应过来，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贺春拼命转着门把，可门从外面锁上了。
忽然门又一把被拉来，贺春收手不及，险些要摔倒。
一只手稳稳地把她扶住，又往她手里塞了些什么，把人轻松一推，又“砰”地关上了门。
贺春只听到那人说：“你不是还要找我说话吗？先把自己料理干净。”
贺春拿着手上的衣服，一时怔怔，好一会儿，才挪动脚步洗刷去。
越秀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微微舒了口气。
周母在一旁轻声问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人变成这副模样？
越秀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不过肯定跟方知远脱不了关系。
等贺春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大姐与周母已经不在客厅，应该是怕她不好开口，回避了。
越秀坐在饭厅，饭桌上摆了一对碗筷和几样热菜。
贺春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她走到越秀面前，没有坐下，她看着越秀说：“我这次来找你……”
越秀却没看她，她把身边的椅子拉来，开口：“先把肚子填饱，才有力气说话吧。”看她走路脚步虚浮的样子，也不知道饿了多久。
贺春鼻子一酸，不知怎么地就坐下来，拿起了筷子。
她一口一口地吃着，开始进食速度还很慢，可慢慢地，她越吃越快，仿佛饿极了。
一边吃着，眼泪也流了下来。她大口大口地吃饭，可呜咽声再也控制不住，一声一声地传出，终于她似乎忍不住了，猛地把筷子砸在桌上，埋首在桌上大声痛哭起来。
越秀微微叹了一口气。在她哭到打嗝的时候，往她跟前放了一杯水。
贺春把心中的苦闷一下子发泄了出来，仿佛卸掉了身上的重担一般，整个人轻松多了。她接过了水，鼻音浓重地小声道了谢。
越秀等她心情平复下来，能自己擦干净眼泪的时候，才开口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贺春心气舒了，也慢慢恢复了点泼辣本性，她白了越秀一眼：“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只是态度显得亲近多了。
越秀面无表情，提起水壶给她续了水。
“难道你又发现我怀孕了？”
贺春忍不住笑出了声，又忙止住想要露出严肃的表情：“你别给我打岔！”她探究地看着越秀的脸，“你上次不是叫我注意着点吗？”
注意什么？
哦，方知远。
果然是他。
越秀就问：“你发现情况了？”看她的状态，怕是事情都闹开了，还打了一场吧。
贺春脸色愤恨，咒骂了方知远几句，这才把事情说了。
“……那天杀的原来在外面真的有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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