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五 遇袭
小院居处，玲儿正在门前翘首以盼，一见郑鸣带着周全归来，立时一阵风似的迎上来，将郑鸣接入房中。
玲儿先是手脚麻利得端来面盆手帕，接着又将从机关食堂打来的几样饭食从食盒中端出，铺摆在桌上，随后便要退出门去。
郑鸣已然知道玲儿习惯，无论多晚，只要自己不归，这个丫头也必是不敢去食堂吃饭，想来今日也是如此。
于是，郑鸣出声将玲儿连同一起出门的周全一起喊住，然后对着桌旁座位一指，“你俩不是外人，倒也不必客套，便都坐下了，陪本镇吃饭！”
“多谢老爷恩典，可这有点不合规矩！”周全惶恐说道。
“规矩？有些规矩需要改改了，而且在这里，本镇就是规矩！”郑鸣已然做出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
周全只得磨磨蹭蹭得走到桌边，先对着郑鸣打了个拱，这才勉强落座，玲儿虽也来到桌边，却是仍旧怯生生得站到桌边，郑鸣一笑道：“这椅上又没生钉子，你就也坐了吧！”
玲儿脸皮一红，扭捏一刻之后，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坐虽坐了，周全和玲儿却是大为拘谨，捉着长箸的手抖抖索索，不敢伸长，只在面前盘子上面打旋，夹菜扒饭也是不敢大口，作出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
郑鸣同样吃得极慢，穿越过来已有两个多月了，初来时只觉兴奋，越往后来，却又开始有点想家，有点想念原时空中的安稳繁华。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一路跌跌撞撞闯入这一混乱时空中的郑鸣，开始渐渐品出这句话的滋味。
最为苦恼的是，本时空中信息闭塞，思想传统守旧，可供平日消遣的游戏论坛和互联网自然没有，便是平日说话也须夹着尾巴，生怕一个不小心露馅穿帮，坏了大事。越往后来，这副面具愈加沉重，郑鸣也越加心累，越来越觉孤独。
今日将二人留下共餐，郑鸣就存了一点这个意思，本想随口谈些趣事野闻，说些风轻云淡之事，聊以解闷。
可真要坐在一起，周全玲儿却是变成了哑巴，郑鸣更是不知从何说起，饭桌上顿时陷入沉默之中，看来这主仆之间想要来个平等交流，竟也是个难事！
就在一丝尴尬浮出之际，门外忽然想起急促的脚步声，宛如受刑的周全如蒙大赦般，立时放下手中饭碗，忽的一下站起身来，“大人，许是有些急事，小的这就出去看看！”
一待郑鸣点头，周全立刻冲向门边，可还不等开门，急促的敲击声已然响起，待到周全把门打开，却见来人是个身着戎装的军士，还是个总旗打扮，看上去有些面熟，只是郑鸣一时无法想起曾在哪里见过。
“启禀郑主席，林氏船队外海遇袭，唐旅长特命小人前来报知！”那人戎装在身，此时只是行个军礼，大声禀报一声。
“哪个林氏船队？”
郑鸣先是脑袋一懵，随即明白过来，想来便是林仰北的贸易船队了，前几日还听洪度年说过，每年腊月林氏商队都会派船送来物资，今年想来也快到了。
可是谁人如此胆大，竟敢太岁头上动土，郑鸣顿觉热血上涌，大声说道：“速去回报唐旅长，令他快快调拨战船，备好人马火炮，准备出海迎敌！”
“郑主席是说，我等便要整军出海，放炮救人？”那总旗似乎没有听懂，忽然问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若不出海，又如何救人！”郑鸣嗔怪一声。
“但有郑主席这句口令便好，救人之事却是不敢劳您大驾，小的们自会办好！”那人先是面露喜色，看似对即将到来的一战竟是大为兴奋，随即却又劝阻一声，竟是要让郑鸣等在这里。
“修我矛戈，与子同袍！既是有战，本镇身为巡抚钦差，堂堂提督两洋总兵官，岂有旁观坐视之理！”郑鸣大声喝道，“少废话，速去禀报你家唐旅长，本镇随后就到！”
“是！”那总旗闻言一愣，忽然趴在地上，对着郑鸣磕了个头，随即起身，兴冲冲跑了回去。
若非周全玲儿还在屋里，郑鸣说不定早就蹦了起来，且不说帆影重重、火炮林林的海战场景，早已无数次出现在脑海中，便是眼下所做一切也无非都是为了能打胜仗准备，但当战斗忽然变成现实，又猛然一下蹿到眼前的一刻，郑鸣却又有点心里打鼓。
有一点兴奋，也有一点害怕，更有一点因为结果难料而催生出的忐忑与不安。
但不管怎样，战斗已然迫在眉睫，刚刚也把漂亮话甩了出去，此时的郑鸣再无退缩理由！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话说，大不了就是两个字：干呗！
念及至此，郑鸣再不犹豫，先让玲儿拿来那身刚刚浆洗过的四品官袍，给自己换上，接着又抓起那顶乌纱官帽，一把扣在头上，随后带起候在门边的周全，一步跨出门去。
可还没等走出几步，一个苍老的声音已从黑暗中传来，“郑……主席不可莽撞！”
闻声辨音，郑鸣已知来人正是那位洪副主席，再往前走出几步，果然便见洪度年正由一人搀着，急匆匆步入院中，走到灯影之处，郑鸣方才看出，旁边那人竟是铁烈，后面还跟着一队手持刀枪的甲士，看来这事已经闹大了！
其实这事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等到气喘吁吁的洪度年好一番分解，努力将事情说个明白，郑鸣才知林氏商队被海盗袭击并不罕见，早不是一回两回了。
若不是碍于暴露隐匿方位的风险，潜军水师自可外出救援，可就因了这个缘故，无论林氏商队损失如何，遭受何等重创，甚而船毁人亡，潜军也都只能远远旁观，绝不插手相助。
而且，与林氏商队约定的接货地点并不在婆罗洲上，反而位于坤江河口以西二十里外的一个外海小岛上，便如林氏商队自己，也不知道潜军究竟藏身何处，因此，即便林氏商队之中有人被俘，也不怕海盗找到。
可这眼睁睁得看着为自己送货的商队被人攻打，却不相助，岂不应了委曲求全四字？
这旁观友军船毁人亡而不出手，不就是典型的见死不救？
一股怒火忽然自郑鸣心头升起，郑鸣忽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窝囊之感！
亏了你们还有脸说什么大局为重，从长计议，难道这大局中不包括人命？难道这计议里不考虑心气？或者又是为了潜伏而潜伏，为了活着而活着？
若真如此，这潜伏有何价值，这活着还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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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儿先是手脚麻利得端来面盆手帕，接着又将从机关食堂打来的几样饭食从食盒中端出，铺摆在桌上，随后便要退出门去。
郑鸣已然知道玲儿习惯，无论多晚，只要自己不归，这个丫头也必是不敢去食堂吃饭，想来今日也是如此。
于是，郑鸣出声将玲儿连同一起出门的周全一起喊住，然后对着桌旁座位一指，“你俩不是外人，倒也不必客套，便都坐下了，陪本镇吃饭！”
“多谢老爷恩典，可这有点不合规矩！”周全惶恐说道。
“规矩？有些规矩需要改改了，而且在这里，本镇就是规矩！”郑鸣已然做出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
周全只得磨磨蹭蹭得走到桌边，先对着郑鸣打了个拱，这才勉强落座，玲儿虽也来到桌边，却是仍旧怯生生得站到桌边，郑鸣一笑道：“这椅上又没生钉子，你就也坐了吧！”
玲儿脸皮一红，扭捏一刻之后，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坐虽坐了，周全和玲儿却是大为拘谨，捉着长箸的手抖抖索索，不敢伸长，只在面前盘子上面打旋，夹菜扒饭也是不敢大口，作出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
郑鸣同样吃得极慢，穿越过来已有两个多月了，初来时只觉兴奋，越往后来，却又开始有点想家，有点想念原时空中的安稳繁华。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一路跌跌撞撞闯入这一混乱时空中的郑鸣，开始渐渐品出这句话的滋味。
最为苦恼的是，本时空中信息闭塞，思想传统守旧，可供平日消遣的游戏论坛和互联网自然没有，便是平日说话也须夹着尾巴，生怕一个不小心露馅穿帮，坏了大事。越往后来，这副面具愈加沉重，郑鸣也越加心累，越来越觉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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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要坐在一起，周全玲儿却是变成了哑巴，郑鸣更是不知从何说起，饭桌上顿时陷入沉默之中，看来这主仆之间想要来个平等交流，竟也是个难事！
就在一丝尴尬浮出之际，门外忽然想起急促的脚步声，宛如受刑的周全如蒙大赦般，立时放下手中饭碗，忽的一下站起身来，“大人，许是有些急事，小的这就出去看看！”
一待郑鸣点头，周全立刻冲向门边，可还不等开门，急促的敲击声已然响起，待到周全把门打开，却见来人是个身着戎装的军士，还是个总旗打扮，看上去有些面熟，只是郑鸣一时无法想起曾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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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林氏船队？”
郑鸣先是脑袋一懵，随即明白过来，想来便是林仰北的贸易船队了，前几日还听洪度年说过，每年腊月林氏商队都会派船送来物资，今年想来也快到了。
可是谁人如此胆大，竟敢太岁头上动土，郑鸣顿觉热血上涌，大声说道：“速去回报唐旅长，令他快快调拨战船，备好人马火炮，准备出海迎敌！”
“郑主席是说，我等便要整军出海，放炮救人？”那总旗似乎没有听懂，忽然问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若不出海，又如何救人！”郑鸣嗔怪一声。
“但有郑主席这句口令便好，救人之事却是不敢劳您大驾，小的们自会办好！”那人先是面露喜色，看似对即将到来的一战竟是大为兴奋，随即却又劝阻一声，竟是要让郑鸣等在这里。
“修我矛戈，与子同袍！既是有战，本镇身为巡抚钦差，堂堂提督两洋总兵官，岂有旁观坐视之理！”郑鸣大声喝道，“少废话，速去禀报你家唐旅长，本镇随后就到！”
“是！”那总旗闻言一愣，忽然趴在地上，对着郑鸣磕了个头，随即起身，兴冲冲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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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辨音，郑鸣已知来人正是那位洪副主席，再往前走出几步，果然便见洪度年正由一人搀着，急匆匆步入院中，走到灯影之处，郑鸣方才看出，旁边那人竟是铁烈，后面还跟着一队手持刀枪的甲士，看来这事已经闹大了！
其实这事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等到气喘吁吁的洪度年好一番分解，努力将事情说个明白，郑鸣才知林氏商队被海盗袭击并不罕见，早不是一回两回了。
若不是碍于暴露隐匿方位的风险，潜军水师自可外出救援，可就因了这个缘故，无论林氏商队损失如何，遭受何等重创，甚而船毁人亡，潜军也都只能远远旁观，绝不插手相助。
而且，与林氏商队约定的接货地点并不在婆罗洲上，反而位于坤江河口以西二十里外的一个外海小岛上，便如林氏商队自己，也不知道潜军究竟藏身何处，因此，即便林氏商队之中有人被俘，也不怕海盗找到。
可这眼睁睁得看着为自己送货的商队被人攻打，却不相助，岂不应了委曲求全四字？
这旁观友军船毁人亡而不出手，不就是典型的见死不救？
一股怒火忽然自郑鸣心头升起，郑鸣忽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窝囊之感！
亏了你们还有脸说什么大局为重，从长计议，难道这大局中不包括人命？难道这计议里不考虑心气？或者又是为了潜伏而潜伏，为了活着而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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