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九 来龙去脉
两人一路走，一路谈，吴由端更在途中委婉暗示，昨夜破例出海营救，正是眼前这位钦差大人意思，不仅如此，如何援救之法，也是出自郑主席妙手。
林仰北一旦明白过来，慌忙从郑鸣手中抽出胳膊，便要再次跪倒磕头，好在郑鸣眼疾手快，及时搀住，这才没有拜成，林仰北随后开口致谢，又被郑鸣三言两语岔了开来，越是如此，林仰北反而对这位年纪轻轻的钦差越发敬重起来。
郑主席率领船队击退海盗，顺利凯旋的消息，早已有人报回，坐镇议事厅中的洪度年再也无法安坐，早早迎了出来，此时正在社祠大门外频频张望。
洪度年与林仰北已是多年故交，两人见面自有一番寒暄热络，好一阵后，洪度年方才放开林仰北，转而回过神来，向郑鸣道贺。
虽有小胜，却也损失惨重，郑鸣只得勉强苦笑一声，算是受了。
吴由端却是眼明心亮，赶忙岔开话题，将三位一起请入议事厅中。
各自落座，一盏热茶喝尽，郑鸣便对洪度年说道：“洪副主席，请为随来人员安排饭食住处，先吃早饭，晚上再摆下几座酒席，为林老板一行接风洗尘。”
“上使这般关怀备至，小人竟不知说什么好……”林仰北起身致谢，眼圈已然红了。
“既已到此，便是一家人，林老板又何须客气！”郑鸣微微一笑，转头又对立在一旁的周全说道：“拿些点心上来，先让林老板充饥。”
周全应声而去，郑鸣这才问起事情原委。
原来，为了保证潜军基地物资供应，同时避免过多对外联络暴露踪迹，林氏商队只是每年来一次，一般选在年末，按照去年开列的清单，将物资送来，同时再带另一份清单回去采购准备，上百年来，人已换了几岔，规矩却是从未改变。
只是，近些年来，索魂帮海盗日益猖獗，又有红毛洋夷越来越多，每每来时，林氏船队总要转上几个圈子，直到无船跟踪，方才靠上那个小岛，等待潜军来船接货。
这一次也是这般操作，但刚从爪哇岛出发不久，便被索魂帮海盗跟上，林仰北却不慌张，依旧采用声东击西之法，趁着夜间天黑，将船队一分为二，三艘佯动，转头驶往西面的北大年，另外三艘却是调头向东，朝着婆罗洲而来。
这个办法向来奏效，可惜这次百密一疏，竟未发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索魂帮竟也备了两拨舰船分头追赶，直到昨日下午，在婆罗洲西面外海，终于被八艘海盗快船追上。
林仰北麾下虽然名曰商船，实则每艘船上都装有至少十几门火炮，随船还有携带火绳枪和短刀长矛的护船卫士跟随，因此倒也不惧，于是索性在外海上拉开架势，准备将跟来的四艘海盗船全数歼灭。
海盗船虽然不载货物，速度飞快，体量却是不及商船高大，船上虽也各有十来门大小不一的火炮，威力却是不大，平时多是用作助威恫吓，最终还要通过跳舷近战才能奏效。
林仰北与海盗交锋多次，自然深谙此道，因此指挥三艘商船排成品字阵型，动用船上火炮远远轰击，只要不让海盗船只靠近就好，同时，命令随船卫士在船舷女墙后面各司其职，一旦靠近，便用火绳枪射击，射程总归胜过弓箭不少！
这套办法若在平时，定然大为奏效，可惜昨日入夜之时，天公不作美，竟而下起雨来，用来发火的火炮和火枪引信多被淋湿，一时难以发射，如此一来，倒让海盗占了上风。
交战良久之后，海盗船渐渐靠了上来，林仰北的三艘商船被挤压得越来越近，最终被海盗船包围当中。
绝境之下，林仰北索性撕下商人面皮，手持腰刀，亲自上阵厮杀，仗着商船高大，一时难以攀爬，更有十支重金购来的洋夷燧发长铳不惧风雨，此时尚能开火，林仰北率领船上卫士拼命厮杀，一时杀了个难解难分。
但海盗终究人多船众，再战一个时辰，一艘商船就此落入敌手，另外两艘也是岌岌可危。
幸得潜军舰队及时赶来，将海盗船全数赶走，这才得以保全两艘商船，不至落入海盗手中。
只是，这伙穷凶极恶的海盗，竟在临走之时，竟用火油将那艘早早占据的商船点燃，即便后来夺回之后，抢出部分货物，但火势终究太大，后又引爆船上火药，终究沉入海中去了。
海盗猖狂若此，友商却是损失惨重，郑鸣顿感心痛不已，再难安坐，不由得站起身来，一面来回踱步，一面怅然说道：“想我三保公在世之时，两洋海面朣朦遍处，但有屑小外藩无不退避三舍，时至今日，竟受区区几个海盗毛贼欺负，真是岂有此理！”
此言一出，众皆默然，只因郑鸣说得都是实话。
“且待我新舰新炮建成，不必等到那些洋夷海盗来找我们，我们反倒要主动找上门去，轰他个心服口服！”
郑鸣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于是索性再说一句，以便鼓舞人心，“本钦差此来，便是要一偿平生夙愿，让我大明水师重整旗鼓，再出天下，泛波海疆，制霸两洋，重塑我天朝上国之赫赫威严！”
“快哉！”林仰北忽然慨叹一句，说话之间，竟又跪了下去，“上使壮心豪气，令小人衷心敬服，上使此来南洋，必是我辈天大福气，请受小人一拜！”
“这又如何说来？林老板快快请起！”郑鸣未曾料到林仰北竟然又动真格，一面赶忙伸手扶起，一面暗自腹诽一句，这人为何如此爱跪，莫非平日受气太多？
“郑主席文韬武略，谋划深远，非常人能及，老朽也是服了！”许是见识过昨夜郑鸣战法大获成功，吴由端竟也来凑热闹，起身对着郑鸣作了一揖，脸上更是一副心悦诚服之色。
郑鸣素来不喜恭维，此时接连被夸，便有些吃不住劲，于是便想把自己尽快解脱出来，“只是这番功业耗时费力，也并非本镇一人可成，须得仰仗诸位齐心协力，各显神通，方才有望成功，诸位有劳了！”
“为国为民，义不容辞！”一个略显老迈的声音率先传来，郑鸣循声望去，却见那人正是一直默然无语的洪度年，此时也已起身肃立，双手拱于胸前。
“好！”郑鸣不由击节叫好，“只是此非一日之功，还需要我们一步一步走来，为今之计嘛……都忙了一宿了，咱们先去吃饭！”
时近正午，忙了一夜半天，大家早就饿了，也便各自站起身来，一起向着郝胖和尚的机关食堂去了。
边吃边谈，郑鸣便将刚刚经过调整的组织架构，向林仰北略述一遍。
林仰北倒也机灵，立时随行就市改了说辞，不再称呼上使，反而跟着众人叫起了郑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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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仰北一旦明白过来，慌忙从郑鸣手中抽出胳膊，便要再次跪倒磕头，好在郑鸣眼疾手快，及时搀住，这才没有拜成，林仰北随后开口致谢，又被郑鸣三言两语岔了开来，越是如此，林仰北反而对这位年纪轻轻的钦差越发敬重起来。
郑主席率领船队击退海盗，顺利凯旋的消息，早已有人报回，坐镇议事厅中的洪度年再也无法安坐，早早迎了出来，此时正在社祠大门外频频张望。
洪度年与林仰北已是多年故交，两人见面自有一番寒暄热络，好一阵后，洪度年方才放开林仰北，转而回过神来，向郑鸣道贺。
虽有小胜，却也损失惨重，郑鸣只得勉强苦笑一声，算是受了。
吴由端却是眼明心亮，赶忙岔开话题，将三位一起请入议事厅中。
各自落座，一盏热茶喝尽，郑鸣便对洪度年说道：“洪副主席，请为随来人员安排饭食住处，先吃早饭，晚上再摆下几座酒席，为林老板一行接风洗尘。”
“上使这般关怀备至，小人竟不知说什么好……”林仰北起身致谢，眼圈已然红了。
“既已到此，便是一家人，林老板又何须客气！”郑鸣微微一笑，转头又对立在一旁的周全说道：“拿些点心上来，先让林老板充饥。”
周全应声而去，郑鸣这才问起事情原委。
原来，为了保证潜军基地物资供应，同时避免过多对外联络暴露踪迹，林氏商队只是每年来一次，一般选在年末，按照去年开列的清单，将物资送来，同时再带另一份清单回去采购准备，上百年来，人已换了几岔，规矩却是从未改变。
只是，近些年来，索魂帮海盗日益猖獗，又有红毛洋夷越来越多，每每来时，林氏船队总要转上几个圈子，直到无船跟踪，方才靠上那个小岛，等待潜军来船接货。
这一次也是这般操作，但刚从爪哇岛出发不久，便被索魂帮海盗跟上，林仰北却不慌张，依旧采用声东击西之法，趁着夜间天黑，将船队一分为二，三艘佯动，转头驶往西面的北大年，另外三艘却是调头向东，朝着婆罗洲而来。
这个办法向来奏效，可惜这次百密一疏，竟未发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索魂帮竟也备了两拨舰船分头追赶，直到昨日下午，在婆罗洲西面外海，终于被八艘海盗快船追上。
林仰北麾下虽然名曰商船，实则每艘船上都装有至少十几门火炮，随船还有携带火绳枪和短刀长矛的护船卫士跟随，因此倒也不惧，于是索性在外海上拉开架势，准备将跟来的四艘海盗船全数歼灭。
海盗船虽然不载货物，速度飞快，体量却是不及商船高大，船上虽也各有十来门大小不一的火炮，威力却是不大，平时多是用作助威恫吓，最终还要通过跳舷近战才能奏效。
林仰北与海盗交锋多次，自然深谙此道，因此指挥三艘商船排成品字阵型，动用船上火炮远远轰击，只要不让海盗船只靠近就好，同时，命令随船卫士在船舷女墙后面各司其职，一旦靠近，便用火绳枪射击，射程总归胜过弓箭不少！
这套办法若在平时，定然大为奏效，可惜昨日入夜之时，天公不作美，竟而下起雨来，用来发火的火炮和火枪引信多被淋湿，一时难以发射，如此一来，倒让海盗占了上风。
交战良久之后，海盗船渐渐靠了上来，林仰北的三艘商船被挤压得越来越近，最终被海盗船包围当中。
绝境之下，林仰北索性撕下商人面皮，手持腰刀，亲自上阵厮杀，仗着商船高大，一时难以攀爬，更有十支重金购来的洋夷燧发长铳不惧风雨，此时尚能开火，林仰北率领船上卫士拼命厮杀，一时杀了个难解难分。
但海盗终究人多船众，再战一个时辰，一艘商船就此落入敌手，另外两艘也是岌岌可危。
幸得潜军舰队及时赶来，将海盗船全数赶走，这才得以保全两艘商船，不至落入海盗手中。
只是，这伙穷凶极恶的海盗，竟在临走之时，竟用火油将那艘早早占据的商船点燃，即便后来夺回之后，抢出部分货物，但火势终究太大，后又引爆船上火药，终究沉入海中去了。
海盗猖狂若此，友商却是损失惨重，郑鸣顿感心痛不已，再难安坐，不由得站起身来，一面来回踱步，一面怅然说道：“想我三保公在世之时，两洋海面朣朦遍处，但有屑小外藩无不退避三舍，时至今日，竟受区区几个海盗毛贼欺负，真是岂有此理！”
此言一出，众皆默然，只因郑鸣说得都是实话。
“且待我新舰新炮建成，不必等到那些洋夷海盗来找我们，我们反倒要主动找上门去，轰他个心服口服！”
郑鸣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于是索性再说一句，以便鼓舞人心，“本钦差此来，便是要一偿平生夙愿，让我大明水师重整旗鼓，再出天下，泛波海疆，制霸两洋，重塑我天朝上国之赫赫威严！”
“快哉！”林仰北忽然慨叹一句，说话之间，竟又跪了下去，“上使壮心豪气，令小人衷心敬服，上使此来南洋，必是我辈天大福气，请受小人一拜！”
“这又如何说来？林老板快快请起！”郑鸣未曾料到林仰北竟然又动真格，一面赶忙伸手扶起，一面暗自腹诽一句，这人为何如此爱跪，莫非平日受气太多？
“郑主席文韬武略，谋划深远，非常人能及，老朽也是服了！”许是见识过昨夜郑鸣战法大获成功，吴由端竟也来凑热闹，起身对着郑鸣作了一揖，脸上更是一副心悦诚服之色。
郑鸣素来不喜恭维，此时接连被夸，便有些吃不住劲，于是便想把自己尽快解脱出来，“只是这番功业耗时费力，也并非本镇一人可成，须得仰仗诸位齐心协力，各显神通，方才有望成功，诸位有劳了！”
“为国为民，义不容辞！”一个略显老迈的声音率先传来，郑鸣循声望去，却见那人正是一直默然无语的洪度年，此时也已起身肃立，双手拱于胸前。
“好！”郑鸣不由击节叫好，“只是此非一日之功，还需要我们一步一步走来，为今之计嘛……都忙了一宿了，咱们先去吃饭！”
时近正午，忙了一夜半天，大家早就饿了，也便各自站起身来，一起向着郝胖和尚的机关食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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