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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初现端倪(二合一)

小说:满宫醉作者:枕流1字数:4059更新时间 : 2020-06-19 21:00:00
  她们把这个事情捏在心里,就是为了应付这样的不虞之事么!

  杜蘅芜口舌发干,仿佛一瞬间的惊诧和焦虑烧干了她口中的唾液,她身子在颤抖,从血到骨头到皮肉,无一处不瑟瑟发抖。

  皇帝和众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她。

  就连方景颐,都眼眸带笑的看着她,一幅玩味的表情。

  杜蘅芜的指甲深深掐入自己的手心,她不觉得疼,只觉得头脑仍然发虚,良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来应对众多猜忌、怀疑、嘲讽、冷落的眼神。

  “什么!这么一件事情本宫竟然不知道,原来里面竟然有这样的原委……怪不得,怪不得两位妹妹同我疏远了,我……我实在是心中有愧疚……”

  她低下头颅,纤细的脖颈一弯,嘤嘤的哭了起来。

  方景颐口中喟叹一声,也学她把头埋在帕子中不言语。

  无人帮场。

  婉妃也只是捧着一盏茶,拿起又放下,仿佛被烫着了手。

  耳边的寂静和头脑的嗡鸣融为一体,杜蘅芜不得不抬起头来,泪眼朦胧道:“本宫和母亲绝对没有害人的心思,那日赠送首饰,不过是为了答谢两位妹妹连日的奔波牵挂,断断没有别的心思,怎么就被人……被人陷害了去呢!更何况,那些首饰其实不是母亲是宫外带来的,是本宫收到六宫众人贺礼中的一部分,本宫还没来得及查看,就让人把好的挑拣出来,先送给妹妹们赏玩……”

  她又想到了什么,语气激烈,“难道就是因为这件误会的事情,嘉昭仪和妙贵姬才怀恨在心,想要害了本宫的皇儿么?”

  她死撑着不承认那些首饰的过错,反正那是经母亲之手送出去的东西。

  如若真的要追究责任,她可以推给母亲,而母亲也可以摆手说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这些毒首饰内皇城里皇后、婉妃、淑妃等人所赠送的……

  杜蘅芜眼皮一掀,把眼波送到婉妃身上,提醒她这个事情她也有得掺和。

  独善其身,只能被各自击破。

  婉妃果然神色微变,她帮腔道:“蒨充仪说的很有些道理,嘉昭仪和妙贵姬心思虽细,却不够坦荡,假若当时发现了问题直接去问蒨充仪,姐妹三人怎么会产生误会呢,唉,今日季庶人之事看来早有跟脚在了……”

  二人言辞婉转狡诈,不动声色把罪名又推回了方景颐身上。

  方景颐神色冷冷,“哼”了一声,“婉妃和蒨充仪巧舌如簧,黑的说成了白的,白的又颠倒成了黑的,一唱一和,狼狈为奸!”

  她态度四平八稳,少有情绪外露。

  如今却用“狼狈为奸”这样讽刺的词来形容他人。

  陈元昭脸上也是一怔,看来嘉昭仪真的生气了。

  他眉心微动,忽得想起了这二人的异常。

  去年众人指责萧宝莹的开端,好像就是由这二人起的头……

  却听方景颐声音不骄不躁,“此中是非,还请皇上亲自派人去探查,嫔妾和妙贵姬把首饰都好好收在库房里,一样都没有少,到底是蒨充仪有意还是无意,一查便知!”

  杜蘅芜和湘真县主太过急躁,急着把一匣子毒首饰塞给她们,反倒忘了那是内皇城匠作司的东西,首饰中总雕刻了些许印记,而匠作司也一定保留着打做玉器的名单。

  派人一查,就能知道那到底是湘真县主送进宫来的还是婉妃等人赠送的。

  纵使不能把杜蘅芜一党完全扳倒,亦可以撕去一层虚伪的皮肉,叫她们也尝尝百口莫辩的滋味。

  方景颐面上浮出一片冷意,又道:“这一件事情容易解决,季庶人责打李婕妤一事,等着人证们来了也好解决,现在,是该好好的谈谈橙香在季庶人惊扰二皇子一事中的作用了!”

  方才冒绿轻轻戳了戳她,把自己的荷包翻出来给她看,好似已经悄悄发现了什么证据。

  冒绿胆大心细,眼神灵活。

  方才她冥思苦想,忽然灵光一闪,发现了橙香和季庶人的一个漏洞,便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方景颐对她的忠诚敏锐深信不疑,所以暂时抛下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专心解开橙香一事的陷阱。

  “皇上,方才雍和宫宫人们一番查看,六宫的洋花缎子都没有缺损,嫔妾身边宫人们的洋花缎荷包亦没有丢失,这些都是确定无疑的事实。然而其中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就是橙香!”

  橙香本来佝偻在地下,一听有人点名,本能的缩了一缩。

  秋夜寒冷,膝盖下面的大方砖更是冷硬,橙香又冷又怕,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啊,奴婢……奴婢不过是个证人……”

  “橙香,你曾经是旖霞阁的旧仆,不过两个月就忘了旧主么?”方景颐扬眉问道,“你办事不利,被本宫遣回了内务府,后来被内务府安排到了针线局当差……你口中的证词焉知不是对本宫的怨怼?”

  橙香吓得面色又白了一层,直欲与霜雪相近,她挣扎着反驳,“一码归一码,奴婢办砸了差事,领罚是心甘情愿的。但是奴婢那晚真的看见了知夏姑姑,她穿着烟灰色绫子袄,系着石青色马面裙,挑着一盏福字六角宫灯,奴婢说的都是真的,请知夏姑姑出来对质呀!”

  “你别急,皇上已经派人去熙华宫找知夏了,眼下本宫再来问问你,本宫赏给你的那个石青洋花缎荷包呢?”

  方景颐用茶水沾了沾干燥起皮的嘴唇,又问道。

  她赏出去十来个洋花锻荷包,具体多少,并没有仔细记录过,其中有一个就在橙香的手里。

  既然阖宫都没有缺少洋花锻,季庶人手里又凭空多出一个荷包来,那只能是从橙香这里入手了。

  橙香面皮一紧,惶恐的神情凝聚在脸上。

  她颤抖着身子,从袖口里、怀里,摸索了好一阵子,抖出几块布头碎料子来,也顾不得捡,她从袖口伸出掏了再掏,抖出一个石青色洋花锻荷包来。

  婉妃莞尔一笑,姿态娴雅。

  方景颐能想到的漏洞,婉妃和杜蘅芜自然也能想到。

  冒绿眉头一蹙,眼中掠过一丝慌神,难道她想错了么?

  方景颐回头安抚她一眼,对陈元昭一躬身,“皇上,可否遣人把这两枚荷包一起拿来看看。”

  两枚荷包中,一定有一枚是旖霞阁赏赐出去的,另一枚的来历那就说不清了。

  当然,也有一分可能,这两枚都是有人伪造的。

  毕竟,橙香现在在针线房当差,那库房里总能挑拣出几个陈年的布头来。

  方景颐心思淡定,因为还有另一层依仗在。

  冒绿想起来的那桩事情,或许就是今晚的破题之处。

  她袖手远望殿外,隔着一层透明的西洋玻璃,那秋窗风雨格外的猛烈,想必怀玉堂远在冷宫地界,道路更加泥泞难走。

  冒绿不成,还有一重题眼。

  她握着新续上水的粉彩茶盏,借那热气温暖凉汗津津的手心。

  在周密无痕的阴谋,纵使百般算计,也并非是自然天成之物。

  她没做过的事情,怎么都成不了真的。

  平仲拿来一个五彩螺钿圆形托盘,把季庶人和橙香的荷包一左一右、分列其上,稳当当的拿到了皇帝面前。

  陈元昭不明所以,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道道来。

  “嘉昭仪,你来细看。”

  平仲又把托盘挪了挪,放到桌案的另一侧。

  方景颐拿起白色棉布帕子,捏着一个看了一会,又捏起另一个看了许久。

  布料一样,都是石青色洋花锻;绣花一样,都有金线银线交织成的忍冬花;翻到荷包背面,两个荷包左下角都有一朵金线攒成的海棠花。

  抽绳上同样也都系着一颗雪白的珍珠。

  看来看去,除了一个荷包略臭些,一个荷包略香些,再也没有别的不同。

  季庶人的荷包隐隐有臭气是正常,因为她身上衣物本就乱糟糟的;橙香那个荷包的香也不过一种常见的皂角香。

  方景颐把帕子递给冒绿,示意她也过来看。

  当日赏赐这些荷包的人是冒绿,或许她能有一些新的发现。

  冒绿神情十分凝重,她捏着棉布帕子,把两个荷包拿在眼前,一点一点的比较着不同。

  从布料新旧到针脚细密,从香臭气味到抽绳松紧,冒绿看的十分仔细。

  不一会儿,她额头上就沁出了一层汗珠。

  外面看完了,冒绿小心的把荷包抽绳松到最大,一手把荷包里子都翻了出来。

  荷包内衬是一层白色杭绸,又软又滑。

  手一捏,就冒出一个软坑来。

  婉妃打了一个哈欠,面上带有困倦,不耐烦道:“嘉昭仪这是做什么呢?”

  在她看来,这就是方景颐的垂死挣扎,反倒耽误了她睡美容觉。

  秋来天气干燥、霜重露浓,一睡得晚了,她皮肤就燥痒。

  今晚是紧绷的精神强撑着,一见到大事已成,方景颐再也翻不动盘了,她心弦一松,困意就涌上了脑海。

  恰有宫人来禀报,说二皇子已经不哭闹了,好生睡下了。

  杜蘅芜点了点头,一脸的如释重负,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吩咐宫人好好照看二皇子,转过头来问皇帝,“皇上,人证物证俱在,季庶人自供嘉昭仪是幕后主使,这唤作橙香的小宫女又亲眼看见了知夏的形容,如今这荷包也可以证明是旖霞阁所出……”

  “且慢,季庶人的荷包的确是旖霞阁所出,但她这个荷包本来是橙香的!橙香的荷包却不是旖霞阁所出的!”

  冒绿不知发现了什么,一声大喝,截断了杜蘅芜的话头。

  “休得胡言乱语,一届奴婢也敢大放厥词!”杜蘅芜起身呵斥,脸庞涨红了一片。

  难不成这宫女竟然真的发现了什么端倪?

  狐疑之色浮上杜蘅芜的眼中,她和婉妃对视一眼,不由得双双摇头。

  不可能有疏漏之处。

  方景颐神色一振,面含欣慰之色,“冒绿,你别怕,本宫准许你说,你发现了什么东西?”

  皇帝也面带好奇,伸长了脖颈往前看。

  冒绿用力点了点头,眼睛圆睁,把那荷包递到皇帝跟前,“皇上,娘娘您看,这只臭荷包杭绸里子中有一点污渍。”

  她手指翻飞,把那荷包里子往两边使劲一分,露出了荷包底的一重线头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在这紧紧相叠的一层线头里,有一片密密麻麻的琥珀色碎屑。

  冒绿用食指点了一块出来。

  琥珀色碎屑相互粘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冒绿不嫌肮脏甜腻,还凑到鼻尖闻了一会儿。

  她胸有成竹道:“这是一层糖浆,是琥珀核桃特有的味道,您看,这里面还有一点核桃的碎肉。御茶膳房甜食房里做的只有白糖一种糖,而旖霞阁小厨房做的却还掺了荔枝花蜜和玫瑰糖浆,尝起来、闻起来就是这种味道。”

  “以前旖霞阁有个宫女叫做罗锦,她原先在甜食房当过差,有一手做点心的好本事,这宫里断然找不出第二个有她手艺的人来。她自从来了旖霞阁,平日里做的点心虽然多,但琥珀核桃却只做了两三回,每次能吃到的人都是旖霞阁里的宫人,也不超过三五之数。”

  “六月初六晒书做了一回,奴婢记得清楚,娘娘自己留了一小碟子,分给了奴婢、知夏剩下的琥珀核桃,奴婢出来检看小宫女们晒书,见橙香手脚麻利、晒得书也整齐,就掏了一把给她,亲眼看着她装进了石青洋花缎子荷包里!”

  冒绿娓娓道来,既有条理又有细节,听起来比季庶人和橙香的证词都要清洗明朗。

  “季庶人这个荷包里恰好留下了旖霞阁秘制琥珀核桃的糖浆,她一个冷宫庶人,哪来的机会吃旖霞阁的甜食,这个荷包分明不是季庶人的,而是橙香的荷包,那橙香的荷包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冒绿擦去指尖的糖浆,又拿起另一个荷包,“橙香拿出来的这个荷包虽然看起来一模一样,但问题同样出在杭绸内衬里,皇上、娘娘请看,这杭绸内衬本是雪白如霜,但这个内衬的颜色却近乎于雪灰色,仔细一闻,皂角清香里带着一股樟脑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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