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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恩赐(二合一)

小说:满宫醉作者:枕流1字数:4082更新时间 : 2020-06-29 21:00:00
  有千日做贼、没有终日防贼的道理,更何况也是防不胜防,哪有那么多精力去对付这些小人。

  这件事情由于他没有抓到什么证据,也不好跟祖父和父亲明言,只能看着湘真县主一家频频的往他院子里跑。

  倒是母亲心细,发现了一些端倪,又气又恼。

  索性让他直接搬到了城外的西交大营里居住,以练武为名,十天半个月才回家一趟,湘真县主等人也没了办法。

  后来祖父平国公和父亲平国公世子跟着新皇出征,牺牲在了西夏的上京之战,满门忠烈,但也后继无人了。

  湘真县主一家迅速跟平国公府撇清了关系,那一个月来往慰问的亲友何其多,湘真县主作为老平国公的亲女儿,她却以悲痛过度、生病卧床为由没有上门祭奠。

  年幼的韩修一个人挺过了风雨飘摇的一个月,直到皇帝从前线传来了恩赐爵位的圣旨,湘真县主才哭着上门祭奠自己的老父亲。

  如此捧高踩低、趋炎附势,又满心眼的算计,湘真县主一家人的形象,在韩修心里打上了“恶臭”的标签。

  这么一家人,纵使有不远不近的血缘关系,他也不想再有所牵连了。

  尤其是杜蘅芜进了宫,借着他的祖父老平国公和他的功勋来争宠,更是让他几乎不能容忍。

  在宫里行差踏错一步,平国公府满门都要跟着遭殃。

  杜蘅芜带来的荣光平国公府不需要,带来的风险平国公府也不需要。

  他打定了主意要做一个纯臣,不能因为这个毁了先辈用鲜血换回来的功勋。

  从那以后,对于杜蘅芜的事情他一概不关心,也不主动去问。

  如果皇上提到了杜蘅芜,试探他的态度,他也会斩钉截铁的表示:天子家事,与外人无关,一切任由皇上处置。

  久而久之,皇上也就知道了他的忠心。

  韩修的手指握紧了手中的青玉酒杯,提着心等皇帝再次试探他对于杜蘅芜的态度。

  今晚的家宴,杜蘅芜没有出席,不知宫中发生了什么变动,是否会波及到前朝。

  不料皇帝没有问这个,反而带着一股笑,“平国公弱冠之年来了,可有意中人啊?”

  韩修紧绷的心放了下来,抿嘴一笑,道:“臣每日住在军营里,都是些糙汉子,并没有什么意中人可见。”

  皇帝满意的沉吟了一会儿,忽然指着对面桌案上的女眷道:“朕的妹妹岚郡主正待字闺中,人品俊秀,模样也俏丽,是万里挑一的好女儿,爱卿觉得,可配得上你?”

  这桩婚事,他思量了许久,觉得还是很合适的。

  一边是皇室宗亲,一边是少年勋贵,两方都有煊赫家世,算是门当户对。

  另一方面,郎才女貌,妹妹岚郡主对平国公早就留了心,平国公又没有什么意中人,婚后若是神女襄王互相有意,那也是促成了了一段姻缘。

  再者说,平国公战功赫赫,勋贵之中实在没有可以匹配的女儿,只有把皇室宗亲的贵女下嫁,才能把他更为紧密的绑到皇家这条船上,以示皇恩浩荡。

  老庆王是皇室嫡系,地位最高,又没有男嗣,他的女儿和平国公的结亲,可谓是天作之合。

  因此皇帝也乐见其成。

  韩修连忙放下手中酒盏,站起来就要行礼。

  “皇上严重了,岚郡主天潢贵胄,是臣配不配得上郡主的问题。”

  皇上之前隐晦的提点过他几次,这桩婚事,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年少时也曾经想过儿女私情,但当时境况艰难,并没有长久留恋于此。等到弱冠之年,又常年奔波于马背之上,儿女私情离他太远了。

  若没有这今日这赐婚,他可能很久之后才会成家生子吧。

  岚郡主一直拿眼悄悄看着这边,听见皇帝和韩修的话,不由得两颊绯红,绞着衣带低下了头颅。

  老庆王一边饮酒,一边留心着二人的谈话,闻言笑道:“平国公少年英杰,太过于谦逊了,臣请皇上给小女赐婚!”

  这桩婚事,皇上已经提前知会过他了。

  他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乘龙快婿,家世煊赫,人又撑得住,还是女儿的心上人,可谓美满了。

  宫中的蒨充仪虽然爱兴风作浪,但平国公与她向来不亲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皇帝连连点头,“朕正有此意,平仲,拿朕拟好的旨意过来。”

  平仲应声而去,很快把明黄色的圣旨乘开,收到皇帝的示意,他扬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皇妹岚郡主陈春和值及笄之年,品貌端庄,秀外慧中,今有平国公韩修人品贵重,行孝有嘉,文武并重,今已至弱冠。故朕下旨赐二人婚配,择吉日大婚。

  钦此!

  承平九年十一月三十日”

  庆王夫妇、岚郡主、平国公韩修纷纷出来,叩拜接旨。

  这一桩热闹事在除夕的烟火满天里落下了帷幕。

  在暄妍楼养病的杜蘅芜听了,倒是心头一快。

  岚郡主和平国公的联姻,那不是给她自己又壮大了一分力量么?

  将来二皇子要争夺皇位,也有了更多的依仗。

  只是这么大的喜事、好事,皇上怎么也不派人来知会她一声。

  她喜得吃了一盘子的带骨鲍螺,恨不得一下子生龙活虎,蹦到那除夕家宴中大展风采。

  入宫三年了,除夕家宴她竟一次都没参加过。

  第一年是因为有孕在身,生怕宴会上出了意外;第二年是生孩子后养身子,这第三年又是猫在屋子里养皮癣……

  实在是让人心中怅怅。

  她披着氅衣,坐在门槛上,看那飞檐翘角之中飞雪连天、烟花次第绽放,如同满地生了金莲花。

  这样的热闹,纵使俗气,可也让人欢喜。

  即便是远远的看了,也觉得羡慕。

  方景颐今日定是大出风头了吧,赶着日子晋了位份,成为了宫里的二品娘娘,又压了自己一头。

  平国公和岚郡主的联姻,就像是一阵及时雨,把她干涸的自信又浇灌的饱满鼓胀,凭着这庞大的联姻关系,方景颐就算成了贵妃也斗不过她。

  …………

  金海桥之外一处偏僻宫室里,住着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

  天气又冷,外面又是洋洋洒洒的大雪,把青石板路遮得严严实实的。

  几个老嬷嬷上了年纪,腿脚不便,眼睛也有些花了,这种天出门当值多有不便,内务府的总管们就给她们放了一天的假。

  等到明儿大年初一,她们可得忙活起来了。

  不过这个时辰,阖宫都在前面热闹着,她们围着炭炉,吃一点果子和黄酒,也无人过来挑错。

  满头银发的一个老嬷嬷往炭盆里填了几块炭,拿着签子拨了拨烧尽的碳灰,

  “炭要没了,李婆子,你去倒座房里拿一筐子来。”

  从这里去倒座房,要踩着一地厚实的雪泥过去,少不得沾湿了衣襟和头发。

  被唤作李婆子的老嬷嬷脸上垂了两道极深的皱纹,分布在嘴角边,活像一条鲶鱼的长须,她颤巍巍的摇了摇头,

  “我呸,王婆子,要去你自己去,我觉得暖和的很呢,不需要填炭了。”

  言罢,她举起酒盅子,啜了一口烧的正热的黄酒,摇头晃脑的,十分惬意。

  王婆子把袖口跑出来的棉花塞进缝隙里,用手推了推她,

  “你快去罢,一会儿吴嬷嬷两个回来了,觉得屋里不暖和,又要变着法子的骂人了。你上回捞灯那些收益,不都填补给吴嬷嬷了,还不长记性,快去吧!”

  李婆子带上靛蓝棉布帽子,把竹篾筐子捡起来,骂骂咧咧的出了门。

  她站在门槛上,搓了搓长满冻疮的手。

  黑夜漆漆,满院子的雪堆着,映出银白清亮的光线来。

  “哎”,长长的一声叹息,刚刚吐出口,就被冻成了一抹白烟。

  李婆子拎着竹篾筐子,借着雪光去找脚下的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北风呼号而过,掀起来一片雪沫子,盖了李婆子一头一脸。

  她“呸呸”几声吐出口中的脏雪,“杀千刀的吴嬷嬷、王婆子,光知道使唤我,姑奶奶我光鲜亮丽的时候,你们几个还在茅坑里吃粪呢!”

  她脚步踉跄的往前走过,鞋袜里钻进了一蓬一蓬的雪。

  前面的月洞门里钻出了两个大身影,俱都披着蓑衣,其中一个开口道:“李婆子,这是干什么去呢!”

  李婆子一听,赶紧换上了一抹笑影,“呦,吴嬷嬷回来了,吃的席面可尽兴啊?”

  吴嬷嬷是这个地方的小管事,尽管手下拢共就四五个人,脾气却比那朝堂宰相还大。

  不光脾气大,还喜欢颐指气使的耍威风,一件件小事,到了吴嬷嬷嘴里都是圣旨般的大事。

  中元节满宫放河灯,李婆子被派去捞河灯。

  整整一夜,她运道好些,捞着了不少河灯上的珠子玛瑙。

  本想留着这些东西颐养天年,却不知怎得被吴嬷嬷打听到了。

  吴嬷嬷当即找了个错处,说李婆子把几位娘娘放的河灯都给撕毁了,按照宫规,应该送到慎刑司绞死。

  但每年捞灯宫人们都这么干,吴嬷嬷年轻时也这么干过,怎么没见有人绞死她们?

  李婆子气得火冒三丈,浑身乱颤。

  她是犯了大事的人,不能再出现在主子们面前了。

  否则,前尘往事涌上心头,主子娘娘们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又见她李婆子还好端端的活着,恐怕当即就想杀了她。

  李婆子又气又怕,怕的是吴嬷嬷捅到娘娘们面前,气得是吴嬷嬷借机敲诈勒索她。

  没有办法,僵持了一天,李婆子就主动把得来的珠子玛瑙都交给了吴嬷嬷。

  吴嬷嬷生怕有遗漏,把李婆子的身上和住处搜了又搜,把她偷着攒的几十两银子都给搜刮着走了。

  李婆子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蹬腿走了。

  可她还有一个念想,这念想完不成,死了也是白死,因此硬撑着缓了过来。

  打那以后,吴嬷嬷就越发的看李婆子不顺眼,变着法子的给她找麻烦,又嫌她干活少、又嫌她吃得多……

  到了后来,王婆子几个也跟着使唤李婆子,李婆子一下子成了下人中的下人。

  风雪凛冽,吹得李婆子骨头缝里都发冷。

  吴嬷嬷躲在斗篷下面,一张嘴就是酒气:“嘉妃娘娘赏赐给宫中老人们的席面,那能不丰盛么!说句不好听的,你这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些玉盘珍馐,大冬天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不拘四时时令,一概都有呢……”

  她得意的打了一个酒嗝,“你去拾炭么?”

  李婆子低着头撇了撇嘴,话语里仍然热情殷勤,“是了,我去拾炭。”

  吴嬷嬷指了指东厢房,又道:“给正堂里那几个婆子添了炭火,别忘了给我的屋子里也添一筐子,夜里冷,我可不想被冻醒了。”

  “你可记得?”吴嬷嬷眼角一挑,容长脸上多了一分冷厉。

  这个李婆子,很不得她的喜欢。

  她刚来这个旮旯里做管事的时候,一眼就看出李婆子的异样。

  李婆子言谈举止有度,仪容礼节更是行云流水,那做事风范不比外面的一等宫女差。

  因此她格外看重李婆子,把好些重要点的事都交给李婆子去做。

  谁承想这李婆子是个银样镴枪头,干什么什么都不行。

  让她去东西十二宫收恭桶,她能漏了这个忘了那个。

  让她去领新入宫的小主们去各宫室,她能把人家的路给领错了……

  让她去明华宫给婉妃娘娘的宫女送鲜花,她能送错了走到延庆宫去……

  害得吴嬷嬷被上面的管事们一顿骂,险些被丢去外皇城。

  李婆子还没事人一样,明明她不痴也不傻,怎么净干这种蠢事。

  吴嬷嬷认为这是在故意给自己使绊子,从此看李婆子格外的不顺眼。

  李婆子弯着腰,不停的点头,“我记得,我记得,您先回去吧,这里风大,吹着了。”

  吴嬷嬷看也不看她,由小宫女搀着向正堂走去。

  李婆子没有蓑衣、没有大氅,在风口里吹了一刻钟,已是冷的手脚都僵硬了。

  她把脚从雪地里拔出来,打着哆嗦去倒座房拿了一筐炭。

  等回到正堂,人已经散了,空留着满地的瓜子皮、花生壳,还有东倒西歪的几个酒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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