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天上掉下个乖孙子
李裕字德隆，喜欢别人叫他先生。他只有一个儿子，就是李焘。家族一直以来都是男丁稀少，几乎每一代都是单传，期间偶有出现双子，但总有一个会夭折。这好像已成为一种魔咒，一直延续到李焘这一代还是不能改变。
这会儿，德隆先生正在县衙，县丞亲自接待。
“周大人，这么早打扰还请见谅。”李裕放下茶碗，抹了把嘴角的水渍：“我来呢主要是打听一件事，就是关于这些难民，不知大人想怎么办？”
周县丞五十多岁，中等偏胖肤白。此刻他手捻短须，微笑着言道：“先生还是这么忧国忧民，实在叫下官佩服。”
“过誉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大唐臣民，为朝廷分忧也是在下本分。”李裕说着，看到县丞像是有话想说。遂开口到：“还是请大人说下难民的事吧”。
“五日前，泸州府不战而退，应该是去往成都协防。你也知道，我们皆是受汉中节制，前日接到中枢命令，不得放灾民入关中，以免惊扰了圣驾。”
“什么？”不许难民进入关中？中枢居然发布这样的命令。李裕心中无名之火忽地升起：“怎可这样？谁发的指令？”
周大人无奈的摇着头：“还能有谁？还不是去年那个风光无限的韦相么，呵呵，光是文昌公主那富可敌国的嫁妆，就够他享用一世了。”
“他怎能这样？身为宰辅当以天下社稷为重，应体恤民间疾苦。”呼哧的喘了几口气，李裕接着问到：“那其他县府怎么说？”
“你还是这么愤世嫉俗”。县丞苦笑着，略显无奈。“还能怎样？都一样接到了命令，所有通往关中的要道，均不可放过一个灾民。若是哪州哪县违令，则就地免职，情节严重者发配北庭。”
“那已经入城的总不能再撵出去吧？”看着面前这位无能的县丞老爷，李裕郑重的言道：“我想设粥棚赈济灾民，就在西街拐角广场，还请大人成全。”
“不行”，县丞一刹那地撂下脸色：“别说西街，就是城门之内任何地方都不行。州府衙门发了死命令，不许一个灾民入城，更不许他们穿城而过。明白了么？连城都不叫进了，你还想开粥棚？”
使劲的握了握拳头，又无力的松开。李裕妥协了，以商量的口吻言道：“那城外开粥棚总可以了吧，总不能眼看着那些人饿死。只要大人许我出城赈济，这样即可救了那些人得活，也不算抗命。不知大人允否？”
“你真要开粥棚？”县丞端起了茶碗，浅呷一口：“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须交够朝廷的军粮，只要那些军粮不受影响，一切随你。”
“大人放心，军粮一粒米都不会少的。既然周大人已经首肯，那在下就不打扰大人公干了。告辞！”放下茶碗，李裕起身刚要走，忽又想起一事：“不知目前收了多少军粮了？”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老鼠，县丞呼拉地站起，脸上已然看不见一丝友善：“你打听这个做什么？这些都是机密，不是你可以打听的。”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再次坐下装作不在意的言道：“你回吧，收集到的军粮已分批运走了。不过奉劝你一句，你要做善事，千万不要打错主意。否则，你知道后果。慢走不送……”
阴沉着脸，看着李裕离去的背影。县丞大人轻声嘀咕到：“看来得赶紧把东西运走，攒的多了总不是好事。树大招风啊……”
李裕才走到庄门外，早已恭候着的管家就迎了上来。
“家主，少爷回来了，还带了个汉子。那汉子还抱了个孩子，这会儿正在大厅等您。”
“哦？汉子？孩子？哪来的？”一边朝大厅走着，李裕一边随口问着管家。
“少爷只是说了一句，好像是路上捡的灾民。”管家面带不满之色，以埋怨的口吻回复着。
李裕停下脚步，语重心长的对管家言道：“老六，说了多少次了，做人要心怀宽广。别总是舍不得，看见别人有难处要尽量的帮忙，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你呀，就只会整天为那些东西自寻烦恼。做人要舍得！记住了？”
“我就是说说。要是老弱还可以，可这次少爷带了个汉子，他又不缺胳膊少腿的。少爷就是心善，别给人骗了……”管家还在絮叨，李裕已经走进了大厅，全然不再理会与他。
“父亲您回来了？”正在跟那个汉子说话的李焘，抬头看见了父亲，连忙站起叫了声：“父亲快坐，累了吧？”
“老爷好，小的给您请安。”那汉子极有眼色，此刻早就单膝跪地，趴下身子将头埋下。
李裕偏头看了眼椅子上的孩子，转脸冲那汉子言道：“嗯，起来吧。这是你的孩子？”说完，自己坐在椅子上，又对儿子说到：“你也坐下，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李焘开口，那汉子便自报家门：“回老爷话，小人叫秦黑虎，宜州人。这孩子是我小妹的，她与我妹夫双双遇害，如今只剩下这个外甥独活。幸亏小人及时赶到，又加上跑得快方才保住我们甥舅二人。本来是想逃往成都，可听说南诏已经将那里围了个水泄不通，所以又跟着另一伙灾民，想逃去关中。早上随着流民进了城，半道上有幸遇见李少爷，本来只是想把孩子托付与他，可是少爷说干脆叫我也留下。”一口气说完，秦黑虎暗自松了口气，静立着不敢动作。
德隆先生看着这个秦黑虎，暗自惊奇。这人好流利的口齿，绝对不是一般的庄稼汉，可别被管家说中了是个骗子。
“孩子叫什么？”李裕不动声色的言道，暗中观察着秦黑虎的脸色。
“还没起官名，乳名换作芽崽。”
回答的很流利，李裕寻思着。看样子不像作伪，待我试上一试。于是开口叫道：“芽崽？芽崽。”
随着李裕的呼唤，那孩子转脸对着李裕憨憨的笑了起来。到现在还没抱上孙子的李裕，一颗心立刻被融化了。只见他伸出双手，满脸的皱纹像极了盛开的菊花：“好好好，来给爷爷抱抱。”
芽崽好像早就与李裕有缘一般，也是伸出双手，口中咿呀软语：“呀呀……”
秦黑虎连忙抱起椅子上的芽崽，亲自送到李裕的手里。
“哈哈哈……好，好孩子。以后就做我的孙子吧，哈哈哈，我们爷孙真是有缘啊，哈哈哈……好孩子。”眼里有泪光在闪动，李裕开怀的畅笑，紧抱着芽崽脸上满是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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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德隆先生正在县衙，县丞亲自接待。
“周大人，这么早打扰还请见谅。”李裕放下茶碗，抹了把嘴角的水渍：“我来呢主要是打听一件事，就是关于这些难民，不知大人想怎么办？”
周县丞五十多岁，中等偏胖肤白。此刻他手捻短须，微笑着言道：“先生还是这么忧国忧民，实在叫下官佩服。”
“过誉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大唐臣民，为朝廷分忧也是在下本分。”李裕说着，看到县丞像是有话想说。遂开口到：“还是请大人说下难民的事吧”。
“五日前，泸州府不战而退，应该是去往成都协防。你也知道，我们皆是受汉中节制，前日接到中枢命令，不得放灾民入关中，以免惊扰了圣驾。”
“什么？”不许难民进入关中？中枢居然发布这样的命令。李裕心中无名之火忽地升起：“怎可这样？谁发的指令？”
周大人无奈的摇着头：“还能有谁？还不是去年那个风光无限的韦相么，呵呵，光是文昌公主那富可敌国的嫁妆，就够他享用一世了。”
“他怎能这样？身为宰辅当以天下社稷为重，应体恤民间疾苦。”呼哧的喘了几口气，李裕接着问到：“那其他县府怎么说？”
“你还是这么愤世嫉俗”。县丞苦笑着，略显无奈。“还能怎样？都一样接到了命令，所有通往关中的要道，均不可放过一个灾民。若是哪州哪县违令，则就地免职，情节严重者发配北庭。”
“那已经入城的总不能再撵出去吧？”看着面前这位无能的县丞老爷，李裕郑重的言道：“我想设粥棚赈济灾民，就在西街拐角广场，还请大人成全。”
“不行”，县丞一刹那地撂下脸色：“别说西街，就是城门之内任何地方都不行。州府衙门发了死命令，不许一个灾民入城，更不许他们穿城而过。明白了么？连城都不叫进了，你还想开粥棚？”
使劲的握了握拳头，又无力的松开。李裕妥协了，以商量的口吻言道：“那城外开粥棚总可以了吧，总不能眼看着那些人饿死。只要大人许我出城赈济，这样即可救了那些人得活，也不算抗命。不知大人允否？”
“你真要开粥棚？”县丞端起了茶碗，浅呷一口：“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须交够朝廷的军粮，只要那些军粮不受影响，一切随你。”
“大人放心，军粮一粒米都不会少的。既然周大人已经首肯，那在下就不打扰大人公干了。告辞！”放下茶碗，李裕起身刚要走，忽又想起一事：“不知目前收了多少军粮了？”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老鼠，县丞呼拉地站起，脸上已然看不见一丝友善：“你打听这个做什么？这些都是机密，不是你可以打听的。”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再次坐下装作不在意的言道：“你回吧，收集到的军粮已分批运走了。不过奉劝你一句，你要做善事，千万不要打错主意。否则，你知道后果。慢走不送……”
阴沉着脸，看着李裕离去的背影。县丞大人轻声嘀咕到：“看来得赶紧把东西运走，攒的多了总不是好事。树大招风啊……”
李裕才走到庄门外，早已恭候着的管家就迎了上来。
“家主，少爷回来了，还带了个汉子。那汉子还抱了个孩子，这会儿正在大厅等您。”
“哦？汉子？孩子？哪来的？”一边朝大厅走着，李裕一边随口问着管家。
“少爷只是说了一句，好像是路上捡的灾民。”管家面带不满之色，以埋怨的口吻回复着。
李裕停下脚步，语重心长的对管家言道：“老六，说了多少次了，做人要心怀宽广。别总是舍不得，看见别人有难处要尽量的帮忙，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你呀，就只会整天为那些东西自寻烦恼。做人要舍得！记住了？”
“我就是说说。要是老弱还可以，可这次少爷带了个汉子，他又不缺胳膊少腿的。少爷就是心善，别给人骗了……”管家还在絮叨，李裕已经走进了大厅，全然不再理会与他。
“父亲您回来了？”正在跟那个汉子说话的李焘，抬头看见了父亲，连忙站起叫了声：“父亲快坐，累了吧？”
“老爷好，小的给您请安。”那汉子极有眼色，此刻早就单膝跪地，趴下身子将头埋下。
李裕偏头看了眼椅子上的孩子，转脸冲那汉子言道：“嗯，起来吧。这是你的孩子？”说完，自己坐在椅子上，又对儿子说到：“你也坐下，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李焘开口，那汉子便自报家门：“回老爷话，小人叫秦黑虎，宜州人。这孩子是我小妹的，她与我妹夫双双遇害，如今只剩下这个外甥独活。幸亏小人及时赶到，又加上跑得快方才保住我们甥舅二人。本来是想逃往成都，可听说南诏已经将那里围了个水泄不通，所以又跟着另一伙灾民，想逃去关中。早上随着流民进了城，半道上有幸遇见李少爷，本来只是想把孩子托付与他，可是少爷说干脆叫我也留下。”一口气说完，秦黑虎暗自松了口气，静立着不敢动作。
德隆先生看着这个秦黑虎，暗自惊奇。这人好流利的口齿，绝对不是一般的庄稼汉，可别被管家说中了是个骗子。
“孩子叫什么？”李裕不动声色的言道，暗中观察着秦黑虎的脸色。
“还没起官名，乳名换作芽崽。”
回答的很流利，李裕寻思着。看样子不像作伪，待我试上一试。于是开口叫道：“芽崽？芽崽。”
随着李裕的呼唤，那孩子转脸对着李裕憨憨的笑了起来。到现在还没抱上孙子的李裕，一颗心立刻被融化了。只见他伸出双手，满脸的皱纹像极了盛开的菊花：“好好好，来给爷爷抱抱。”
芽崽好像早就与李裕有缘一般，也是伸出双手，口中咿呀软语：“呀呀……”
秦黑虎连忙抱起椅子上的芽崽，亲自送到李裕的手里。
“哈哈哈……好，好孩子。以后就做我的孙子吧，哈哈哈，我们爷孙真是有缘啊，哈哈哈……好孩子。”眼里有泪光在闪动，李裕开怀的畅笑，紧抱着芽崽脸上满是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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