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彼岸花
曾有一位高人在此林中湖之畔悟道，我是他在这湖畔种下的一颗灵种。
初生之时，我与别的花草并无两样，在这气候绝佳、元气浓郁的宝地茁壮成长着。
然而随着时日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千年，又像是万年。与当初不同的是，我已灵智初开，看着周围的花草树木都渐渐枯萎，只有我还繁茂如初，这时我才明白，或许是灵种的身份，让我夺走了此地几乎所有的元气。
虽心存愧疚，有着一丝大概我原本就不属于这里的想法，但待我花开之时，芬芳十里，林中鸟兽皆前来贺喜，我才知道森林这个大家庭原来并不排斥我的存在。
本以为日子就将这般普普通通地流逝而去，直到我遇见了他。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和往常一样，在沐浴在阳光下舒展开花瓣，散发出清香。
两位身着长袍的人族男子缓缓走来，其中一人眼冒精光，大声喊叫道：“师兄快看！彼岸花！这等传说中的奇物竟会出现在此地！据说摘其花朵，炼成宝丹，有青春永驻之效。”
我本以为在劫难逃，却听旁边那人轻声说道：“这花生的繁茂至极，且此地花草树木，对这彼岸花皆以朝圣之姿相对，想必它在此地已经存在了至少千年之久，已经算得上是这丛林花草之中的王者，莫要惊扰，别糟蹋了人家千年的道行。”
听他们又唠叨了一会儿，我这才知道这两人是人族炼气士，自家山门就在附近不远，出来溜达之余，偶然发现了这片湖泊，也偶然看见了自己，并无恶意。
自那日以后，我便常常在湖边看见当日那位师兄了。
他每日清晨都会来湖边打坐修炼，累了便拿出各类书卷开始诵读，时而皱眉，时而开怀大笑。
渐渐地，我知道了他名叫罗永宁，是玄道宗门下弟子，年纪轻轻的他已是宗内年轻一代的强者。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每天都在我身边打坐修炼，诵读经文，我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慢慢了解人族修炼的体系过后，我才知道原来人族修炼与我们灵花灵草大相径庭，其间有着莫大的风险。因而若是他偶尔有那么一两天没来，我便有些为他担忧起来，生怕他修行上出了些什么状况。
太阳东升西落，时间流逝地飞快，他已由一名有些稚嫩的青年，成长为了眉目似箭，身怀万般豪气的中年男子，此刻的他已是玄道宗内的中流砥柱。
他似乎也习惯了我的存在，每天修炼之余，会对着我诉说一些门中轶事，比如某某长老炼丹失败，丹炉炸得他像是刚从煤坑里爬出来；某某弟子年纪轻轻，已与门中女性弟子修成正果，双飞双宿；自己偶然间获得了一本上古秘籍，修炼起来得心应手，实力又增几分......
总之在我眼里，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青年的样子，我虽尚未修得人形，但好在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诵读经文的声音始终相伴在旁，纵是资质愚钝如我，也是颇有感悟，灵智已然大开，能够随着他言语中透露出的欣喜与快乐，摇动起我曼妙的花枝与其附和。
然而我眼里始终快乐的少年，也有忧愁的一天。
那天本就阴云压境，十分沉闷。清晨前来修炼的他，眉眼间满是忧愁。只见他微微俯身，轻嗅着我的清香，说道：“小花啊，宗门气运已尽，门中长老有将你这株千年的彼岸花炼成灵丹拍卖，让宗门继续运转的想法，被我驳回了。”
这个距离，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纠结与焦虑，我想安慰他，想告诉他没关系的，你一手支撑起来的如此重要的宗门，与我这一株小小的灵草比起来，真的无关紧要的，可心中不管有再多的念想，再多的牵挂，再多的担忧，此时都无力传达。
我只能伸出我小小的枝蔓，轻抚他的脸颊，想告诉他不必担心，最多再过上千年，我还会再度长出茂盛的枝蔓，依旧盛放在这清风之中。
他点了点头，好似下定了决心。我心中顿时释然了，如此便好，这么多年的相伴左右，以这样的结局收尾，也不算太差，毕竟若不是他常年的守护，恐怕我早已被人连根拔起，抓去炼药了吧。
然而第二天，我没有看见他。
第三天，依然不见踪影。他去哪了呢，如果真要将我折枝炼药，我希望那个人是他，而不是别人。
然而我等来的，却不是自己折枝的命运，而是自己的天劫。
自那日与我诉说宗门难处之后，他已经有足足七日没有在这湖畔出现了，而当他再度出现时，已经满脸疲惫，身上布满了血痕，周身元气尽散，神识不稳，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缓缓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笑着说道：“小花啊，我知道你灵智已开，我说的话你都能听懂。这么多年的陪伴，谢谢你......咳咳.....可是我始终还是想不明白，人类为何如此贪婪，为何总是要把自己的利益，建立在其他生灵的痛苦之上呢......你放心，虽然我此次公然违抗师命，被宗门逐出门外，废去了全身修为，但我还是留了一手，足够保护你的力量。”
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的波动，我终于明白了他平日里说的想哭，到底是种什么滋味。像是有万千小虫爬在心头一般，真的很难受。原来在弥留之际，将自己修炼一生的法躯化作可以让我吸取的元气，就是你的计划吗，罗永宁，你怎么这么傻......
我虽万般不愿，宁可自己多遭些罪，也不愿他多受点委屈，但无奈现在的我只能看着他在我身边作法，化作一缕缕精光，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天边有劫云凝聚而来，这一片湖泊上空，久久不散。
我知道，在他化作元气滋养我，为我强行提升修为的一刻，我的修为已经达到圆满了。天上那朵劫云，是自己的劫。
若能平安度过这道天劫，自己便会化身人形，成为人族炼气士口中所说的妖修。
罗永宁，这就是你所说的，保护我的计划吗......
轰的一声，天劫落下，一道、两道、三道......或许是感受到了我体内有着人族炼气士的气息，降下的天劫是威力最强的九转轮回劫。
经受天劫洗礼，我的躯干在不停的毁灭中再度重生，有极为强悍的力量从新生的躯干中爆发而出，然而也仅仅是在毁灭与重生之间恰好达到平衡罢了。
如此强劲的天雷，若是熬不过，便熬不过吧......
然而我最终还是熬了过去，醒来之时，已经化作人形，是他曾说过的女性人类的样貌。
看向原地，罗永宁的身体早已消散在这天地间。
天地之大，我又该何去何从......
......
绝美的女子，于湖畔旁掉下了清冷的两行泪。
这是林漠看到的最后一幕，睁开眼，自己似乎还在湖中，而那团青光始终将自己包裹住，久久不肯散去。
人族，彼岸花，只是炼气士又是什么？可林漠还没来得及思考，青光再度大作，画面一转，来到一处画舫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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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生之时，我与别的花草并无两样，在这气候绝佳、元气浓郁的宝地茁壮成长着。
然而随着时日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千年，又像是万年。与当初不同的是，我已灵智初开，看着周围的花草树木都渐渐枯萎，只有我还繁茂如初，这时我才明白，或许是灵种的身份，让我夺走了此地几乎所有的元气。
虽心存愧疚，有着一丝大概我原本就不属于这里的想法，但待我花开之时，芬芳十里，林中鸟兽皆前来贺喜，我才知道森林这个大家庭原来并不排斥我的存在。
本以为日子就将这般普普通通地流逝而去，直到我遇见了他。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和往常一样，在沐浴在阳光下舒展开花瓣，散发出清香。
两位身着长袍的人族男子缓缓走来，其中一人眼冒精光，大声喊叫道：“师兄快看！彼岸花！这等传说中的奇物竟会出现在此地！据说摘其花朵，炼成宝丹，有青春永驻之效。”
我本以为在劫难逃，却听旁边那人轻声说道：“这花生的繁茂至极，且此地花草树木，对这彼岸花皆以朝圣之姿相对，想必它在此地已经存在了至少千年之久，已经算得上是这丛林花草之中的王者，莫要惊扰，别糟蹋了人家千年的道行。”
听他们又唠叨了一会儿，我这才知道这两人是人族炼气士，自家山门就在附近不远，出来溜达之余，偶然发现了这片湖泊，也偶然看见了自己，并无恶意。
自那日以后，我便常常在湖边看见当日那位师兄了。
他每日清晨都会来湖边打坐修炼，累了便拿出各类书卷开始诵读，时而皱眉，时而开怀大笑。
渐渐地，我知道了他名叫罗永宁，是玄道宗门下弟子，年纪轻轻的他已是宗内年轻一代的强者。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每天都在我身边打坐修炼，诵读经文，我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慢慢了解人族修炼的体系过后，我才知道原来人族修炼与我们灵花灵草大相径庭，其间有着莫大的风险。因而若是他偶尔有那么一两天没来，我便有些为他担忧起来，生怕他修行上出了些什么状况。
太阳东升西落，时间流逝地飞快，他已由一名有些稚嫩的青年，成长为了眉目似箭，身怀万般豪气的中年男子，此刻的他已是玄道宗内的中流砥柱。
他似乎也习惯了我的存在，每天修炼之余，会对着我诉说一些门中轶事，比如某某长老炼丹失败，丹炉炸得他像是刚从煤坑里爬出来；某某弟子年纪轻轻，已与门中女性弟子修成正果，双飞双宿；自己偶然间获得了一本上古秘籍，修炼起来得心应手，实力又增几分......
总之在我眼里，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青年的样子，我虽尚未修得人形，但好在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诵读经文的声音始终相伴在旁，纵是资质愚钝如我，也是颇有感悟，灵智已然大开，能够随着他言语中透露出的欣喜与快乐，摇动起我曼妙的花枝与其附和。
然而我眼里始终快乐的少年，也有忧愁的一天。
那天本就阴云压境，十分沉闷。清晨前来修炼的他，眉眼间满是忧愁。只见他微微俯身，轻嗅着我的清香，说道：“小花啊，宗门气运已尽，门中长老有将你这株千年的彼岸花炼成灵丹拍卖，让宗门继续运转的想法，被我驳回了。”
这个距离，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纠结与焦虑，我想安慰他，想告诉他没关系的，你一手支撑起来的如此重要的宗门，与我这一株小小的灵草比起来，真的无关紧要的，可心中不管有再多的念想，再多的牵挂，再多的担忧，此时都无力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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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了点头，好似下定了决心。我心中顿时释然了，如此便好，这么多年的相伴左右，以这样的结局收尾，也不算太差，毕竟若不是他常年的守护，恐怕我早已被人连根拔起，抓去炼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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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万般不愿，宁可自己多遭些罪，也不愿他多受点委屈，但无奈现在的我只能看着他在我身边作法，化作一缕缕精光，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天边有劫云凝聚而来，这一片湖泊上空，久久不散。
我知道，在他化作元气滋养我，为我强行提升修为的一刻，我的修为已经达到圆满了。天上那朵劫云，是自己的劫。
若能平安度过这道天劫，自己便会化身人形，成为人族炼气士口中所说的妖修。
罗永宁，这就是你所说的，保护我的计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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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受天劫洗礼，我的躯干在不停的毁灭中再度重生，有极为强悍的力量从新生的躯干中爆发而出，然而也仅仅是在毁灭与重生之间恰好达到平衡罢了。
如此强劲的天雷，若是熬不过，便熬不过吧......
然而我最终还是熬了过去，醒来之时，已经化作人形，是他曾说过的女性人类的样貌。
看向原地，罗永宁的身体早已消散在这天地间。
天地之大，我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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