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少年的约会（五）
夜叉小队逐渐深入了这座不死者之城，他们宛如中世纪的“兄弟会”，潜行在屋顶小巷阴暗的角落，彼此之间却又有着照应，像是技艺精湛的游侠。
但那迷雾仍时刻伴随着他们左右，周围的人影浅薄到几乎只能看见轮廓，而城里的吆喝和冗杂的声音，却在耳边愈发肆意。
他们进了城，却也进了【阵】。
每一名行者都是顶尖的格斗家、法师、窥秘人，可眼前的情况却让一众老手都觉得有些棘手。
由异神创造出来的【阵】，等级还要凌驾于他们之上，斩业非明等人神情凝重，这也就意味着一个不小心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的下场。
随着他们朝内城不断挺进，迷雾越来越浓，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行者们下意识放慢了脚步，点亮了照明印，一二三四......八九，一个人都不少，所有人这才悄悄松口了口气。
照明印是行者的明灯，以愿力为引的烛火能令邪祟退避，一旦熄灭就意味着一位地上尊者的陨落。
可斩业眼神却是一凝，
因为他从未教过穆斯云照明印！
“拿出你们的法器！”他低喝一声：“有敌人混进了我们之中！”
一柄扭曲的长矛出现在了他的掌心，赤金色狰狞的外表流露出无与伦比的威慑力，他高举长矛，霎那间迷雾倒卷三尺，似乎是因为长矛的锋芒而退避。
四大天尊留下了四条通向诸天的途径，而在修习法印的途中行者终究会朝着某位天尊靠拢，待功德结果时，便能凝聚起象征天尊意志的“愿器”。
斩业就是地藏天尊的信徒，他手持的“浮屠斩摩罗”即代表着地藏天尊最为刚烈的一面，金色的锡杖叩开地狱之门，荡平阿鼻诸邪恶鬼！
凌厉的气势一下子就将头顶的迷雾撕裂，斩业目光如电，可当他看向身后的同伴时，却发现那八盏明灯仍在雾中安静地散发着朦胧的光。
像是白日的鬼火。
迷雾的深处传来一道小女孩儿诡异的嬉笑。
大地如河水般汹涌，地面皲裂出沟壑，两旁的楼栋砖瓦纷纷剥离，在空中如纷飞的乱蝶，斩业肌肉绷紧，手中长矛一荡，他全力催动了【地之印】，一整条街区都在瞬间被他摧毁。
嬉笑声再度传来，那些被他击碎的砖石瓦砾竟自动汇聚成了一座座墓碑，墓碑扎进了泥土里，片刻的安静后，腐朽的手掌破土而出，不死者们从秽土中活了过来，他们皮肉腐烂，露出森森白骨......身上竟披着使徒和行者的袍子！
他们中有的陌生，有的熟悉，还有的是斩业曾经的熟人。
“你...为什么...不早...来救我......”
一名使徒挣扎地向他蹒跚走来，脸上尤挂着恐惧和怨恨的神色。
他认出了那名使徒，他叫宋瑞，之前在圆觉被围攻的时候被黑日拖走了，就离他赶到只差几分钟的时间。
斩业冷哼一声，五指虚握，那些活死人身上的部件儿似乎活了过来，它们各有各的思想，挣扎地脱离了宿主的身体！
一只眼睛在地上活蹦乱跳的，像是在寻找新的眼眶。
一只腐烂的断手正在地上爬来爬去，它的五指似乎想法并不统一。
这支不死者军队很快便自行土崩瓦解，变成了一地不成样子的烂肉，而那些烂肉还在地上蠕动，看的人毛骨悚然。
“收起你的幻术吧，你是动摇不了一名藏地大师的内心的。”斩业冷声道。
“幻术......呵呵。”迷雾的深处传来一声轻笑：“你确定吗？”
一截半截的尸骨蠕动到了他的面前，衣袍里，一个金色的圆盘滚了出来。
斩业瞳孔一缩，他认出那是宋瑞的度牒。
“你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别人想给你看到的，你所了解的，不过是别人让你了解的......身为藏地大师，真是可悲啊。”
一道人影从迷雾中缓缓走了出来，斩业虎目中刚划过危险的神色，可紧接着就变成了震惊。
高大的身影配上风神俊朗的样貌，他的嘴角啜着淡淡的微笑，男人的长相就像是下凡的尊者。
正是幽祖。
“你究竟是什么人？”斩业的话像是从牙齿缝儿里挤出来的。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不过刚接替了我的位置，这么快就忘记了？”
“你这是在找死！”
男人的腹部突然膨胀开来，紧接着“砰”的一声，鲜血四溅，他的五脏溅的漫天都是，胸腔被破了一个大洞。
他愣了一下，紧接着惊讶地用手指蘸了蘸胸口的血污，并称赞道：“真不愧是老师替我选的接班人，居然能利用【风之印】操控我体内的气压，这份资质跟我年轻的时候相比，也不逞多让了。”
“不要提他的名字，再有一次，被炸烂的就是你的脑袋。”斩业寒声道。
“身份什么的并不重要，我只是幻化出了你内心最想见到的人而已。”男人手掌一拂，胸口的大洞如花瓣般合拢，笑笑：
“或者说你最想夺走的，
‘那个人的全部’。”
斩业的眼神忽然变得平静深邃起来，漆黑的好像能吞噬一切。
“真是可怜啊......成为藏地大师就是你的全部野心了吗？明明有着这么出众的天赋，却甘愿做了沧澜的鹰犬，最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去。”男人摇头叹息：“你难道就对行者上千年来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丁点疑惑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男人有些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只滑稽的小丑：“你难道从来就没对沧澜的身份产生过怀疑吗？
历代行者们逐渐老去，回归尘土，所谓的地上尊者不过也只是长寿的凡人而已，藏地大师都在不断更替，唯有上师，数百年来始终如一。”
斩业冷笑：“行者有功德护体，但两百年是人类这副躯壳的极限，哪怕是上师也没有例外！”
“这件事你可以随便去找营地里资历最老的行者求证。”男人随意道：“这世上所有人都在忙着活着，他们的信仰如随波逐流的浮萍，谁能让自己过的更好，他们就跟着谁。
但一旦一个人有了无限的寿命，他就不用为了活着而活着了，再有意思的事重复做了无数次也会让人感到无趣，到那个时候他就会开始思考，
‘做什么才能让我感到有趣？’
‘我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到那个时候，他自己就会成为自己的信仰。”
男人轻笑，像是没看见斩业的太阳穴**的青筋：“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上千年以来行者一直打的异神抱头鼠窜，但从未将祂们彻底剿灭吗？
每次当你们觉得铲除干净的时候，异神的信徒又总能死灰复燃呢？”
男人脸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来：“你猜猜看？”
“一派胡言！”斩业眯起眼睛，他不愿多想，因为那结论令他感到战栗和恐惧。“浮屠斩摩罗”传来的暴虐让他的信念如钢铁般坚毅，他一直皆是如此，像自己的长矛那般一往无前。
“嘘......你听到了吗？这是亘古而至的风啊。”
斩业手里的长矛如流星般掷出，不给男人再有任何说话的机会。
男人看着映满瞳孔的金色风暴，笑了笑，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目标达成了，
“行者的神，早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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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进了城，却也进了【阵】。
每一名行者都是顶尖的格斗家、法师、窥秘人，可眼前的情况却让一众老手都觉得有些棘手。
由异神创造出来的【阵】，等级还要凌驾于他们之上，斩业非明等人神情凝重，这也就意味着一个不小心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的下场。
随着他们朝内城不断挺进，迷雾越来越浓，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行者们下意识放慢了脚步，点亮了照明印，一二三四......八九，一个人都不少，所有人这才悄悄松口了口气。
照明印是行者的明灯，以愿力为引的烛火能令邪祟退避，一旦熄灭就意味着一位地上尊者的陨落。
可斩业眼神却是一凝，
因为他从未教过穆斯云照明印！
“拿出你们的法器！”他低喝一声：“有敌人混进了我们之中！”
一柄扭曲的长矛出现在了他的掌心，赤金色狰狞的外表流露出无与伦比的威慑力，他高举长矛，霎那间迷雾倒卷三尺，似乎是因为长矛的锋芒而退避。
四大天尊留下了四条通向诸天的途径，而在修习法印的途中行者终究会朝着某位天尊靠拢，待功德结果时，便能凝聚起象征天尊意志的“愿器”。
斩业就是地藏天尊的信徒，他手持的“浮屠斩摩罗”即代表着地藏天尊最为刚烈的一面，金色的锡杖叩开地狱之门，荡平阿鼻诸邪恶鬼！
凌厉的气势一下子就将头顶的迷雾撕裂，斩业目光如电，可当他看向身后的同伴时，却发现那八盏明灯仍在雾中安静地散发着朦胧的光。
像是白日的鬼火。
迷雾的深处传来一道小女孩儿诡异的嬉笑。
大地如河水般汹涌，地面皲裂出沟壑，两旁的楼栋砖瓦纷纷剥离，在空中如纷飞的乱蝶，斩业肌肉绷紧，手中长矛一荡，他全力催动了【地之印】，一整条街区都在瞬间被他摧毁。
嬉笑声再度传来，那些被他击碎的砖石瓦砾竟自动汇聚成了一座座墓碑，墓碑扎进了泥土里，片刻的安静后，腐朽的手掌破土而出，不死者们从秽土中活了过来，他们皮肉腐烂，露出森森白骨......身上竟披着使徒和行者的袍子！
他们中有的陌生，有的熟悉，还有的是斩业曾经的熟人。
“你...为什么...不早...来救我......”
一名使徒挣扎地向他蹒跚走来，脸上尤挂着恐惧和怨恨的神色。
他认出了那名使徒，他叫宋瑞，之前在圆觉被围攻的时候被黑日拖走了，就离他赶到只差几分钟的时间。
斩业冷哼一声，五指虚握，那些活死人身上的部件儿似乎活了过来，它们各有各的思想，挣扎地脱离了宿主的身体！
一只眼睛在地上活蹦乱跳的，像是在寻找新的眼眶。
一只腐烂的断手正在地上爬来爬去，它的五指似乎想法并不统一。
这支不死者军队很快便自行土崩瓦解，变成了一地不成样子的烂肉，而那些烂肉还在地上蠕动，看的人毛骨悚然。
“收起你的幻术吧，你是动摇不了一名藏地大师的内心的。”斩业冷声道。
“幻术......呵呵。”迷雾的深处传来一声轻笑：“你确定吗？”
一截半截的尸骨蠕动到了他的面前，衣袍里，一个金色的圆盘滚了出来。
斩业瞳孔一缩，他认出那是宋瑞的度牒。
“你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别人想给你看到的，你所了解的，不过是别人让你了解的......身为藏地大师，真是可悲啊。”
一道人影从迷雾中缓缓走了出来，斩业虎目中刚划过危险的神色，可紧接着就变成了震惊。
高大的身影配上风神俊朗的样貌，他的嘴角啜着淡淡的微笑，男人的长相就像是下凡的尊者。
正是幽祖。
“你究竟是什么人？”斩业的话像是从牙齿缝儿里挤出来的。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不过刚接替了我的位置，这么快就忘记了？”
“你这是在找死！”
男人的腹部突然膨胀开来，紧接着“砰”的一声，鲜血四溅，他的五脏溅的漫天都是，胸腔被破了一个大洞。
他愣了一下，紧接着惊讶地用手指蘸了蘸胸口的血污，并称赞道：“真不愧是老师替我选的接班人，居然能利用【风之印】操控我体内的气压，这份资质跟我年轻的时候相比，也不逞多让了。”
“不要提他的名字，再有一次，被炸烂的就是你的脑袋。”斩业寒声道。
“身份什么的并不重要，我只是幻化出了你内心最想见到的人而已。”男人手掌一拂，胸口的大洞如花瓣般合拢，笑笑：
“或者说你最想夺走的，
‘那个人的全部’。”
斩业的眼神忽然变得平静深邃起来，漆黑的好像能吞噬一切。
“真是可怜啊......成为藏地大师就是你的全部野心了吗？明明有着这么出众的天赋，却甘愿做了沧澜的鹰犬，最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去。”男人摇头叹息：“你难道就对行者上千年来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丁点疑惑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男人有些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只滑稽的小丑：“你难道从来就没对沧澜的身份产生过怀疑吗？
历代行者们逐渐老去，回归尘土，所谓的地上尊者不过也只是长寿的凡人而已，藏地大师都在不断更替，唯有上师，数百年来始终如一。”
斩业冷笑：“行者有功德护体，但两百年是人类这副躯壳的极限，哪怕是上师也没有例外！”
“这件事你可以随便去找营地里资历最老的行者求证。”男人随意道：“这世上所有人都在忙着活着，他们的信仰如随波逐流的浮萍，谁能让自己过的更好，他们就跟着谁。
但一旦一个人有了无限的寿命，他就不用为了活着而活着了，再有意思的事重复做了无数次也会让人感到无趣，到那个时候他就会开始思考，
‘做什么才能让我感到有趣？’
‘我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到那个时候，他自己就会成为自己的信仰。”
男人轻笑，像是没看见斩业的太阳穴**的青筋：“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上千年以来行者一直打的异神抱头鼠窜，但从未将祂们彻底剿灭吗？
每次当你们觉得铲除干净的时候，异神的信徒又总能死灰复燃呢？”
男人脸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来：“你猜猜看？”
“一派胡言！”斩业眯起眼睛，他不愿多想，因为那结论令他感到战栗和恐惧。“浮屠斩摩罗”传来的暴虐让他的信念如钢铁般坚毅，他一直皆是如此，像自己的长矛那般一往无前。
“嘘......你听到了吗？这是亘古而至的风啊。”
斩业手里的长矛如流星般掷出，不给男人再有任何说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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