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车站
大年初四，本就是出行的高峰期，受到连日暴雪天气的影响，车站人满为患。
一只手提着行李，一只手拉着天龙，我们一起在密集的人流中东突西撞，从车站入口到二楼候车门，我们硬是走了二十多分钟。与其说是自己走上去的，不如说是被人流冲上去的。到了检票口，时间刚刚好，可惜却被告知班车延迟了，到什么时候可以出发，还得等通知。难怪，这样的大雪天，能买到车票就已经是万幸了。
不确定的发车时间，回到家后还得先把天龙送回家，别说长途班车了，到了家公交车估计都难坐到。要是过了五点，天黑下来，基本上回家无望。正暗自焦急，再看天龙，倒是饶有兴致。忽闪着两只大眼睛，仔细打量周边的人，候车室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新奇的。一面担心发车时间，一面攒紧他的手害怕走丢，一面四处观望，想找到空位子坐下。
四十分钟后，一辆去往周边城市的客车发车。随着他们起身检票，又一拨人抢占了仍有余温的不锈钢座椅。幸好我们俩就在这一拨人当中，是临近候车室入口过道和超市的位置。
“好多人啊！”天龙的眼睛一直没有消停，真是个好奇宝宝。
“是吧，比你们午饭时食堂的同学还多吧。”我拿出手机，给季经理发信息说现在的情况。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们学校食堂里的是小朋友，这里都是大人，看不到几个小朋友。”
“哦，这样啊。”
“我们学校食堂里的小朋友都穿一样的校服，这里的大人什么样的衣服都有。”
“没错。”
“学校里老师不允许我们留长头发、烫头发、染头发，这里的人头发好多都好奇怪，有长有短，还五颜六色的。喏，那位叔叔光光的脑袋，后脑勺还画着可怕的花纹。还有那边的黄头发姐姐，穿这么短的群里，像是夏天一样。”
“哈哈，人小鬼大，等你长大了也和他们一样。”
“我才不要剃光头，还画奇怪花纹在头上！”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发型？”
“阿扬叔叔的，酷酷的。”
“臭美，那么长头发，浪费洗发水。”
“我妈妈的也是长头发，为什么不说她浪费呢？”
“男生和女生不一样，女生都是长发，男生不可以。”
“电视上，古代人都是长发呀。还有我们班有个女生总是戴着帽子，有一次，小浩把她的帽子碰掉了，原来她也是光头。后来就没来上学，老师说她请病假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身体好了没，希望她过年能来学校。”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小家伙的脑袋里充满了奇怪的想法，常常问的我猝不及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转眼，11：30，还是没有听到候车室通知发车的广播响起，但是我们俩的肚子早就咕咕响了。
天龙打开书包，满满的零食，薯片、好多鱼、干脆面、小面包等等，他抱起一袋干脆面啃着，我到超市买了桶泡面，加了个茶叶蛋，回来时发现天龙居然不在座位上。赶紧撂下正在泡的面，跑回座位旁，环顾一周没发现，我的脑袋瞬间空白，耳朵里响起嗡鸣声：完了，孩子丢了！
“哥哥，你的面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是天龙！
“你跑哪儿去啦，吓死我了！”我俯身抱住他的两只胳膊，脊背已经凉成一片。
“瞧你那点出息，一个大男生吓成什么样了，真是！”两条黑丝走到我面前，抬头发现竟然是刚才天龙说的那个黄头发、超短裙的姐姐。
“姐姐和你说话呢，哥哥怎么不理她？”见我没有搭腔，天龙倒是催促起我了。
“是呀，别人说话不回答，真不礼貌呢！”黄发女两手掐腰，右腿站直，抖动着微微弯曲的点地的左腿。我是个老古董，见不得别人抖退，尤其是女生，总觉得不得体。
“天龙啊，妈妈有没有说过，不要和陌生人讲话？”我坐下来，把天龙搂在怀里。
“姐姐不是坏人，虽然头发很夸张。嘻嘻”天龙说着，咯咯笑出了声。
再看旁边的这位女士，气得直瞪眼，我抬头看到她的黄色爆炸头，被一块鲜艳色彩的布条箍住，像是一个即将起飞的棉花糖，着实扎眼。
“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就是和他哥哥一样不太会讲话。”棉花糖得意的跳跃着。
“老师为什么不让你们染头发呀，就是怕你们学坏，懂了吗？”我兀自和天龙说话，全然不顾棉花糖的存在。
“欸，你可别乱教小孩，怎么染发就是坏人啦？什么逻辑真是的！”棉花糖变成了黄色的火焰。
“我在跟孩子说话，碍着你什么事，一直在这强行尬聊了半天，我都不好意思说你。女孩子也要自觉。”我终于没忍住。
“自觉？是啊，我不自觉，也不像某些人只顾着自己去吃泡面，把孩子一个人扔这儿，连上厕所都没人管。”火焰又变回了棉花糖。
“是啊，哥哥，刚才我尿急，就是桃子姐姐陪我去的。她不是坏人，还买奥特蛋给我呢！你看！”天龙笑得比花都灿烂，眼睛里充满了星星，举起手里的奥特蛋让我看。
“哎，好人没好报，心寒呐！”棉花糖有点酸。
“小东西，一颗奥特蛋就把你收买啦！坏人都是这么骗小孩子的，你要是被人拐走了，我怎么跟你妈妈交代。”我还是后怕，这是超市的老板扯着嗓子喊我，原来我的面忘在收银台了。我带着天龙一起去端面，回来时棉花糖还在原地不动。
“干嘛？”我看她赖着不走，防范心理加重。
“欸，你这人，你们都走了，行李就不怕被人偷啊！心真大！”棉花糖姐姐摇摇头。
“哥哥，你别说姐姐了，她一直在帮我们啊。”天龙帮她说话。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还小，不懂！”我故作深沉地说。
“奇怪！小天龙，桃子姐姐会自己座位啦！拜拜！”这位桃子姐姐打完招呼离开了，在我们正前方第三排坐下，黄色的棉花糖在人头之间晃动。她坐下没几秒钟，就大叫起来，大喊抓贼。天龙听到她的叫声第一时间跳下座位，向她的位置跑去，我反应过来，想要拉住他时，他已经跑出去好几米了。我只得起身去追，没几步，又折回来，背上天龙的书包，拉上我的行李箱。
人群被她的叫声吸引，聚拢在一起，没一会车站警务室的值班民警也过来询问情况。民警让桃子到警务值班室说明情况，顺便查看监控。天龙非要跟过去，我拗不过，只得一起跟过去。民警以为我们是一起，也没多问。
到了警务室，民警先调看了事发前后的监控，监控画面上一个戴鸭舌帽的男子在桃子离开带天龙上厕所的空当，拉着桃子的行李箱径自走了，全程自然、流程、不漏声色，别人还以为他和桃子认识。监控画面显示，该男子直接出了车站，之后就消失在人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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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提着行李，一只手拉着天龙，我们一起在密集的人流中东突西撞，从车站入口到二楼候车门，我们硬是走了二十多分钟。与其说是自己走上去的，不如说是被人流冲上去的。到了检票口，时间刚刚好，可惜却被告知班车延迟了，到什么时候可以出发，还得等通知。难怪，这样的大雪天，能买到车票就已经是万幸了。
不确定的发车时间，回到家后还得先把天龙送回家，别说长途班车了，到了家公交车估计都难坐到。要是过了五点，天黑下来，基本上回家无望。正暗自焦急，再看天龙，倒是饶有兴致。忽闪着两只大眼睛，仔细打量周边的人，候车室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新奇的。一面担心发车时间，一面攒紧他的手害怕走丢，一面四处观望，想找到空位子坐下。
四十分钟后，一辆去往周边城市的客车发车。随着他们起身检票，又一拨人抢占了仍有余温的不锈钢座椅。幸好我们俩就在这一拨人当中，是临近候车室入口过道和超市的位置。
“好多人啊！”天龙的眼睛一直没有消停，真是个好奇宝宝。
“是吧，比你们午饭时食堂的同学还多吧。”我拿出手机，给季经理发信息说现在的情况。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们学校食堂里的是小朋友，这里都是大人，看不到几个小朋友。”
“哦，这样啊。”
“我们学校食堂里的小朋友都穿一样的校服，这里的大人什么样的衣服都有。”
“没错。”
“学校里老师不允许我们留长头发、烫头发、染头发，这里的人头发好多都好奇怪，有长有短，还五颜六色的。喏，那位叔叔光光的脑袋，后脑勺还画着可怕的花纹。还有那边的黄头发姐姐，穿这么短的群里，像是夏天一样。”
“哈哈，人小鬼大，等你长大了也和他们一样。”
“我才不要剃光头，还画奇怪花纹在头上！”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发型？”
“阿扬叔叔的，酷酷的。”
“臭美，那么长头发，浪费洗发水。”
“我妈妈的也是长头发，为什么不说她浪费呢？”
“男生和女生不一样，女生都是长发，男生不可以。”
“电视上，古代人都是长发呀。还有我们班有个女生总是戴着帽子，有一次，小浩把她的帽子碰掉了，原来她也是光头。后来就没来上学，老师说她请病假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身体好了没，希望她过年能来学校。”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小家伙的脑袋里充满了奇怪的想法，常常问的我猝不及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转眼，11：30，还是没有听到候车室通知发车的广播响起，但是我们俩的肚子早就咕咕响了。
天龙打开书包，满满的零食，薯片、好多鱼、干脆面、小面包等等，他抱起一袋干脆面啃着，我到超市买了桶泡面，加了个茶叶蛋，回来时发现天龙居然不在座位上。赶紧撂下正在泡的面，跑回座位旁，环顾一周没发现，我的脑袋瞬间空白，耳朵里响起嗡鸣声：完了，孩子丢了！
“哥哥，你的面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是天龙！
“你跑哪儿去啦，吓死我了！”我俯身抱住他的两只胳膊，脊背已经凉成一片。
“瞧你那点出息，一个大男生吓成什么样了，真是！”两条黑丝走到我面前，抬头发现竟然是刚才天龙说的那个黄头发、超短裙的姐姐。
“姐姐和你说话呢，哥哥怎么不理她？”见我没有搭腔，天龙倒是催促起我了。
“是呀，别人说话不回答，真不礼貌呢！”黄发女两手掐腰，右腿站直，抖动着微微弯曲的点地的左腿。我是个老古董，见不得别人抖退，尤其是女生，总觉得不得体。
“天龙啊，妈妈有没有说过，不要和陌生人讲话？”我坐下来，把天龙搂在怀里。
“姐姐不是坏人，虽然头发很夸张。嘻嘻”天龙说着，咯咯笑出了声。
再看旁边的这位女士，气得直瞪眼，我抬头看到她的黄色爆炸头，被一块鲜艳色彩的布条箍住，像是一个即将起飞的棉花糖，着实扎眼。
“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就是和他哥哥一样不太会讲话。”棉花糖得意的跳跃着。
“老师为什么不让你们染头发呀，就是怕你们学坏，懂了吗？”我兀自和天龙说话，全然不顾棉花糖的存在。
“欸，你可别乱教小孩，怎么染发就是坏人啦？什么逻辑真是的！”棉花糖变成了黄色的火焰。
“我在跟孩子说话，碍着你什么事，一直在这强行尬聊了半天，我都不好意思说你。女孩子也要自觉。”我终于没忍住。
“自觉？是啊，我不自觉，也不像某些人只顾着自己去吃泡面，把孩子一个人扔这儿，连上厕所都没人管。”火焰又变回了棉花糖。
“是啊，哥哥，刚才我尿急，就是桃子姐姐陪我去的。她不是坏人，还买奥特蛋给我呢！你看！”天龙笑得比花都灿烂，眼睛里充满了星星，举起手里的奥特蛋让我看。
“哎，好人没好报，心寒呐！”棉花糖有点酸。
“小东西，一颗奥特蛋就把你收买啦！坏人都是这么骗小孩子的，你要是被人拐走了，我怎么跟你妈妈交代。”我还是后怕，这是超市的老板扯着嗓子喊我，原来我的面忘在收银台了。我带着天龙一起去端面，回来时棉花糖还在原地不动。
“干嘛？”我看她赖着不走，防范心理加重。
“欸，你这人，你们都走了，行李就不怕被人偷啊！心真大！”棉花糖姐姐摇摇头。
“哥哥，你别说姐姐了，她一直在帮我们啊。”天龙帮她说话。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还小，不懂！”我故作深沉地说。
“奇怪！小天龙，桃子姐姐会自己座位啦！拜拜！”这位桃子姐姐打完招呼离开了，在我们正前方第三排坐下，黄色的棉花糖在人头之间晃动。她坐下没几秒钟，就大叫起来，大喊抓贼。天龙听到她的叫声第一时间跳下座位，向她的位置跑去，我反应过来，想要拉住他时，他已经跑出去好几米了。我只得起身去追，没几步，又折回来，背上天龙的书包，拉上我的行李箱。
人群被她的叫声吸引，聚拢在一起，没一会车站警务室的值班民警也过来询问情况。民警让桃子到警务值班室说明情况，顺便查看监控。天龙非要跟过去，我拗不过，只得一起跟过去。民警以为我们是一起，也没多问。
到了警务室，民警先调看了事发前后的监控，监控画面上一个戴鸭舌帽的男子在桃子离开带天龙上厕所的空当，拉着桃子的行李箱径自走了，全程自然、流程、不漏声色，别人还以为他和桃子认识。监控画面显示，该男子直接出了车站，之后就消失在人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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