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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三 牛粪蛋

小说:向天而问作者:何谓心忧字数:5465更新时间 : 2020-07-31 12:27:17
  一时无语,随着日晷偏移,日上三竿,小校场里的一众少年郎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说到底,一个个都还是嫩鸡仔,再怎么耳濡目染,甚至有部分在前阵子参与了行刑这样特殊的成年礼,还是免不了忐忑。随着两队二十二名府衙甲士进入小校场,在各自什长带领下在将台前站定,后面又跟进一名带着面甲的腾波卫,整个小校场顿时鸦雀无声。只是少年们的心跳呼吸,都不由自主的粗重了些。

  没人看得见那名腾波卫面甲里面翘起的嘴角,也是憋着笑,随后向后挥了挥手,小校场大门合拢,然后就听得一声低沉的“可以开始了。”,随后便伫立在将台中间不动了。

  随着一声令下,自有府衙的甲士张罗,无非就是面对将台排成几个队伍,在将台下一字排开十张桌椅,文房四宝齐备。几名学堂私塾的夫子,负责登记信息,然后交由旁边甲士核对并提问,事后也会有一些调查,那是后话,这就是身世关。

  很快轮到了储逸飞,负责登记的是私塾“三问馆”的叶夫子,笑眯眯的给登记完毕,从袖袋里面掏出了一个小包裹递给储逸飞,叮嘱道:“逸飞呐,你的身子骨是单薄了一些,平时里也没必要,今儿个考核,我们几位夫子凑在一起,给你准备了点小东西,希望你一会好好表现,争取一鸣惊人啊。”

  参加考核,可以适当借用一些外力,但是却不能是那种自损根基的,因为那是自断前程,腾波军不需要这样很快就不能进步的年轻人,当然更不能使用那些阴毒害人的物品,那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按照惯例,甲士上前查验包裹,叶夫子当众打开。除了知情的夫子们,无论是甲士,还是同样进行考核的少年郎们,都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金玉蚕!竟然是金玉蚕!”一声声惊呼连同着倒吸凉气,让安静有序的小校场有了骚动。不知道的纷纷打听,知道的立马卖弄起来,然后齐齐发出不屑的鄙夷。“切,不就是一条金玉蚕嘛,有什么了不起,回头让我爹(娘)去弄个十条八条来,吃一条扔一条。”

  伫立不动的亲卫,也感受到了特殊的力场波动,睁眼看一眼:“三等金玉蚕,有点不完整,保存不得法,能量流失接近四成,浪费了,”想着这些,又扫了一下储逸飞。不看就算了,一看就牙疼了,“特么的,力气还不到百石,差不多八九十石,太瘦,跟个枪杆子一样。怀里还有点能量波动,估计也就增加五六石力气。嗯,看来是有点准备的,但是太勉强了,不过现在有了金玉蚕,倒是能弥补力量关的不足,到了斗战关,还是悬啊。”眼睛瞟过登记表就乐了,我道是谁,原来是那家伙的儿子,哎,好大一朵鲜花,怎么就叫那个牛粪蛋给占了呢,MMP。想归想,却是没出声,只是偷偷留了一些注意力在储逸飞这边。

  这些场中人都不知道,储逸飞推辞无果,在周围吃柠檬的少年男女复杂又可怕的目光中,匆匆忙忙狼狈离开,前去问心关。

  其实除了身世关是在条案登记,问心关和问道关是小校场东侧的两座帐篷里面进行的,两座帐篷搭在一起,却又把问道关放在最后,而不是一起考核,所以问心关结束,要返回西侧一个擂台,考核力量。然后是中间的斗战场,也是最大的一个考核场所,南边是问心关、问道关和力量关的通道,北边两端封起来了,各有一什甲士戒烟。府衙后院的门洞开,一条用栅栏围挡的通道连接着府衙和斗战场。

  来到问心关,不多时,唱号过罢,储逸飞掀开帐篷走了进去。里面是个平平无奇的府衙幕僚,留着几撇山羊胡子,直接让储逸飞站到帐篷中间的一座青石台子上。青石台子不过比井台略大,六边形,大概每一边都刻着什么,只是还没看清,储逸飞就眼前一花,好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嗯?这是瀚海沙漠,我怎么在这,不是在考核吗?”来不及调整心态,侧后方地下传来震动,把储逸飞惊得一跳,赶紧收敛心神,往前蹿出。同时一回身,手中就出现一把长枪,长吸一口气后吐气开声,对着身前四五步的侧下方一枪刺出。只是感觉怪怪的,好像这一枪已经是聚力合一了,枪去如龙,一点寒芒乍现,就直接刺入了从沙土中跳出来的一只异兽咽喉往下。一枪毙命!

  被击毙的原来是一只成年人大小的沙蝎,跟沙土一个颜色,是天然伪装,如果蛰伏不动的话还是具有相当隐蔽的。沙蝎背腹都覆盖有厚实的甲片,甲片连接处还是厚厚的角质层,前端两个三尺余长的螯,足足有军盾宽,尾鞭末端是巴掌长度的乌黑倒钩刺,倒钩刺末端却又是妖异的血红色,全身弱点在两侧复眼,咽喉处鸡蛋大小的一块倒三角的凸起。当然,如果力量彻底碾压的话,直接可以打碎它的甲壳或者以震劲破碎它的内脏,或者你枪法高超,直接刺它的口器,前提是不怕它喷吐的酸液。

  得益于学堂的知识储备,这一连串的信息从储逸飞脑海中闪过只是刹那间的事,低头看过去时,却什么都没了,仿佛那被瞬杀的沙蝎化作了沙土,又或根本没有发生过。然后诧异也没能持续下去,在储逸飞刚想到处看看的时候,四周的沙土一个接连一个的鼓起了倒扣的大锅似的包,快速向他涌过来。脚下的震动让储逸飞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顷刻之间,右足为轴,左脚滑步,枪尖刺入沙土尺许,以自身为圆心划起了圆圈。虽然不到百石的力量,还是轻易地在沙土上犁出了一道深沟,离自己站立之处约有丈许。连续几圈下来也有两尺余深了,然后碎步跺实脚下地面。

  来不及做更多反应,陆续有沙蝎从沙土里面蹿出来直扑储逸飞,这时候平时苦练的基本功就体现出了水准,甚至是大超水准之上,崩、抽、扎、刺、挑、拨、扫、弹...各种基本枪技间不容发。然而沙蝎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少年的体力却直线下降。

  “噗嗤”,“噗嗤”,“噗嗤”,少年的左右腿,后背,肩膀,都被沙蝎的螯或者倒钩刺命中,好在少年的敏捷此刻极致发挥,倒钩刺沾身就做出正确应对,没有让沙蝎注入毒素。不过随着伤口越来越多,体力消耗更快,动作开始变形,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让胸口火辣辣地疼痛,嘴里干涩还弥漫了血腥味,耳朵里还是出现鸣音。储逸飞知道自己即将力竭,而不是疲劳周期,四周都是沙蝎,根本没有突围的可能,况且空旷的荒野也无路可走,这是沙蝎的主场,甚至还有更加高等的食物链支配者。

  绝望之下,是难逃一死而放弃抵抗,还是杀到流尽最后一滴血?都不是,储逸飞反而想起了娘亲半夜起来炖的地龙兽筋,还有夫子们给他凑的金玉蚕,还在怀里温着。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昂贵奢侈的好东西,做个饱死鬼也罢,还能爆发一下,加上自己准备的几样药材,说不得还能多杀几头沙蝎。一边想着,一边腾出左手深进怀里,却摸了个空!

  啊,自己在参加腾波军的募兵考核,才第一关问心关呢。储逸飞终于醒悟过来,同时出了一身冷汗:这问心关的幻境这么逼真邪门!醒过来之前,好像有沙蝎的尾钩即将触到额头了,到现在还是一身鸡皮疙瘩。

  储逸飞还没醒过来,问心关里面负责登记的幕僚却早已额角淌汗了。问心关一直是他主持的,十多年下来,也出了几个能坚持茶盏时间的少年,之前有个叫陆展鹏的居然接近两盏茶,是难得的好成绩。不过陆展鹏醒转过来之后,还得由他这个主持的幕僚扶着才能走下青台,原因无他,双腿打颤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这是精神过度紧张和用脑过度造成的,至于脑壳痛和出冷汗,那是副产品,正常得很。可是这个储逸飞却是个实打实的怪胎,站在青台上快一炷香了,浑身打摆子,嘴里无意识的嗯嗯啊啊的,就是不醒过来,让幕僚不知道如何是好。其实别说是他,就是留着一分注意力在储逸飞这边的腾波卫也在面甲下龇牙咧嘴了:“这个小牛粪蛋什么情况啊,进去这么久了也不出来,难不成承受不住晕倒在里面?老甄是老人了,不会出啥事吧?哎,麻烦,得去看看,出了事牛粪蛋一准找我麻烦。”想到这里,这名腾波卫身形几个起落,来到帐篷前,掀起门帘就走了进去。还好,小牛粪蛋没有昏迷,站在青台中间,除了呼吸有些不稳,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放下心来了,才侧头以目光询问主持测试的老甄。“这小子什么情况啊?”

  老甄擦了擦汗,低声回到:“将军,这小哥就是个怪胎,一炷香时间了,还没醒过来,属下我这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想去请您过来瞧瞧呢。”

  “吧嗒”下巴好像掉了...腾波卫面甲下的表情,实在没法管理了,简直凌乱。刚想说点啥,变故徒生。站台青台中间的储逸飞喉咙里发出了压抑的呼喝声,表情狰狞,手舞足蹈起来,把两人吓得面面相觑。

  此刻的储逸飞却在一阵恍惚之后,并没有醒转,眼前一花又换了个场景。一愣神的功夫,一股鲜血喷了他一脸,边上一个满脸络腮胡,穿着腾波军制式玄甲的大汉,冲他嚷嚷到:“你个新兵蛋子,恁是没卵用,跟着老子向前冲,没时间跟你废话,要么死在这里,要么去杀白鬼子。”一边喊一边跑。储逸飞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迹,勉强克制住了呕吐的冲动,有点茫然的跟着络腮胡子往前奔的同时抬眼打量四周。

  戈壁滩上,斜阳将坠,处处战马嘶鸣,刀枪碰撞的金属声,还有弓箭破空的嗡鸣声,甚至能听到箭矢、刀枪刺中甲片或入肉的声音,夹杂着呻吟、呼救、哭嚎、咒骂。中间战场是两对骑兵的碰撞,弓箭手在后方释放一波波箭雨,两侧是步兵阵地,储逸飞所在的北边侧翼,占了上风,大约有三个千人队。交战对手是白恶军,体型比腾波军还要高大一些,但是吃亏在板甲比腾波军的更加沉重,武器同样是连枷、链锤,重剑等重兵器,杀伤力比腾波军的陌刀、长枪、戟要大,但是消耗也更大。千百年的对战,彼此都熟悉对手的方式,只要腾波军顶住前面的爆发,就能用比拼消耗的方式,来消磨对手。

  看当下的情况,应该是已经胶着了有一段时间了,胜利的天平慢慢往腾波军一方倾斜,就看骑兵下一次冲锋能不能凿穿对手。储逸飞明白自己在这样的战场上连微不足道的作用都不会有,只能提起因为沾了血变得有些滑腻腻的陌刀杆子,追着前面的络腮胡子而去。至少,络腮胡子的帽子上,顶着一团红缨,这是百夫长的制式头盔,武力值肯定要更高,当然,危险系数恐怕也会相应提高。战场上根本不会给你思考的时间,储逸飞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陌刀斜举,掩护络腮胡子的侧后方,化作军阵里不起眼的一朵小浪花。

  劈斩,横抹,抽刀,劈斩,很快,双臂酸麻起来。侧后方一股锐利的破空声传来,来不及转身横架,估计力量也不够,储逸飞只能往前侧翻滚扑出,同时将陌刀下顿,往自己后背一压后往外弹出要去封架这一刀。

  势大力沉的一刀,根本抵挡不住,封出去的陌刀再次撞到储逸飞的肩胛,整个人失去重心,直接拍向地面。敏捷的唯一反应是再次扭了一下身子,避免了脸部直接跟大地的亲密接触,惯性的翻滚躲过了第二刀,左肩立马肿了,一口淤血涌到嗓子眼,这时候剧痛才传到身体各处。少年日夜不辍的苦练,在生死刹那终于激发了求生的本能,在间不容发之际,用陌刀刀柄点地,整个人往侧面滑出去将近一丈,堪堪避过了第三刀。不假思索,双手握住刀把往上一架,“嗡”一声,架住了第四刀。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一下子被压的跪了下去,对方的刀锋砍得陌刀把子几乎断裂,头顶一阵轰鸣,制式玄铁盔发出了嘎吱嘎吱声,储逸飞的双耳和脑门子都淌下了鲜血,却好歹捡回一条命来。

  小强一般的顽强抵抗,让对方也发出了惊讶的轻咦,虽然不介意再踩上一脚,可惜络腮胡子适时回援,不得不放弃,瞬时厮杀起来。

  战场上瞬息万变那是主将需要关注的事,储逸飞只能连滚打爬地脱离络腮胡子两人的战圈,知道这个时候,他才有机会抬头观察追杀他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交战的两人速度力量远胜储逸飞甚多,兵器交接的声音震得他受伤不轻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趁着两人狠拼一下后各自退开喘息的时机,终于看到了那追杀他的白恶军战士。可惜银白色的板甲连同面甲也是银白色的,看不到脸蛋,身高将近两米,从头盔缝隙里溜出来几绺金色的头发,面甲下的眼珠是赫然蓝色的,和书上描述的一样,双手持十字重剑。不过他的胸甲中间,有一个花纹图案,战场上沾染了血迹泥沙,依稀能看见是一头展翅的飞禽。

  稍息,两人又战作一团。储逸飞喘了几口气,拄着陌刀站起来,赶紧继续往前,留在原地才是危险,不仅是两名武力相当的战士放手搏杀无所顾忌,流矢和乱兵同样是致命的。

  同一时间,帐篷里面,储逸飞在青台中间继续打着摆子,腾波卫甲士和主持考核的老甄,都快要哭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一个人占用这么长时间,外面几乎都知道有异常了,关键是我们也很想知道你遇见了什么啊。还是甲士打破了沉默,钻出帐篷,从腰间的箭壶里面抽出一个箭头中空的响羽,也叫鸣镝,甩手往府衙方向一扔,便站在帐篷口等候。这一手徒手甩箭的功夫,让关注着这里的一众少年郎们羡慕不已,几乎就在鸣镝飞到府衙上空时,另外一名腾波卫装饰的甲士一把抓住了鸣镝,越过院墙,没几下就到了帐篷前面。原先守候的甲士只喊了一声“队长”就没再吱声,直接退进了帐篷,队长也掀帘而入,直接望向青台上好像风中树叶的少年郎,然后望向另外两人。

  “队长,这是‘牛粪蛋’,啊,不,储鸿烈家的,考核已经超过一炷香,眼看就要两炷香了,我和老甄都吃不准情况,就把你喊来了。”(注:古代时间,一盏茶差不多是十分钟,一炷香差不多是半小时。)

  “竟然是牛,嗯嗯,储鸿烈的孩子,诶,怎么看着不像啊?”队长咳嗽了一下,居然开起了八卦模式,让老甄下巴都惊掉了,那冷酷无情的形象坍塌了,“不过无妨,但是此事需保密,下封口令,就说是考核设施出了点问题。”说完,就双手抱臂,静立不动,只是那开合的双眼直盯着储逸飞,可见内心却不是像他语气那样的平静。

  战场中的储逸飞,此事已经双腿灌铅,勉强凭借着一口气撑着,浑身快要散架了,陌刀也举不起了,就这么拖着,麻木机械地往前走。因为腾波军的骑兵队最终凿穿了白恶军,储逸飞的余光中能看见腾波军的战旗往前冲。

  “诶,我不是在参加入伍考核吗?”再次一激灵,即将醒过来时,居然又恍惚啊恍惚,只是他此时真的已经超越极限,支撑不住了,走马观花似的看着眼前掠过学堂神话传说中才有描述的冰雪世界,蛮荒大陆,最后,好像是被一条大鱼吞了?

  终于,眼皮挣扎着要破开一条线了,眼皮下面的眼珠子乱转,“嗯,怎么是带着面甲的,是腾波卫吗?我还是在考核吗?”带着不解,力竭的储逸飞没能坚持住,一下栽往地面,却被腾波卫的对战一把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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