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海外遗民
天色黑沉沉的，月亮高挂，上京城已经入夜了。
各个城门在酉时就都已经关了，到明天卯时之前，没有特殊的事情是不会再开的。
上京城内是没有宵禁的，城中的居民在入夜以后仍旧可以随意出来走动。
但规定各种娱乐业和餐饮业像酒肆青楼这样的场所，过了亥时就不许营业了。以防吵闹到周围的居民休息。
所以京城的夜里总体上还是安静的。子时一过，京城中大部分地方都万籁俱寂。
那白日里亥时以前，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时时都高朋满座的奢华酒楼，都已经各处漆黑一片了。像一个个黑色的高大巨人，站立在这上京城里。
青楼瓦肆里也都熄灭了烛火。没了嬉笑声，调笑声，和那歌女们动听的吟唱声。也没了喧闹声，和看客打赏的欢呼声。
这些欢场的门口，也没有了花枝招展的女子迎客的身影。
街上也都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走动。偶尔有几个人三五成群的走着，应该是从酒馆里一起喝完酒晚归了。这些个人影在一起，在这清静的街道上就显得有些突兀，他们自己仿佛也觉察到了，说话时也都放轻了声音，即使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也只是低低的轻笑着，互相推搡一下。
街上还会出现的人，就是巡防的京城衙役了，拿着水火棍也是懒散的，在街上走着。见到还在外面的行人，就提醒他们，不要吵了其他上京城的居民，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开快些回家吧，现在已经入秋了，到了晚上还是挺凉的。
有时有赶着买车的老汉，从衙役的身边经过。衙役也会和这赶车的年长者打个招呼，道一声辛苦了。
这赶着的马车就是收夜香和收垃圾的车。在把各家各户的那些清了库存的东西收集完毕以后，还要赶在寅时之前，送出城门去，送到城外一处专门接收的地方。所以确实是一项挺辛苦的工作，但对于这些孤老的人来说，也算是一份难得的报酬丰厚的，自己有能干得了的稳定工作。
这夜里还需要在上京城整夜清醒的人，就还有这守城门的士兵了。每个人会持续守夜一个月，然后下个月就可以换到白日里守城门了，也就可在手守城门的时候再捞到些好处了。
但如果在夜里的时候守城门不尽心，打瞌睡或者是离去，玩忽职守的话，被巡查的长官发现以后，就再也不会有守城门的工作了。
这派来守卫外城门的，特别是守卫三座主城门的士兵，一般都是到了强制服兵役最后一年的士兵。也算是他们辛苦当兵，到了最后一年给他们一些福利吧。
在这整体都静悄悄的上京城内，但却有一处地方还热闹着，就是京城内那条最宽的河道。河道中来往的花船正是做生意的时候，有一些个贵人和浪荡子就喜欢夜游。点燃灯火，听着怀里的歌伎唱个小曲儿，坐在船上在河水中荡来荡去，自有一番味道。
这条河道在白天的时候，不光有这种伎人揽客的花船。
还有三种类型的船只：邮轮、水上货船和渔船。
其中游船、客船只在上京城内短距离航行，行驶的也都很缓慢。靠拉纤维和支撑杆推进，用前桨和尾桨来控制航向。这类船只的甲板上都建有，宽敞的茶座与聚会用的大厅，甲板下很多个小舱室，用做各种的安排用途。
水上的货船细分为两种，朝廷的漕运货船和普通货船。大型的货船只依靠人力拉纤维和支撑杆推进，很难完成长途的运输任务。必须依靠帆，借助风力，来帮助航行。因此，大型的京城河道船都配有可放下的“人字桅杆”。人字桅杆刚性好，可以用较小的木材建造。
船只不能在深水中撑竿前行，在开阔的水域中只能向前划桨前行。
至于渔船、杂船等小船，就必须靠桨来驱动。
曾经的立国的传统大型帆船，是比海外的船能航行到更远的地方的。因为构造更好，也更安全。但时过境迁，目前，海外的船是比立国的船能航行到更远的地方了。
即使是立国的商人出海做贸易，也选择租借或者搭乘海外制造的船只。
现在，在这有十几条花船的宽阔河道上，没有人注意到，有一艘不起眼的小小渔船，静静的停在河道边上。渔船停靠的位置很偏僻，四周也都黑漆漆的。
渔船的船头坐着一位渔夫，带着大大的斗笠，仿佛在等什么人。过了一会儿，果然有几个人过来了。
这几个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他们走近了渔船。几个人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看了一眼渔船和船头的渔夫，就迈步上了船，进入了狭小的船舱中。
那船头的渔夫这时也站起身来，他这一站起来才看出，这个渔夫身材挺拔高大，宽肩窄腰，应该是一位健硕的男子。他拿着了撑杆儿，用力点了一下岸边，缓缓的将渔船始离了岸边，也更加远离了那些灯火通明的花船，漂到了河道中心的更暗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渔船应该是到达了这位渔夫预定的地方，他就收起了撑杆，一猫身也钻进了船舱中。
船舱中，已经点亮了灯火。他摘下了斗笠，露出了英俊贵气的脸庞。
那船舱中坐着等待的人忙要起身行礼。渔夫摆了摆手说道：“庞大人安稳坐着吧，现在只有你我二人，船舱窄小，就不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了。”
接着也坐了下来，又开口说道：“庞和，上次你我二人这样单独在一起，还是在十年前，碰巧也是在一艘船上，那时是你为还是小少年的我撑船的。”
庞和也笑道：“殿下那时虽然年幼，但也已经聪慧过人了，那时能为殿下撑船是我的荣幸。”
那位殿下说道：“是啊，那时我还是豫王，我见你撑船撑的好，还说以后要把你带到我的封地，为我继续撑船，这句话最后还被父皇知道了，教训了我一顿。让我不可信口开河，目中无人，随意驱使朝中的栋梁。
你现在可以直接叫我良王，我其实觉得这个封号很好。”
庞和就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又拿起两人中间小几上的茶壶，为二人斟上茶，说道：“不知良王殿下请在下前来，所谓何事？”
良王说：“这次把你约出来会面，也是怕以前的情谊不够，让你给我这个面子，所以我就让身边几个身手好的人去直接将你请来了。失礼之处，还望你不要介意。”
庞和说：“殿下多虑了。我在官场当了这几年官，万幸受到了陛下的器重，位置还算比较重要，因此身边也有能够保护我安全的人，而我能过来跟殿下见面，完全是我自愿的。”
良王挑挑眉说：“哦？难道庞尚书也有话想对我说？”
庞和颔首道：“是的，我想说的是，朝廷对海外遗民的归属分类的问题。
我知道良王殿下一直是支持立朝保持开放的，也认为海外遗民就是我们立朝的子民。他们要是归来，就应该以给他们以立朝子民的身份和待遇。而现在朝中还有很多不同的声音，那些不同的声音认为海外遗民应该算作异族番人，不承认海外遗民的立国子民的身份。但我的观点是和良王殿下一致的。
我还希望朝廷加强人口的管理和对最贫苦最下层人民的帮助，我朝这些年越来越富裕了，国库也越来越丰盈，应该多拿出一些钱，去帮助那些遇到天灾人祸，快要活不下去的人。应该立法，不允许我朝的子民为番邦异族当仆人，不允许我朝子民认异族为养父母，甚至因为贫困将妇孺卖给异族。”
庞和说到最后三句时，语气很激动。
良王转了转自己手中的茶杯说道：“是这几个事情啊。关于海外遗民的归属，这是我不会变的观点，这个你放心，我也会对我遇到的人，说出我这样的观点。
至于你后面说的这几个事情，更应该是去和我皇兄，去和权柄在握的朝中大臣说吧。你也知道，我就个闲散的王爷。”
庞和听后，低下头说：“是的，我知道。但是现在我对每一个我遇到的贵人，只要他想善待海外遗民，我都会和他们说一下。这在我看来，是一件天大的事，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是我个人的原因了，是我家里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不幸的事。”
良王见庞和说完话后，就在那里默默喝茶了，显然是不想把他家里的私事说出口了，就说道：“海外遗民的事情，你也别太忧虑，朝中大臣虽然有一些人不承认他们，但我们皇族中从来没有人明确的说过不承认他们的话。认下他们为子民的话，毕竟是太祖说出来的，我们冯家继任的帝王，不是发生什么重大的转变事件，是不会正式颁诏出来，不承认他们的。而且以后随着异族人来立国的人越来越多，情况只会越变越好的。”
庞和听了后，就点了点头，脸色也好了些，随即就转换了话题：“那良王殿下今夜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我吩咐呢？”
良王说：“我这次把你单独约出来，是想和你说一说，也问一问你，关于上京城西北角那个奴隶营的事情。”
庞和听到奴隶营那三个字的时候，明显的浑身震了一下，他双拳紧握，又把头低了下去。却没有说出任何话，但明显看出，他现在心中起了巨大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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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个城门在酉时就都已经关了，到明天卯时之前，没有特殊的事情是不会再开的。
上京城内是没有宵禁的，城中的居民在入夜以后仍旧可以随意出来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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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京城的夜里总体上还是安静的。子时一过，京城中大部分地方都万籁俱寂。
那白日里亥时以前，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时时都高朋满座的奢华酒楼，都已经各处漆黑一片了。像一个个黑色的高大巨人，站立在这上京城里。
青楼瓦肆里也都熄灭了烛火。没了嬉笑声，调笑声，和那歌女们动听的吟唱声。也没了喧闹声，和看客打赏的欢呼声。
这些欢场的门口，也没有了花枝招展的女子迎客的身影。
街上也都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走动。偶尔有几个人三五成群的走着，应该是从酒馆里一起喝完酒晚归了。这些个人影在一起，在这清静的街道上就显得有些突兀，他们自己仿佛也觉察到了，说话时也都放轻了声音，即使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也只是低低的轻笑着，互相推搡一下。
街上还会出现的人，就是巡防的京城衙役了，拿着水火棍也是懒散的，在街上走着。见到还在外面的行人，就提醒他们，不要吵了其他上京城的居民，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开快些回家吧，现在已经入秋了，到了晚上还是挺凉的。
有时有赶着买车的老汉，从衙役的身边经过。衙役也会和这赶车的年长者打个招呼，道一声辛苦了。
这赶着的马车就是收夜香和收垃圾的车。在把各家各户的那些清了库存的东西收集完毕以后，还要赶在寅时之前，送出城门去，送到城外一处专门接收的地方。所以确实是一项挺辛苦的工作，但对于这些孤老的人来说，也算是一份难得的报酬丰厚的，自己有能干得了的稳定工作。
这夜里还需要在上京城整夜清醒的人，就还有这守城门的士兵了。每个人会持续守夜一个月，然后下个月就可以换到白日里守城门了，也就可在手守城门的时候再捞到些好处了。
但如果在夜里的时候守城门不尽心，打瞌睡或者是离去，玩忽职守的话，被巡查的长官发现以后，就再也不会有守城门的工作了。
这派来守卫外城门的，特别是守卫三座主城门的士兵，一般都是到了强制服兵役最后一年的士兵。也算是他们辛苦当兵，到了最后一年给他们一些福利吧。
在这整体都静悄悄的上京城内，但却有一处地方还热闹着，就是京城内那条最宽的河道。河道中来往的花船正是做生意的时候，有一些个贵人和浪荡子就喜欢夜游。点燃灯火，听着怀里的歌伎唱个小曲儿，坐在船上在河水中荡来荡去，自有一番味道。
这条河道在白天的时候，不光有这种伎人揽客的花船。
还有三种类型的船只：邮轮、水上货船和渔船。
其中游船、客船只在上京城内短距离航行，行驶的也都很缓慢。靠拉纤维和支撑杆推进，用前桨和尾桨来控制航向。这类船只的甲板上都建有，宽敞的茶座与聚会用的大厅，甲板下很多个小舱室，用做各种的安排用途。
水上的货船细分为两种，朝廷的漕运货船和普通货船。大型的货船只依靠人力拉纤维和支撑杆推进，很难完成长途的运输任务。必须依靠帆，借助风力，来帮助航行。因此，大型的京城河道船都配有可放下的“人字桅杆”。人字桅杆刚性好，可以用较小的木材建造。
船只不能在深水中撑竿前行，在开阔的水域中只能向前划桨前行。
至于渔船、杂船等小船，就必须靠桨来驱动。
曾经的立国的传统大型帆船，是比海外的船能航行到更远的地方的。因为构造更好，也更安全。但时过境迁，目前，海外的船是比立国的船能航行到更远的地方了。
即使是立国的商人出海做贸易，也选择租借或者搭乘海外制造的船只。
现在，在这有十几条花船的宽阔河道上，没有人注意到，有一艘不起眼的小小渔船，静静的停在河道边上。渔船停靠的位置很偏僻，四周也都黑漆漆的。
渔船的船头坐着一位渔夫，带着大大的斗笠，仿佛在等什么人。过了一会儿，果然有几个人过来了。
这几个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他们走近了渔船。几个人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看了一眼渔船和船头的渔夫，就迈步上了船，进入了狭小的船舱中。
那船头的渔夫这时也站起身来，他这一站起来才看出，这个渔夫身材挺拔高大，宽肩窄腰，应该是一位健硕的男子。他拿着了撑杆儿，用力点了一下岸边，缓缓的将渔船始离了岸边，也更加远离了那些灯火通明的花船，漂到了河道中心的更暗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渔船应该是到达了这位渔夫预定的地方，他就收起了撑杆，一猫身也钻进了船舱中。
船舱中，已经点亮了灯火。他摘下了斗笠，露出了英俊贵气的脸庞。
那船舱中坐着等待的人忙要起身行礼。渔夫摆了摆手说道：“庞大人安稳坐着吧，现在只有你我二人，船舱窄小，就不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了。”
接着也坐了下来，又开口说道：“庞和，上次你我二人这样单独在一起，还是在十年前，碰巧也是在一艘船上，那时是你为还是小少年的我撑船的。”
庞和也笑道：“殿下那时虽然年幼，但也已经聪慧过人了，那时能为殿下撑船是我的荣幸。”
那位殿下说道：“是啊，那时我还是豫王，我见你撑船撑的好，还说以后要把你带到我的封地，为我继续撑船，这句话最后还被父皇知道了，教训了我一顿。让我不可信口开河，目中无人，随意驱使朝中的栋梁。
你现在可以直接叫我良王，我其实觉得这个封号很好。”
庞和就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又拿起两人中间小几上的茶壶，为二人斟上茶，说道：“不知良王殿下请在下前来，所谓何事？”
良王说：“这次把你约出来会面，也是怕以前的情谊不够，让你给我这个面子，所以我就让身边几个身手好的人去直接将你请来了。失礼之处，还望你不要介意。”
庞和说：“殿下多虑了。我在官场当了这几年官，万幸受到了陛下的器重，位置还算比较重要，因此身边也有能够保护我安全的人，而我能过来跟殿下见面，完全是我自愿的。”
良王挑挑眉说：“哦？难道庞尚书也有话想对我说？”
庞和颔首道：“是的，我想说的是，朝廷对海外遗民的归属分类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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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希望朝廷加强人口的管理和对最贫苦最下层人民的帮助，我朝这些年越来越富裕了，国库也越来越丰盈，应该多拿出一些钱，去帮助那些遇到天灾人祸，快要活不下去的人。应该立法，不允许我朝的子民为番邦异族当仆人，不允许我朝子民认异族为养父母，甚至因为贫困将妇孺卖给异族。”
庞和说到最后三句时，语气很激动。
良王转了转自己手中的茶杯说道：“是这几个事情啊。关于海外遗民的归属，这是我不会变的观点，这个你放心，我也会对我遇到的人，说出我这样的观点。
至于你后面说的这几个事情，更应该是去和我皇兄，去和权柄在握的朝中大臣说吧。你也知道，我就个闲散的王爷。”
庞和听后，低下头说：“是的，我知道。但是现在我对每一个我遇到的贵人，只要他想善待海外遗民，我都会和他们说一下。这在我看来，是一件天大的事，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是我个人的原因了，是我家里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不幸的事。”
良王见庞和说完话后，就在那里默默喝茶了，显然是不想把他家里的私事说出口了，就说道：“海外遗民的事情，你也别太忧虑，朝中大臣虽然有一些人不承认他们，但我们皇族中从来没有人明确的说过不承认他们的话。认下他们为子民的话，毕竟是太祖说出来的，我们冯家继任的帝王，不是发生什么重大的转变事件，是不会正式颁诏出来，不承认他们的。而且以后随着异族人来立国的人越来越多，情况只会越变越好的。”
庞和听了后，就点了点头，脸色也好了些，随即就转换了话题：“那良王殿下今夜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我吩咐呢？”
良王说：“我这次把你单独约出来，是想和你说一说，也问一问你，关于上京城西北角那个奴隶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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