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 并蒂
初春乍暖还寒，到底不是适合菡萏生长的时节，望舒堂虽修建得温暖，满目望去但见小竹林绿意盎然，若想赏花又不愿行走，只能对着大门外几株瑞香、腊梅，聊胜于无。屺
沈渊也不与尹淮安客气，用过早饭，从林晖堂出来时，绯云手上多了一只竹编提篮，用花布盖着，里头放着三四棵并蒂莲，带着结实的球根，叶绿修长，隐约可见骨朵，鲜艳饱满，幼小却生机勃勃。
“去找个水盆儿，洗干净养在里面，放些鹅卵石，要是有，就再放几颗珍珠玛瑙的，更好看了。”
回到屋里，沈渊先急着吩咐栽花，刚想出个妙宗便惹得绯云连连吐舌：“我的祖宗，什么珍珠、玛瑙，别人都是做成首饰戴在身上，拿着当石子儿，也就咱们姑娘了。”
绯月佯装嗔怪，伸手拧一把绯云脸蛋：“没出息的样子，夫人捧在手心养大的姑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不快把花儿洗干净，当心放久了都蔫了。”
“嗳唷，好姐姐饶了我吧，本来就长皴，再被姐姐辣手摧花，可真没脸出门了。”绯云嬉笑着躲开，拿手捂着脸，摸到粗糙触感，笑意淡下去十之八九，取而代之的是愁眉不展：“哎……也奇怪，一个冬天都没事，怎么这会子倒开始长皴。”
丫鬟间的玩闹并不耽搁给主子换衣裳，绯月将披风抱去对面屋子，燃好香炉熏着。回头绯云已不在右次间，篮子也不见了，沈渊坐在靠窗桌边，面前摆着两个螺钿盒，打开来是满满的碎珠子。
“姑娘当真么？奴婢还以为您在打趣。”绯月略觉吃惊，未曾料到沈渊真要以珠翠为铺垫，养那并不算十分高雅的花草——并蒂莲，并蒂莲，其实哪里是莲花呀，最早人们叫它“朱顶红”，只因常常同一枝头数个骨朵相依开放，讨口彩才传出个别名。屺
沈渊道：“这有什么，你刚才不是还教训绯云，不要小家子气。这些是做首饰剩下的边角，我瞧着扔了可惜，就收起来了，这不，正好派上用场。”
绯月凑上前看，果真如沈渊所言，满盒里虽然熠熠生辉，却各色各品掺杂无章，显然是长久赘余的细碎。丫鬟不由得称奇，平日见惯了姑娘锦衣玉食，却不料还肯有这份闲情，若换成别家大小姐，是万万不肯瞧这些东西的。
好话也架不住挑理，沈渊偏过头，俏生生打趣道：“一时间，我竟分不清你是夸我节俭，还是说我乡气呢？”
“奴婢怎么敢，姑娘明鉴。”绯月应和着主子，献宝似地端出一盘马蹄，果肉新鲜削好，颗颗雪白：“玉瑕山上水好，产的马蹄也格外脆生，姑娘说，是炒着吃，还是配上银耳百合熬成甜羹？”
沈渊道：“都好，索性有这么多，两样都做也不妨碍。只是若熬甜羹就别放银耳了，最近不想吃那个。”说着又挑出几颗碧色珠子，摊开在手掌心，让绯月往自己跟前来。
“你看，这是头年在珍珑馆做华胜，我瞧柜上有块碎琉璃，还剩下不少，就让小娟车成珠子，想着能和别的料子凑一凑，做个璎珞。”天气晴朗，琉璃折射出七彩光泽，倒映在冷香阁花魁琥珀色的瞳仁中，只闻今朝玉颜色，不见昔年泪阑干。
绯月放下盘子，伸手将纱帘放开：“姑娘仔细眼睛，珠子虽然好看，可别被晃着了。”屺
“无妨，这会日头不毒，天儿冷，晒晒太阳也好。拉开吧，我要是难受，会再喊你遮住。嗳……对了，”沈渊若有所思，“你去珍珑馆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过小娟最近如何？”
琉璃珠子倾泻而下，相互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很适合为大丫鬟的微微愣神打圆场——为着伺候主子，绯月和小娟时常见面，却并不相熟。
自己上次进珍珑馆，怎么也是半年前了吧？琉璃珠子那回是水芝姐姐陪着姑娘出门的……绯月脑筋转得飞快，在大珠小珠落玉盘停止前给出了答复。
“奴婢许久没去珍珑馆了，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小娟，是她来冷香阁，给别人送东西，在门口正好和奴婢打了照面。”绯月尽可能仔细回想道：“当时阴天下雨，小娟撑着伞，抱着一个大盒子，看上去很重，又不肯叫帮手。她弯着腰，走路很快，奴婢也看不太清她的脸，只是觉得，她好像不开心。”
沈渊点点头，如早在意料之中：“该是的，换到谁身上都开心不起来。其实我以为会胡氏把她打发出去，嫁到乡下或者怎么样。现在小娟住在奚家，嘴里说是认女儿，可低头不见抬头见，她心里该多憋屈。”
陌京城从不乏苦命人，能被墨觞大小姐说一句的屈指可数，绯月却不感到意外，盖因小娟是个最老实的脾性，奈何好人无好报，小小的年纪快要被磨成木头疙瘩。
“姑娘，都洗好了，要插瓶么？”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绯云掀帘而来，迎头吃了沈渊戏谑：“这儿没有瓶子，只有一个大盆，谁家的姑娘走错了，绯月快把人请出去。”屺
绯月作势要赶，绯云忙弓着腰着求饶：“好姑娘，好姐姐，别闹我了，这花儿可比奴婢金贵，拿不稳要摔了。”
“好好好，放下吧。”沈渊仍挑着珠子，另嘱咐绯月将马蹄送去小厨房、绯云取剪刀来，把花球上的枯叶鳞片都剔下去。
并蒂莲挖出来时已经修剪过，没留给绯云太多可下手之处，她比划几下，见沈渊铺好了珠子，便小心翼翼地将花球放上去：“姑娘的眼光真好，这花儿只有红色，有了琉璃点缀，看起来赏心悦目。对了，早起一慌张忘了回姑娘，马蹄是薛妈妈煮的，本来奴婢想着，回来给姑娘做糖水，就让薛妈妈先搁在外屋，结果劳烦绯月姐姐替奴婢做了。”
沈渊道：“她既愿意替你，是你们姐儿俩要好。我问你，刚才到外面做什么了？我可看见了，干完活不赶紧回来，反在门口东张西望。”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g99.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bqg99.cc
沈渊也不与尹淮安客气，用过早饭，从林晖堂出来时，绯云手上多了一只竹编提篮，用花布盖着，里头放着三四棵并蒂莲，带着结实的球根，叶绿修长，隐约可见骨朵，鲜艳饱满，幼小却生机勃勃。
“去找个水盆儿，洗干净养在里面，放些鹅卵石，要是有，就再放几颗珍珠玛瑙的，更好看了。”
回到屋里，沈渊先急着吩咐栽花，刚想出个妙宗便惹得绯云连连吐舌：“我的祖宗，什么珍珠、玛瑙，别人都是做成首饰戴在身上，拿着当石子儿，也就咱们姑娘了。”
绯月佯装嗔怪，伸手拧一把绯云脸蛋：“没出息的样子，夫人捧在手心养大的姑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不快把花儿洗干净，当心放久了都蔫了。”
“嗳唷，好姐姐饶了我吧，本来就长皴，再被姐姐辣手摧花，可真没脸出门了。”绯云嬉笑着躲开，拿手捂着脸，摸到粗糙触感，笑意淡下去十之八九，取而代之的是愁眉不展：“哎……也奇怪，一个冬天都没事，怎么这会子倒开始长皴。”
丫鬟间的玩闹并不耽搁给主子换衣裳，绯月将披风抱去对面屋子，燃好香炉熏着。回头绯云已不在右次间，篮子也不见了，沈渊坐在靠窗桌边，面前摆着两个螺钿盒，打开来是满满的碎珠子。
“姑娘当真么？奴婢还以为您在打趣。”绯月略觉吃惊，未曾料到沈渊真要以珠翠为铺垫，养那并不算十分高雅的花草——并蒂莲，并蒂莲，其实哪里是莲花呀，最早人们叫它“朱顶红”，只因常常同一枝头数个骨朵相依开放，讨口彩才传出个别名。屺
沈渊道：“这有什么，你刚才不是还教训绯云，不要小家子气。这些是做首饰剩下的边角，我瞧着扔了可惜，就收起来了，这不，正好派上用场。”
绯月凑上前看，果真如沈渊所言，满盒里虽然熠熠生辉，却各色各品掺杂无章，显然是长久赘余的细碎。丫鬟不由得称奇，平日见惯了姑娘锦衣玉食，却不料还肯有这份闲情，若换成别家大小姐，是万万不肯瞧这些东西的。
好话也架不住挑理，沈渊偏过头，俏生生打趣道：“一时间，我竟分不清你是夸我节俭，还是说我乡气呢？”
“奴婢怎么敢，姑娘明鉴。”绯月应和着主子，献宝似地端出一盘马蹄，果肉新鲜削好，颗颗雪白：“玉瑕山上水好，产的马蹄也格外脆生，姑娘说，是炒着吃，还是配上银耳百合熬成甜羹？”
沈渊道：“都好，索性有这么多，两样都做也不妨碍。只是若熬甜羹就别放银耳了，最近不想吃那个。”说着又挑出几颗碧色珠子，摊开在手掌心，让绯月往自己跟前来。
“你看，这是头年在珍珑馆做华胜，我瞧柜上有块碎琉璃，还剩下不少，就让小娟车成珠子，想着能和别的料子凑一凑，做个璎珞。”天气晴朗，琉璃折射出七彩光泽，倒映在冷香阁花魁琥珀色的瞳仁中，只闻今朝玉颜色，不见昔年泪阑干。
绯月放下盘子，伸手将纱帘放开：“姑娘仔细眼睛，珠子虽然好看，可别被晃着了。”屺
“无妨，这会日头不毒，天儿冷，晒晒太阳也好。拉开吧，我要是难受，会再喊你遮住。嗳……对了，”沈渊若有所思，“你去珍珑馆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过小娟最近如何？”
琉璃珠子倾泻而下，相互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很适合为大丫鬟的微微愣神打圆场——为着伺候主子，绯月和小娟时常见面，却并不相熟。
自己上次进珍珑馆，怎么也是半年前了吧？琉璃珠子那回是水芝姐姐陪着姑娘出门的……绯月脑筋转得飞快，在大珠小珠落玉盘停止前给出了答复。
“奴婢许久没去珍珑馆了，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小娟，是她来冷香阁，给别人送东西，在门口正好和奴婢打了照面。”绯月尽可能仔细回想道：“当时阴天下雨，小娟撑着伞，抱着一个大盒子，看上去很重，又不肯叫帮手。她弯着腰，走路很快，奴婢也看不太清她的脸，只是觉得，她好像不开心。”
沈渊点点头，如早在意料之中：“该是的，换到谁身上都开心不起来。其实我以为会胡氏把她打发出去，嫁到乡下或者怎么样。现在小娟住在奚家，嘴里说是认女儿，可低头不见抬头见，她心里该多憋屈。”
陌京城从不乏苦命人，能被墨觞大小姐说一句的屈指可数，绯月却不感到意外，盖因小娟是个最老实的脾性，奈何好人无好报，小小的年纪快要被磨成木头疙瘩。
“姑娘，都洗好了，要插瓶么？”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绯云掀帘而来，迎头吃了沈渊戏谑：“这儿没有瓶子，只有一个大盆，谁家的姑娘走错了，绯月快把人请出去。”屺
绯月作势要赶，绯云忙弓着腰着求饶：“好姑娘，好姐姐，别闹我了，这花儿可比奴婢金贵，拿不稳要摔了。”
“好好好，放下吧。”沈渊仍挑着珠子，另嘱咐绯月将马蹄送去小厨房、绯云取剪刀来，把花球上的枯叶鳞片都剔下去。
并蒂莲挖出来时已经修剪过，没留给绯云太多可下手之处，她比划几下，见沈渊铺好了珠子，便小心翼翼地将花球放上去：“姑娘的眼光真好，这花儿只有红色，有了琉璃点缀，看起来赏心悦目。对了，早起一慌张忘了回姑娘，马蹄是薛妈妈煮的，本来奴婢想着，回来给姑娘做糖水，就让薛妈妈先搁在外屋，结果劳烦绯月姐姐替奴婢做了。”
沈渊道：“她既愿意替你，是你们姐儿俩要好。我问你，刚才到外面做什么了？我可看见了，干完活不赶紧回来，反在门口东张西望。”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g99.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bqg9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