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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不知味

小说:无疆不休作者:一条憨憨鱼字数:2955更新时间 : 2021-03-28 11:05:18
  华师馆,一系效仿当年四方馆。平日医者齐聚,初一十五辩论大会,也是五瘤盟无法插足的地界。而今日才开张就吸引了医、毒学界众人的目光,更有多位圣手现身,想来这宣传力度十分可以。

  人群中有诸多着统一浅绿服制的女使掌柜,而来客都是差不多样子的长衫褙子,再背个包啊箱啊的。当然免不了几个黑衣权贵。

  右侧正字席上坐着的白衣少年听着不绝于耳的辩论声,眉眼间山花烂漫般的高兴,还默默想着什么时候机关界也能有这样的地方。

  忽就来了几个看起来就文礼风度地少年郎,相互拜过,领头的那个紫衣少年笑道:“在下陆清沓,”又指了指身边的少年们,“这都是在下的友人们,不知阁下可否赏脸与我等切磋一番?”

  这个白衣少年刚想拽拽胸上的布料的,男装终究是不合适她穿的,即使象牙色,宽大是她所喜欢,但暗绣祥云低调又奢华,倒是像姜浯的穿衣风格。

  左重轮轻轻笑过,作揖道:“荣幸之至。”

  规则挺简单,差不多就是相互喂毒,但一定是拿出可以根治其的解药且不是立刻暴毙的毒才可以上场。几位都毒和解药交给青草衫的掌柜们检查过后就开始了,各位拿到随机抽取的毒药,各种观察,有的还先咬了一口。

  陆清沓咬了一口丹色的药丸,眉头都皱紧了,呸了两口,又拿手帕重重地擦了两下嘴,道:“谁做的?好苦啊。”

  大家看着他滑稽的表情,刚想哈哈大笑又还是憋着了,左重轮眉飞色舞地,举起小手,抬眸看着紫衣少年。要不是不许,她还挺想回一句的,毕竟他陆曲主的药是天下闻名的苦。

  陆清沓看着她手里那颗绿丸子,嘴角揉开了一个狡黠的笑,这可是他的好朋友姚闻元的巨作,口感那叫一个酸甜苦辣咸,而且作用还是八天八夜地食不知味。

  可左重轮就好像吃不到味道一样,面色淡淡地,陆清沓刚想问问就来了几个人,为首的一身白袍,好像是个女人:“大夫,该回了。”

  又见这位白衣阁下转过身,冷冷地看着这个白袍女人,无奈下长舒一口气,把解药给了陆清沓,又接过姚闻元地解药就走了。

  橙衣少年不解:“这不是不许军卫进入的吗?”

  陆清沓低头暗笑,“华师馆是夷王爷上奏,主持修缮的,王府的军卫自然能进,夷王爷倒是重视这位东大夫。”

  回去,姜浯就莫名其妙地把左重轮打了,说什么她给大嬢嬢下毒蛊,还叫人把她送到王府私牢去,左重轮也是一个字没解释,就让九谭扶着肋骨都要断了的自己去了。

  王府私牢名曰予止园,怪文雅的,左重轮打了眼,觉着除了大了很多,气派很多,跟普通大户人家的后花园差不多,并没有民间传的那么可怕,更没有书里写的那么诡秘。

  左重轮还在嘱咐九谭瞒好阿荆的时候,姜浯又来了,倒没有刚才那么凶。

  “主子。”因扶着东大夫,九谭没跪,只是鞠躬折腰,左重轮一如往昔。

  姜浯走向前,伸手就卡上了左重轮毫无血色的脖颈,九谭想制止又不能。男人睥睨地瞥了一眼左重轮抓着九谭衣袖的手,又瞪了九谭一眼,眼神像刀子,又冷又尖。

  九谭挺不知所措的,主子要他松手,那东大夫站的稳吗?要是不松,主子一生气,别管会不会牵连他,对东大夫的责罚定然更重,东大夫一个娇弱女子真的受不起。

  “不知殿下所来何事?”

  左重轮缓缓松开了手,一脸的严肃公正,仿佛公堂上的判官。

  “我就在这等着你求饶。”

  男人挑挑眉,仿佛胜券在握,不知为何左重轮总觉得撑起东晋一片天的夷王君还没长大,仿佛建功立业,一怒而诸侯惧的人不是他。坐在刑场外边等人求饶何其幼稚,就是三岁小孩都宁愿去玩泥巴。

  左重轮:“……”

  九谭:“……”这他.妈还是我家主子吗?

  九谭不是自幼就追随姜浯的,是几年前在夷洲姜浯坑蒙拐骗他帮着姜浯剿灭了叛军,顺带报了血仇的富家子弟。原名谭申,字玉阶,出生夷洲谭氏,他的祖母是金城雪氏晚字辈的八娘子,也就是金城氏家主的妹妹,算起来还是姜浯的兄长。

  但九谭至今记得初见主子时主子的场景。少年郎趴在狗洞口,沾满泥垢血污的手青筋暴起,咬紧了牙要把藏在狗洞里的“乞丐儿”拽出来。九谭把脸上的混血血水泪水的泥垢擦掉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

  他满脸的黄黑泥垢,眉甚至结成了一块一块,一双血肉模糊还混着泥的手,好好的一件白色华服,或是血或是泥,染得肮脏浑浊,而那双眼睛是那般明亮,那种光炽热,清冽,不朽,又像烈日般明朗,又像明月般浩浩。

  从此九谭心中塑了座神坛,而那神祗就是这个嘲弄般哄他是哥哥,不能在弟弟面前哭的少年郎。以至于最后一刻他拼死也要手刃仇人。

  只是那年才十四岁的主子就已经那般城府,那般果断,那般成熟,怎么会做这样幼稚的事?

  “殿下,晚秋小心着凉。”

  左重轮很无语地按着心口走了,夷王爷啊,您可就长长脑子吧,荣帝懦弱无能,除了仁德一无是处,天下还须得靠你啊!!!

  约莫是一个时辰,里头传来一声巨响,姜浯怎么会不认得这个声音?当年大战尾声,他的白虎叱刀被东涡主帅的血茫狼牙刺刀砍中腹部,濒死之时也是这样的一声长吼,当时他就跪在叱刀身边哭,痛绝得连声音都没有,一切都哑然了。医者说没救之时他没有丝毫的愤怒,弯腰附身,捧着虎头,轻轻吻了吻叱刀的眼睛。

  最后的最后他拿主帅一家子的头发做成了丝线,一个人一针一线织了席子,用它裹住了包裹着叱刀尸体的夷洲军旗,将叱刀埋在了他寝殿的地下。

  姜浯猛得跳起,往予止园里跑,九谭知道大事不妙连忙去追,心里还在祈祷:大夫千万不要杀了青冥,千万不要!!

  跑到园子里,四处都是血,甜腥而恶心,姜浯那一刻想的好像不是他的青冥,而是左重轮那样弱不禁风地蠢女人怎么才能苟延残喘?

  他扫了一眼退居四周的恶兽,一个个地谨小慎微,低头垂颈。这些兽在外人再怎么凶猛,在姜浯这疯子面前也是老老实实地,毕竟都受过他的折磨凌虐。可以说这样天性不羁的猛兽们都是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若有朝一日放虎归山,必将染血半边夷洲天。

  姜浯从来是一个人神共愤地人物。

  姜浯没看见左重轮人,也没有看见自己的虎,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担心谁,听到一点声响就不要命似地跑。好一会,他看见一只白虎守在一口洞前面,还不停地往里挤,往里吼叫,声音非常刺耳,可能就是这样地刺耳,凸显出了另一种完全不一样地清脆声音。为何清脆呢?因为易碎感很强,给人一种轻轻碰一下,美丽迷人的琉璃就会支离破碎地感觉。

  那头比姜浯还高大出不少的虎似乎好像察觉到了外人的到来,立刻就停止了吼叫,但它并没有认怂的意思,它凭的就是它是叱刀的小孩。

  姜浯越靠近越能听清那个声音,好像是女人的哭声,柔柔地,弱弱地,还真是江南的烟雨,惹人心疼啊。姜浯不知所措了,他虽然一直想看那个女人落下一身傲骨,而摆出一副柔弱可怜易碎的模样。当然,如果说她去讨好他,他就是死也不会信。

  姜浯也不知道怎么地,心一下子就软了,跑进了那个洞口狭小的假山里,抽泣声愈加清晰。洞穴里黑黝黝地,又小又窄,姜浯就顺着声,摸着壁去找。忽地触摸到不知道是什么嫩滑像刚剥好的煮鸡蛋的东西,等等,这个感觉似曾相识诶,左重轮那张别戏称作秋风和曦地脸不就是这个感觉吗?

  姜浯一点一点弯下腰,一点一点往下摸索,好像是在挖掘什么易碎的宝贝,是啊,左氏女本就是上天的馈赠。

  他看到了一束光,危险而美丽却一闪而过,只听到一声呵笑,好像是她的自嘲,她好像是在嘲笑自己心狠手辣却对宗室下不了手,到了皇室面前一口的毒牙都作了废。

  他抱她回去了,也不知晓他究竟在想什么,既没有不高兴也没有半分悦色,只是一路无言。到了霖雨斋只说了一句:“让远山早点把解药送来。”

  可笑,谁说远山殿有解药了?就远山那性格,宁可拉百万人跟自己陪葬,也不会多救一个。她就静静地等着,看谁会在此时对大嬢嬢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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