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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小说:清河情歌作者:东乌西兔字数:4188更新时间 : 2021-03-21 20:35:00
  孔意披着湿淋淋的还冒着热气的头发,站在厨房门口不肯进来,只狗腿的嗅了嗅鼻子,赞美道“真香啊”。乔晖转过头,看了看她,笑着说:“怎么不擦干头发?”

  “今天在家,不出门,又吹不着冷风。”孔意振振有词,很是有道理的样子。乔晖也没有追究。乔晖是个狗鼻子,灵敏的嗅觉,总让自己陷入困顿出不来,别人闻不到的气味,对于他,确实困扰。乔晖很喜欢孔意洗完头发,湿湿的香味,随着她的动来动去,一股一股的扑面而来,像是雨中的丁香花。

  “你饿吗?”乔晖转过头,继续手中的活计。

  “不饿”,孔意摇摇头,“刚吃完早饭不久,还没消化呢。”边说,边顺着门框蹲下来。孔意有个毛病,自己糟践出来的毛病,初中里刚来大姨妈,不知道保暖,与院子里的哥哥们上蹿下跳不说,一起烧烤扎啤,生冷不忌,现在小小年纪,稍稍站立久了,就小腹坠胀,站立不稳,忙慌慌的要找个地方蹲下来蜷缩着。乔晖转过头,在原来的高度没有看到她的脸,立刻向下看,果不其然,小意蹲在那里仰着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乔晖从身后用脚尖勾出个小板凳,伸脚递给她,压了压心里的无名火气,“你要是不干活,别再这里坐着了,这屋没有暖气,你不冷吗?”

  孔意接过凳子,身体一撅,坐了下来,两手向胸前一兜,没意识到乔晖的无名之火,笑眯眯的说“那我不能回去歇着。你做饭,我给你吆喝着。”

  “怎么,我做个饭,还要你给安排个拉拉队长啊”,乔晖的无名之火瞬间被击退,取而代着的是胸腔中温热温热的暖,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接了句俏皮话。

  孔意笑眯眯的仰着头,蹲坐在小板凳上,摸摸板凳,疑惑的说“哎,咱家哪里来的小板凳啊?”

  “昨天我买的”,传来锅铲炝锅底的擦擦声,乔晖嗡声嗡气的回答着,转头却疑惑的问:“你捂耳朵干什么?”

  “这声音我听着牙酸”,孔意捂着耳朵,仰着头,笑眯眯的。

  乔晖放下锅,让它在火上呼噜呼噜的响着,转过身,两手伸过她的腋下,一用力,将她提起来,站住了,“快回里面去,这里冷,别在这里冻着啊。”

  “那你别炒太多菜,就炒这一个,就进来”,孔意黏黏糊糊的叮嘱。

  “一个菜,大过年的,你怎么喝酒?”乔晖笑笑,他打算认认真真的做一桌酒席呢。

  “咱一会儿还包饺子呢,你快进来,阳台上真的太冷了”,孔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捂在了手掌里。

  “行,你进去吧,我很快”,乔晖手一推,将她推进温暖的房间里去。看着她走进卧室,趴在床上。心想,她必是不舒服了。

  锅里的肉咕嘟咕嘟着,乔晖忙慌的将葱姜蒜一把抓起来扔进去,倒上半锅水,开大了火。自己忙去找水杯,冲了杯红糖,端进去。

  小意趴在床上,晕乎乎的直想睡,却听见一声温暖的“抱着吧”。

  乔晖床边坐下来,将烫手的水杯拧紧,晃了晃,确保它不漏水,便塞到小意的肚子底下,拍了拍她的手,说“又不舒服了?抱着这个”。然后一只手扶着小意的腰,轻轻的搭在上面,另一只手扯过被子,给她盖上,“看你,头发还湿着。睡会儿吧,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小意“嗯”了一声,转过头,迷瞪着眼睛,笑眯眯的,“你怎么什么都懂啊”。

  乔晖笑笑,轻轻的拍了下她的额头,起身去了厨房。

  锅里的肉咕嘟咕嘟的响着,水熬成了浓浓的汤汁。乔晖想了想,另洗了锅,烧了水。去客厅翻拆前几天收到的包裹,前几天老班长从成都寄来的特产,大约能用得上。

  纸箱翻找出来,超级沉,拆开,腊肉腊肠,嗯,还有最最需要的米酒。

  乔晖拿起一瓶米酒,回了厨房,拆开,倒入锅中,打上蛋花,放入红糖,微酸的甜味就热腾腾的出来了。

  索性也不用盘子了,乔晖一手炒锅,一手汤锅,端着去了卧室。孔意没睡,趴在那里不知被什么心事逗笑了,正笑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没睡吗?那起来吃饭吧。”乔晖两手端锅,用眼神示意她挪挪桌子上的书。孔意爬起来,将书随意的摞在一边,接过汤锅,嗅了嗅鼻子,“有点酸”。

  “坐床上去,地下冷”,乔晖推着小意回到床上,坐到床边,搬过被子摞起来给她当作椅子靠着,轻轻的一端,将书桌端到床边来,“就这么吃吧啊”,然后自顾自的又去厨房,拿来碗筷和馒头。

  “这成什么样子,我又不是坐月子”,孔意边说,边向下挪着,脚下晃来晃去的去找鞋子。

  “坐着吧,家里有什么讲究。暖和暖和就好了。”乔晖按住了她,示意她盘腿上床,扯过被子一角,用劲的给她掖了掖,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了。然后,递上勺子,说“你就着锅吃吧,用锅吃,凉的慢。”

  “你不吃?”孔意舀了一勺,酸酸甜甜的,很美味。

  “这是你们姑娘吃的,我不吃”,乔晖夹起一块肉,肉炖的烂呼呼的,在筷子头上颤颤巍巍的,滴答着粘稠的汤汁。乔晖用手兜着筷子,伸到孔意嘴边,“尝尝我的拿手菜”。

  孔意想都不想,张嘴咬住,嚼了嚼,“嗯……好吃”。

  听到夸赞,乔晖低头,笑容藏不住,在脸上绽开来,耳朵都是红的了。忙低头猛咬一口馒头。对面的孔意一勺一勺呼噜呼噜的喝着米酒蛋花,听着她呼噜呼噜的声音,乔晖心里热乎乎的,那股热乎劲儿,从脚底板慢慢升发,直上头顶。乔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说什么,仍旧是夹块肉,递到孔意嘴边。孔意想都不想,张嘴就吃。过了半晌,乔晖自己也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吃饭的筷子。

  突然的想法,让自己热血上涌,抬眼偷瞧,对面的丫头似乎没意识到俩人共用了一双筷子,还在那里呼噜呼噜的吃着。半晌,抬起头,说“太多了,我真吃不下了呀”。

  正在偷看的乔晖,冷不防听到她发声,慌忙接了句,“没事,你剩下我吃”,为证明这个,忙伸手拿过来汤锅,也不用勺子,端着锅,咕嘟咕嘟的灌下肚去。

  对面的孔意疑惑的看着他,这个人,刚刚不是还说,这是姑娘吃的吗?

  放下汤锅,看着对面笑嘻嘻的孔意,乔晖不好意思了起来,低头三口并两口的将馒头塞进嘴巴里,问“你笑什么?”

  “你不是说这是姑娘吃的吗?”孔意笑嘻嘻的,反将他一军。

  乔晖涨红了脸,但他心里可不是想的这个,他想的,两人共用了一双筷子,现在又共用了一个锅,这下子,可就是“一个锅里摸筷子”,成了一家人了呀。听到孔意问,忙镇定了下,说“这可是酒,我怎么不能喝。”

  孔意原本没感觉,听了这话,立刻酒劲上头,觉得自己可能喝醉了,摇头晃脑的坐不住。“我可真不行了,我一生气就犯困,一生病就犯困。我上辈子大概经常熬夜,缺了很多睡眠”。

  “困了就睡,放假在家,就是休息的”。乔晖从桌子一旁绕过来,给她铺枕头,撤走靠在身后的被子,又开了床头电热毯的开关。

  “可是今天是过年哎”,孔意舍不得睡,嘟嘟囔囔的回答着他。

  “没事,你睡一小会儿,天黑了我叫你,咱们吃了饺子,出去看放烟花的。”乔晖扶着她的肩,轻轻的说,“脱了毛衣,回头该感冒了”。

  孔意两手上举,做投降状,闭着眼睛,晃着头,刚洗完的头发,没有梳,乱蓬蓬、香喷喷的,晃来晃去,晃的乔晖直上头。忙屏气凝神,轻轻的伸手到她腋下,帮着把毛衣脱下来,翻了个翻,放在枕头旁边。

  孔意躺到,翻身趴下,乔晖看在眼里,心想“她还是不舒服”,手底下轻轻的给她拉上被子,轻手轻脚的端着锅碗出去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乔晖很怕这样的安静。将锅碗放到水池中,拿出烟,点上,乔晖站在厨房窗前向外探望。

  马路上没有什么人,冷冷清清的,乔晖猛抽了几口烟,转身,穿上外套,轻轻的关上大门,走了出去。

  出门向右,道路开始上坡,慢慢的就走上山了。

  山脚下,一间小商店还开着,门口摆着甘蔗,撑放着,像帐篷的骨架。旁边摆着一箱一箱的苹果,一摞一摞的纸。

  乔晖走上前,店主是个老奶奶,迎上前来,“买纸?”

  “嗯,给来一捆。”乔晖指了指旁边的纸。

  “这是十刀,不叫一捆”,老奶奶纠正着,递给乔晖纸,又递上一盒火柴。

  “谢谢”,乔晖接过来,道了谢,转身向山上走过去。山脚下,已经有人来过了,一小堆一小堆纸灰,在冬天的寒风中吹散着,这都是对亲人的思念。

  乔晖找了个避风的位置,四下里望了望,从树上掰了枝树枝,从地上虚虚的画了个圆圈,蹲下身,将那捆纸解开,双手做对称动作,几下,纸张便如开花一样,整整齐齐的散开了。掏出火柴,手拢着,划了火,点上纸。金黄色的纸,薄薄的,极易燃烧,不一会儿,便升起了一堆火。乔晖将所有的纸都投入火堆,用树枝翻动着,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爹、娘,班长,小舅舅,过年了,给你们送钱来了,你们也在那边好好的”,一个大男人,说着说着,眼泪想掉下来,乔晖忙用手背抹了抹,想了想,又说“原本想晚上带小意来的,她病了,半夜出门不好,我就不让她来了,她的心意也在这里面了。你们在天有灵,保佑她健健康康的,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一过二十,我就娶她。我保证对她好。你们保佑我们顺顺利利的。”

  一阵风起,轻轻的吹拂着乔晖的头发和额头,大约是靠近着火堆,冬天里的风,反而觉得温暖和煦。风吹过火堆,刮起一阵小小的漩涡,卷起地上黑灰色的纸灰,轻轻的卷上空中,盘旋着,又轻轻的盘旋下来。

  乔晖站起来,看着这阵盘旋的风,和风中轻轻飞舞的纸屑。心想,“这是你们来了吗?要是能让我看到你们多好啊。”

  凉凉的风一直吹拂着额头,不冷,反而一股暖意在心中升腾。乔晖就这么站着,看着这堆火,静静的燃烧,直到燃尽,又站了一会儿,方转身,向家中走去。

  向山下走,乔晖故意的把步子迈的小一点,冷风吹进领口,凉丝丝的。

  路过刚才的小店,乔晖走过去,老奶奶笑着迎上来,“回来了”。

  “哎”,乔晖低着头答应着,还是不太喜欢跟陌生人讲话,便指了指旁边的甘蔗,“给挑两根甘蔗”。

  从店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大约是老奶奶的儿子,冲着乔晖憨厚的笑笑,拎起搁在一边的大砍刀,挑了个粗粗的甘蔗,手上掂了掂,转头看乔晖,大约是在问,这个行不行?



  乔晖点点头,那男人手起刀落,蹭蹭蹭,削皮削的极快,一会儿,两根甘蔗就装在袋子里递了上来。

  乔晖接过来,没着急走,“再给称几斤苹果”。

  男人放下砍刀,走过来,开了一箱,红彤彤的苹果上均匀的白霜。乔晖问“甜的,还是酸的?”

  “都有,红的甜,正宗的烟台红富士。绿的酸,本地的。”

  乔晖摸不准孔意的口味,看刚才喝米酒的样子,大约是很喜欢吃酸味,便对男人说“都称上些”。

  男人低头,挑拣起苹果,乔晖站在旁边,向屋里看。老奶奶正在给一支支糖葫芦粘糖,糖葫芦在大锅里转个圈,啪一下甩在案板上,甩出一片漂亮的糖花。乔晖心想,小意应该也喜欢这个。低头对挑拣苹果的男人说“糖葫芦卖吗?也给我来两个。”

  男人笑着仰着头,爽快的答应着,“行,你进去挑吧”。

  门框有点矮,乔晖低了低头,走进去,选了两只圆圆的山楂糖葫芦,见旁边还有扁山楂,不解的问这有什么区别,老奶奶解释,圆的是生山楂,酸。扁的是熟山楂,甜。乔晖想了想,不知道该怎样选,照旧每样子来了两个。老奶奶笑嘻嘻的找出一摞米纸,将糖葫芦裹进去,装进纸袋,递给乔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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