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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篇

小说:舒服活着作者:原谅水儿字数:4322更新时间 : 2020-12-16 16:00:00
  艾佳的表姐燕子是有着中国传统美德的女人。她个头高挑,高鼻梁大眼睛,一头自来卷格外引人注目。她性格温婉,做事贤淑。舅舅和舅妈都是老病号。她一直无怨无悔的在那侍候了七年。每次艾佳和弟弟去看望舅舅舅妈的时候,房间里从来没有老人生病的异味!而且七年来舅舅瘫痪在床竟然没有生褥疮。这全是表姐照顾得法的缘故。

  舅舅早年间得了脑血栓,留下了后遗症,走路不利索。2012年立秋那天摔了一跤,胯骨骨折了。从此就再也没站起来过,一直卧病在床。因为表哥需要上班,所以照顾老人的任务就落在了下岗的表姐身上。表姐家离舅舅家车程一个小时,表姐每天像上班一样,早晨来买菜、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晚上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再坐车回自己家。那时候舅妈身体相对还行,不用人照顾,舅妈还能帮着喂饭,但是她毕竟也是七十多岁的人啦!表姐说那个时候,整天干活儿忙忙叨叨的,忽略了与老人的交流,自己又不太懂护理常识,当时觉得把老人照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能让老人吃好就行了。现在回想起来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抽时间多陪伴他们,没有在身边多和他们聊聊天说说话。那个时候舅舅虽然吐字不清晰,但是可以说话,只是没有人和他说,慢慢的他就不说话了。当表姐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开始让他读报纸。刚开始时舅舅还含糊不清地读,有意识地锻炼自己,后来他也不爱读了,再后来越不说话,语言的功能就一点点的丧失了。几年后,有一天舅妈为了给舅舅换裤子,把腰扭了,也起不来床了。两位老人一屋一个躺着。这下表姐可惨了!一个人要照顾两位老人,她每天都忙得团团转!干一些零七八碎的家务活虽然累点,但是表姐一个人能行!令表姐最打怵的是给舅舅翻身,当老人不能动时,一点劲都借不上,身体特别沉,一个人根本就搬不动。表哥怕舅舅常年卧床得褥疮,买了个气垫床放在舅舅身下,气垫子一股一股有规律的动,但是它会把人一点儿一点儿向下移,所以过一会还要把老人再抱回原处,不然就会串到地上,摔下来!表姐一个人根本抱不动,那些日子表姐累得筋疲力尽!如果照顾两个老人只是累表姐还可以忍受,那感觉不像照顾孩子,照顾小孩,孩子可能是一天一天会好起来,让人看到希望!照顾两个老人,说实话无论你如何精心,他们都是一天不如一天,就是你的付出,见不到一点点回应。所以表姐的心情也越来越糟糕,越来越郁闷!最后表哥和表姐商量,顾一个保姆和表姐俩个人换班!这样表姐能够缓解缓解,于是就顾了一个换班的保姆。虽然顾了保姆,脏活累活还是表姐来干,因为保姆太不好找啦!毕竟人家不是你家的亲人,有很多脏活累活人家也不情愿干。虽然是花钱雇的人,表姐也只能迁就人家。其实表姐还有自己家需要料理!所以表姐依然很累。那个时候舅舅舅妈对表姐很依赖,晚上表姐一说要回家啦!舅舅就哭,舅妈就眼巴巴地看着表姐穿衣服!有一次表姐太累了,在回家的车上睡着了都坐过站啦!这么两头跑表姐也实在是折腾不起啦!不久表姐家买新房子了。表姐把舅舅舅妈搬到离自己近一点的旧房子住!距离近了节约了很多时间,表姐可以多陪伴老两口很多时间,还可以两头兼顾!

  两个老人还是一个人一个屋,舅妈拄个拐杖还可以在屋子里走动。慢慢的表姐发现,有的时候表姐在客厅里和别人说话,舅舅会听,眼睛使劲地往外看,所以表姐就把舅舅和舅妈俩个人,放在一个屋子里,尽量在屋里说话,不让舅舅无端地着急!

  直到春节前夕,舅妈半夜起夜摔了。这回舅妈也变成纯粹卧床了。表姐就把坐便椅放在床头,舅妈晚上再起夜时,需要有人把她拉起来,抱到坐便椅子上。舅妈两个小时一起夜,也就是两个小时一喊人。起来坐个十分二十分的,还得抱回床上去睡觉,表姐刚刚迷糊着就又开始喊上了!舅妈还不同意穿纸尿裤。就这么频繁的折腾,表姐白天干活晚上还休息不好!表姐眼见得越来越瘦。燕子表姐心眼好使,过年过节的时候她都让保姆休息,自己陪着爸爸妈妈过节。这一年春节,表姐一家陪着舅舅舅妈一起吃过年夜饭,别人都走了,表姐就照顾舅舅舅妈休息,这个时候舅妈就说自己前胸难受。表姐就急忙给120打电话,到医院没有抢救过来,舅妈就去世了。艾佳一直认为舅妈是心疼自己的女儿主观上自己放弃生命的。因为舅妈到最后一直有清醒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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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卧床时间太长了,他的肺功能慢慢就不行了,嗓子里常常有痰。他喘气的时候你就能听见呼噜呼噜的声音,表姐就给他拿棉签往外沾,但是效果不好,于是在药房买了一台手动吸痰器,手动的吸痰器太深的地方吸不上来,后来又买了一台电动的吸痰器,电动的比手动的要好用一点,可是把那个管子伸到嘴里,病人应该也挺遭罪。只是他说不出来而已。但是为了舅舅能够呼吸顺畅,遭罪也得那么去做。

  表姐一周定期给舅舅擦一次身体,每次都是半身半身擦。冬天家里温度低,表姐害怕老人因为洗澡生病感冒,所以屋子堵得严严实实的,先用小太阳烤着把屋子温度升上来,然后擦完上半身盖好,再擦下半身儿,每次给舅舅洗澡表姐都累得腰酸背痛满头大汗。一年之中舅舅的前列腺总会犯一两次,因为常年生病表哥和表姐都成为了半个医生,他们都会给舅舅插尿管。

  自从舅妈去世了之后,表姐就开始照顾一个病人,相对陪伴的时间也会多一点。每天早晨起来表姐先给舅舅喂水,因为舅舅得的是脑血栓后遗症,喂水总是抢着,所以每天喂小半碗水就需要半个多小时,喂完水以后,就给舅舅揉一揉头,拍拍背,全身都拍打一遍。之后是喂饭,舅舅的牙都掉了,不能咀嚼食物了。聪明的表姐就把做好的饭菜用料理机打成糊糊,喂舅舅吃。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准备点芝麻糊,方糕什么的都打成糊糊给舅舅垫一垫。晚上再喂饭,用打碎机把食物打碎了,可以很好的喂饭,但是东西的味道应该是没有了,但是营养是足够的。在做这些日常家务活的间隙,表姐也没忘了自己的爱好。她把一个写字桌搬到舅舅床边,每天跟舅舅说话,她边写毛笔字边让舅舅看着她。舅舅后来就常常用眼睛和表姐进行交流。表姐写好了一幅字就拿起来给舅舅看,而且调皮地跟他说:“爸,你看,我写得怎么样有进步没?好看不?你要是觉得哪个地方写的不好你就告诉我。”如果表姐出门去买菜,就给舅舅翻个身,让他的脸冲着墙,告诉他:“你先睡一会儿。我出去买菜一会儿就回来。”表姐在家时,就给舅舅翻身,让他的脸冲着外面,让他的眼睛能看见表姐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忙来忙去。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舅舅也走了。

  表姐特别难过,她觉得自己还没有伺候够,老人就走了!回过头来想跟父亲相处的最后两年,感情还是挺深的,她还时常到那个房间的沙发坐一会儿,想一会儿……表姐说老人到最后真不容易,没享到福,尤其是最后的几年卧床,再加上不会表达,哪里痒?哪里痛?蚊子咬了,苍蝇叮了,都说不出来。现在想起来,仍然很心酸,觉得自己还有没做好的地方。表姐一直沉浸在这种悲痛当中。不久表姐就生了一场大病。出院以后,就把那个房子卖了。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如果人常常生活在回忆当中,生活就没有明天!卖了房子断了念想。

  表姐因为照顾舅舅舅妈,一切社交活动都停止了!那个时候是真没有时间和心情去!现在她把父母都送走啦!自己也累病了!为了调养好自己的身体,也为了能舒缓自己的心情,表姐就决定去老年大学去学习学习。

  在一次家庭聚会上,艾佳听表姐说起在老年大学学习的事,她很感兴趣。

  表姐说她到老年大学去,也是别人介绍去的。她一直爱好书法。首先学习的就是书法。书法班的老师八十四岁了,人很精神慈眉善目的。学习书法靠的是大量的练习,所以她练习得很刻苦。在书法班学习的人,有的已经学习了七八年,人家写得那才叫真好!他们过年都是自己写对联儿贴门上。其实去书法班就是听理论,理论上明白了,关键就是回家练习,这个是功夫。不下到功夫,字写不好。在大楼里学习一段时间之后,表姐的书法水平有了长足的进步。之后,表姐已经不满足于只学习书法,所以她又报名学习唱歌和舞蹈了,这些课程都是一个星期上一次课。

  唱歌班人特多,能有一百多人,老师教的挺好。老师年纪也不小了,七十四岁,她本人心态可好了,总跟大家开玩笑。她说:“我今年七十四,我就当四十七来过。”是个开朗阳光的老人。唱歌班每个学期,都搞一次活动——演节目,都是老师给编排完的。每次演节目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大多数人都想上节目,不让谁上谁心里都不舒服。后来老师就用谁上台谁就得花钱买服装的方法控制人数。燕子表姐就是抱着玩儿和锻炼锻炼身体这个心态去的,上不上无所谓,从不与人争,但是每次上台都有她。在唱歌班里没到五十岁的学员就是岁数小的,他们大部分都是五十多岁,还有几个八十多岁的,他们就是跟着学,都学二十多年了,一直在这学习不惧风雨,冬天下大雪都打车过来学,燕子觉得他们热情挺高!

  唱歌的训练还有气息的调整都是对人有好处的,能锻炼肺活量,还能锻炼心脏,每次唱歌人的心情都会非常好。这也是那些老人喜欢来唱歌的主要原因。而且能到老年大学来唱歌的人,素质相对都高一些。像燕子表姐这种人,就是不愿意在家门口东家长西家短的谈论他人是非,也不愿意聚集一伙人在那里打牌,所以选择去老年大学“深造”。

  唱歌班大部分都是女生,男生少,一百多人的队伍男生就十个左右。班里女生需要早早地去占位子,大家都想坐在前边。但是男生的位置是固定的,老师把男生集中到前面挨着老师,在琴旁边。演节目的时候男生不用筛选,都能被选上。谁让物以稀为贵呢,大家都能接受这种“重男轻女”现象。上舞台表演,大多数都是合唱,挺壮胆子的,感觉还不错。

  班里一百多人在一起唱歌,出了排练室也不一定认识。上课时坐在哪里大致固定,坐下就开始上课,一周一次课,除了前后左右的人看见似曾相识,其他人走到对面儿也不一定认识。像燕子表姐这种健忘的人,还没记全就又忘了。

  表姐还上了一个芭蕾舞舞蹈班,就这学期才开始学的。今年国庆正好赶上一个大型的演出,去演出很开心!穿上了平时不好意思穿的漂亮裙子,脸上画了妆,粘了假睫毛,还带上了假发套。自己仿佛变成另一个人似的。上台前很紧张。手心里都是汗,生怕自己走错位置,生怕自己做错动作,于是在家里反复练习,反复琢磨记动作。其实这无形中锻炼人身体的协调性、韵律、还有记忆力,对人有很多好处。燕子表姐唱歌和跳舞每周一次,坚持得很好。每次演出的剧照,不管是个人的还是集体的,还有录像,这些都非常值得个人珍藏起来。将来也是自己的美好回忆,弥补了表姐小时候的舞台梦想!

  赵丽丽的女儿如愿考上了大连医科大学。她闲下来想要去报名老年模特队,提升一下自己的内在素质。王帆儿子考上了北京公安大学。浩南上大学走了,王帆可以去爬山了,可是艾佳又搬走了!两个女人感叹这就是缘聚缘散,要珍惜当下!

  表姐听说艾佳的朋友要去学模特,说:“老年大学还有很多别的班呢!有国画班、笛子班、钢琴班、模特班……”听表姐一说艾佳就更感兴趣了,原来老年人可以这么开心快乐的生活。艾佳约好有空要去实地考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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