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新人未笑旧人哭
珞夫人坐在竹兰院内阁，看着手中的玛瑙玉石：“将军的官衔可世袭，暂时也至于晴夫人和连夫人有关罢了，毕竟如今府中只有她们二人生下了少爷。只是这样一来，晴夫人与连夫人必然是水火不容了。”珞夫人略有兴致，只可惜她的婳儿不是男儿身，但福祸相依，也省的去争抢。
叶婉歌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笑着并不接话。“婉夫人怎么好似一点都不惊讶？”
“将军备受圣恩，这将军之位由子孙沿袭，倒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叶婉歌笑意盈盈。
而后的半年内，漪夫人仍是被云夫人囚着，柳洛晴又对贺连与二少爷使了诸多绊子，使得原本还有一二恩宠的贺连，经过柳洛晴的排挤以及叶婉歌顺水推舟的算计，恩宠更是稀薄，半年内一共也只去过训常院五次。二少爷在沈敬之心中的地位也远不及大少爷，这也是柳洛晴想要看到的。
令人惊叹的是，云夫人这半年倒是长进不少，虽恩宠平平，但也不至于冷着，处事也不再似以前那样什么也不顾。
到了力求，府中举了家宴，叶婉歌不想与柳洛晴争这种消失，便交给她全权负责了。叶婉歌坐到座位上，看着身侧的贺连虽衣着华贵，却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连夫人今日的精神怎得这般不济？是二少爷哭闹扰的？”叶婉歌和善的笑意惊得贺连一凛：“自然不是，只是妾身这两日身子倦怠罢了。”“那便好。”叶婉歌笑着转了视线。
众人入宴，除了云夫人与漪夫人，旁人皆是到了。沈敬之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偏头看向一旁的柳洛晴：“云夫人和漪夫人呢？”“将军，云夫人来报过了，漪夫人的身子还没好，今日是来不了了，而云夫人说是备了舞给将军助兴，正准备着呢。”
“云夫人做这种事倒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姝夫人与云夫人向来不和，冷嘲热讽自是少不得她。
正说着，云夫人便走了进来，旁人见云夫人的装扮都倍感吃惊，但最惊讶的，当属叶婉歌。只见云夫人款款而入，而身上穿的，正是叶婉歌之前送给云夫人的那件粉色的蔷薇舞裙！云夫人对沈敬之拜道：“那妾身就献丑了。”眼中都是媚意，说罢便舞了起来。
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花穗动，马铃响，柔荑无力挽纱香。云夫人一颦一笑皆是要摄人心魄，似乎要将沈敬之的魂都勾去一般。叶婉歌一直听说云夫人舞艺过人，今日倒是第一次见，果真叫她大开眼界。
“婉夫人当日送的舞裙。今日为云夫人作了嫁衣，婉夫人感觉如何？”贺连与叶婉歌做的近，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以至于只有贺连和叶婉歌两人听的清。
叶婉歌眄了贺连一眼：“连夫人有心思关心旁人，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恩宠，说来你已经一个月没有见过将军了，今日有机会可要好好看看，免得日后忘了将军的模样。”贺连气极，但又没法发作，狠狠的瞪了叶婉歌一眼，便转过头去了。
乐曲停，云夫人的动作同时停下，行礼后就回到了座位上，而沈敬之的视线，直跟随云夫人到了她的座位，看的众人更是气愤。而云夫人扫了一眼众人，冷笑一声。
宴毕，众人散，凌微院的侧院中，漪夫人躺在榻上，问向一旁的侍女：“凌微院今日怎么这般嘈杂？可是有什么大事？”“回漪夫人，我家夫人今日在家宴上讨了将军的欢喜，今夜将军还要过来，外面正在准备。”漪夫人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一黯：“是吗？”
正说着，云夫人掀帘而入，笑意盈盈：“漪夫人过的如何？”漪夫人看云夫人春风得意，转头并没有理她。云夫人也不恼，走到榻边，坐下看着漪夫人：“紫漪，你知道我以前特别痛恨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漪夫人不接话，云夫人自顾自的站起身：“所有人都在说，我能在这个将军府得宠，甚至活下去，都是因为有了你紫漪，若无你，我怕是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云夫人衣袖一挥，面上满是得意的笑意：“但是这半年来，我证明了，没有你，我照样可要活下去，且风生水起。”
说着，云夫人自怀中取出一直白玉簪，巧笑嫣兮：“还记得这支簪子吗？”漪夫人眼帘掀：“自然。”这是她们二人象征姐妹之情的信物，漪夫人也有一支一摸一样的。
“也是，你自然会记得，这是象征你我姐妹情谊的簪子，只是现在情谊不再，这簪子又有何用？”音落，云夫人将手中的簪子狠狠一摔。“啪”白玉簪被云夫人摔个粉碎，就象征着再也回不去的姐妹情谊。漪夫人微怔，眼睛看着地下那已经碎了的白玉簪，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好生歇着，将军今晚还要来，我就不陪你了。”云夫人也不顾漪夫人，转身离去。
而漪夫人的视线还停留在那地上的碎片上，良久，眼眶微红，无力的闭上眼，任由两行清泪流下。
云夫人经过今晚，也还算重得宠爱，沈敬之去凌微院的次数也多了些。云夫人此次复宠也不再似之前那般照耀，反倒手链了些许。
“夫人，将军昨日刚刚去了训常院，听说今晚还要去，连夫人也算是扬眉吐气了。只不过看来又要对夫人不利了。”涵儿立在榻边，给叶婉歌拿上茶点：“今日将军派人递了话来，说是晚膳要来竹兰院。”
“嗯，那便去厨院取些点心，再叫她们晚上时做些将军爱吃的菜。”叶婉歌摇着手中的蒲扇：“对了，这两日本夫人有时身子倦怠，总是睡不安稳，你等会去取些银子，出府去买些上好的安神香回来。”
“是。”叶婉歌的身子不适，那自然是最紧要的大事，涵儿也不敢耽误。叶婉歌说买好的，那就一定要买最好的。
晚上，沈敬之与叶婉歌用过晚膳，叶婉歌命下人将饭菜撤了下去，见沈敬之似有倦意，开口笑道：“将军可是乏了？不如去榻上歇息一下，左右太阳还未落。”沈敬之也确实乏了，点了点头：“好。”
沈敬之上榻安歇，叶婉歌莲步作移，走到另一旁的坐榻上坐下，小心的将香炉打开，放了些香进去。又将香炉盖上，任由香气萦绕。“涵儿。”一切毕，叶婉歌转头轻声唤道。“夫人。”“将军歇下了，你陪本夫人出去走走。”“是。”涵儿小心的将叶婉歌扶起，二人相携而出，阁内只余沈敬之浅浅的呼吸声及满室馨香。
到了花园，叶婉歌倒是没想到会直直的遇到贺连。较前几日的家宴上，贺连明显要明艳动人的多。见了叶婉歌，也扬着笑：“见过婉夫人了。”
“连夫人起来吧。听说连夫人这两日可是春风得意。”叶婉歌见贺连得意，轻声笑道。“婉夫人说笑了，谁不知婉夫人讨将军喜欢，很得宠爱。妾身没本事，只不过二少爷讨将军喜欢，才引得将军常驻罢了。”贺连的二少爷生的可爱，现今近一岁了，讨喜的很。
“二少爷争气，也是你的福气。”贺连听了掩唇一笑，满园春色衬得她更是娇艳：“是啊，这母凭子贵的福气，也不是旁人想有就能有的，婉夫人你说是不是？”叶婉歌不能再有孕，旁人不知，贺连是不可能不知道的，是故眼中皆是挑衅的意味。
叶婉歌不怒反笑：“是啊，若是日后将军让二少爷沿袭将军之位，那连夫人可就更是地位尊贵了。”
“那便承婉夫人吉言了。妾身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贺连想着今日沈敬之还要去训常院，也就不愿与叶婉歌纠缠。贺连在刚走过叶婉歌身边时轻嗤道：“晚膳在你那又如何？夜里将军还不是要去训常院？”
“你！”涵儿转身，刚要叫住贺连。“涵儿。”叶婉歌轻声唤到，涵儿再气也只能歇了气：“夫人，连夫人她太过分了！夫人刚刚又为何顺着她！”花园内原本的下人见贺连走了，倍感无趣，又怕叶婉歌责罚，便早早走开了。
“辱人者人必辱之。刚刚花园中下人诸多，贺连那些话必然会被柳洛晴知道。能借刀杀人，本夫人又何必亲自动手？”柳洛晴本就因世袭一时对贺连母子多番忌惮，若叫柳洛晴知晓贺连真有争抢世袭之意，那贺连的日子会更难挨。
再者，沈敬之今晚到底会不会去训常院，还说不准呢！叶婉歌冷笑一声，带着涵儿回了竹兰院。
当叶婉歌与涵儿回到竹兰院时，沈敬之还没有醒来，叶婉歌刚为沈敬之掖好被子，便听见外头嘈嘈杂杂。叶婉歌心知是谁，理了理衣裙便走了出去，看见贺连带着芳儿被涵儿，碧儿等人拦在阁外，叶婉歌走上前去，轻笑一声：“连夫人夜里来竹兰院有事吗？”
“婉夫人，将军可在竹兰院？”贺连压下心中对叶婉歌的厌恶，声音略显急切。
“将军确实在竹兰院，怎么了？”叶婉歌好似不在意般，轻声问道。“婉夫人，将军今日答应了我，说要去训常院。不知可否带我去见将军？”贺连听沈敬之确实在竹兰院，激动的一个劲自称我。
叶婉歌皱眉，夜里的风到底是有些凉的：“是吗？本夫人并不知此事，可将军如今已经歇下了，连夫人有什么事，明日再同将军说也不迟。”“歇下了？我不信，我要见将军。将军！”说着，贺连便要向前一步。
“放肆！”叶婉歌骤然提高了音量，惊得贺连不敢再动。“将军如今已经歇下了，不然你弄出这般大的动静将军会不出来？本夫人不知将军答应过你什么，就算真的答应你今晚去训常院，如今将军已睡，作为妾室当以将军为最重要的事，又怎可轻易打扰将军歇息？”
毫无温度的视线落到贺连的身上：“连夫人先回去吧，你来过的事本夫人自然会跟将军说，若再硬闯，休怪本夫人不客气！”
叶婉歌见贺连仍是不死心，也不再搭理她，转身就走了进去。贺连看着叶婉歌的背影，眼中迸发着恨意。
叶婉歌回到内阁，步到脚踏上，顺势坐到坐榻上，向一旁的茶盏中倒了盏水，将香炉的盖子打开，水倒入其中，香很快便灭了，也不再有香气逸出。叶婉歌看了一眼尚在熟睡的沈敬之，目光幽深，轻笑：“这安神香，倒真是好用。”
第二日沈敬之醒时，叶婉歌正由涵儿梳妆。见沈敬之醒了，叶婉歌的妆容也正巧差不多了。涵儿识趣的·向后退了一步，扶着叶婉歌站起身子：“将军醒了？”“嗯，怎么？本将军昨夜一夜未醒吗？”沈敬之睡了一晚上，神清气爽，才想起贺连来。
“是啊，将军昨晚睡得熟，妾身就没有叫将军。倒是连夫人来过竹兰院一次，说是将军答应过她要去训常院。”叶婉歌展笑，拿起手帕浸了水，走到沈敬之的面前将帕子递给他方便净面。
“嗯，是有此事。”沈敬之是记得此事的，但昨夜也不知怎么了，就是乏累的厉害。“那将军今日可要去看看连夫人，昨夜妾身不知，便拦住了连夫人，许是当时话说的重了些，闹得好不愉快。”纵然叶婉歌不说，沈敬之也是知道贺连的性子的，昨夜必然是闹过的，是故拍了拍叶婉歌的手：“辛苦你了。本将军今晚便去看看她。今日有早朝，本将军回房去换朝服，早朝之事，万不能迟了.”沈敬之也不忘正事，见时间来得及，也不敢迟，大步流星出了竹兰院。
“恭送将军。”叶婉歌轻轻福身，等到沈敬之走远了才站起。“夫人，可要用膳？”涵儿迎上来扶住叶婉歌。“不论，昨夜一夜未睡安稳，本夫人先去休息。”说着，叶婉歌走到榻边，躺了上去......
晚上，沈敬之果然去了训常院。但与旁人想象不同的是，沈敬之进入训常院后并没有其乐融融的再训常院过夜，而是没过多久就一脸怒气的从训常院走了出来，精致回了自己的房中，旁人听闻此事都是一脸惊骇，不知贺连做了什么。只有叶婉歌听后了然的勾了勾唇，贺连的愚蠢，果真没叫她失望。
“夫人，如兰派人传了话，如兰有孕了。”涵儿递上茶。
“有孕了？”叶婉歌这才抬起头。“是。”“有孕好啊，你且叫她小心些，有了这个孩子，她在尚书府的日子也能好过些。”叶婉歌接过涵儿手中的茶盏吩咐道。“奴婢明白。”
没过多久沈敬之为何会从训常院气愤而走的原因便传开了。贺连在沈敬之的面前诋毁叶婉歌，说叶婉歌昨夜是故意夺宠，不想让自己好过。
沈敬之又想起早上时叶婉歌刚刚劝过自己让自己来看贺连，还对贺连深表歉意，相比之下，贺连便显得小肚鸡肠，不讲道理的多，沈敬之已然不想再看贺连那故作委屈的模样，便义无反顾的回了自己的房里。
“连夫人自作自受，昨日那般威风，可算让她颜面尽失了。”涵儿最不喜的就是贺连，贺连失势，涵儿自然喜闻乐见。“再过几日就是处暑，明日你便去府外买些质轻的纱裙回来。”叶婉歌听见贺连的评价，心中一笑，自作自受是真，但叶婉歌的算计，才是最主要的。
又过了几日，到了出书，柳洛晴带着大少爷与大小姐去看了沈敬之，又去花园逛了逛，才想回贤华院，路过训常院时看着里面人来人往：“事情都做好了吗？”
“一切顺遂。”湘儿扶着柳洛晴，讨好的笑道：“那就好。”柳洛晴不再停留，抬脚离去，这个将军府，将军只能有大少爷这一个儿子！谁也不能去和她抢世袭的资格！
“听说府中有人染了天花？”衿夫人坐于榻上。“嗯，听说晴夫人对此事尤为重视，亲自去看人收拾的那人的东西呢！”兰儿自是听说了。“是吗？”衿夫人眼中流光转动，想起前两日柳洛晴给二少爷增添嬷嬷一事：“去厨院取些糕点来，本夫人去看看将军。”
夜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而训常院内却是乱作一团。贺连看着榻上的沈拓，心中一时揪疼。芳儿匆忙炮灰阁内。贺连见芳儿身上湿透，却不见旁人，焦急道：“大夫呢？大夫怎么没来？”“夫人，将军也病了。明日是中元节，将军府内的四个大夫只留了一个，现在正在给将军看呢！”虽芳儿步说，但贺连也明白，将军与二少爷，那大夫一定回去先照顾沈敬之。虽然心中明白，但还是忍不住的心中一阵抽痛。“将军的身子金贵，那我的拓儿就命如草芥吗？”“这个时候外面的医馆必然已经关了。二少爷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得就染上天花了？若是在不救治，只怕......”芳儿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不！我要救我的拓儿！绝对要救活他！”贺连不管不顾的吼道，眼中满是泪水。她的拓儿才刚会开口说完整的话，怎么能早早就死去？“叶婉歌，对！叶婉歌！她与雍长公主相识，她一定能有办法！我去求她，我去求她！”说着也不理会外面下着的雨，快步冲了出去。
竹兰院与训常院离得近，贺连很快就到了竹兰院，贺连如今头发尽散，戴的唯一一支发簪也在奔跑中不知散落何处。浑身湿透，米色的长裙也尽染泥土，但贺连已经没有办法去打点这些，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救她的拓儿：“婉夫人！妾身贺连！求见婉夫人！婉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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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婉歌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笑着并不接话。“婉夫人怎么好似一点都不惊讶？”
“将军备受圣恩，这将军之位由子孙沿袭，倒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叶婉歌笑意盈盈。
而后的半年内，漪夫人仍是被云夫人囚着，柳洛晴又对贺连与二少爷使了诸多绊子，使得原本还有一二恩宠的贺连，经过柳洛晴的排挤以及叶婉歌顺水推舟的算计，恩宠更是稀薄，半年内一共也只去过训常院五次。二少爷在沈敬之心中的地位也远不及大少爷，这也是柳洛晴想要看到的。
令人惊叹的是，云夫人这半年倒是长进不少，虽恩宠平平，但也不至于冷着，处事也不再似以前那样什么也不顾。
到了力求，府中举了家宴，叶婉歌不想与柳洛晴争这种消失，便交给她全权负责了。叶婉歌坐到座位上，看着身侧的贺连虽衣着华贵，却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连夫人今日的精神怎得这般不济？是二少爷哭闹扰的？”叶婉歌和善的笑意惊得贺连一凛：“自然不是，只是妾身这两日身子倦怠罢了。”“那便好。”叶婉歌笑着转了视线。
众人入宴，除了云夫人与漪夫人，旁人皆是到了。沈敬之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偏头看向一旁的柳洛晴：“云夫人和漪夫人呢？”“将军，云夫人来报过了，漪夫人的身子还没好，今日是来不了了，而云夫人说是备了舞给将军助兴，正准备着呢。”
“云夫人做这种事倒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姝夫人与云夫人向来不和，冷嘲热讽自是少不得她。
正说着，云夫人便走了进来，旁人见云夫人的装扮都倍感吃惊，但最惊讶的，当属叶婉歌。只见云夫人款款而入，而身上穿的，正是叶婉歌之前送给云夫人的那件粉色的蔷薇舞裙！云夫人对沈敬之拜道：“那妾身就献丑了。”眼中都是媚意，说罢便舞了起来。
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花穗动，马铃响，柔荑无力挽纱香。云夫人一颦一笑皆是要摄人心魄，似乎要将沈敬之的魂都勾去一般。叶婉歌一直听说云夫人舞艺过人，今日倒是第一次见，果真叫她大开眼界。
“婉夫人当日送的舞裙。今日为云夫人作了嫁衣，婉夫人感觉如何？”贺连与叶婉歌做的近，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以至于只有贺连和叶婉歌两人听的清。
叶婉歌眄了贺连一眼：“连夫人有心思关心旁人，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恩宠，说来你已经一个月没有见过将军了，今日有机会可要好好看看，免得日后忘了将军的模样。”贺连气极，但又没法发作，狠狠的瞪了叶婉歌一眼，便转过头去了。
乐曲停，云夫人的动作同时停下，行礼后就回到了座位上，而沈敬之的视线，直跟随云夫人到了她的座位，看的众人更是气愤。而云夫人扫了一眼众人，冷笑一声。
宴毕，众人散，凌微院的侧院中，漪夫人躺在榻上，问向一旁的侍女：“凌微院今日怎么这般嘈杂？可是有什么大事？”“回漪夫人，我家夫人今日在家宴上讨了将军的欢喜，今夜将军还要过来，外面正在准备。”漪夫人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一黯：“是吗？”
正说着，云夫人掀帘而入，笑意盈盈：“漪夫人过的如何？”漪夫人看云夫人春风得意，转头并没有理她。云夫人也不恼，走到榻边，坐下看着漪夫人：“紫漪，你知道我以前特别痛恨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漪夫人不接话，云夫人自顾自的站起身：“所有人都在说，我能在这个将军府得宠，甚至活下去，都是因为有了你紫漪，若无你，我怕是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云夫人衣袖一挥，面上满是得意的笑意：“但是这半年来，我证明了，没有你，我照样可要活下去，且风生水起。”
说着，云夫人自怀中取出一直白玉簪，巧笑嫣兮：“还记得这支簪子吗？”漪夫人眼帘掀：“自然。”这是她们二人象征姐妹之情的信物，漪夫人也有一支一摸一样的。
“也是，你自然会记得，这是象征你我姐妹情谊的簪子，只是现在情谊不再，这簪子又有何用？”音落，云夫人将手中的簪子狠狠一摔。“啪”白玉簪被云夫人摔个粉碎，就象征着再也回不去的姐妹情谊。漪夫人微怔，眼睛看着地下那已经碎了的白玉簪，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好生歇着，将军今晚还要来，我就不陪你了。”云夫人也不顾漪夫人，转身离去。
而漪夫人的视线还停留在那地上的碎片上，良久，眼眶微红，无力的闭上眼，任由两行清泪流下。
云夫人经过今晚，也还算重得宠爱，沈敬之去凌微院的次数也多了些。云夫人此次复宠也不再似之前那般照耀，反倒手链了些许。
“夫人，将军昨日刚刚去了训常院，听说今晚还要去，连夫人也算是扬眉吐气了。只不过看来又要对夫人不利了。”涵儿立在榻边，给叶婉歌拿上茶点：“今日将军派人递了话来，说是晚膳要来竹兰院。”
“嗯，那便去厨院取些点心，再叫她们晚上时做些将军爱吃的菜。”叶婉歌摇着手中的蒲扇：“对了，这两日本夫人有时身子倦怠，总是睡不安稳，你等会去取些银子，出府去买些上好的安神香回来。”
“是。”叶婉歌的身子不适，那自然是最紧要的大事，涵儿也不敢耽误。叶婉歌说买好的，那就一定要买最好的。
晚上，沈敬之与叶婉歌用过晚膳，叶婉歌命下人将饭菜撤了下去，见沈敬之似有倦意，开口笑道：“将军可是乏了？不如去榻上歇息一下，左右太阳还未落。”沈敬之也确实乏了，点了点头：“好。”
沈敬之上榻安歇，叶婉歌莲步作移，走到另一旁的坐榻上坐下，小心的将香炉打开，放了些香进去。又将香炉盖上，任由香气萦绕。“涵儿。”一切毕，叶婉歌转头轻声唤道。“夫人。”“将军歇下了，你陪本夫人出去走走。”“是。”涵儿小心的将叶婉歌扶起，二人相携而出，阁内只余沈敬之浅浅的呼吸声及满室馨香。
到了花园，叶婉歌倒是没想到会直直的遇到贺连。较前几日的家宴上，贺连明显要明艳动人的多。见了叶婉歌，也扬着笑：“见过婉夫人了。”
“连夫人起来吧。听说连夫人这两日可是春风得意。”叶婉歌见贺连得意，轻声笑道。“婉夫人说笑了，谁不知婉夫人讨将军喜欢，很得宠爱。妾身没本事，只不过二少爷讨将军喜欢，才引得将军常驻罢了。”贺连的二少爷生的可爱，现今近一岁了，讨喜的很。
“二少爷争气，也是你的福气。”贺连听了掩唇一笑，满园春色衬得她更是娇艳：“是啊，这母凭子贵的福气，也不是旁人想有就能有的，婉夫人你说是不是？”叶婉歌不能再有孕，旁人不知，贺连是不可能不知道的，是故眼中皆是挑衅的意味。
叶婉歌不怒反笑：“是啊，若是日后将军让二少爷沿袭将军之位，那连夫人可就更是地位尊贵了。”
“那便承婉夫人吉言了。妾身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贺连想着今日沈敬之还要去训常院，也就不愿与叶婉歌纠缠。贺连在刚走过叶婉歌身边时轻嗤道：“晚膳在你那又如何？夜里将军还不是要去训常院？”
“你！”涵儿转身，刚要叫住贺连。“涵儿。”叶婉歌轻声唤到，涵儿再气也只能歇了气：“夫人，连夫人她太过分了！夫人刚刚又为何顺着她！”花园内原本的下人见贺连走了，倍感无趣，又怕叶婉歌责罚，便早早走开了。
“辱人者人必辱之。刚刚花园中下人诸多，贺连那些话必然会被柳洛晴知道。能借刀杀人，本夫人又何必亲自动手？”柳洛晴本就因世袭一时对贺连母子多番忌惮，若叫柳洛晴知晓贺连真有争抢世袭之意，那贺连的日子会更难挨。
再者，沈敬之今晚到底会不会去训常院，还说不准呢！叶婉歌冷笑一声，带着涵儿回了竹兰院。
当叶婉歌与涵儿回到竹兰院时，沈敬之还没有醒来，叶婉歌刚为沈敬之掖好被子，便听见外头嘈嘈杂杂。叶婉歌心知是谁，理了理衣裙便走了出去，看见贺连带着芳儿被涵儿，碧儿等人拦在阁外，叶婉歌走上前去，轻笑一声：“连夫人夜里来竹兰院有事吗？”
“婉夫人，将军可在竹兰院？”贺连压下心中对叶婉歌的厌恶，声音略显急切。
“将军确实在竹兰院，怎么了？”叶婉歌好似不在意般，轻声问道。“婉夫人，将军今日答应了我，说要去训常院。不知可否带我去见将军？”贺连听沈敬之确实在竹兰院，激动的一个劲自称我。
叶婉歌皱眉，夜里的风到底是有些凉的：“是吗？本夫人并不知此事，可将军如今已经歇下了，连夫人有什么事，明日再同将军说也不迟。”“歇下了？我不信，我要见将军。将军！”说着，贺连便要向前一步。
“放肆！”叶婉歌骤然提高了音量，惊得贺连不敢再动。“将军如今已经歇下了，不然你弄出这般大的动静将军会不出来？本夫人不知将军答应过你什么，就算真的答应你今晚去训常院，如今将军已睡，作为妾室当以将军为最重要的事，又怎可轻易打扰将军歇息？”
毫无温度的视线落到贺连的身上：“连夫人先回去吧，你来过的事本夫人自然会跟将军说，若再硬闯，休怪本夫人不客气！”
叶婉歌见贺连仍是不死心，也不再搭理她，转身就走了进去。贺连看着叶婉歌的背影，眼中迸发着恨意。
叶婉歌回到内阁，步到脚踏上，顺势坐到坐榻上，向一旁的茶盏中倒了盏水，将香炉的盖子打开，水倒入其中，香很快便灭了，也不再有香气逸出。叶婉歌看了一眼尚在熟睡的沈敬之，目光幽深，轻笑：“这安神香，倒真是好用。”
第二日沈敬之醒时，叶婉歌正由涵儿梳妆。见沈敬之醒了，叶婉歌的妆容也正巧差不多了。涵儿识趣的·向后退了一步，扶着叶婉歌站起身子：“将军醒了？”“嗯，怎么？本将军昨夜一夜未醒吗？”沈敬之睡了一晚上，神清气爽，才想起贺连来。
“是啊，将军昨晚睡得熟，妾身就没有叫将军。倒是连夫人来过竹兰院一次，说是将军答应过她要去训常院。”叶婉歌展笑，拿起手帕浸了水，走到沈敬之的面前将帕子递给他方便净面。
“嗯，是有此事。”沈敬之是记得此事的，但昨夜也不知怎么了，就是乏累的厉害。“那将军今日可要去看看连夫人，昨夜妾身不知，便拦住了连夫人，许是当时话说的重了些，闹得好不愉快。”纵然叶婉歌不说，沈敬之也是知道贺连的性子的，昨夜必然是闹过的，是故拍了拍叶婉歌的手：“辛苦你了。本将军今晚便去看看她。今日有早朝，本将军回房去换朝服，早朝之事，万不能迟了.”沈敬之也不忘正事，见时间来得及，也不敢迟，大步流星出了竹兰院。
“恭送将军。”叶婉歌轻轻福身，等到沈敬之走远了才站起。“夫人，可要用膳？”涵儿迎上来扶住叶婉歌。“不论，昨夜一夜未睡安稳，本夫人先去休息。”说着，叶婉歌走到榻边，躺了上去......
晚上，沈敬之果然去了训常院。但与旁人想象不同的是，沈敬之进入训常院后并没有其乐融融的再训常院过夜，而是没过多久就一脸怒气的从训常院走了出来，精致回了自己的房中，旁人听闻此事都是一脸惊骇，不知贺连做了什么。只有叶婉歌听后了然的勾了勾唇，贺连的愚蠢，果真没叫她失望。
“夫人，如兰派人传了话，如兰有孕了。”涵儿递上茶。
“有孕了？”叶婉歌这才抬起头。“是。”“有孕好啊，你且叫她小心些，有了这个孩子，她在尚书府的日子也能好过些。”叶婉歌接过涵儿手中的茶盏吩咐道。“奴婢明白。”
没过多久沈敬之为何会从训常院气愤而走的原因便传开了。贺连在沈敬之的面前诋毁叶婉歌，说叶婉歌昨夜是故意夺宠，不想让自己好过。
沈敬之又想起早上时叶婉歌刚刚劝过自己让自己来看贺连，还对贺连深表歉意，相比之下，贺连便显得小肚鸡肠，不讲道理的多，沈敬之已然不想再看贺连那故作委屈的模样，便义无反顾的回了自己的房里。
“连夫人自作自受，昨日那般威风，可算让她颜面尽失了。”涵儿最不喜的就是贺连，贺连失势，涵儿自然喜闻乐见。“再过几日就是处暑，明日你便去府外买些质轻的纱裙回来。”叶婉歌听见贺连的评价，心中一笑，自作自受是真，但叶婉歌的算计，才是最主要的。
又过了几日，到了出书，柳洛晴带着大少爷与大小姐去看了沈敬之，又去花园逛了逛，才想回贤华院，路过训常院时看着里面人来人往：“事情都做好了吗？”
“一切顺遂。”湘儿扶着柳洛晴，讨好的笑道：“那就好。”柳洛晴不再停留，抬脚离去，这个将军府，将军只能有大少爷这一个儿子！谁也不能去和她抢世袭的资格！
“听说府中有人染了天花？”衿夫人坐于榻上。“嗯，听说晴夫人对此事尤为重视，亲自去看人收拾的那人的东西呢！”兰儿自是听说了。“是吗？”衿夫人眼中流光转动，想起前两日柳洛晴给二少爷增添嬷嬷一事：“去厨院取些糕点来，本夫人去看看将军。”
夜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而训常院内却是乱作一团。贺连看着榻上的沈拓，心中一时揪疼。芳儿匆忙炮灰阁内。贺连见芳儿身上湿透，却不见旁人，焦急道：“大夫呢？大夫怎么没来？”“夫人，将军也病了。明日是中元节，将军府内的四个大夫只留了一个，现在正在给将军看呢！”虽芳儿步说，但贺连也明白，将军与二少爷，那大夫一定回去先照顾沈敬之。虽然心中明白，但还是忍不住的心中一阵抽痛。“将军的身子金贵，那我的拓儿就命如草芥吗？”“这个时候外面的医馆必然已经关了。二少爷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得就染上天花了？若是在不救治，只怕......”芳儿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不！我要救我的拓儿！绝对要救活他！”贺连不管不顾的吼道，眼中满是泪水。她的拓儿才刚会开口说完整的话，怎么能早早就死去？“叶婉歌，对！叶婉歌！她与雍长公主相识，她一定能有办法！我去求她，我去求她！”说着也不理会外面下着的雨，快步冲了出去。
竹兰院与训常院离得近，贺连很快就到了竹兰院，贺连如今头发尽散，戴的唯一一支发簪也在奔跑中不知散落何处。浑身湿透，米色的长裙也尽染泥土，但贺连已经没有办法去打点这些，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救她的拓儿：“婉夫人！妾身贺连！求见婉夫人！婉夫人！”
ps：这章没打完，明天会接着码这一章，到时候直接看这一章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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