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揭秘真相
重回到楚国的日子，是美好的，因为莫名其貌成为了救驾的功臣，受众臣敬仰，百官恭贺，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又能与他朝夕相处，不用再在意旁人的目光，听莲亭说，竟有臣子上奏要他娶她，虽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未有人告知她何为嫁娶，但知是好的，便觉心中欢喜，可这种欣喜只维持在听到那个人之前。
回宫一两个月，虽然日子照常安稳的过，无尘每日都会来陪她用膳，闲暇时还会同她对弈烹茶，带她出宫游玩，感受尘世的车水马龙。
一日无尘忙于国事，冰凝自己游走于皇宫各处，打发时间。路过御阳宫，听到几个洒扫的宫女闲聊，略有兴趣，便起了玩心，隐去身形走到她们身边。
“这茗溪阁的凝儿姑娘到底什么来头，怎得就如此得陛下欢心呢，向来对女子冷淡的陛下却日日都去陪她。”
“听说这位姑娘可是陛下得救命恩人呢。”
“竟有这事？”
“我跟你们说啊，陛下并非对女人不感兴趣，只是心中早有所爱。”
“真的吗？是谁呀？”
“听宫里的老人说，陛下有一位从小一起长大的一位青梅竹马，那姑娘十六岁时便一病不起，不知现在是否还在人世，但好像陛下一有空就回去懿月殿呆一会，也许那里面有关于那位姑娘的……”
也许早已听不下去，冰凝踉跄着离开她们褪去隐身术，不相信，但却很失落，想要相信他，却灭不掉心底的那份好奇，像火苗般越来越猖獗，像要把她融化。
自此与他用完晚膳后，便不自觉地跟着他，看他穿过一座座宫殿，一扇扇大门，回到自己的寝宫，便随意倚靠在一棵树上，静静的看他批奏折到深夜，可突然有一天，他改变了以往的路线，来到了宫女们口中所提到的那座宫殿，待他走进去后，冰凝悄悄趴到了床边，想要一探究竟。
透过窗的光亮，依稀能看到床上躺着一名女子，无尘依偎在床边望着她，尽是温柔。如果说他对自己的温柔是喜欢，那么他对她的，是沉甸甸的爱。好似穿过千年的风霜雨雪，才能从这样一个眼神中，感受到他，从未有过的柔情。
心如刀割，像撕裂血肉一般的痛折磨着冰凝，不自觉的腿软，麻木无力的倚靠在门上，碰出了轻微的声响，被屋内的人发现了。只听屋内一声叹息，“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
听到无尘空明的声音，尽是荒凉。推门进去，带着残存的一丝念想，带着一丝期许，望着他，“无尘，她是……？”
无尘慢慢起身，目光始终注视着床上的人儿，“她是涟漪，从小陪我一起长大，可她在十六岁时就一病不起，这一睡，就是十年。”无尘始终不敢看向冰凝，一边说一边走向旁边的柜子。
冰凝着急地走上前问他，“那怎样才能唤醒她?”
只见一束亮光闪过，耀的她睁不开眼睛，金属刺穿血肉的声音，打破沉寂。一片血肉模糊……
冰凝一脸惊异的看着无尘，从未有过的决绝与恐怖的目光，可明明，那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不忍。她难以置信的看向胸前，白色的血液汹涌而出，像流水般顺着剑锋流到地面。
无尘缓缓开口道，“这便是唤醒她的办法，如果我要的，是你的心，你可会给我？”
晶莹的泪珠，一滴滴落下……
“为什么？”
“要救她，只有这一个办法，凝儿，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难道说爱我，都是假的吗？”
“对不起，从始至终，我爱的那个人，也只有她而已。”
“那当初为何要救我？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要装作喜欢我？又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如果说，伤口很痛，倒不如说，心碎更痛，而这一剑，真的将她一颗脆弱的心，刺碎了。
“因为……从我遇见你的那天起，我便知道了你的身份，我自知以我凡人之躯打不过你，可也只有你，才能救涟漪，我接近你，也不过是为了寻一个机会罢了，却没想到，会让你爱上我。我挣扎过，后悔过，一遍一遍的问你要不要离开。那次你要走，我想只要你走了我便放弃，可我又怕你离开，不敢拒绝你对我的喜欢。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可是……”
“你可有一瞬，是爱我的？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喜欢……”
无尘吞吞吐吐道，“我……”
“够了！”
冰凝打断了她，一股怨念牵制着她，原本消沉迷离的眼神霎时变得凶狠。冰凝紧握住插入自己胸膛的剑，血液蔓延之处，皆化为寒冰。无尘呆呆的愣在那里，眼看着剑上的寒冰一点点地朝自己蔓延，突然门窗被震开，无尘也被这强大的内力震倒在地，只见一翩翩公子伴着飞雪落入屋中，用掌力震碎了插在冰凝胸口早已化作寒冰的戮神剑，将倒下的冰凝拥入怀中，转身将离，回过头看了无尘一眼，那无尽的寒冷，透着杀气和覆压一切的魄力，看一眼，便让人浑身发颤，刹那，便消失在夜空中。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虽然方才瞥见那床上女子的容颜有些在意，但此刻，他也顾不得旁的，一心只想着快点赶回冰国，看着怀中的人面色惨白，痛的不只是她，也痛在了他心里。他悉心呵护了十三年的珍宝，却随意让一个不相干的凡人伤害成如此。不觉开始后悔方才是否该救下他，若非他用内力将那人震开，想必那人早已变成了冰雕，化成一滩雪水。
快步走进凌雪宫，将冰凝轻放在床，“泉浠！”
泉浠闻声匆忙赶来，“陛下，公主这是……？”看到昏迷的冰凝，满身是血，不由得慌了神。“公主这是怎么了？”
“先别慌，你现在马上去见风御长老，就说我近日身体抱恙，请他暂代政务，不可透露公主受伤的消息，封锁凌霜宫，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是，奴婢马上去办。”
寂静的屋内，冰阳心疼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千年不变的面容上竟泛出泪光，颦蹙的眉头上诉说着哀伤。检查她的伤口，一剑穿心，血肉模糊。“凝儿，你告诉父皇，已经破碎的心，该如何修复如初？”泪水不停的从这万年冰霜的脸上滑下，有多久，没有这般心痛的感觉了？
“凝儿，若在你初入凡世的时候，我去将你带回来，哪怕你怪我，怨我，我就算将你锁起来也不该让你待在那个地方。若我早就这么做了，你也不会受此磨难。那个男子，我远远的见过，我以为他会对你好，却没想到他会这般伤你。是我的错，是我错判了旁人，没能护好你。
凝儿，不管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都忘掉吧，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不要有怨恨，不要有愤怒，从今往后，不管未来的路多艰难，我都会陪你一起走下去，这世间的险恶痛苦，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
冰阳将他的手抚在她的额上，轻念咒语，想再次抹去她的记忆，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阻碍，“冰魔之力竟是如此强大吗？”冰阳难以置信的想着，不敢停手，怕一个疏忽，便让这股力量钻了空子，空灵的声音回荡在上空，“别白费力气了，我已经等了整整十三年，谁都不能阻止我重生。”
“我确实没有信心能够胜过你，但我愿尽力一试。”
寒冰渐渐蔓延至四周，冰凝也被包裹其中，法力根本无法近其身，无可奈何，冰阳只得唤出赤火珠，用至纯灵力摧动它，闪耀的红色火焰炙烤着整座冰宫，寒冰逐渐融化，记忆封印，魔音消散，归于宁静。
耗损了太多的灵力，急火攻心，血液汹涌喷出，染红了雪白的长袍，凭借着最后一丝意识，隐去血迹，踉跄离去，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青鸟照常清脆的鸣叫，唤醒沉睡的人们，冰凝揉着惺忪的双眼，坐起身来，下意识的抚住胸口，为何会有一阵血肉撕裂的痛感？因这感觉只是一刹，便也没想这么多，起床梳妆。
冰阳躲在门后，凝视着她，宠爱与心疼充斥在那张苍白无力的脸上，“凝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让一切从头再来。“
葶花落尽，落地成霜，树下独弹，幽咽成调，泣不成曲。为何会弹出那么悲的曲子？为何会泪流满面？仿佛有人控制着，但这份悲情，却感觉是曾切身体会过的。可又是何时，体味了这一人情世故，浮生百态？全然无了印象，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什么似的。
“一年未见，别来无恙。”一翩翩公子从树后走出，着实吓了冰凝一跳，慌忙起身打量着来人，“你是何人？如何到这的？”
“凝儿这便忘了我吗？不过才一年光景，竟已将我忘了个干净？”
“难道我应该记得你吗？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此处有我设下的仙障，除了我，应该是无人能进的，你是如何进来的？”
“是吗？”那人环视四周，想要看清仙障所在。
“也许是因为它吧。”那人摘下腰间的玉佩，小巧精致。
冰凝接过打量了一番，“这是我的东西，为何会在你这？我不记得曾将它赠予何人，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莫不是窃来的？”
无尘顿住了，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你当真忘了我？”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一些小小的失落。可想到自己对她做的那些事，难保她不会恨他，忘了也好，难道要她一直记得那些伤痛吗。
“这位公子当真是奇怪的恨，初次见面便不停的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莫不是我昏睡的这一年内，新出的搭讪方式？”冰凝谨慎的打量着来人，却还是看不出他的来意。
无尘苦笑，“让姑娘见笑了，只是姑娘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我将姑娘认作她，这才惹出了这一番误会，还望姑娘见谅。”
“这些倒是都不打紧，不过这玉佩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还有，你到这来做什么？”
“这……玉佩是一位友人相赠，至于我到这来，自然是来寻姑娘的。”
“哦？寻我？寻我做什么？”
他的一番话更是让冰凝困惑，她记得不曾将玉佩赠与什么人，此人言辞含糊，怕是随口绉来的，而她这十九年来，从未出过冰国，此人虽气宇不凡，但周身并无仙气缭绕，凡人无疑，又怎会知晓她的存在，还特意来寻她，甚是奇怪。
“此番冒昧前来，是想求公主能够救一个人，此人，也只有公主能救，还请您……”
“救人？救人该去找郎中大夫，寻我一个女子做什么？我既不懂诊疗，也不通药理，如何救？”
“公主殿下且听我说，我只是需要您的一点血，并不会伤害到殿下的性命。”
“上次借着凝儿流的心头血已让涟漪有了苏醒的迹象，只是那些还远远不够，所幸这次不用再用她的心头血，只需一些神血来让涟漪恢复就好，倒是好说了些，我已经不想再伤她一次了。”无尘心里想着。
冰凝邪魅一笑，“公子真是说笑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去救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无尘皱紧眉头，却又立刻舒缓，恭敬作揖道，“公主是天下万民所敬仰的神仙，乐以天下，忧以天下。且公主生性良善，见自己的子民有难相求，必定会倾囊相助。”
冰凝呆呆的盯着他看了许久，轻蔑泯笑，“神仙？若我真是你口中所说的神仙，那我倒宁愿和你一样只是个凡人。”说完沉思了片刻，还是变出了一只玲珑剔透的琉璃瓶，轻划手腕，雪白的鲜血流下来，滴到瓶里。
不知为何，脑海中渐渐涌出了许多画面，从初遇，到爱的深切，至忘到彻底。为何，这个人此刻站在面前，却一点恨意都提不起来。还是说，脑海中的画面，只是自己的一场梦罢了，凑巧，梦中的主角，是眼前的这位公子。
封了瓶口，背对着他，“不要把神仙想的那么高尚，我们和你们一样，也有贪嗔痴，爱别离，并无不同。此番助你，并不是显得我比旁人高尚多少，只是你像极了一位故人，虽然我什么都忘了，可总觉得在哪见过你。”
听到她说的，无尘怔愣了一下，不敢瞧她。接过琉璃瓶，小心收好，再次向冰凝行礼作揖，“多谢公主，公主的大恩，在下将铭记于心，若今后有缘再见，定当……”
“以后都不要再来了，你走吧。”冰凝打断了他的话，泪水止不住的流，为何，看着他，听着他的声音，心会那么痛。
脚步声渐渐淡络，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影，冰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心一会儿像火烧似的难受，一会儿又冰冷的瑟瑟发抖。
“哈哈哈哈——什么咒印都不能再压制住我了！”空中萦绕着尖厉的，空灵又恐怖的女声，似曾相识。头像炸裂开一般，像几千万只蚂蚁在啃啮，那一段段的往事在脑海中一一放映着，记忆的碎片充斥在她脑中，她知道了自己体内这股力量从何而来，也知道了，刚才回想起的画面，不是自己的一场春梦，也知道了，心如绞痛与泪流满面。
你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吗？
你知道爱而不得的滋味吗？
言修，如今，我便让你和她的女儿，来感受一下，我这么多年的痛苦，你给我的，我要千倍万倍的让她承受，让她偿还。
结界破裂，泪玄成冰，寒风吹起一地落花，轻轻盖在了昏睡的绝世女子身上，嘴角的鲜血还未凝结，精致的脸庞面若冰霜。冗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慢慢睁开的双眼中，嵌了一双蓝色的瞳仁，那抹湖蓝清澈透明，幸得冰凝一颗善心，才没有让那股怨念吞噬自我。
缓缓起身，抖落了一身的花被，轻轻拂去弥留在身上的几瓣。清扬的嘴角，满是苦涩，像是大梦初醒，看破浮世的无奈，原本夜夜痴缠自己的梦魇，此刻都有了归宿。那时时缭绕在心间的凄厉女声，终知从何而来；那段始于懵懂，终于心碎的爱恋，终究由一场梦变作血淋淋的现实嵌在心里，印在脑海，浮在眼前，忍不住抚在心口，心疼的问一句，“痛吗？”
鸟语花香，欢声笑语，那日树下，那夜大雨，那时萤火，那抹月色，你对我的海枯石烂，天长地久，我一一深印在心里。可你的那一剑，却也真真切切刺在心里。无尘，如果能就这样忘了你，该有多好。你为什么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让我记起你。我确实不是你说的受人敬仰的神仙，我有私心，我有贪念。可我现在想要的，只是彻彻底底把你抹去，为什么就做不到呢？
当她蹒跚走到湖边，她便知道，她不能再有任何怨念，因为，被封存的记忆中，不光有那份情，还有那份使命，那份责任。看着倒映在水里的自己，湖蓝色的瞳仁闪着澄澈的光，她便明白，既不能生情，那便断情；既不能生念，那便断念。
既然你已经重新回到我的记忆中，我就将你放在心底，埋得深深的，我忘不掉，可我也不想再记起你。那些伤痛，我恨不起你，我也不能恨你。就当还你救我两次的恩情，陪我游历人间的报酬。不过也托你的福，那个地方，我再也不想去了。
从今往后，我会学着做个凉薄之人。我只当自己是个盛冰魔之力的容器，无忧无乐，无悲无喜。
原本灵动的双眼黯然失色，原本常挂笑容的脸上面无表情，踉跄的往回走着，冰魔之力解封的那一刻，敛了冰凝全身的法力，本该愈合的伤口重新崩开，放任纯白的血液缓缓地流着，所到之处，遍地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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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茗溪阁的凝儿姑娘到底什么来头，怎得就如此得陛下欢心呢，向来对女子冷淡的陛下却日日都去陪她。”
“听说这位姑娘可是陛下得救命恩人呢。”
“竟有这事？”
“我跟你们说啊，陛下并非对女人不感兴趣，只是心中早有所爱。”
“真的吗？是谁呀？”
“听宫里的老人说，陛下有一位从小一起长大的一位青梅竹马，那姑娘十六岁时便一病不起，不知现在是否还在人世，但好像陛下一有空就回去懿月殿呆一会，也许那里面有关于那位姑娘的……”
也许早已听不下去，冰凝踉跄着离开她们褪去隐身术，不相信，但却很失落，想要相信他，却灭不掉心底的那份好奇，像火苗般越来越猖獗，像要把她融化。
自此与他用完晚膳后，便不自觉地跟着他，看他穿过一座座宫殿，一扇扇大门，回到自己的寝宫，便随意倚靠在一棵树上，静静的看他批奏折到深夜，可突然有一天，他改变了以往的路线，来到了宫女们口中所提到的那座宫殿，待他走进去后，冰凝悄悄趴到了床边，想要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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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刀割，像撕裂血肉一般的痛折磨着冰凝，不自觉的腿软，麻木无力的倚靠在门上，碰出了轻微的声响，被屋内的人发现了。只听屋内一声叹息，“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
听到无尘空明的声音，尽是荒凉。推门进去，带着残存的一丝念想，带着一丝期许，望着他，“无尘，她是……？”
无尘慢慢起身，目光始终注视着床上的人儿，“她是涟漪，从小陪我一起长大，可她在十六岁时就一病不起，这一睡，就是十年。”无尘始终不敢看向冰凝，一边说一边走向旁边的柜子。
冰凝着急地走上前问他，“那怎样才能唤醒她?”
只见一束亮光闪过，耀的她睁不开眼睛，金属刺穿血肉的声音，打破沉寂。一片血肉模糊……
冰凝一脸惊异的看着无尘，从未有过的决绝与恐怖的目光，可明明，那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不忍。她难以置信的看向胸前，白色的血液汹涌而出，像流水般顺着剑锋流到地面。
无尘缓缓开口道，“这便是唤醒她的办法，如果我要的，是你的心，你可会给我？”
晶莹的泪珠，一滴滴落下……
“为什么？”
“要救她，只有这一个办法，凝儿，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难道说爱我，都是假的吗？”
“对不起，从始至终，我爱的那个人，也只有她而已。”
“那当初为何要救我？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要装作喜欢我？又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如果说，伤口很痛，倒不如说，心碎更痛，而这一剑，真的将她一颗脆弱的心，刺碎了。
“因为……从我遇见你的那天起，我便知道了你的身份，我自知以我凡人之躯打不过你，可也只有你，才能救涟漪，我接近你，也不过是为了寻一个机会罢了，却没想到，会让你爱上我。我挣扎过，后悔过，一遍一遍的问你要不要离开。那次你要走，我想只要你走了我便放弃，可我又怕你离开，不敢拒绝你对我的喜欢。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可是……”
“你可有一瞬，是爱我的？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喜欢……”
无尘吞吞吐吐道，“我……”
“够了！”
冰凝打断了她，一股怨念牵制着她，原本消沉迷离的眼神霎时变得凶狠。冰凝紧握住插入自己胸膛的剑，血液蔓延之处，皆化为寒冰。无尘呆呆的愣在那里，眼看着剑上的寒冰一点点地朝自己蔓延，突然门窗被震开，无尘也被这强大的内力震倒在地，只见一翩翩公子伴着飞雪落入屋中，用掌力震碎了插在冰凝胸口早已化作寒冰的戮神剑，将倒下的冰凝拥入怀中，转身将离，回过头看了无尘一眼，那无尽的寒冷，透着杀气和覆压一切的魄力，看一眼，便让人浑身发颤，刹那，便消失在夜空中。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虽然方才瞥见那床上女子的容颜有些在意，但此刻，他也顾不得旁的，一心只想着快点赶回冰国，看着怀中的人面色惨白，痛的不只是她，也痛在了他心里。他悉心呵护了十三年的珍宝，却随意让一个不相干的凡人伤害成如此。不觉开始后悔方才是否该救下他，若非他用内力将那人震开，想必那人早已变成了冰雕，化成一滩雪水。
快步走进凌雪宫，将冰凝轻放在床，“泉浠！”
泉浠闻声匆忙赶来，“陛下，公主这是……？”看到昏迷的冰凝，满身是血，不由得慌了神。“公主这是怎么了？”
“先别慌，你现在马上去见风御长老，就说我近日身体抱恙，请他暂代政务，不可透露公主受伤的消息，封锁凌霜宫，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是，奴婢马上去办。”
寂静的屋内，冰阳心疼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千年不变的面容上竟泛出泪光，颦蹙的眉头上诉说着哀伤。检查她的伤口，一剑穿心，血肉模糊。“凝儿，你告诉父皇，已经破碎的心，该如何修复如初？”泪水不停的从这万年冰霜的脸上滑下，有多久，没有这般心痛的感觉了？
“凝儿，若在你初入凡世的时候，我去将你带回来，哪怕你怪我，怨我，我就算将你锁起来也不该让你待在那个地方。若我早就这么做了，你也不会受此磨难。那个男子，我远远的见过，我以为他会对你好，却没想到他会这般伤你。是我的错，是我错判了旁人，没能护好你。
凝儿，不管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都忘掉吧，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不要有怨恨，不要有愤怒，从今往后，不管未来的路多艰难，我都会陪你一起走下去，这世间的险恶痛苦，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
冰阳将他的手抚在她的额上，轻念咒语，想再次抹去她的记忆，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阻碍，“冰魔之力竟是如此强大吗？”冰阳难以置信的想着，不敢停手，怕一个疏忽，便让这股力量钻了空子，空灵的声音回荡在上空，“别白费力气了，我已经等了整整十三年，谁都不能阻止我重生。”
“我确实没有信心能够胜过你，但我愿尽力一试。”
寒冰渐渐蔓延至四周，冰凝也被包裹其中，法力根本无法近其身，无可奈何，冰阳只得唤出赤火珠，用至纯灵力摧动它，闪耀的红色火焰炙烤着整座冰宫，寒冰逐渐融化，记忆封印，魔音消散，归于宁静。
耗损了太多的灵力，急火攻心，血液汹涌喷出，染红了雪白的长袍，凭借着最后一丝意识，隐去血迹，踉跄离去，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青鸟照常清脆的鸣叫，唤醒沉睡的人们，冰凝揉着惺忪的双眼，坐起身来，下意识的抚住胸口，为何会有一阵血肉撕裂的痛感？因这感觉只是一刹，便也没想这么多，起床梳妆。
冰阳躲在门后，凝视着她，宠爱与心疼充斥在那张苍白无力的脸上，“凝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让一切从头再来。“
葶花落尽，落地成霜，树下独弹，幽咽成调，泣不成曲。为何会弹出那么悲的曲子？为何会泪流满面？仿佛有人控制着，但这份悲情，却感觉是曾切身体会过的。可又是何时，体味了这一人情世故，浮生百态？全然无了印象，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什么似的。
“一年未见，别来无恙。”一翩翩公子从树后走出，着实吓了冰凝一跳，慌忙起身打量着来人，“你是何人？如何到这的？”
“凝儿这便忘了我吗？不过才一年光景，竟已将我忘了个干净？”
“难道我应该记得你吗？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此处有我设下的仙障，除了我，应该是无人能进的，你是如何进来的？”
“是吗？”那人环视四周，想要看清仙障所在。
“也许是因为它吧。”那人摘下腰间的玉佩，小巧精致。
冰凝接过打量了一番，“这是我的东西，为何会在你这？我不记得曾将它赠予何人，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莫不是窃来的？”
无尘顿住了，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你当真忘了我？”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一些小小的失落。可想到自己对她做的那些事，难保她不会恨他，忘了也好，难道要她一直记得那些伤痛吗。
“这位公子当真是奇怪的恨，初次见面便不停的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莫不是我昏睡的这一年内，新出的搭讪方式？”冰凝谨慎的打量着来人，却还是看不出他的来意。
无尘苦笑，“让姑娘见笑了，只是姑娘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我将姑娘认作她，这才惹出了这一番误会，还望姑娘见谅。”
“这些倒是都不打紧，不过这玉佩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还有，你到这来做什么？”
“这……玉佩是一位友人相赠，至于我到这来，自然是来寻姑娘的。”
“哦？寻我？寻我做什么？”
他的一番话更是让冰凝困惑，她记得不曾将玉佩赠与什么人，此人言辞含糊，怕是随口绉来的，而她这十九年来，从未出过冰国，此人虽气宇不凡，但周身并无仙气缭绕，凡人无疑，又怎会知晓她的存在，还特意来寻她，甚是奇怪。
“此番冒昧前来，是想求公主能够救一个人，此人，也只有公主能救，还请您……”
“救人？救人该去找郎中大夫，寻我一个女子做什么？我既不懂诊疗，也不通药理，如何救？”
“公主殿下且听我说，我只是需要您的一点血，并不会伤害到殿下的性命。”
“上次借着凝儿流的心头血已让涟漪有了苏醒的迹象，只是那些还远远不够，所幸这次不用再用她的心头血，只需一些神血来让涟漪恢复就好，倒是好说了些，我已经不想再伤她一次了。”无尘心里想着。
冰凝邪魅一笑，“公子真是说笑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去救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无尘皱紧眉头，却又立刻舒缓，恭敬作揖道，“公主是天下万民所敬仰的神仙，乐以天下，忧以天下。且公主生性良善，见自己的子民有难相求，必定会倾囊相助。”
冰凝呆呆的盯着他看了许久，轻蔑泯笑，“神仙？若我真是你口中所说的神仙，那我倒宁愿和你一样只是个凡人。”说完沉思了片刻，还是变出了一只玲珑剔透的琉璃瓶，轻划手腕，雪白的鲜血流下来，滴到瓶里。
不知为何，脑海中渐渐涌出了许多画面，从初遇，到爱的深切，至忘到彻底。为何，这个人此刻站在面前，却一点恨意都提不起来。还是说，脑海中的画面，只是自己的一场梦罢了，凑巧，梦中的主角，是眼前的这位公子。
封了瓶口，背对着他，“不要把神仙想的那么高尚，我们和你们一样，也有贪嗔痴，爱别离，并无不同。此番助你，并不是显得我比旁人高尚多少，只是你像极了一位故人，虽然我什么都忘了，可总觉得在哪见过你。”
听到她说的，无尘怔愣了一下，不敢瞧她。接过琉璃瓶，小心收好，再次向冰凝行礼作揖，“多谢公主，公主的大恩，在下将铭记于心，若今后有缘再见，定当……”
“以后都不要再来了，你走吧。”冰凝打断了他的话，泪水止不住的流，为何，看着他，听着他的声音，心会那么痛。
脚步声渐渐淡络，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影，冰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心一会儿像火烧似的难受，一会儿又冰冷的瑟瑟发抖。
“哈哈哈哈——什么咒印都不能再压制住我了！”空中萦绕着尖厉的，空灵又恐怖的女声，似曾相识。头像炸裂开一般，像几千万只蚂蚁在啃啮，那一段段的往事在脑海中一一放映着，记忆的碎片充斥在她脑中，她知道了自己体内这股力量从何而来，也知道了，刚才回想起的画面，不是自己的一场春梦，也知道了，心如绞痛与泪流满面。
你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吗？
你知道爱而不得的滋味吗？
言修，如今，我便让你和她的女儿，来感受一下，我这么多年的痛苦，你给我的，我要千倍万倍的让她承受，让她偿还。
结界破裂，泪玄成冰，寒风吹起一地落花，轻轻盖在了昏睡的绝世女子身上，嘴角的鲜血还未凝结，精致的脸庞面若冰霜。冗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慢慢睁开的双眼中，嵌了一双蓝色的瞳仁，那抹湖蓝清澈透明，幸得冰凝一颗善心，才没有让那股怨念吞噬自我。
缓缓起身，抖落了一身的花被，轻轻拂去弥留在身上的几瓣。清扬的嘴角，满是苦涩，像是大梦初醒，看破浮世的无奈，原本夜夜痴缠自己的梦魇，此刻都有了归宿。那时时缭绕在心间的凄厉女声，终知从何而来；那段始于懵懂，终于心碎的爱恋，终究由一场梦变作血淋淋的现实嵌在心里，印在脑海，浮在眼前，忍不住抚在心口，心疼的问一句，“痛吗？”
鸟语花香，欢声笑语，那日树下，那夜大雨，那时萤火，那抹月色，你对我的海枯石烂，天长地久，我一一深印在心里。可你的那一剑，却也真真切切刺在心里。无尘，如果能就这样忘了你，该有多好。你为什么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让我记起你。我确实不是你说的受人敬仰的神仙，我有私心，我有贪念。可我现在想要的，只是彻彻底底把你抹去，为什么就做不到呢？
当她蹒跚走到湖边，她便知道，她不能再有任何怨念，因为，被封存的记忆中，不光有那份情，还有那份使命，那份责任。看着倒映在水里的自己，湖蓝色的瞳仁闪着澄澈的光，她便明白，既不能生情，那便断情；既不能生念，那便断念。
既然你已经重新回到我的记忆中，我就将你放在心底，埋得深深的，我忘不掉，可我也不想再记起你。那些伤痛，我恨不起你，我也不能恨你。就当还你救我两次的恩情，陪我游历人间的报酬。不过也托你的福，那个地方，我再也不想去了。
从今往后，我会学着做个凉薄之人。我只当自己是个盛冰魔之力的容器，无忧无乐，无悲无喜。
原本灵动的双眼黯然失色，原本常挂笑容的脸上面无表情，踉跄的往回走着，冰魔之力解封的那一刻，敛了冰凝全身的法力，本该愈合的伤口重新崩开，放任纯白的血液缓缓地流着，所到之处，遍地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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