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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温馨夜晚

小说:沸腾星球作者:艾基波尔字数:5053更新时间 : 2020-08-06 12:28:00
周围的笑声惊醒了蓝琴怀里的琴续,她嘤嘤地哼了起来,蓝琴边走边摇她、哄她,摇着哄着,蓝琴就往西南通道走去,她决定不再参加今晚的繁嗣,西南通道是流水洞的主要通道,宽大平坦,通道里像树木的枝杈一样伸出了无数小的通道,小通道又分叉出小通道,密密麻麻,有水道,地道,风道等等,族人们把他们隔开做成了上百个成年女人的独立卧室,她们在那里繁嗣和育婴,西南通道成为了女人通道,空气中也因此充溢着迷醉的气味。蓝琴路过一个又一个岔路口,在经过自己的卧室时,她没有回去,而是径直向里走,在通道里面大约一千多步的地方是一间超大的集体卧室。吴楚人时期,这儿是族人的大厅,后来,寒二发明了用树枝做隔断的方法,人们把大厅搬到了现在的地方。于是这里空了出来,作为断奶后的未成年女孩和老弱病残女人的卧室。所有年迈的不再参加繁嗣的女人们也主动搬到这里,她们会帮助几位女导师负责照顾女孩子们的晚间生活,帮助照看一些更年老的已经不能行动的老奶奶,也会帮助带养失去了母亲或临时需要照看的婴儿。

卧室里空间很大,颅山光也显得昏暗,地上铺着整齐的八排床铺,床铺都是用一层又一层的苇草垫铺成,草垫每年都会更换,至夏后的双日季里,族人会集体收割枯黄的苇草,铺在往生洞口的平台干燥几日,等到水分和绿色都没有的时候,再趁一个炙日未出时的黎明搬回洞中,编成一个个两人大小的草甸子,供族人一年使用。女人和女孩子们的床铺都铺上好几层,上面再盖上一大张牛皮,牛皮上铺蛛丝布,这样的床既温暖又柔软。

金玉和金乔是金三的姊妹,金玉九十岁,还能走动,但她不能离开床太远,所以只能拄着一根拐杖围着床转圈,金乔八十岁,几年前就偏瘫在床,姐妹俩已经没有话可以说了,连青春往事都不再谈论,因为她们已经融合为一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连对方什么时候需要吃饭、对方什么时候需要休息都能准确地说出来。金三有时候会过来看望她们,金玉会瘪缩着嘴,撵金三走:“快走吧。”金乔则流着泪,含糊地说着话,金玉就会告诉金三:“她在问你身体怎么样了。”

南山、北林和寒云也会长时间待在这里,她们都行动不便,不宜到处走动。有时候,北林和寒云的女儿们会来接她们去大厅坐坐。寒云说女儿们嫌她笨手笨脚,南山则安慰她:“至少她们还惦记着你。”北林则说:“这是好事啊,你不用帮她们看管孩子了。省心省力。”

玉留导师高大结实,皮肤白皙,五十三岁的女人长得像三十五岁,她正在耐心哄吉冷入睡。吉冷的妈妈托吉刚生下吉三,祭山的劳累让她早产了,托吉拖着虚弱的身子、费尽口舌才让月静同意“养着吧。”托吉的妈妈花托和妹妹托朴正在照顾托吉,玉留主动帮助照料吉冷。

玉留把吉冷哄入梦乡放回到床上,转头看见北林也来帮忙检查孩子们的床铺,玉留赶忙走过去,低声对北林说:“你也休息吧,你看这儿这么暗,费眼神。”北林的视力已经严重退化了。北郎也走过来,帮忙扶着北林回到床上去。北郎是北林的妹妹,她六十五岁,是个乐天派,整天无忧无虑地。

七十多岁的泽于和泽委两姐妹正检查第一二两排床铺,林富和南燕走在另一边。孩子酣睡的姿态使她们着迷,她们蹑手蹑脚地逐床查看,每个细微的动作中充满了暖暖的母性,特别是泽委、北郎、林富和玉留,这里的每个孩子都是她们的孩子。因为她们四人都是没有生育。

泽委突然问泽于:“于烟和于奇去哪儿了?”

于烟和于奇是泽于的女儿,她们都快六十了,整天忙里忙外,从来就没有闲过,今天却不见了踪影。

泽于四处看了看,说:“她们一直在这里啊,可能今天洗衣服去了。”

“这时候洗衣服?”泽委有些抱怨,“没看见还有好几个都没睡吗?应该先哄孩子睡觉。”在泽委的心里,孩子是第一位的。

洞口的宽阔地带,为了不打扰其他孩子,广羽抱着一岁的司大,咿咿哦哦地哄着睡觉,广羽五十多岁,眼睛微凸,额头有些突出的肌肉疙瘩,说话时爱眨巴眼睛,显得信心不足。但是广羽很忙,她既要帮助女儿们照看孩子,又独自领养了司大。

司大的母亲左司在去年至夏后的一天夜里死去,人们是听见司大的哭声,才在西南通道的一个空闲的岔道深处发现她,当时正值繁嗣活动的选配时间,大厅里,众人正庄重肃穆,按部就班的进行着选配活动。二十岁的贺豆抱着两岁的女儿豆俞,和被她选中的舒三肩并肩回房去,隐约听见有小孩的哭声,循着声音他们找到了倒在地上的左司和在一旁哇哇大哭的司大。族医后来鉴定说左司是突发疾病而死,可是很多人说左司的舌头都伸出来了,一定是遇见恐怖的东西了。至于左司为什么会死在那个狭窄的通道里,人们也是说法不一。

从此,那条狭窄的通道被大家称为“左司通道”。贺豆每次路过这里,都不禁汗毛直竖,感觉有一张永远合不拢的大嘴正对着她的后背。

因为左司的母亲米左是个疯子,左司的姐妹们也都带着一个或两个年幼的孩子,她们都没有更多的精力再来照顾一岁的司大,所以广羽主动要求带养司大,左步、左须和左环也会经常帮助照看,司大也健康活泼,长得白白胖胖惹人喜爱。

广天则在靠洞口的一张床上哄着三岁的芮四,芮四长得和哥哥芮大一样秀气,一头柔软卷曲的头发,淡淡的眉毛,他趴在广天的肩上,一手摆弄着广天背上的灰白长辫,一边轻轻地叫着“妈妈。”五十多岁的广天坐在床上,一手抱着芮四,一手轻拍芮四的背部,顺着芮四的叫法回应着:“嗯,儿子乖乖睡觉觉。”

蓝琴站在洞外徘徊,她想进去看看琴甫和琴无,广羽看着她,微笑着示意她进去,蓝琴摆摆手又摇摇头,她不想打扰其他人,广羽看看怀里的司大已经睡熟了,就走了过来,说:“进去看吧!”

蓝琴坚持说:“算了,我就在这里瞧瞧。”她低头看见广羽怀里的司大,腾出一只手摸一摸,关切地问:“司大怎么样了?”

广羽说:“很好啊。”她轻声逗已经睡着的司大,“快叫蓝妈妈。”

两人都笑了,是那种真正满足的笑容。

广天把睡着的芮四轻轻放在床上,也走过来,刚要说话,就听到芮四在喊:“妈妈,别走。”

三个女人都笑了,广天赶忙回去重新抱起芮四,芮四也搂着她,说:“我看见妈妈了。”

三个女人都下意识地向四周看看,蓝琴觉得脊背一阵发凉,万芮难产死的时候,芮四刚一岁,广天带养她三年,期间芮大帮着照顾了一年多。没有人知道芮四的脑子里会不会储存有妈妈万芮的影子。

广天继续哄着芮四:“妈妈在这里,妈妈不走。”

蓝琴突然鼻子发酸,她加快了抖动琴续的动作,反而把琴续逗醒了,蓝琴急忙对广羽说:“我回去了。”说完一阵小跑。一路上,一对对男女也各自回房去了。

流水洞中,流水哗哗。

蓝二起身跪坐在地上,这种赴死的酣畅结束后,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瘫软下来,洞内的潮湿夹杂着人体的气息如新雨后泥土的芬芳,蓝二呆呆地看着起伏的羽飞。夜风吹过颅山上无数的孔洞,发出海螺的呜咽声,远远地,从颅山山顶,穿过纵横纠缠的通道,幽怨地传来,伴着两个人的呼吸声、熟睡中飞朋轻轻的鼾声和无处不在的流水声,这个夜晚又被重复了。羽飞眯缝着双眼,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恍惚中看到金三花白的胡须,这个念头就像一滴冰凉的雨滴进了她的双眸,迅速蔓延到她的全身,让她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感觉内心的黑暗深处有一点火苗的亮光,她低声地对蓝二说:“你回吧!”

十四年前,羽飞第一次参加繁嗣活动,慌乱中,她一抬头就看到了金三,羽飞几步跑过去就拉住了他。金三当年也已经快七十了,不再参加繁嗣活动,他正到处寻找没回去睡觉的烟五,烟五很可能在水道洗澡睡着了,会被水冲走的,所以金三顾不得会打扰大厅的庄严活动,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却不想被羽飞拦住了。金三被羽飞紧紧地拉着,无辜地看着寒二族长和众人。当时的寒二族长为难了,从梅迪尔时代传下来的规则“男人不能强迫,也不能拒绝。”,根据这一梅迪尔族的传统,金三在这个时候是不能拒绝的。这一出乎意料的情况,把众人都搞蒙了。但繁嗣活动是庄重的,没有人敢笑,大厅里除了女人抱着的婴儿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也没有人敢说话。就这样,金三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羽飞拉走了。

后来,在金三等人的强烈要求下,梅迪尔族修改了繁嗣法则:“六十岁以上男人可以拒绝女人。”

羽飞起床看看飞朋,两岁的飞朋睡得很香,羽飞快速地跑到大厅,溜进了男人的卧室,偌大的卧室里人很少,刚回来的蓝二已经呼噜震天。金三的床铺在洞口,他正安静地躺在床上,羽飞走过去拍拍他,金三警觉地翻身起来,看见是羽飞,正想说话,羽飞伸开双手紧紧地抱着金三,轻声说:“我突然想起了你。”然后松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金三在那里发愣。

寒大此时正躺在男卧室的角落,哼哼着,很痛苦的样子。寒大是寒二的哥哥,在祭山途中就生病了,月静来看了几次,也不见好转,回到洞中就一直躺在床上再没有下地,寒二、金三和其他几个人曾帮他递过食物和水,但他一点没吃,一滴没喝。金三坐在床铺上,听着寒大的痛苦呻吟,他站起来去拍熟睡的耳聋寒二,寒二莫名其妙地看着金三,金三抬手示意寒二看看寒大,两人一起走过去。洞壁的蓝光下,寒二黑色的脸上尽是痛苦和绝望,寒二说:“老哥,怎么啦?”声音大得吓走了寒大脸上的痛苦,寒大睁亮眼睛盯着他们俩,周围也围过一群老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寒大。

寒大不停摇摆的手停了下来,指着自己的头说:“疼得厉害!”

寒二大声说:“什么?你听见了什么?”

寒大拼尽力气大声重复:“很痛,受不了。”这一用力,他的头疼得像炸了一样剧烈,脸扭曲成一团,大声叫唤起来。

寒二说:“都病成这样了,还走哪儿去啊?”

寒大不再理寒二,又不停向众人挥手,示意大家都回去。

几个老头相互看看,显得无能为力,陆续散了。

金三走出卧室,穿过大厅,来到厨房,他从台子上的筐子里拿了几个晚餐剩下的红果,用一根柴棍在墙角的火灰里掏了一个洞,火灰堆的表面已经熄灭,然而掏开后又能看见里面有点发黑的火炭,颅山光下,红色也变成了黑色。

金三把红果埋进了火堆里。静静地在旁边等着。他的灰白的胡须又长又浓密,几乎遮盖了整张脸,油光的额头向上一直延伸到头顶,岁月已经磨掉了他大多数的头发。

金三把烤得滚烫的红果在寒大的额头上敷着,慢慢地,寒大的声音变小了,等到红果不再那么烫,金三说:“吃吧,热的。”

寒大勉强坐起来,啃了几口,一张一翕地艰难吞咽着。浑浊的眼睛盯着洞壁,入了神。男人们如雷的呼噜声渗在卧室里呛鼻的怪味中,让病中的寒大有些窒息,他把眼神移向金三,说:“你睡吧,我好多了。”

金三不放心地反复看了看寒大,说:“还吃吗?”

“不了。”寒大喘息一声,缓缓躺下。

夜深了,金三经过这一折腾,已经无法入睡,他悄悄走进男孩子的卧室,卧室里一股热气,孩子们都睡了,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翻身的窸窸窣窣声,稀奇古怪的梦话声,很是热闹。一个孩子拿着一块发光的东西坐在床上,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正在仔细地看着手上的东西,丝毫没有注意慢慢靠近的金三,金三近到他的身边,孩子惊得赶紧藏那块发亮的东西,待得看清了金三,孩子反倒不藏了,把东西又拿了出来。递给了金三说:“爷爷,我正想找时间问你呢。这是个什么啊?”是托三拿着他在东山捡到的石块。

金三接过来,反复看了看,反复摸了摸,可以看出,他没有丝毫惊讶,也没有丝毫高兴,面无表情,就像见到曾经见过千百遍的一个红果或是一块牛肉一样,他说:“这就是一块颅山岩石啊。”

“可是,他怎么这么规则呀?上面还有雕刻的花纹呢?”对于金三不惊讶的表现,反而引起了托三的惊讶。

“那就是巧合吧。”金三把石块换给了托三,说:“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再仔细看看,琢磨琢磨。”

托三接过石块,一边凑到眼前再次仔细研究,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颅山岩石?爷爷骗我吧?”

金三没有争辩,说:“赶紧睡,明天还要继续收拾牛皮。”说完慢慢走了出去。

托三无奈地拿着石板,翻过来翻过去,凑近再瞄一瞄,放远再瞅一瞅,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一块巴掌大小,巴掌厚薄的颅山石块,两面都雕刻着细细的花纹,纹理的走向看上去似乎存在着什么规律,恰似粉珠蚌上的纹路。他沿着一根细纹向前查看,细纹蜿蜒盘曲,而且还有很多分叉。这让托三很恼火,托三看了半天,不仅没有发现什么,反而越来越糊涂。

渐渐地,托三忍不住困意终于睡着了。

睡梦中,托三大声喊了起来:“我知道了。”

托三被自己的梦话吵醒了,他瞪大眼睛瞪着隔床的郭大,郭大也被吵醒了,傻乎乎地看着他,托三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了。”

郭大害怕地盯着他,说:“我还给你就是了。”

托三脑子里快速地思考着:“郭大在说梦话吗?也许不是,一定是他拿了我的东西。是黄立木?一定是!”他赶紧说:“那就快还给我。”

郭大起身从床铺下抽出了两根木棍,万分舍不得地说:“你要感谢我才是,是我去垃圾室找出来的。”

托三忍住心里的喜悦说:“你拿我的东西,还要我感谢吗?”有几个人被他俩吵得翻身了,托三接过木棍向郭大做了个眼色,各自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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