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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变出牛肉

小说:沸腾星球作者:艾基波尔字数:3945更新时间 : 2020-08-31 10:13:00
料理完宋三的后事,主人都默默的坐在平台上。“这一年的辛苦找寻就这样白费了。”烟大叹口气,粗声粗气的说。

吃完饭以后,大家又坐在一起练习集体魔法,六十二个族人坐在平台上,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和二手里的木棒,和二说:“大家看清楚了,这是一根木棒,现在我们要把他变成与这根木棒大小、形状完全相同的真正的牛肉。”火光下,白灰色的木棒映着红晕,看起来真像一块牛肉,和二把木桩放在火堆旁的一个木头搭的桌子上面,他坐到了人群中,然后举起他的右手,伸出右手的食指,指着木棒说:“大家都举起右手来,用手指指着木桩,现在听我的指挥。”大家按照和二的指令举手。和二接着说:“让我们大家一起想象这块木头变成了牛肉。”

和二的话音刚落,木头便软塌塌地倒下来,从木头桌子上滑了下来,卢四,阳二刷的站起来,冲了过去,他们俩用手抓起那根圆柱形的牛肉,使劲地捏一捏,连声说到:“像牛肉!”

蓝二用手使劲地按了按,“牛肉”软软的,弹弹的,和真牛肉完全一样。

和二拿起手里的长矛割了一块,放进嘴里一嚼,只听他大叫一声:“真是牛肉!我们成功了。”

众人也全都站了起来,伸手去接和二分发给他们的一小块“牛肉”,他们尝了以后,都认为这就是真的牛肉。大家高兴地又唱又跳,好多年没有吃到了鲜嫩的牛肉,虽然是生的,但是它的味道胜过世界上所有的美味。

有人吃完还要吃,卢四撵走了他们:“绝不能一次吃得太多。”

族人都咽了咽口水停了下来,大家都记得叶大的死,所以并不敢多吃。

“怎么才知道这些牛肉有没有毒呢?必须吃足够的分量才能测试出结果。”卢四手里拿起刀,看着桌子上鲜嫩的“牛肉”,停了好半晌,他用刀从圆柱形的牛肉上切下一大块,准备往嘴里塞。就听金三大声说道:“不要吃,让我来吃。卢四还年轻,还要保护大家。”

金三和卢四都想用自己的生命来测试“牛肉”是否有毒,也是用生命测试魔法是否成功。

大家都不同意金三测试牛肉。这时候,林大挤了进来,他二话不说,径直朝牛肉走去,抓起桌子上的“牛肉”就朝外跑去,一边跑一边狼吞虎咽吃了起来,等到阳二抓住林大的时候,林大手里的牛肉已经被吃掉一大半了。

阳二气得直跺脚:“我们有其他办法测试牛肉的,为什么非要冒这个险呢?”

林大擦擦嘴,咽下口中的牛肉,安慰阳二:“我已经死过一回了,但我又活过来了,这次也一样,我不会死的,因为我们的‘魔法’已经成功了。”颅山灾变时,执意留在洞中陪梅六的人中,只有金三和林大活了下来,他们被洪水冲出了流水洞,金三受伤,而林大毫发无损。

整个下午,大家都在密切观察林大的状况。雨水成河,从头顶的木棚上流过,人们紧张地看着林大。终于挨到了天黑,林大依然活得好好的,没有任何异样,天亮的时候,林大更是精神百倍地在平台上走来走去,完全不像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大家都非常高兴林大没事儿,大家更高兴的是魔法终于成功了,当阳二宣布魔法已经成功的时候,族人一阵欢呼。

阳二说:“第一,大家以后永远不会再挨饿了;第二,很快,天空的炙日就能变成寒日,气温会降下来,我们就能够在外面的世界自由生活了。”这是多么值得高兴的是,这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事情,笑容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这种发自内心的高兴。

见林大没事,蓝二将桌子上剩下的牛肉架到了篝火上,顿时,森林中弥漫的牛肉的浓香,众人的涎水和泪水倾盆而下。

很快,每个人分到了一小块带着焦香的熟牛肉。对族人来说,这一顿早饭是他们这一生中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餐。

中午,他们又将一大块木头变成了一大块牛肉,林大再次主动试吃牛肉,他吃了一大块,不久,他的脸上开始露出痛苦的表情,接着,他的脸变得灰白,篝火的照映着他扭曲的身体,他的皮肤上冒着油光,显得狰狞恐怖。族人乱成一团。和银急忙医治,可是已经回天无力,林大很快就咽气了。

魔法失败了。

金三说不能再冒险了,一定要找到更好的办法来检验魔法是否成功。叶三告诉金三:“这魔法并不完全灵,‘牛肉’不能用来检验魔法,因为我们没有办法从外表判断那是不是真的牛肉。所以必须要选择一种独特的东西,比如颅山岩石。”

金三说:“对,颅山岩石。我们用真的颅山岩石去检验变出来的‘颅山岩石’,如果它能够承受真的颅山岩石的敲击和砍削,说明我们变出来的颅山岩石是真的。”

大家都明白金三的话,这世界上,颅山岩石是最硬的,没有什么物质能经受颅山岩石的检验,除了颅山岩石自己。

和二的魔法练习不再变“牛肉”,而改成变“颅山岩石”。于是,一天过去了,大家手里也有了更多的颅山岩石,于是,地上堆满了被斩断的不能发光的蓝色石头,那些就是不成功魔法变出来的。

愁云笼罩在族人的脸上。

和二拉着托三进了树根世界,托三昏睡的状态并没有明显得改善,从上一次逐个查看族人的思想以后,他眼里的画面更多了,重叠影像更模糊。和二耐心劝导托三不要焦躁。

托三伸手去触碰金三的气泡:“放弃是最后的办法。”金三满脑子都是这个的想法,它像一团黑雾,顷刻遮蔽了托三心中的所有亮光。托三在金三的教导下托三培养起来的坚韧性格,被金三此时的想法完全摧毁了。托三看着眼前的这位慈祥的老人,陷入了长时间的矛盾之中。虽然他明白这也许是金三面对生死时的豁达,但是托三认为,在金三的脑子里不会有“放弃”这个词语的。

一直以来,金三就是族人心中的神,也是托三心中的神,托三甚至从来没有仔细看过金三的面容,他认为长时间看着金三的脸就是亵渎神灵。今天,金三在树根世界中的透明面容像易皱的水面,一阵微风的轻拂就能掀起波澜,多么脆弱的灵魂。

托三没有将金三的异样告诉和二,金三已经垂暮,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金三面对死亡时的恐惧和无奈。

几天后,金三死了,梅迪尔族的灵魂人物金三死了。

托三不能忘记金三的死,也不能忘记金三死前的绝望想法,他久久不能释怀,他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和金三一样濒临死亡。如果托三眼前的混沌状态一直持续下去,永远也摆脱不了的话,那么,托三这样活着,与死亡又有什么区别呢?

很快,金三留给托三的这句话在托三的脑子中越来越清晰:“放弃是最后的办法。”

除了在树根世界里能够获得短暂的清醒,其余时间托三已经没有了生活的意义,他已经失去了在现实世界生活的乐趣,托三能怎么办呢?他该怎么办呢?他的内心问他自己。为了享受树根世界中那短暂的时光,托三不再与和二交流,还学会了独处,学会了独立思考,学会了冥想。

他把自己人生这十六年都回忆个遍。回忆让托三陷入无尽的焦虑之中。

从小托三就得到了母亲、族人和小伙伴的特殊待遇,所以他常常认为自己是最了不起的,常常将自己临驾于众人之上。

现在,当托三把自己的人生历程中的所有细节一段段连接起来以后,再与姬三的记忆做了详尽的比对。托三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自我认识出现了很大的偏差:“自己自视过高!在整个世界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与叶三无二,与郭大无二,与云三也完全一样。”

族人对自己特别呵护,小伙伴们对自己的百般迁就,母亲花托对自己百依百顺……其中缘由,完全是因为自己孱弱的身体。托三完全意识到了自己并不优于其他人,自己并不高人一等,自己并没有过人之处。相反,族人的爱是出于对弱者的同情,自己只是一个废柴。

大家对自己的宠爱,托三从来没有感觉到它们有什么不妥,更没有意识到它们带给他的影响,因为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它们就已经在那儿等着他了,它们是专属于他的。托三把众人对自己的宠溺一一笑纳,那么理所当然地、毫无感动之情地、也无感恩之心地照单全收了。

托三以前并不愿深究,现在他有充足的时间去考虑这些事情。“爱”是非常重要的,是来之不易的,是需要好好收藏并珍惜的。譬如母亲的安抚让自己感到安全,而后才有探险的勇气;比如叶三的陪伴让自己感到温暖,而后充满生活的激情;譬如郭大的笑话让自己感到愉悦,而后才无悲伤的空间。

托三在思考:姬三的记忆在我的脑中,那么“我”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是我?为什么“叶三”不是我?

人到底为何而出生?又为何而活着?最后为何而死去?托三再思考。

从吴楚人开始,再到如今梅迪尔族人,所有曾经活过的人类,他们为自己带来过什么?他们为这个世界带来过什么?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什么样的痕迹?这一切都在托三的头脑中闪现,托三反复问他自己。

最后托三得出了一个结论,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了,就应该勇敢面对一切需要面对的东西,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对于整个世界来说,人是非常渺小的,如果到了需要放弃的那一刻,就应该放弃,因为作为“人”的使命已经完成。

至于自己出生前是怎样,自己死后会怎样,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终于,托三选择了“放弃”自己的所有一切。

也正是那一刻,一个崭新的世界便出现在托三的面前——

托三感觉自己像是飞翔于宁静无云的天空俯瞰森林中的一切。

四周不再混乱,不再嘈杂,连最细微的细节都变得清晰明了。托三已经能够用所有人的眼睛去观察周围的事物,能够用所有人的耳朵去倾听周围的声音,能够用所有人的鼻子去嗅到周围的味道,能够用所有人的思想来思考问题……

托三终于明白了,他一直以为只有找到自我才能让自己变得清醒,这种努力只会让他在混乱中深陷。其实要想清醒必须要放弃自我,包括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自己的鼻子,自己的嘴巴,自己的皮肤,自己的手,自己的脚,自己整个身体和自己所有的思想,就在他“放弃自我”的时候,他就能将所有人的感官组合在一起了。拼接得天衣无缝,融合得完美无缺。

托三静静地站在那儿,眼睛平视着前方,表情非常的平静、淡定。

和二非常惊讶,他轻轻地走过去,正想问,托三头也不回地说:“我已经醒了。”

和二连声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托三对和二笑,卢四和花三也围了过来,托三看起来精神非常好,他对周围的人说:“没事啦,我已经清醒了。”话语中不带任何情绪,甚至没有一丝高兴地调子。

齐大说:“这段时间可把我们吓坏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托三说:“确实让大家担心了,但是现在已经没事了。”他没有正面回答大家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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