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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着了魔

小说:听歌有柚未作者:遇海棠字数:10124更新时间 : 2021-07-17 19:04:09
有狼人出没



我是一匹亡命天涯的狼,挨饿了九百年,盼不见黎明。一低头是巫师与巫婆的爱情,因为麦田中的一个转身,触犯了祭司的咒语。而永世流放,陪葬法典一千年。



自从夜月昊入校数日以来,詹颜守着这位吸血鬼同桌,每一节课程都深感毛骨悚然,尤其当他故意露出尖锐牙齿对她邪气地一笑时。

不过夜月昊倒一直没显出嗜血的恶性,只掩藏在温柔的人皮里面故作文质彬彬,对外人笑容美好而无伤,撩拨着好多女孩芳心蠢蠢。但夜月昊那张唯美如神迹的面孔,以及纤尘不染的贵族气质,无形里令她们自惭形秽,从不敢非分之想。

而夜月昊似乎觉察未到——有一个锋利的目光总怨恨地死盯着他。目光的主人咬牙切齿,时常低声咕哝诅咒,却带着满脸的委屈。表情就像毕加索的画作,抽象而又深奥。正是领地被占的乔遇。

下午课时,乔遇一会仇视夜月昊,一会又深情凝望詹颜,眼神变换如翻书。教授正讲着意大利绘画大师——乔托·迪·波德涅的写实主义画作手法,忽然瞥到乔遇心不在焉的样子,教杆一指他,道:“乔遇,哦,碰巧你也姓乔,那就请你谈谈这一幅《犹大之吻》——乔托究竟向我们阐述了哪些绘画境界?”

乔遇根本就没认真听课,索性站起来瞎诌,道:“犹大是可恶的叛徒,背叛基督,成为历史上最丑陋的形象。而乔托的这幅《犹大之吻》,就定格了犹大臭名昭著的那个瞬间。”

教授脸色一沉,很难看,道:“乔同学,你似乎走错教室了。我在跟你讲授绘画,不是研究新约故事。如果你想听那些老掉牙的传说,应该去教堂找牧师的。”

“难道这幅画的原迹,不就在阿雷纳教堂吗?  ”夜月昊却忽也站起,瞳仁中隐藏着一种蓝幽幽火焰,低沉着嗓子道:“乔托留在教堂墙壁上的38幅壁画,风格细腻而虔敬,分明是在用灵魂向基督献赞美。这幅《犹大之吻》也不例外,以心理描写与性格对立见长,把犹大的虚伪残忍的性格凸显于纸上,而更反衬出耶稣的从容与圣洁。你只注重绘画的技巧,而忽略了灵魂的宣泄,难道你敢故意亵渎圣经么?”

“你……”教师不由得被他凌厉的气势所迫,嘴巴凝结,为之一怯,随后却把怒火转撒到乔遇身上:“乔遇,你给我出去!罚站三小时!”

“什么?”乔遇还没反应过来就成了替罪羊,低声抱怨声“我去”,耷拉一张苦大仇深的脸走出教室,无辜地窦娥般站立在过道里。

班中同学从没想到一向温柔优雅的夜月昊也会发脾气,竟如此咄咄逼人,霸气从内而发,不禁都怔住了。尤其詹颜,因为深知他的吸血鬼身份,更是骇的浑身哆嗦,似乎嗅出了整个教室内杀气腾腾,血腥味隐隐。

夜月昊坐下,却听到一阵嗒嗒声清晰入耳,侧脸就看到詹颜眼神惶恐,牙齿颤抖而发出嗒嗒的声。夜月昊邪气地一笑,把嘴唇贴到她耳朵旁,小声道:“晚上我请你免费参观——吸血鬼是怎样噬血的。期待吧?”

詹颜肩膀一震,恐怖地看着他,随即低头看画册,对着一幅充满喜乐的《约清和安娜之会见》瑟瑟发抖。

等放学铃声响起,詹颜抱起画夹就往校外走,唯恐夜月昊兑现刚说出口的约定。走在晚风落叶的柏油路上,交错耸立的高楼,剪出犬牙差互的天空,把整条街反衬的好空。走过几个路口,忽然听到一声惨厉的尖叫。

寻叫声望去,只见在前面的路口,有两个人似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而其中一个人正拼命挣扎,却渐渐软弱无力,最终脱离了那人的拥抱,废然瘫躺在大街上。

詹颜走近,赫然看到那横躺的人脖子上血迹淋漓,瞪着一双死鱼眼,却已死透了。詹颜吓极,抬头又看到另个人阴森森地一笑,吐舌尖舔去嘴角的鲜血,笑容诡异而冰冷。

怎么又冒出一只吸血鬼?詹颜忍不住头痛,心乱如麻。心底暗自惊惧:“席写说过血族属于夜行生物,往往趁着夜色偷袭猎物。而这只吸血鬼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噬血!”

那吸血鬼瞅见詹颜是个女生,不禁透出一丝失望,转身掉头就走。可走出没两步忽然又停住,回头切切地凝视她,眼眸中充满疑惑与惊奇。他索性转过身,面对面望着吓呆了的詹颜。“你的血——为何令我如此饥渴呢?”

“我从不敢也没兴趣品尝女性的血脉……”吸血鬼渐渐逼近詹颜,目光里按耐不住热烈的欲望,“……但在今天,却想为你破戒一回。”

“恐怕你的戒,还要继续持守下去。”一个冷漠的声音远远传来,仿佛来自于遥远的国度,语气模糊但字字清晰。

从秋风深处走出一个风衣少年,眼神萧瑟,面容落拓。正是如守护兽一般存在的,席写。

詹颜长吁一口气,一颗快跃出的心终于沉落胸腔。露出一抹浅显的微笑,道:“我就知道,在最危险的时刻,你就会出现的。”

席写面孔如枯井,语气如止水:“你别误会,我只是碰巧路过。”

詹颜一撇嘴,小声嘀咕道:“切,煮熟的鸭子——就知道嘴硬。”

席写转脸看那只吸血鬼,目光里显出淡淡的厌恶,道:“是谁允许你——擅自在风城捕猎的?”

那只吸血鬼冒出獠牙,进入待战状态,瞳孔闪过一朵灰白色火焰,一晃即灭,却被席写及时捕捉到。席写微微一怔,道:“你是吸血鬼奴隶?那么你到底效忠于谁呢?”

詹颜忍不住插嘴:“那还用问,肯定跟夜月昊那臭家伙有关,要不然他怎么与夜月昊同样没素质?”

那吸血鬼讶异地瞅了眼詹颜,又瞭了眼席写,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道:“威廉二世颁布《吸血鬼法典》,第十三条:禁忌吸血鬼对人类施舍保护,否则『破坏狩猎规则』罪名成立。而你这般庇佑她,已经触犯法典,是难逃威廉家族的审判!”

席写目光冰冷,气势猖獗,每个字都说的很淡然:“在我眼里,威廉二世连个屁都不是!”

那吸血鬼一愕,道:“你竟敢小视威廉家族?莫非……你是来自于夜月氏家族?”

席写摇摇头,道:“我伶仃一人,自生自灭,不属于任何家族。”

那吸血鬼狰狞一笑,瞳焰灼灼,道:“落单的吸血鬼,还敢多惹是非。找死!”忽而扬脸向上尖声一嗥,声音锐利地刺入阴暗的苍穹。随即听到几声亢奋的嗥叫,从风城各处叠起响应。

席写抖耳细听动静,屈手指默算着人数。当屈到第四根手指时,只见四条影子如黑色妖精般飞越穹苍而来,一一落在四栋高楼之上,分别占据十字路口周围的制高点,居高临下,呈包围之势。

那吸血鬼神气扬扬,嘴角上翘,用挑衅的目光嘲弄着席写。

席写沉默不语,最后只是轻蔑地一笑,拉着詹颜的手就走,完全把他视为空气。

那吸血鬼为之一愕,随即怒气上冲,猛地蹿起,伸爪往他背脊抓去。

席写镇定若恒,头也不回,挥掌向后微抓,时间拿捏的刚刚好,恰如其分抓住他凌厉的手爪,正似他将手爪自动送到席写掌心一般。席写得势不饶人,用力一折,反扣他的腕。那吸血鬼痛极,张口直号叫。另四个吸血鬼从楼顶上一齐扑下来,如四只展开翅膀的大蝙蝠。

席写目光斜视,瞄准其中一个,提起手中那吸血鬼向上飞掷,去势快极凶极。掷之前,已用暗劲摧折脊椎,令其无法动弹。只见两个吸血鬼在空中头对头猛地一碰,受力猛烈,脑骨尽皆碎裂。

两尸从空中坠落,砰然落地的那一声钝音,在街道上回响不绝,显得幽怖钻心。

另三个吸血鬼此时也已落地,分三角形合围席写。因亲见同伴惨烈而亡,惊骇异常。眼神努力淡定,手足不免微微战栗。

席写见他三个还未力战,就先被夺了胆气,不禁冷冷一笑:“奴隶就是奴隶,永远也成不了气候!”

那三个互相对视一眼,瞳中焰隐隐灼烧。于无声处,突然都弹身暴起,同时袭击席写,若猎豹扑食,气势猛厉。

詹颜受惊骇然尖叫。席写于瞬息间一展风衣,崩开一整排的扣子,将詹颜包裹衣内。然后身子疾转,转出包围圈。

将詹颜置于墙根处。席写背墙卓立,掩住詹颜,免得旁人伤及于她。只见他站在冷风之下,目光森然,风衣失去扣子更加放肆飞扬,衬得他桀骜不驯。眼珠子微微一转,神气冷傲。

三敌为他的凛凛杀气所震,东张西望,暗生临阵脱逃的念头。席写看进眼里,冷笑道:“这时就算想走,恐怕也已晚了。”飞扑向前,伸手即抓起一个,似苍鹰搏兔般迅捷,手爪微收,已抓碎喉咙,眼见不活了。随即挪身张掌,又趋杀下一个。

另一个趁席写无暇顾及他,直奔詹颜,想以她为人质。席写眼角一瞥,怒极,眼睛充血,獠牙暴出。放开爪下那个不顾,化为一道闪电弹身掠去,赶在他触及詹颜之前,从后面抱住他,张口就咬入他的脖子,犀利獠牙刺破他冰冷皮肤,直至血干而死绝。

席写一转脸,瞪向余下那一个,凶光大射,道:“我放你回去,告诉你的主人——再敢碰我的猎物,绝不放过!”

那家伙死里逃生,惊魂未定,两腿发抖连走路都犯难,踉踉跄跄扶着墙转进巷子,狼狈而去。

席写待吸血鬼走后,敛神搜视周围,忽然眉头一皱,微嗅鼻子,嗅到人类的气味:“是谁!”闪身扑向路转角处,一抓抓出一个人来。

那人大呼“饶命”,吓的鬼哭狼嚎手足乱舞。却正是乔遇。

席写咧嘴冷笑,嘴角血痕直淌而下,格外狰狞,尖锐的獠牙突出齿列,锋利,皎洁,杀气腾腾。席写杀到兴头,兽性大发,正要咬死他灭口。忽听詹颜大叫:“不要!”

席写一愣,收敛獠牙回头看詹颜。詹颜皱眉咬嘴唇,神色焦灼,眼神里夹带着恳求。分明似在恳求一只野兽放过她的同类。

那一个眼神,是她从未为自己流露过的不忍与哀怜,更使自己感到从未经历过的疏远与寒冷。

席写被她的眼神深深伤害,失魂落魄地放开乔遇,低头对着墙根发呆反省。身为与人类世仇的血族后裔,竟这般不知好歹而妄想守护她一生,到头来她终将视我为茹毛饮血的野兽,岂不是好笑么?

“席写……你怎么了?”詹颜见席写一脸哀伤,低头沉默,忍不住微微心疼。用手轻轻碰一下他的肩,试探着道:“你生我的气啦?”

席写抬头,转即自嘲地一笑,说:“你只是我的猎物而已,怎么配让我生气呢?”说完冷漠转身离开,风衣逆着风猎猎展开,像苍鹰巨大的翅膀。

詹颜动了动嘴唇,想叫住他,但终于闭了口。转脸看到乔遇兀自扶着墙战栗,地下却湿了一片。

“你……”詹颜吃惊地指着他湿透半片的裤子,吃惊之后反而忍俊不禁,道:“你尿裤子啦?”

“我……我……”乔遇也为吓尿了而感到尴尬,厚脸皮难得白里透红,讪笑着找借口道:“我是尿急找不到厕所,实在憋不住才尿了裤子。啊对了,你怎么找了一个吸血鬼男友?”见机赶紧另找话题,免得她究根问底。

“你是说他?”詹颜顿时愁上眉头,发起了怔,再也没说一句话。

乔遇见詹颜避而不谈,心事重重的,随即心软了,向她妥协:“好吧,回到学校,我绝不八卦你跟吸血鬼谈恋爱……但你也不许八卦我尿裤子的事。”

詹颜怅怅地抬头,阴天的天空凝重肃杀,不带一片云。乔遇也随着她的目光望穹苍,正想抒发几句装逼的话,却陡地一愣,只见——一条条黑色人影从高楼上空汹涌而过,如一大群蝙蝠,覆盖住巨大的穹苍。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都禁不住露出恐慌——一批又一批吸血鬼出现风城,注定一场电影情节似的末日灾难即将发生。

詹颜恐慌之外,另觉得愤怒:“肯定是夜月昊那坏小子,将他的族人都召唤而来,想占领这座东方海城。”



风城出现了吸血鬼,从此不再是暗藏在黑夜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一拨吸血鬼明目张胆地在白昼捕猎,完全不顾《吸血鬼法典》中的守秘法则。满风城人心惶惶,谁也不敢出门,街上只剩下冷风,落叶,以及神出鬼没的吸血鬼。

席写对此倒不屑一顾,反正风城已非自己地盘,就任他们猖獗一时,互不相犯。于是固执地站在那棵梧桐树下,不分昼夜守护在詹颜楼底。像个深患孤僻症的少年。

早晨七八点时,有两只吸血鬼从这里经过,一只吸血鬼嗅到詹颜的味道,刚想冲上去,却被另一只吸血鬼拦住,用眼色默指席写,低头私语一阵,然后绕过他匆匆去了。

詹颜从窗口里见席写不眠不食,不动不语,已接连三天三夜,究竟于心不忍,几次唤他上楼避风吃口饭。他却理也不理,只风衣在风中猎猎飞扬,而他始终一动不动。

“不会已经饿死了吧?”詹颜一边嚼着牛奶面包,一边嘴里嘀咕着,趴到窗户前津津有味地看席写。虽然他如雕塑般纹丝不动,落叶落满了他的肩膀,不过那双冷漠的眼神,足以证明他还是活着的。詹颜一笑,感叹道:“吸血鬼就是耐饿啊。”转身走到卧室,想跟妈妈打电话报个平安。但电话依旧嘟嘟的响,无法接通信号,与昨天一样。

这一夜,农历九月十五。月圆。

满月出现在风城的上空,潮水涌上海岸线。到了后半夜,突然听见一阵惨厉的尖嗥声,无数吸血鬼仰头叫月,响遍风城每个角落,就像从十八层地狱传出的群鬼之叫。

詹颜受惊,从睡梦中醒起,只穿了睡衣就光脚奔到窗前。只见树下的席写正拼命咬着牙凝望圆月,双眼发出烈日般灼热的白色光芒,两只手紧紧按向太阳穴,似在极力克制着某一种痛苦。喉咙中嘶嘶沙哑,紧咬牙齿,却始终忍住了那一声澎湃在血脉里的尖嗥。

随后听到城市中一群野兽似的尖嗥之间,夹杂着一声声人类临死前的惨叫。

席写难以禁止嗜血的欲望,这是来自于灵魂的熬煎,胜过一切皮肉之苦。尖锐的牙齿使劲咬着,咬破了嘴唇,脸孔痉挛,最后无力地跪在地上。竟没觉察到身后,已悄无声息出现了两只吸血鬼,正是早晨去而复还的那两个。

两只吸血鬼刚吸饱人血,灵魂不致于痛苦,即结伴而来,到了跟前分开一伫,气势凌人。其中一个蔑视着趴在地上因为戒血而虚弱的席写,诡异地一笑,笑容里充满讥诮。

“小心你身后!”詹颜在窗前看的分明,大声提醒席写。

席写抬起狰狞的脸,回望那两个吸血鬼。其中一个从容不迫地微笑道:“你好,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兰奴。”说完还不忘向楼上的詹颜微笑招手。另一个冷冰冰道:“我叫昆奴。”

自称“兰奴”那个笑容阴冷:“因为我们即将成为你最爱女孩的主人。当然,也会顺便成为终结你灵魂的刽子手。”

“你们这两个肮脏的吸血鬼奴隶,休想染指她干净的血脉!”席写虎落平阳,被小人算计——对方特意避开白昼,直到月圆之夜才来邀战,那是料定自己不肯离开詹颜去猎食,以致未能月夜饮血,灵魂就此饥饿而虚弱——满腔怒气从齿缝间迸发,能杀人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两奴,喉咙里低声吼吼如野兽。

兰奴疾步一闪,瞬息间晃到席写跟前,一爪下抓,直抓头骨。席写自然而然举臂一挡,却使不出半分力道,没能拂开来爪,那一爪顺势插进臂膀,几乎及骨。席写痛极,紧咬牙未呻吟出声,额头上沁出的汗滴直流下来。

兰奴一抓未中,反正也不急于了结他,就好整以暇地抽出爪,悠悠然看着指尖上鲜艳的血滴,神情似在玩弄一个受缚待杀的猎物。笑道:“吸血鬼爱上了人类,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传说。一旦当真了……”说着一把抓起席写的头发,横着拖拉几步,边拖拉边说着未完的话:“就注定万劫不复!”

席写被扯着头皮在地面上拖行,而提不起半点反抗之力,双手抱头,背脊弓起,血痕涂满一道。詹颜见他如此骄傲的一个人,竟然受如此凌辱,不禁感同身受,心疼之极,眼泪随着淋漓而落。

昆奴冷哼一声,显得不耐烦,道:“跟他啰嗦什么,及早弄死得了。”过去飞起一脚对准席写头部,席写整个身子便如足球般弹向墙壁,墙上顿时石屑纷飞,凹进一个窝。席写头部受此一踢又一撞,神智断续地模糊,眼眶边起了一大块淤青。

詹颜惊叫,刚叫出半声,忽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掩住了口。詹颜惊里又受惊,随后听到耳畔有人温柔地轻声说:“别害怕,跟我走吧?”那人已从后面抱住了她,正是夜月昊。

詹颜挣开他的怀抱,慌忙逃到墙角处,拾起一根断桌腿当武器指向他,叱道:“你别过来!”

夜月昊完全不把她的威胁放入眼,幽然走到窗前,目视着不堪一击的席写,道:“他已经无力再保护你,圆月会吸干他所有的力量。直到黎明朝阳升起之前,他都会是这般……形同废人。”

“他们是你的奴隶吧?”詹颜含着怒气质问他,“是你派他们来难为席写的吧?”

“他们?”夜月昊优雅地冷笑,道:“你以为谁都可以成为我的奴隶吗?就凭他们两个,魂魄污秽,俗不可耐,也配服侍夜月氏家族?”

詹颜讶异道:“城中这许多吸血鬼,难道不是你请来的?”

夜月昊摇头道:“我比你更纳闷,这些家伙背后的主人究竟是谁……哎呀,怎会这么笨!罩肩这一抓凌厉虽凌厉,可惜失了准头,若是偏移右下方五寸处下爪,一抓刺心,他肯定就一命呜呼了。”

詹颜关心则乱,抢到窗前往外视,果见席写被折磨的血肉模糊,几乎奄奄一息。登时急哭,哽咽道:“席写,你怎么这般傻啊?”

夜月昊幸灾乐祸,笑道:“他就是傻……所以才会悲哀地爱上了你。”

詹颜泪眼淋淋,愤气上冲,踊身就从窗台上跃下。夜月昊一惊,紧也闪电般弹出窗子,伸手抓住她衣领,凌空一越,然后若苍鹰收翅着地。

兰奴与昆奴陡见横地里又出现一个夜月昊,互相望一眼暗生惊惕。夜月昊把詹颜往地上一掷,目显厌色,道:“你疯了!”忽又神气一转,淡淡地道:“死了的你,鲜血可不如何美味。”

詹颜充耳不闻他的话,起身扑到席写跟前,察看他伤势。席写微睁眼睛,血已模糊了视线,只见到一张焦急哭泣的脸,拼命呼唤着“席写!席写!”

夜月昊也走过去,兰奴赶紧撤到一旁树下,全神戒备。夜月昊理也没理他,只低头蔑了一眼席写,漠不关心的道:“死了没?要死就早点咽气。等你死了后,咱们所协定的契约,也就自动失效了。”

“你起开!”詹颜听他话语刻薄,火上浇油,不禁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将他推开。

夜月昊只是微微一笑,闪在一旁,不跟她一般见识。昆奴一直忍气吞声,竭力不发作,此时再也忍不下,喝道:“你究竟是谁?敢劫我们的猎物?”

夜月昊白他一眼,傲然道:“让你的主人来与我谈话!就凭你,也配问我话吗?”

昆奴怒不可遏,拳头紧握,道:“那就叫你看看,我到底配不配问你话?”说着挥起尖利的爪子,揉身划然向他袭去。

夜月昊只是悠哉地用指尖弹着衣服上的尘埃,完全无视于昆奴的进攻。

但那一爪还未及夜月昊三步之内,就已被见机极敏的兰奴及时挡下。只见兰奴身子如弹丸之跃,截住昆奴伸手就扣住他的爪,溜到十步之外。

昆奴兀自没转过弯,怒道:“你为何阻我!”

兰奴脸色惨淡,慎然道:“你瞧瞧他的脸。”

昆奴微愕,眼珠转去。只见夜月昊的皮肤在月光下皎然发亮,荧荧若夜光人,一张脸泛出晶莹剔透的银白色光芒,显得魅惑而美丽。吃了一大惊,骇然道:“你是夜月氏家族的?”

夜月昊冷哼一声,道:“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满大街公开狩猎!难道不知《吸血鬼法典》第二条律约:禁止暴露吸血鬼的存在吗?”

兰奴道:“主人吩咐我们,十日之内即将屠城,到时候风城沦为一座空城,鸡犬不留,怎还担心有人泄密?”

“你们要杀光满城的人?”就算夜月昊视人命如草芥,猎人无数,但乍闻屠城之说,也不禁一震。

“是啊。”兰奴见夜月昊面现异色,以为他怕了,不免得意忘形,昂然道:“我们早已经封了城,切断所有通讯设施,占领了机场。向外通行的全部路口,皆已驻扎了我们族人,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风城去。”詹颜这才明白为什么给妈妈打电话,总也无法接通。

夜月昊沉默半晌,忽然道:“可风城东南部面朝大海,随处都可乘船而去。难道你们族人有这么多,竟能封锁海岸线吗?”

兰奴越说越胆气壮,道:“不用担心,沿海处的海床上,潜伏着一群饥饿的美人鱼,正等着人类自投罗网呢。这一战,我族人联合人鱼族,瓜分风城所有生灵,势在必行,绝不允出现任何差池。希望夜月氏家族能够只作壁上观,毋要妨碍我族的围猎大局,不然我家主人也不是好惹的。”

“在我的地盘上围猎,而没分我一杯羹。”夜月昊丝毫没被唬住,语气悠悠然,道:“未免欺我太深了吧?”

兰奴听他话语中留有商量的余地,心念微动,毕竟不愿树敌夜月氏,道:“那足下有什么吩咐?”

夜月昊冷笑,道:“我的吩咐就是……让你俩滚!”

兰奴及昆奴受此般轻辱,不由得气满胸膺,拳头紧握,额头上凸起的青筋突突跳动。直到最后兰奴深知实力悬殊,只得忍气吞声,低头向夜月昊一揖:“我俩悉听足下吩咐。”转身扯着昆奴,黯然离开。

关于夜月氏那些古老的噩梦般的传奇,已成为每个吸血鬼心底挥之不去的魔咒。因为吸血鬼始祖——紫澜王曾经赐予夜月氏一种神秘的力量,传闻那力量足可以吞噬苍穹,任谁都不敢轻易触犯。

夜月昊回头一瞥,见席写兀自神智不清,詹颜落的泪一滴滴洒在他脸上,不禁心中一烦,咕哝道:“真是丧气!”踏步踱转到那棵梧桐树下,席地而坐在凸出地面的树根上,抬头安静望圆月。浪子般潇洒而富有诗意。

“喂,同桌,老师布置的作业做完了吗?借给我抄抄吧?”夜月昊望月亮终于望腻了,于是找话跟詹颜搭讪,浑不似适才那个只言片语就吓走吸血鬼的冷峻少年。

詹颜泪眼迷离地瞭他一下,嘟嘴擦着鼻涕,嫌弃道:“你怎么还不走啊?”

“我得亲自等到他灵魂封锁,如此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夜月昊邪恶地一笑,露出尖锐而好看的獠牙,道:“……封你的喉!”

詹颜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白他一眼之后不再理睬他,轻轻抚去席写脸庞上的血迹。

圆月照到了席写苍白的脸上,他已完全进入休眠状态,一丝丝的能量似光线般从他身体里抽离,蒸发,直到被圆月吸收。詹颜被那些逆光般存在的能量轨迹吓住,只发呆了一瞬的空,垂眼再看向席写的时候,发现他显然消瘦了,脸颊深凹,眉骨突凸。

詹颜急忙用手去挥赶那些从身体内部透出的光线,终究于事无补,光线还是不疼不痒地穿过她的掌心,然后不着痕迹地消失不见。詹颜彷徨无奈之下,转身求问同为血族的夜月昊:“他到底怎么了?”说话时已带着哭腔。

“要怪就怪满月太美丽,让吸血鬼无法抗拒,所以只能以身相许了。”夜月昊袖手局外,神色间漫不关心,轻描淡写诉说着古老的渊源:“起因则是我们血族的始祖——紫澜王被魔鬼引诱,叛弃造物主,抵押灵魂跟魔王签订《圆月契约》,就此成为第一个吸血鬼。魔鬼在契约上应允紫澜王,赐予吸血鬼超越万物的力量,以及闪电的速度。但作为回报,吸血鬼即要噬食人血,扼杀人类灵魂,助纣魔王祸殃人间。双方歃血誓圆月为约,每当轮到月圆之时,吸血鬼务必饮食人血,立为作恶之证据。不然月光会灼痛吸血鬼之灵魂,继而收走魔王赐予的魔力。受害者失去力量以后,会慢慢再失去理智,失去记忆,血肉风干,直到沦为一具封锁了灵魂只知饮血的丧尸。这就是违背契约,魔王惩罚失约之人的下场。”

詹颜倒吸一口凉气,喃喃自语:“丧尸?”

夜月昊喜滋滋地笑着,道:“是呀,等到月亮落下穹苍的时候,他若还未沾染人血,就会彻底疯癫而成为丧尸。连你也不认识了,说不定张口就先咬你呢。”

詹颜噤若寒蝉,低头只见席写越发消瘦,形容枯槁,瘦骨嶙峋,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只感到心疼之极,便咬破手指伸到他嘴边,忍痛将自己的血一滴滴喂入。

夜月昊嗅见她流出的迷人的血味,刺激到灵魂深处的嗜血欲望,瞬间瞳孔充血,獠牙突出,变得异常暴躁,喘着粗气吼道:“你干什么!”

詹颜置若罔闻,继续滴血喂给席写。夜月昊被血腥味逼到极限,美丽的脸孔显得狰狞,忽地怪号一声,豹子般扑去,抓起詹颜的肩将她推及墙边,喉咙中吼吼着低叫。詹颜对视上他那兽般的目光,不禁头皮发冷,满心骇怖。

夜月昊强制压住汹涌的血脉,勾起头贴近她的脸,距她的唇只在呼吸之间,看似暧昧却隐藏杀机,威胁道:“不想死,就收起你的血!”

詹颜赶紧把流血的指尖含在嘴里,不使味道外泄,睁大眼睛瞪看着近在咫尺那张华美而邪恶的脸,小心脏怦怦急跳。就怕他说话不算数,说好的收血不杀,再突然反悔而咬自己一口。

夜月昊

脸颊渐渐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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