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故人之子
帅帐前桌案上的烛火闪烁，金戈从晕厥中醒了过来，猛地看见父亲金飞一直坐在床榻前守着，连忙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道：“父亲！”
说着，就要向金飞行礼，却被金飞止住，抬手示意他不可轻动，低头问道：“既然决定返回缥缈峰，继承你师父的衣钵，为何还要赶来铁峡山？”
金戈沉着脸，非常难为情，咬了咬牙，又狠狠地说道：“此次骁杀大战虽说是由杀国发起，若不是屯门、廉州叛军投敌，局势不可能会倾向于杀国。铁峡山成关乎骁国安危的最后屏障，我在缥缈峰上推演过无数次，预判杀国必会派遣一支奇兵，在叛军的掩护下夺取神龙庙，直扑邺京都城。父亲远在湘北，若是挥师平叛，拱卫京师必然要放弃数十年经营的湘北四十七州郡，那时湘北沦为一片焦土，民不聊生……所以，是否挥师平叛，就取决于铁峡山、神龙庙究竟什么时候沦陷……我身为家中长子，断然不会坐视不理，置身于江湖之外。”
长子的话，让金飞面上扶起一丝笑容，欣慰地点头说道：“你十几岁就不在为父身边，我以为你不喜欢兵书。好在生来有这份天赋，像是我将门之子，好好磨砺，必成大器。”
说到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金飞的语调明显低沉了许多，如果自己的长子不喜欢被约束，他也可以选择随时离开，金飞是这样的想的，但是他并没有说出口。
这时，二人的视线同时落在床榻旁的那张桌案上，那枚带血的毒箭头还静静地躺在桌案上，血淋淋的让人触目惊心。
没想到杀国和南诏关系竟然这般紧密，这次的军事行动，竟会出现南诏国盛产的乌金子之毒，以及消失近百年的鬼府高手。
想到这里，父子二人的脸上就瞬间升起一抹怒气。
本想着向虫不知和薛染道谢，奈何在看到金戈病情转危为安后，他二人就言说要去查明乌金子之毒为何流入中原，缉捕身在鬼府中的药师谷逆徒——越妖！便匆匆离开了大营。
“你先把伤养好再说，至于要不要回京，要不要留下来，咱们容后再议！”金飞艰难地迈出了一大步，想着不要让长子为难，“是去是留，你全凭本心，不要有太多执念。”
金戈笑了笑，“孩儿都伤成这样了，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金飞坐在床榻边，替他理了理被角，语气非常温和地说道：“大婚当日，你挂印封金，一纸休书不告而别，将人家魏家的姑娘抛弃，成了邺京城的笑柄。说实话，父亲心中是有怨气的，但听到你途径橦州，破获灭村大案，又间接救下了和谈使团，使得交换人质能够非常顺利，父亲才知道你的初衷。”
闻言，金戈苍白的唇角微微颤抖，慢慢地垂下眼帘。
自从他愤然离京，返回缥缈峰后，见到老主人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到底是不是金飞的儿子？”
得到的答案却让他匪夷所思，老主人姬楚只是简单地回了句：“是！”
那他那晚听到父母的争吵，言明金戈兄弟二人并非亲兄弟，他似乎就已然领会错了。
如果说自己是金飞的亲骨肉，那么他弟弟金弋——
所以，他才有了执念，既然是亲生儿子，那场大火母亲又为何先救下弟弟，对自己死活不管不顾？自己封为异姓王，母亲为何不高兴？为何处处维护弟弟金弋，就连交换人质这种事，她都不希望弟弟去冒险。
当然，这些疑问老主人姬楚若是知道，就不会不明示，就算知道金戈也不好意思问，他也更不会说。
这天下能解开金戈诸多疑惑的事情，也只有父亲金飞了。
见长子沉默着，金飞就将视线转到帅帐外，无声无息地陪着他做了好一阵。自己这个长子从十三岁起，就受了太多了委屈了，心思重爱胡思乱想，但这份委屈他都忍住不说，就证明他竭尽全力的在控制自我情绪，将所有的艰难都自己消化。
身为父亲的金飞，岂能看不穿这一点？
所以，他并不希望金家长子这个名分，成为他喘不过气来的负累。
“父亲，您应该清楚。我辞去王爵，退了魏家这门亲事，离开邺京，不仅仅是为了中途协助小弋完成交换人质的任务，更不是为了继承什么缥缈峰的衣钵……”过了好久，金戈才忍不住抬起头，凝视着自己的父亲道，“我是去问老主人姬楚一个问题，我究竟是不是您亲生骨肉！？”
金飞眸色柔和，轻轻摇了摇头，“那天晚上，阿泰对我说你来府上取东西，后来又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我就知道你听到了我和你母亲的话……本想着等你大婚后找个机会好好和你解释清楚，谁想到中间生出这么多枝节来。”
金戈怔了怔，眼底微微浮现出热泪。
那时，他只听到了母亲说了句：“他已经是武成王了，陛下还亲自赐婚丞相长女为王妃，他还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听完这句话，金戈就负气而走，在没有听到金飞夫妇的任何交谈。
“如果，当年没有那场大火，他也不会成为如今的武成王。”金飞轻轻地叹道。
“可是，毕竟是异姓王，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虽是一介女流，但也知道历朝历代的明君都对功臣名将十分忌惮，大封的异姓王也都不会善终。阿戈是咱们的亲生骨肉，你不反对也不表明态度，你这是把自己的儿子往火炉里推啊！”说罢，云阿绣就坐在椅子上痛哭了起来。
霎时，金飞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望着捂着脸痛哭流涕的妻子，他也是无可奈何。
“怎么？”
云阿绣止住哭泣，望着泥塑般杵在原地的丈夫，忍不住调侃道，“看来，护国公大人敢情是忘了自己就只生了一个儿子。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一下，阿弋，是我们千方百计要保护起来的故人之子？”
“你住口！”
金飞一时间愣在原地，“弋儿从小就长在护国公府，由你一手带大，怎么此时又来翻旧账。”
“这孩子我是喜欢，我也一直当亲骨肉看待，一直都是！”
“夫人。”
金飞喊着她，宽慰道，“你放心，他们都会好好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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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要向金飞行礼，却被金飞止住，抬手示意他不可轻动，低头问道：“既然决定返回缥缈峰，继承你师父的衣钵，为何还要赶来铁峡山？”
金戈沉着脸，非常难为情，咬了咬牙，又狠狠地说道：“此次骁杀大战虽说是由杀国发起，若不是屯门、廉州叛军投敌，局势不可能会倾向于杀国。铁峡山成关乎骁国安危的最后屏障，我在缥缈峰上推演过无数次，预判杀国必会派遣一支奇兵，在叛军的掩护下夺取神龙庙，直扑邺京都城。父亲远在湘北，若是挥师平叛，拱卫京师必然要放弃数十年经营的湘北四十七州郡，那时湘北沦为一片焦土，民不聊生……所以，是否挥师平叛，就取决于铁峡山、神龙庙究竟什么时候沦陷……我身为家中长子，断然不会坐视不理，置身于江湖之外。”
长子的话，让金飞面上扶起一丝笑容，欣慰地点头说道：“你十几岁就不在为父身边，我以为你不喜欢兵书。好在生来有这份天赋，像是我将门之子，好好磨砺，必成大器。”
说到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金飞的语调明显低沉了许多，如果自己的长子不喜欢被约束，他也可以选择随时离开，金飞是这样的想的，但是他并没有说出口。
这时，二人的视线同时落在床榻旁的那张桌案上，那枚带血的毒箭头还静静地躺在桌案上，血淋淋的让人触目惊心。
没想到杀国和南诏关系竟然这般紧密，这次的军事行动，竟会出现南诏国盛产的乌金子之毒，以及消失近百年的鬼府高手。
想到这里，父子二人的脸上就瞬间升起一抹怒气。
本想着向虫不知和薛染道谢，奈何在看到金戈病情转危为安后，他二人就言说要去查明乌金子之毒为何流入中原，缉捕身在鬼府中的药师谷逆徒——越妖！便匆匆离开了大营。
“你先把伤养好再说，至于要不要回京，要不要留下来，咱们容后再议！”金飞艰难地迈出了一大步，想着不要让长子为难，“是去是留，你全凭本心，不要有太多执念。”
金戈笑了笑，“孩儿都伤成这样了，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金飞坐在床榻边，替他理了理被角，语气非常温和地说道：“大婚当日，你挂印封金，一纸休书不告而别，将人家魏家的姑娘抛弃，成了邺京城的笑柄。说实话，父亲心中是有怨气的，但听到你途径橦州，破获灭村大案，又间接救下了和谈使团，使得交换人质能够非常顺利，父亲才知道你的初衷。”
闻言，金戈苍白的唇角微微颤抖，慢慢地垂下眼帘。
自从他愤然离京，返回缥缈峰后，见到老主人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到底是不是金飞的儿子？”
得到的答案却让他匪夷所思，老主人姬楚只是简单地回了句：“是！”
那他那晚听到父母的争吵，言明金戈兄弟二人并非亲兄弟，他似乎就已然领会错了。
如果说自己是金飞的亲骨肉，那么他弟弟金弋——
所以，他才有了执念，既然是亲生儿子，那场大火母亲又为何先救下弟弟，对自己死活不管不顾？自己封为异姓王，母亲为何不高兴？为何处处维护弟弟金弋，就连交换人质这种事，她都不希望弟弟去冒险。
当然，这些疑问老主人姬楚若是知道，就不会不明示，就算知道金戈也不好意思问，他也更不会说。
这天下能解开金戈诸多疑惑的事情，也只有父亲金飞了。
见长子沉默着，金飞就将视线转到帅帐外，无声无息地陪着他做了好一阵。自己这个长子从十三岁起，就受了太多了委屈了，心思重爱胡思乱想，但这份委屈他都忍住不说，就证明他竭尽全力的在控制自我情绪，将所有的艰难都自己消化。
身为父亲的金飞，岂能看不穿这一点？
所以，他并不希望金家长子这个名分，成为他喘不过气来的负累。
“父亲，您应该清楚。我辞去王爵，退了魏家这门亲事，离开邺京，不仅仅是为了中途协助小弋完成交换人质的任务，更不是为了继承什么缥缈峰的衣钵……”过了好久，金戈才忍不住抬起头，凝视着自己的父亲道，“我是去问老主人姬楚一个问题，我究竟是不是您亲生骨肉！？”
金飞眸色柔和，轻轻摇了摇头，“那天晚上，阿泰对我说你来府上取东西，后来又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我就知道你听到了我和你母亲的话……本想着等你大婚后找个机会好好和你解释清楚，谁想到中间生出这么多枝节来。”
金戈怔了怔，眼底微微浮现出热泪。
那时，他只听到了母亲说了句：“他已经是武成王了，陛下还亲自赐婚丞相长女为王妃，他还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听完这句话，金戈就负气而走，在没有听到金飞夫妇的任何交谈。
“如果，当年没有那场大火，他也不会成为如今的武成王。”金飞轻轻地叹道。
“可是，毕竟是异姓王，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虽是一介女流，但也知道历朝历代的明君都对功臣名将十分忌惮，大封的异姓王也都不会善终。阿戈是咱们的亲生骨肉，你不反对也不表明态度，你这是把自己的儿子往火炉里推啊！”说罢，云阿绣就坐在椅子上痛哭了起来。
霎时，金飞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望着捂着脸痛哭流涕的妻子，他也是无可奈何。
“怎么？”
云阿绣止住哭泣，望着泥塑般杵在原地的丈夫，忍不住调侃道，“看来，护国公大人敢情是忘了自己就只生了一个儿子。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一下，阿弋，是我们千方百计要保护起来的故人之子？”
“你住口！”
金飞一时间愣在原地，“弋儿从小就长在护国公府，由你一手带大，怎么此时又来翻旧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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