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青石
陈山水每日都坚持去柳树妖那习武，并未喊苦喊累。陈汐月告诉家人是有世外高人在教导他，高人生性喜静，不喜被人打扰。陈夫人心中担忧，但看在陈山水虽然每天虽疲惫不堪，但并未受到很多伤害，只能任其发展。
陈汐月每天依旧是去私塾念书，仅在徬晚的时候来到竹楼里写字，并未过分关注柳树妖那边，也未研读古旧小册上的练气法门。
陈风在昨日收到她送回的轮椅图纸和一些材料，今天按其做轮椅，估计要三五天才能做好。他并未提前告诉父亲，想给父亲一个惊喜。
傍晚时分，陈汐月来的竹楼时，陈风已经做好椅面。椅面有相似的东西作为参考较为好做，但圆形的轮子不好做。陈风本来想是竹子用火燎烤，再将其弯曲，但实际操作时有些困难，掌握不好准确的火候与角度，烧坏了好些竹子。
他做轮椅的地方是竹楼后的那一大片竹林中，竹林中央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巨大的青石。青石约三丈长，一丈宽，斜插在地面上，低处与地面平齐，高处约半丈高。陈风觉得这方青石像一个巨大的棺椁。他问过师傅，师傅当即摇头否定。
陈风其实挺喜欢这硕大的青石，青石切面平整，石面手感细腻。他时常躺在上面，竹林掩映，幽深寂静，望着湛蓝天空，心无所想，澄澈平静。
陈汐月找到他时，他正躺在青石上，看晚霞飘飘。
小姑娘生气道：“你在这倒舒服。”
陈风抬头看她，穿着翠绿衣裳，长发束成马尾状，清澈如秋水的眼眸隐有怒火和厌恶闪烁，精巧别致的面庞冰冷如寒霜。
他一直觉得小姑娘似怒非怒的表情很有趣，拍着身边的青石面，说道：“你也上来试试。”
陈汐月忍着厌恶，从旁边走上青石，坐在石面上，青石触手微暖，她解开束发，任秀发披散，轻轻躺下，轻呼了口气。她没看陈风，心情也好了些，轻笑道：“嘻嘻，确实挺舒服的，没想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
她静静看了一会晚霞，问道：“轮椅做的怎么样了？”
陈风笑道：“看那椅面做的还不错吧，就是轮子不太好做。”
陈汐月扫了一眼，说道：“是还不错，没想到你还是个手巧的人。”。
“走了，再呆就要晚上了，今天的习字功课还没做吧。”陈风看着天色渐暗，嘴中催促，却不动身。
陈汐月也没动，懒洋洋地说：“今天休息一下，这地方这么舒服舍不得下来。”
她看着残月渐升，繁星如海，眼中映照星河，轻声呢喃。“真美。”
“很美。”
……
陈风每日都抽出半天时间做轮椅。熟能生巧，几天后已能较好的折弯竹子，他又花费半天的功夫，用不同大小的竹圈层层粘合，形成一个圆盘，试了一下，还算稳定坚固。
他又花了几日时间，将轮椅组装好，微黄的椅面，厚实的轮子，自己颇为满意。陈汐月也过来看了，直夸赞手艺不错。
当天晚上，他把轮椅推进屋内，大声喊道：“爹，看我给你做了什么。”说着便把轮椅推到床头边上。
父亲目露奇光，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陈风笑着说：“这是给父亲您做的椅子，坐在这上面就可以很方便的出去活动了。”他扶起父亲问道：“要不要试试。”
他看到父亲点头同意，便将轮椅放好，扶着父亲坐在轮椅上，体型分毫不差。陈风在竹木轮椅后面推着父亲，走出门外。
父亲已经许久没有离开院子，看着熟悉的道路、溪流和原野，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下，顺着枯瘦的脸庞，滴落在身上。他的脸上一直咧嘴笑着，手舞足蹈，边指点边和陈风说些趣事。
陈风看父亲开心地像个孩子，既是高兴又是悲伤。他推着父亲在村中四处走动，遇到与父亲相熟的人，便会停下，让父亲与他们多说些话。
他们走到青石板桥路口，正碰到陈夫人与陈汐月出来散步。陈风笑着与她们打了声招呼。
陈夫人温柔和蔼，看看陈风，看看轮椅。“小风心灵手巧，又有孝心，真是个好孩子。”她听陈汐月说过，陈风要给他父亲做一个轮椅，看起来还不错。
父亲附和着夸奖陈风。陈风不好意思的笑道：“还多亏有二姐帮忙。”。
陈汐月打量着轮椅，听这话哼了一声，问道：“轮椅没什么问题吧？”
陈风点点头，“推着是没有问题，可以使用。这是我第一次做，还可以再添加一些部件，用起来能够更方便。”
他说起轮椅，便止不住话，“椅背可以做成能调节角度的，能更舒服。轮子上也应该加上减速和锁死结构，防止下坡时滑下去。脚下还需要加上放脚的踏板，这点是我疏忽了。……”
陈汐月对这机关巧技也比较感兴趣，与陈风讨论了一会具体的想法，才和陈夫人离去。
陈风又带着父亲转了一会，月至中天，才往回走，开心地问：“父亲，坐着还算舒服吧。”
“很舒服，你有心了。”
“那我以后天天推爹出来转转。”陈风心情愉悦，走路也欢快起来。
父亲忙道：“那倒不用，你还要在李大夫那学习帮忙，不用这么分心为我奔忙。”他摆手示意陈风停下，双手扶着轮子往前一推，说道：“你看我自己也可以出来遛弯，就不用麻烦你了。”
陈风说道：“你是我父亲，还说这种见外的话，我只是想看着你高兴。”
父亲叹了口气，说道：“你身体健康，又有本事了，爹自然就高兴了。用不着费心费力的做这些事情。”
“我只想为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能让爹好受一些，我便心满意足了。”陈风目光闪动，眼中隐含泪水。
“不必如此，我也不想一直拖累你。”父亲叹息一声，又哈哈大笑：“你有这心意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为父很开心。”
陈风坚定地说道：“父亲我一定会把你的病治好的！”
父亲笑笑没有说话。
陈风没再说什么，推着父亲往回走，了却一桩心事，生活也会越来越好。
……
陈风没有答应父亲的推让，每天中午都会推父亲出来晒晒太阳。
秋季已过半，天气渐寒，秋日温暖，正是晒太阳的好时候。
近些日子，这些依着青阳山脉的秋狩已经开始。不时有在山中受伤的人，来师傅这寻医问药。师傅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生活也过的更加舒坦。
师傅只是问诊开药，迎客送客、配药抓药等杂事都交于陈风来做。因此他过得颇为繁忙，但也学得不少东西。陈风在闲暇时，仍抱着书本，看书写字，不敢有丝毫懈怠偷懒，不然就跟不上陈汐月的进度了。
上午时分，陈风盘腿坐在走廊中，就着竹片，认真揣摩学习。师傅依旧躺在院子里槐树下竹木摇椅上打瞌睡，摇摇晃晃，悠闲自在。
“请问李大夫在吗？”一个粗厚沙哑的声音从院外传来。随后来了一位穿着黑色劲装的大汉，跟在他身后还有几人，都是同样的打扮。其中两人用担架抬着一个人，被他们遮掩着看不真切。
陈风急忙起身迎上去，问道：“有何病需要瞧看？”走到近处，看到那担架上的人面色苍白，奄奄一息。
那大汉并未搭理陈风，看到李大夫在摇椅上晃悠，恭敬而又焦急地说：“请李大夫医救我弟弟。”
师傅起身快步走到担架边，伸手一掀盖着身躯的黑布，眉头皱起，伸手摸了脉搏，才道：“性命并无大碍，不过这下半肢…恐怕保不住了。”
“请李大夫施救，保住性命，王某必有重谢！”那大汉布满血色的眼中露出一丝喜色。
师傅招呼他们把病人抬到后院病床上，吩咐陈风去取些先前做好的药包、工具，再去打些热水。
陈风寻好物品，来到后院时，师傅坐在边上闭目养神，已经把那些家属屏退至前院，仅让陈风在一旁帮衬。
此时，陈风才看清那病人的模样，与之前的大汉有六分相似，只不过没有他那么壮硕，但仍可以看出是个练家子。陈风往下看去，那人的双腿已经血肉模糊，似被什么野兽啃咬过，露出大片的森森白骨。他猜想应该是失血过多或者疼痛剧烈而昏迷不醒。
师傅扫了他一眼，说道：“愣什么，去把他的衣服脱了。”
陈风怔了一下，忍着血污，把病人的上衣服扒开，扔在一旁。扒到腿上时，已经凝结的伤口，又被撕裂开来，裂开的皮肉发白，并未有血水流出。
陈风忍住恶心才脱光衣物，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惨状，脸色苍白难看如死人似的。
师傅看着他冷笑道：“这点小伤小病就受不了？之后还有更惨的呢。”
又吩咐陈风为病人服下调好的汤药，让他在下肢体撒上些麻药。等药效发挥，师傅才起身，伸手在病人身上点了数处穴窍。
师傅转头对陈风笑道：“徒弟你可看好了。”
师傅右手提起竹刀，左手在病人大腿上寻了个位置，而后轻轻一抹刀刃，竹刀上有一丝亮芒闪烁。右手缓缓落下，如切无物般破开了血肉，竹刀轻轻滑动，片刻之间已切开血肉割至腿骨上。师傅嘿嘿一笑放下竹刀，从旁边拿起一把锯齿状竹锯，用力的划拉腿骨。
尖锐刺耳的声音，听得陈风心惊胆战，难受至极，好似那竹锯在割划自己的腿一样。
过了片刻，师傅锯开腿骨，又起捉弄心思，拿起切下的腿脚，扔向陈风，正好落在他的怀中。
那残破的腿已无几处完好，全是野兽撕咬的深深印痕，深红的血肉间隐约露出内部的腿骨，皱巴巴肉皮摸起来软绵绵的几无血液，好似一条干瘪的老油条，绵软中都是硬邦邦的。
陈风惊悚至极，汗毛根根竖立，张口大叫一声，忙把腿脚扔下，脸色愈发苍白，浑身不住地颤抖。
师傅冷眼旁观，言辞不屑，“有什么好怕的？把腿捡起来！”
“你……”陈风张口欲辩解，又听到师傅在划拉另一条腿骨，不敢再多言，眼睛紧紧闭着，嘴里碎碎念念，祈祷诸天神佛保佑，更未动身拾起那腿。
又是片刻，师傅切下另一条腿，扔给陈风。
陈风急忙纵身往旁边避开，还未等站稳，一泼污血扑到他的脸上。他当即忍受不住，俯身大吐不止，把早上吃的饭菜全都吐了出来，不及吐完，急冲冲跑到水桶边，洗去脸上污血。
陈风休息半晌，平复下心情，眼珠直愣愣盯着师傅，气鼓鼓怒道：“你是故意的吧！”
师傅没搭理他，自顾洗手整衣，淡淡吩咐道：“去把他身体擦拭干净，切口敷上药材，包扎妥善。还有，把腿拾起来！”说完便去了前院。
陈风心里生气，却也不愿把气都撒在病人身上，依照所学知识和师傅的吩咐，尽心为病人包扎伤口。
病人依旧在熟睡，呼吸渐渐沉稳平缓，知道应无大碍了，觉得师傅医术确实精湛，对病人也很好，能做到无痛截肢。
大腿部位切口平滑干净，污血皆已流出，骨头并无用力割划的粗糙感，知道师傅是故意让他难看的，心中气急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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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汐月每天依旧是去私塾念书，仅在徬晚的时候来到竹楼里写字，并未过分关注柳树妖那边，也未研读古旧小册上的练气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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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陈汐月来的竹楼时，陈风已经做好椅面。椅面有相似的东西作为参考较为好做，但圆形的轮子不好做。陈风本来想是竹子用火燎烤，再将其弯曲，但实际操作时有些困难，掌握不好准确的火候与角度，烧坏了好些竹子。
他做轮椅的地方是竹楼后的那一大片竹林中，竹林中央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巨大的青石。青石约三丈长，一丈宽，斜插在地面上，低处与地面平齐，高处约半丈高。陈风觉得这方青石像一个巨大的棺椁。他问过师傅，师傅当即摇头否定。
陈风其实挺喜欢这硕大的青石，青石切面平整，石面手感细腻。他时常躺在上面，竹林掩映，幽深寂静，望着湛蓝天空，心无所想，澄澈平静。
陈汐月找到他时，他正躺在青石上，看晚霞飘飘。
小姑娘生气道：“你在这倒舒服。”
陈风抬头看她，穿着翠绿衣裳，长发束成马尾状，清澈如秋水的眼眸隐有怒火和厌恶闪烁，精巧别致的面庞冰冷如寒霜。
他一直觉得小姑娘似怒非怒的表情很有趣，拍着身边的青石面，说道：“你也上来试试。”
陈汐月忍着厌恶，从旁边走上青石，坐在石面上，青石触手微暖，她解开束发，任秀发披散，轻轻躺下，轻呼了口气。她没看陈风，心情也好了些，轻笑道：“嘻嘻，确实挺舒服的，没想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
她静静看了一会晚霞，问道：“轮椅做的怎么样了？”
陈风笑道：“看那椅面做的还不错吧，就是轮子不太好做。”
陈汐月扫了一眼，说道：“是还不错，没想到你还是个手巧的人。”。
“走了，再呆就要晚上了，今天的习字功课还没做吧。”陈风看着天色渐暗，嘴中催促，却不动身。
陈汐月也没动，懒洋洋地说：“今天休息一下，这地方这么舒服舍不得下来。”
她看着残月渐升，繁星如海，眼中映照星河，轻声呢喃。“真美。”
“很美。”
……
陈风每日都抽出半天时间做轮椅。熟能生巧，几天后已能较好的折弯竹子，他又花费半天的功夫，用不同大小的竹圈层层粘合，形成一个圆盘，试了一下，还算稳定坚固。
他又花了几日时间，将轮椅组装好，微黄的椅面，厚实的轮子，自己颇为满意。陈汐月也过来看了，直夸赞手艺不错。
当天晚上，他把轮椅推进屋内，大声喊道：“爹，看我给你做了什么。”说着便把轮椅推到床头边上。
父亲目露奇光，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陈风笑着说：“这是给父亲您做的椅子，坐在这上面就可以很方便的出去活动了。”他扶起父亲问道：“要不要试试。”
他看到父亲点头同意，便将轮椅放好，扶着父亲坐在轮椅上，体型分毫不差。陈风在竹木轮椅后面推着父亲，走出门外。
父亲已经许久没有离开院子，看着熟悉的道路、溪流和原野，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下，顺着枯瘦的脸庞，滴落在身上。他的脸上一直咧嘴笑着，手舞足蹈，边指点边和陈风说些趣事。
陈风看父亲开心地像个孩子，既是高兴又是悲伤。他推着父亲在村中四处走动，遇到与父亲相熟的人，便会停下，让父亲与他们多说些话。
他们走到青石板桥路口，正碰到陈夫人与陈汐月出来散步。陈风笑着与她们打了声招呼。
陈夫人温柔和蔼，看看陈风，看看轮椅。“小风心灵手巧，又有孝心，真是个好孩子。”她听陈汐月说过，陈风要给他父亲做一个轮椅，看起来还不错。
父亲附和着夸奖陈风。陈风不好意思的笑道：“还多亏有二姐帮忙。”。
陈汐月打量着轮椅，听这话哼了一声，问道：“轮椅没什么问题吧？”
陈风点点头，“推着是没有问题，可以使用。这是我第一次做，还可以再添加一些部件，用起来能够更方便。”
他说起轮椅，便止不住话，“椅背可以做成能调节角度的，能更舒服。轮子上也应该加上减速和锁死结构，防止下坡时滑下去。脚下还需要加上放脚的踏板，这点是我疏忽了。……”
陈汐月对这机关巧技也比较感兴趣，与陈风讨论了一会具体的想法，才和陈夫人离去。
陈风又带着父亲转了一会，月至中天，才往回走，开心地问：“父亲，坐着还算舒服吧。”
“很舒服，你有心了。”
“那我以后天天推爹出来转转。”陈风心情愉悦，走路也欢快起来。
父亲忙道：“那倒不用，你还要在李大夫那学习帮忙，不用这么分心为我奔忙。”他摆手示意陈风停下，双手扶着轮子往前一推，说道：“你看我自己也可以出来遛弯，就不用麻烦你了。”
陈风说道：“你是我父亲，还说这种见外的话，我只是想看着你高兴。”
父亲叹了口气，说道：“你身体健康，又有本事了，爹自然就高兴了。用不着费心费力的做这些事情。”
“我只想为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能让爹好受一些，我便心满意足了。”陈风目光闪动，眼中隐含泪水。
“不必如此，我也不想一直拖累你。”父亲叹息一声，又哈哈大笑：“你有这心意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为父很开心。”
陈风坚定地说道：“父亲我一定会把你的病治好的！”
父亲笑笑没有说话。
陈风没再说什么，推着父亲往回走，了却一桩心事，生活也会越来越好。
……
陈风没有答应父亲的推让，每天中午都会推父亲出来晒晒太阳。
秋季已过半，天气渐寒，秋日温暖，正是晒太阳的好时候。
近些日子，这些依着青阳山脉的秋狩已经开始。不时有在山中受伤的人，来师傅这寻医问药。师傅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生活也过的更加舒坦。
师傅只是问诊开药，迎客送客、配药抓药等杂事都交于陈风来做。因此他过得颇为繁忙，但也学得不少东西。陈风在闲暇时，仍抱着书本，看书写字，不敢有丝毫懈怠偷懒，不然就跟不上陈汐月的进度了。
上午时分，陈风盘腿坐在走廊中，就着竹片，认真揣摩学习。师傅依旧躺在院子里槐树下竹木摇椅上打瞌睡，摇摇晃晃，悠闲自在。
“请问李大夫在吗？”一个粗厚沙哑的声音从院外传来。随后来了一位穿着黑色劲装的大汉，跟在他身后还有几人，都是同样的打扮。其中两人用担架抬着一个人，被他们遮掩着看不真切。
陈风急忙起身迎上去，问道：“有何病需要瞧看？”走到近处，看到那担架上的人面色苍白，奄奄一息。
那大汉并未搭理陈风，看到李大夫在摇椅上晃悠，恭敬而又焦急地说：“请李大夫医救我弟弟。”
师傅起身快步走到担架边，伸手一掀盖着身躯的黑布，眉头皱起，伸手摸了脉搏，才道：“性命并无大碍，不过这下半肢…恐怕保不住了。”
“请李大夫施救，保住性命，王某必有重谢！”那大汉布满血色的眼中露出一丝喜色。
师傅招呼他们把病人抬到后院病床上，吩咐陈风去取些先前做好的药包、工具，再去打些热水。
陈风寻好物品，来到后院时，师傅坐在边上闭目养神，已经把那些家属屏退至前院，仅让陈风在一旁帮衬。
此时，陈风才看清那病人的模样，与之前的大汉有六分相似，只不过没有他那么壮硕，但仍可以看出是个练家子。陈风往下看去，那人的双腿已经血肉模糊，似被什么野兽啃咬过，露出大片的森森白骨。他猜想应该是失血过多或者疼痛剧烈而昏迷不醒。
师傅扫了他一眼，说道：“愣什么，去把他的衣服脱了。”
陈风怔了一下，忍着血污，把病人的上衣服扒开，扔在一旁。扒到腿上时，已经凝结的伤口，又被撕裂开来，裂开的皮肉发白，并未有血水流出。
陈风忍住恶心才脱光衣物，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惨状，脸色苍白难看如死人似的。
师傅看着他冷笑道：“这点小伤小病就受不了？之后还有更惨的呢。”
又吩咐陈风为病人服下调好的汤药，让他在下肢体撒上些麻药。等药效发挥，师傅才起身，伸手在病人身上点了数处穴窍。
师傅转头对陈风笑道：“徒弟你可看好了。”
师傅右手提起竹刀，左手在病人大腿上寻了个位置，而后轻轻一抹刀刃，竹刀上有一丝亮芒闪烁。右手缓缓落下，如切无物般破开了血肉，竹刀轻轻滑动，片刻之间已切开血肉割至腿骨上。师傅嘿嘿一笑放下竹刀，从旁边拿起一把锯齿状竹锯，用力的划拉腿骨。
尖锐刺耳的声音，听得陈风心惊胆战，难受至极，好似那竹锯在割划自己的腿一样。
过了片刻，师傅锯开腿骨，又起捉弄心思，拿起切下的腿脚，扔向陈风，正好落在他的怀中。
那残破的腿已无几处完好，全是野兽撕咬的深深印痕，深红的血肉间隐约露出内部的腿骨，皱巴巴肉皮摸起来软绵绵的几无血液，好似一条干瘪的老油条，绵软中都是硬邦邦的。
陈风惊悚至极，汗毛根根竖立，张口大叫一声，忙把腿脚扔下，脸色愈发苍白，浑身不住地颤抖。
师傅冷眼旁观，言辞不屑，“有什么好怕的？把腿捡起来！”
“你……”陈风张口欲辩解，又听到师傅在划拉另一条腿骨，不敢再多言，眼睛紧紧闭着，嘴里碎碎念念，祈祷诸天神佛保佑，更未动身拾起那腿。
又是片刻，师傅切下另一条腿，扔给陈风。
陈风急忙纵身往旁边避开，还未等站稳，一泼污血扑到他的脸上。他当即忍受不住，俯身大吐不止，把早上吃的饭菜全都吐了出来，不及吐完，急冲冲跑到水桶边，洗去脸上污血。
陈风休息半晌，平复下心情，眼珠直愣愣盯着师傅，气鼓鼓怒道：“你是故意的吧！”
师傅没搭理他，自顾洗手整衣，淡淡吩咐道：“去把他身体擦拭干净，切口敷上药材，包扎妥善。还有，把腿拾起来！”说完便去了前院。
陈风心里生气，却也不愿把气都撒在病人身上，依照所学知识和师傅的吩咐，尽心为病人包扎伤口。
病人依旧在熟睡，呼吸渐渐沉稳平缓，知道应无大碍了，觉得师傅医术确实精湛，对病人也很好，能做到无痛截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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