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梦话
陈风也不知枯坐了多久，仿若许久许久，但从未觉得有丝毫厌烦，只有无尽的怜惜。
陈汐月睁开眼眸，仿若大梦初醒，眼中清澈见底，印出陈风的身影，面上羞色一闪而过，想要挣扎起身却脱不开紧拥的臂膀。
“小风，放开我吧，没事了。”陈汐月的话语不如之前那样平淡冷漠，带着几分羞怯，也有几分坚定。
陈风看着她的眼睛，觉得却无问题，将她扶起，但仍紧紧握住她的手掌，不让她抽离分毫。
二人静静默立了片刻，陈汐月幽幽一叹，对他说道：“你还记得我先去与你所说的话吗？”
“什么话？”
“男女授受不亲！”
陈汐月身形一动，牵起他的手走向屋内，院内时光顿时流转，还未等他人有所动作，众多孩童皆已消散。
陈汐月身着儒服，语气平淡如传业夫子，又带有几分幽怨：“儒家治学严肃，礼仪教化天下，男女有别根深蒂固。我在这私塾学了两年，也知晓这些事理。昨日事出突然，即使有亲密接触也是权宜之计，为了救你所为，并不是说我不在意这些事。你我虽年纪尚小，但也不可亲密搂抱。若被他人看去，说些闲言碎语，让我如何自处？再传至我爹娘耳中，他们会做何感想？想必都会以为我是不知礼仪，不知自重的浪荡女子。”
陈风脸色青红难看，沉默半晌才吐出，“发乎于情，止于礼？”
陈汐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对我……真有情？”
“有。”陈风直言了当，“你对我……有吗？”
陈汐月摇了摇头，略带迷茫道：“我不知道……或许仅仅是……好感，或是恶念……。”
陈风不满道：“那你昨天还答应嫁给我。”
她轻笑道：“有吗？应是你听错了。”
陈风轻轻笑着，觉得现在陈汐月才恢复几分纯真本性。
两人说着已走进屋内，院中花圃凉亭都已经化为团团白雾。
……
陈汐月端坐在案几旁，陈风坐在她的身旁。
“你用儒家的礼，可管不了我。”
陈汐月神情安和舒适，并未如之前那般。她随手翻开一本书，是一本才子佳人的通俗言情小说。
书中描绘着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本是青梅竹马的少男少女，相互爱慕生出情愫。他们在私定终身的那日，被自己的家人发现，强行分开，从此天各一方。两人冲破重重困难，历尽艰难险阻……仍未走到一起。再一次相见时，已是十年之后，女子已嫁作人妇生育一子，相顾无言，惟有泪水流淌。最后再相见时，男子终生未娶已白发苍苍，女子已然死去，仅剩一点残魂与他告别……
陈汐月呜咽抽涕，眼睛里水雾弥漫，不知觉间已泪流满面。
陈风轻拭泪水，叹道：“二姐，原来喜欢看这种小说话本。”
陈汐月缓缓止住泪水，轻声细气道：“你不觉得这很像我们吗？”
“二姐说你家父母会阻拦我们？”
“不会，要不是你娘不在，你爹也行动不便，恐怕他们早会让我与你定亲。”
陈汐月低声解释道：“你是李大夫的弟子，我爹早就想与他搭上关系。将我许配给你，估计也在他的考虑之中，关系也更加亲密。以你我为媒介，他也能顺利结交李大夫。”
陈风疑惑不解，“师傅真的有那么厉害？”
“之前我还不确定，今日李大夫传道的意象你也看到了，确实不是凡俗可比。”
陈汐月认真嘱托，“这些都是我随口乱说的，你可不要在外传给他人，包括师傅与你的父亲。”
陈风亦认真回答：“明白，我也不是那种藏不住话的人”
随后又调笑道：“那我过几年去你家提亲，相信他们也不会反对。”
陈汐月叹息了一声，“爹娘是否反对倒在其次，我也不会困顾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前和你所说的‘男女授受不亲’也只是一个托词，或者说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她目光迷茫惆怅，问道：“你相信天意吗？”
陈汐月并未让陈风回答，自言自语道：“我也不信，可是天意难违。我在外界与你牵手已是极限，再做更加亲密的接触，只怕会厌恶暴怒，心中满是憎恨与恐惧。”
“你认识的人里没有像我这样的，我认识的人里没有像你这样的，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她仰头看着陈风，目光哀伤悲苦，“与你接触便心神不定，心思恍惚。你说……我们能在一起吗？”
陈风无言以对，也无法解决，这是他自己的问题，也是陈汐月的问题，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天堑。
沉默片刻，“我一定会找出结果，解决这个问题。在这之前，请二姐不要嫁给他人。”
陈汐月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戳了戳他的胸口，“哈，我本来就没有嫁人的想法，是你在那胡思乱想，还想着我会嫁给你？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与他人交好，更别说嫁人了。”
“为什么？”
陈汐月狡黠笑着，“这是一个秘密，用你身上的最大秘密来换。”
陈风脸色呆滞一下，想到先前的一些经历见闻，心中有了几分明悟。
他问道：“二姐在私塾中一直这么安静，或者说孤僻吗？”
“嗯，纪先生虽不是才高八斗，学识渊博，但教书育人颇有可取之处。能做到因材施教，不刻板拘束，对于我和山水，或许还有些其他人，都不刻意管束，只是加以引导，便放任自然。”
“我坐在角落里能较少受其影响，可以自行选择修习知识学问。长此以往，与其他人并不熟悉，并无至交好友。我其实也不屑于和他们交朋友，就像你也不会和村中其他孩童嬉戏打闹。”
“山水也是，为了不让他影响别人，也将他放于角落。不过他生情好动，经常与他人打成一片，到也收获了一些伙伴。”
陈风暗自叹了一声，面容未表露丝毫异样，心知她所说是多么委婉。
陈汐月问道：“你知你我现在身处何处吗？”
“这是你的梦里。”
陈汐月追问，“你怎么知道是在我的梦里？”
“心海中我们已经去过，形成不了这么具体的景物。于是我猜测是在梦中，私塾中有你、山水还有我，我没去过私塾，自然做不了这样的梦，所以就只有在你的梦里了。”
陈风顿了顿，“主要还是现实中，你已经睡着，我可能也不知怎么的睡去了。”
眼前空间也化为竹楼，他们如现实中那般坐于同处，天上有日月浮现。
陈风又将她之前异状与师傅的解释所与她听。
陈汐月皱了皱鼻子，却是不满道：“不会被别人看到吧。”
陈风认真想了想，说道：“现在天色已晚，除了师傅，他人应该不知。”
陈风问道：“你先前情况可知怎么回事？”
陈汐月轻轻摇头，“我好久没有做梦了，先前真的身在梦中不知梦，什么都没忘却，只是不记得我的名字和你，如今想来，应是忘却了和你相关的一切，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你已入梦的缘故。”
“再次醒来后，已明悟一切，莫名的能察觉出是在做梦，也可以控制梦境了，甚至冥冥中感应若之前尚未记起，便会永远迷失在梦里。”说着似乎觉得身子更冷，不由得卷曲在一起。
陈风将她紧紧拥住，轻言抚慰，“有我在，不必怕。”
陈汐月轻嗯了一声，眼里笑意盈盈，“谢谢，风哥儿。”
……
陈汐月默默想了一会，突然道：“看我变。”
话语之间，两人突然置身于天上云端，层层白云飘荡在眼前身边。
陈风仔细观察半晌，说道：“有些虚假，没有之前私塾和竹楼，那样精细真实。”
“毕竟没有来过天上云间，只是想象而已，自然做不到如常呆的私塾和竹楼那样真实。”
周围环境再转，已在一处女子闺房中，两人正坐于一张秀床上。房屋干净整洁，整体为粉红颜色，屋中置有梳妆台、书桌和书柜，并无多余杂物。
陈汐月脸上布满嫣红，有些羞耻道：“刚才细想出神，不自觉回忆自己闺房。”
陈风躺在缀有花鸟图案的桃红棉被上，说道：“床上还是硬硬的，看来是模拟不了棉被，都是虚假的。”
陈汐月压下心中羞恼，故作平静道：“嗯，只有我们两个是真实的，能够切身触摸，如同实感。其余一切皆是虚幻，皆是我心中所想。”
陈汐月挣脱起身，走至窗边，身上衣物变化为家常服饰，一身粉色衣裙，长发披散至腰间，更显纤细腰肢。她望着窗外茫茫白雾，语气平静，如致知学者，认真剖析梦中所见所感。
“我猜测梦境应由心海产生，而又更真实于心海。梦境应是心海与外界交融处。”
“在梦境中，我观你，并未有丝毫厌恶。我们身处梦中有意识知觉，并无血肉实体。可见你的问题可能在血肉身躯之中，但你的心海也有问题，不知是心窍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
陈风走至书柜前，似要查看她看些什么书，也思索答道：“若是我肉身有异，要解决这个问题，将来难免要毁弃此身，那还不知道要到何时，要如何弃身自保，而且若无此身我还是我吗？”
陈汐月摇头道：“师傅说你有一奇脉，这是你最大的优势，你要舍弃不异于自毁根基。将来或许还有其他法子剔邪除恶，或许你抗过天劫，便能如常人那样一般无二。”
“至于我之不我。对于修行之人，或许肉身并不重要。我看的一些神仙话本里，都是寻求精神永存。对于他们来说，神识、心念、灵魂才是真正的本我之源，肉体对于他们仅仅是一副可丢可弃的皮囊罢了。”
陈风默然道：“可是我还未能参透肉体皮囊。”
陈汐月轻笑道：“我也不能。参不透就参不透，师傅传授此道不就在于此，随心所欲，随性而为。”
“二姐，真是适合此道。”
小姑娘有些骄傲道：“不仅是此道，我觉得我即使是转修他道，同样也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陈风无言以对，转身打量着书柜，有些许通识书本，也有许多经史子集、治国方略和用兵之法，当然更多的是一些小说话本，诸如神仙话本、言情话本、官场话本、甚至还有宫怨话本，林林总总占了颇多空间。
“二姐，这么喜欢看话本小说？”
陈汐月毫不遮掩避讳，“我觉得一个好的小说就是一个世界。能看到一个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是我的幸事，能看到一个个精彩的故事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陈风不置可否，随手抽出一本小说，打开翻看。“这些小说上都字迹清晰，是你看过？然后显化出来的？”
“对，我只能大致显化出来，一些细节记不清楚，可能书中还会添加我自己思考所得。”
陈风走到书桌边，翻开书本细细阅读。陈汐月亦坐于他身边，一起观看。
……
不知多久，桌上已堆满了书籍。
“醒来！”一道苍老低沉的声音从天而落，震碎了整个梦境空间。
两人骤然转醒，身周如繁星般的细微光芒，渐渐飘荡散开，如梦似幻。
此时，春月已挂至树梢，温暖如玉的月华，轻轻飘飘落于身上。他们呆滞回神，片刻才如梦方醒，相互分开，起身整衣。
师傅正坐于院中，身前小桌上放有饭菜，神色不悦，“不喊你们，就不知道醒来？饭菜都凉透了。”
两人细想，之前确实从未想过要从梦中醒来，好像没有要醒的意思一样。不知是否是起了醒转的念头便会醒来。
他们与师傅相对而坐。陈风粗略叙述自己深陷梦中，不知醒来，询问为何会突然进入梦中，还能意识到自己身在梦中，可以操控梦境。
师傅含糊其辞，并不做解答，说他也不知，这与他无关，让他们自行思考，探寻答案。
关于周身光晕他解释道：“那是你们眼有所见，心有所感，铭记在心的感灵法门自行流转，带动世间灵气，灵气入体开辟气穴，而产生的一种意象。感天悟地，即是如此。”
“你们如今气海已开，之后则需引气入海，再以意念为导，磨开气脉。”
……
陈风吃着平淡无味的饭菜，小声说道：“二姐，以后有空还是帮我做吧，要不帮忙切些蔬菜也好过吃这些。”
陈汐月亦吃不惯这些饭菜，轻笑着点头应下。
师傅笑骂道：“能给你们做就不错了，还给我挑三拣四，以后我不做了。”
陈风脱口而出，“如此最好。”
师傅又掏出竹枝要敲打他，陈风闪躲，低头安慰，是不想让师傅更加劳苦。陈汐月捂嘴偷笑。
嬉笑怒骂，怡然自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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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风看着她的眼睛，觉得却无问题，将她扶起，但仍紧紧握住她的手掌，不让她抽离分毫。
二人静静默立了片刻，陈汐月幽幽一叹，对他说道：“你还记得我先去与你所说的话吗？”
“什么话？”
“男女授受不亲！”
陈汐月身形一动，牵起他的手走向屋内，院内时光顿时流转，还未等他人有所动作，众多孩童皆已消散。
陈汐月身着儒服，语气平淡如传业夫子，又带有几分幽怨：“儒家治学严肃，礼仪教化天下，男女有别根深蒂固。我在这私塾学了两年，也知晓这些事理。昨日事出突然，即使有亲密接触也是权宜之计，为了救你所为，并不是说我不在意这些事。你我虽年纪尚小，但也不可亲密搂抱。若被他人看去，说些闲言碎语，让我如何自处？再传至我爹娘耳中，他们会做何感想？想必都会以为我是不知礼仪，不知自重的浪荡女子。”
陈风脸色青红难看，沉默半晌才吐出，“发乎于情，止于礼？”
陈汐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对我……真有情？”
“有。”陈风直言了当，“你对我……有吗？”
陈汐月摇了摇头，略带迷茫道：“我不知道……或许仅仅是……好感，或是恶念……。”
陈风不满道：“那你昨天还答应嫁给我。”
她轻笑道：“有吗？应是你听错了。”
陈风轻轻笑着，觉得现在陈汐月才恢复几分纯真本性。
两人说着已走进屋内，院中花圃凉亭都已经化为团团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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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汐月端坐在案几旁，陈风坐在她的身旁。
“你用儒家的礼，可管不了我。”
陈汐月神情安和舒适，并未如之前那般。她随手翻开一本书，是一本才子佳人的通俗言情小说。
书中描绘着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本是青梅竹马的少男少女，相互爱慕生出情愫。他们在私定终身的那日，被自己的家人发现，强行分开，从此天各一方。两人冲破重重困难，历尽艰难险阻……仍未走到一起。再一次相见时，已是十年之后，女子已嫁作人妇生育一子，相顾无言，惟有泪水流淌。最后再相见时，男子终生未娶已白发苍苍，女子已然死去，仅剩一点残魂与他告别……
陈汐月呜咽抽涕，眼睛里水雾弥漫，不知觉间已泪流满面。
陈风轻拭泪水，叹道：“二姐，原来喜欢看这种小说话本。”
陈汐月缓缓止住泪水，轻声细气道：“你不觉得这很像我们吗？”
“二姐说你家父母会阻拦我们？”
“不会，要不是你娘不在，你爹也行动不便，恐怕他们早会让我与你定亲。”
陈汐月低声解释道：“你是李大夫的弟子，我爹早就想与他搭上关系。将我许配给你，估计也在他的考虑之中，关系也更加亲密。以你我为媒介，他也能顺利结交李大夫。”
陈风疑惑不解，“师傅真的有那么厉害？”
“之前我还不确定，今日李大夫传道的意象你也看到了，确实不是凡俗可比。”
陈汐月认真嘱托，“这些都是我随口乱说的，你可不要在外传给他人，包括师傅与你的父亲。”
陈风亦认真回答：“明白，我也不是那种藏不住话的人”
随后又调笑道：“那我过几年去你家提亲，相信他们也不会反对。”
陈汐月叹息了一声，“爹娘是否反对倒在其次，我也不会困顾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前和你所说的‘男女授受不亲’也只是一个托词，或者说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她目光迷茫惆怅，问道：“你相信天意吗？”
陈汐月并未让陈风回答，自言自语道：“我也不信，可是天意难违。我在外界与你牵手已是极限，再做更加亲密的接触，只怕会厌恶暴怒，心中满是憎恨与恐惧。”
“你认识的人里没有像我这样的，我认识的人里没有像你这样的，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她仰头看着陈风，目光哀伤悲苦，“与你接触便心神不定，心思恍惚。你说……我们能在一起吗？”
陈风无言以对，也无法解决，这是他自己的问题，也是陈汐月的问题，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天堑。
沉默片刻，“我一定会找出结果，解决这个问题。在这之前，请二姐不要嫁给他人。”
陈汐月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戳了戳他的胸口，“哈，我本来就没有嫁人的想法，是你在那胡思乱想，还想着我会嫁给你？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与他人交好，更别说嫁人了。”
“为什么？”
陈汐月狡黠笑着，“这是一个秘密，用你身上的最大秘密来换。”
陈风脸色呆滞一下，想到先前的一些经历见闻，心中有了几分明悟。
他问道：“二姐在私塾中一直这么安静，或者说孤僻吗？”
“嗯，纪先生虽不是才高八斗，学识渊博，但教书育人颇有可取之处。能做到因材施教，不刻板拘束，对于我和山水，或许还有些其他人，都不刻意管束，只是加以引导，便放任自然。”
“我坐在角落里能较少受其影响，可以自行选择修习知识学问。长此以往，与其他人并不熟悉，并无至交好友。我其实也不屑于和他们交朋友，就像你也不会和村中其他孩童嬉戏打闹。”
“山水也是，为了不让他影响别人，也将他放于角落。不过他生情好动，经常与他人打成一片，到也收获了一些伙伴。”
陈风暗自叹了一声，面容未表露丝毫异样，心知她所说是多么委婉。
陈汐月问道：“你知你我现在身处何处吗？”
“这是你的梦里。”
陈汐月追问，“你怎么知道是在我的梦里？”
“心海中我们已经去过，形成不了这么具体的景物。于是我猜测是在梦中，私塾中有你、山水还有我，我没去过私塾，自然做不了这样的梦，所以就只有在你的梦里了。”
陈风顿了顿，“主要还是现实中，你已经睡着，我可能也不知怎么的睡去了。”
眼前空间也化为竹楼，他们如现实中那般坐于同处，天上有日月浮现。
陈风又将她之前异状与师傅的解释所与她听。
陈汐月皱了皱鼻子，却是不满道：“不会被别人看到吧。”
陈风认真想了想，说道：“现在天色已晚，除了师傅，他人应该不知。”
陈风问道：“你先前情况可知怎么回事？”
陈汐月轻轻摇头，“我好久没有做梦了，先前真的身在梦中不知梦，什么都没忘却，只是不记得我的名字和你，如今想来，应是忘却了和你相关的一切，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你已入梦的缘故。”
“再次醒来后，已明悟一切，莫名的能察觉出是在做梦，也可以控制梦境了，甚至冥冥中感应若之前尚未记起，便会永远迷失在梦里。”说着似乎觉得身子更冷，不由得卷曲在一起。
陈风将她紧紧拥住，轻言抚慰，“有我在，不必怕。”
陈汐月轻嗯了一声，眼里笑意盈盈，“谢谢，风哥儿。”
……
陈汐月默默想了一会，突然道：“看我变。”
话语之间，两人突然置身于天上云端，层层白云飘荡在眼前身边。
陈风仔细观察半晌，说道：“有些虚假，没有之前私塾和竹楼，那样精细真实。”
“毕竟没有来过天上云间，只是想象而已，自然做不到如常呆的私塾和竹楼那样真实。”
周围环境再转，已在一处女子闺房中，两人正坐于一张秀床上。房屋干净整洁，整体为粉红颜色，屋中置有梳妆台、书桌和书柜，并无多余杂物。
陈汐月脸上布满嫣红，有些羞耻道：“刚才细想出神，不自觉回忆自己闺房。”
陈风躺在缀有花鸟图案的桃红棉被上，说道：“床上还是硬硬的，看来是模拟不了棉被，都是虚假的。”
陈汐月压下心中羞恼，故作平静道：“嗯，只有我们两个是真实的，能够切身触摸，如同实感。其余一切皆是虚幻，皆是我心中所想。”
陈汐月挣脱起身，走至窗边，身上衣物变化为家常服饰，一身粉色衣裙，长发披散至腰间，更显纤细腰肢。她望着窗外茫茫白雾，语气平静，如致知学者，认真剖析梦中所见所感。
“我猜测梦境应由心海产生，而又更真实于心海。梦境应是心海与外界交融处。”
“在梦境中，我观你，并未有丝毫厌恶。我们身处梦中有意识知觉，并无血肉实体。可见你的问题可能在血肉身躯之中，但你的心海也有问题，不知是心窍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
陈风走至书柜前，似要查看她看些什么书，也思索答道：“若是我肉身有异，要解决这个问题，将来难免要毁弃此身，那还不知道要到何时，要如何弃身自保，而且若无此身我还是我吗？”
陈汐月摇头道：“师傅说你有一奇脉，这是你最大的优势，你要舍弃不异于自毁根基。将来或许还有其他法子剔邪除恶，或许你抗过天劫，便能如常人那样一般无二。”
“至于我之不我。对于修行之人，或许肉身并不重要。我看的一些神仙话本里，都是寻求精神永存。对于他们来说，神识、心念、灵魂才是真正的本我之源，肉体对于他们仅仅是一副可丢可弃的皮囊罢了。”
陈风默然道：“可是我还未能参透肉体皮囊。”
陈汐月轻笑道：“我也不能。参不透就参不透，师傅传授此道不就在于此，随心所欲，随性而为。”
“二姐，真是适合此道。”
小姑娘有些骄傲道：“不仅是此道，我觉得我即使是转修他道，同样也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陈风无言以对，转身打量着书柜，有些许通识书本，也有许多经史子集、治国方略和用兵之法，当然更多的是一些小说话本，诸如神仙话本、言情话本、官场话本、甚至还有宫怨话本，林林总总占了颇多空间。
“二姐，这么喜欢看话本小说？”
陈汐月毫不遮掩避讳，“我觉得一个好的小说就是一个世界。能看到一个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是我的幸事，能看到一个个精彩的故事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陈风不置可否，随手抽出一本小说，打开翻看。“这些小说上都字迹清晰，是你看过？然后显化出来的？”
“对，我只能大致显化出来，一些细节记不清楚，可能书中还会添加我自己思考所得。”
陈风走到书桌边，翻开书本细细阅读。陈汐月亦坐于他身边，一起观看。
……
不知多久，桌上已堆满了书籍。
“醒来！”一道苍老低沉的声音从天而落，震碎了整个梦境空间。
两人骤然转醒，身周如繁星般的细微光芒，渐渐飘荡散开，如梦似幻。
此时，春月已挂至树梢，温暖如玉的月华，轻轻飘飘落于身上。他们呆滞回神，片刻才如梦方醒，相互分开，起身整衣。
师傅正坐于院中，身前小桌上放有饭菜，神色不悦，“不喊你们，就不知道醒来？饭菜都凉透了。”
两人细想，之前确实从未想过要从梦中醒来，好像没有要醒的意思一样。不知是否是起了醒转的念头便会醒来。
他们与师傅相对而坐。陈风粗略叙述自己深陷梦中，不知醒来，询问为何会突然进入梦中，还能意识到自己身在梦中，可以操控梦境。
师傅含糊其辞，并不做解答，说他也不知，这与他无关，让他们自行思考，探寻答案。
关于周身光晕他解释道：“那是你们眼有所见，心有所感，铭记在心的感灵法门自行流转，带动世间灵气，灵气入体开辟气穴，而产生的一种意象。感天悟地，即是如此。”
“你们如今气海已开，之后则需引气入海，再以意念为导，磨开气脉。”
……
陈风吃着平淡无味的饭菜，小声说道：“二姐，以后有空还是帮我做吧，要不帮忙切些蔬菜也好过吃这些。”
陈汐月亦吃不惯这些饭菜，轻笑着点头应下。
师傅笑骂道：“能给你们做就不错了，还给我挑三拣四，以后我不做了。”
陈风脱口而出，“如此最好。”
师傅又掏出竹枝要敲打他，陈风闪躲，低头安慰，是不想让师傅更加劳苦。陈汐月捂嘴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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