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葬礼

　　
时间，最能改变一切。
昔日的辉煌，已然渐渐淡薄；过往的荣耀，一如饱经沧桑的铜镜，在岁月中变得斑驳；浮华过后，是抹不掉的哀思，曾经的叱咤风云，换来的只是两副极尽奢侈的棺椁，和静静躺在里面的冰冷躯体……
乔治·梅迪尼一个人呆在低温室内，看着自己的老友和儿子，他们再也无法睁开双眼，还有那些一并战死的精英们，家族的兴盛，真地需要这么大的代价吗？
低温室的门开了，一位身着黑色长裙，头戴黑色面纱的女人走了进来，低声道：“父亲，时间到了。”
沉默过后，乔治·梅迪尼开口道：“走吧，他们配得上一个体面的葬礼。”
这是一处修建于文艺复兴时期的中世纪建筑，到处透射出浓厚的艺术气息。宽大的三层楼房，古典的柱式结构，体现着和谐与理性，再配以精致的意大利园林设计，花园、水池、林园，层次分明，高贵而大气，精致而典雅。建筑的背后，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坪，草坪尽头，用栅栏围起一块区域，那里是家族的墓地，埋葬着的是家族历代的先祖，和那些曾为家族作出过巨大贡献的人。
草坪上，两具棺椁并列摆放着，来宾们身着黑色的衣物分居两侧，最后一次瞻仰死者的遗容。乔治·梅迪尼由那位头戴黑纱的女人搀扶着，静静站在一旁，神父手拿圣经，祭奠着亡者的灵魂，愿他们永享安宁。
管家在耳边低语，乔治·梅迪尼和身边的女人抬头看向来路，远处走来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手持洁白的花束。顾小石穿着姜一妙送他的那套全黑西服，里面还是那件有着黑边的白衬衫；身旁的女人一件黑色的短款薄风衣，一件白色衬衫，一条黑色的长裤，一双平底的黑色皮鞋，戴着一副墨镜，一头淡金色的长发盘起，只余几缕发丝垂下，一条黑色的纱巾裹住了脸庞，看不见容颜。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顾小石和他的同伴，这位来自奥古斯都学院的A级学生，在场的人都认识，或者说都知道。只见他走到棺椁前面，凝视片刻，将手中的白色花束轻轻放下，深深一躬，开口道：“我谨代表奥古斯都学院和伊凡校长，送别二位亡者，愿他们永享安宁！”
这句话一经说出，也不知是谁发出一道很低的声音，接着便是小声的议论，顾小石的一番话，究竟意味着什么，耐人寻味。顾小石似乎没有听到什么，挪开一步，身旁那位女士上前，取下墨镜，解开头纱，同样将白色花束放下，同样深深一躬，开口道：“我谨代表教廷全体和教皇陛下，送别二位亡者，愿他们魂归天国！”
“冕下！？”神父最先反应过来，急忙上前行礼。
随着艾瑞丝的露面，葬礼开始沸腾起来，人们纷纷上前致意，校长猜得不错，今日到来的人尽皆是那些家族的继承人，或是族中的重要人物，艾瑞丝身为教廷圣女，身份与大家族的族长等同，其尊贵还在这些人之上。
人群中，顾小石看到了些许熟人，有来自卫斯理家族的布鲁克斯·卫斯理，有来自雷诺家族的萨格奥尔·雷诺，还有些生面孔，大都来自于“圣辉议会”的十大势力，可惜，未曾见到洛兰和藤原丽香。巴赫家族来人中，一位年轻人友善地招呼了顾小石，那张脸孔和索大个有些相似，不过却没有那般强壮魁梧，是老索的大哥，埃森博格·巴赫。
围着艾瑞丝的人更多，惊诧于圣女现身的同时，众人不禁猜想，顾小石和艾瑞丝的到来，究竟是什么意思？二人明言，分别代表着奥古斯都学院和伊凡校长，教廷上下和教皇陛下本人，这似乎预示着奥古斯都学院和教廷，两大巨头同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们要……力挺梅迪尼家族？
乔治·梅迪尼和身旁的女人上前谢礼，只听乔治说道：“感谢冕下和顾小石先生的光临，同时，谢谢教皇陛下和伊凡校长。”
顾小石和艾瑞丝回礼，同时说道：“这是应该的。”
乔治·梅迪尼身旁的那位女性，一张脸全被黑纱掩盖着，看不清容貌，不过顾小石有种感觉，她似乎一直盯着自己看。回望一眼，顾小石也没多说什么，退到一旁，站在布鲁克斯身侧，死者为大，葬礼还要继续。
尘归尘，土归土，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当最后一抹泥土覆盖在棺椁之上，简短的葬礼结束了，众人纷纷上前告辞，顾小石和艾瑞丝没有动，一直留到最后。乔治·梅迪尼和面戴黑纱的女子走到近前，道：“我代表家族，再次感谢二位。”
“您不必如此，陛下说了，梅迪尼家族永远是教廷的战友，希望家族一切安好。”艾瑞丝道。
“伊凡校长也是这个意思，”顾小石补充道。
“谢谢陛下和伊凡校长。”梅迪尼族长道。
“尊敬的梅迪尼族长，”顾小石对着乔治·梅迪尼深深一躬，道：“请接受我最诚挚的敬意，在上次任务中，我曾与安东尼·梅迪尼和吉奥瓦尼先生，以及贵家族的勇士们并肩战斗过，如果不是他们，我想，此刻我无法站在您的面前表达我的谢意。”
“你言重了，顾小石先生。”乔治·梅迪尼淡淡说道。
老人的心情，顾小石明白，人已不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比起学院资料中的那位梅迪尼族长，此刻的乔治仿佛苍老了许多，尽管竭力掩饰着心中的悲伤，但他的面容上仍旧浮现着一抹浓浓的忧郁，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人生大悲之一。
“二位，谢谢你们的到来，此时族中多有不便，请恕我无法款待两位贵宾了。”乔治·梅迪尼道。
这是下了逐客令？顾小石和艾瑞丝对望一眼，开口道：“我们两人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梅迪尼族长应允。”
“哦？顾小石先生请讲。”乔治·梅迪尼微微皱眉，道。
“能否占用族长先生一点时间，我们想和您谈一谈。”顾小石道。
“这……”乔治·梅迪尼犹豫片刻，道：“现在？”
“是的，如果您方便的话，请放心，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的。”顾小石答道。
乔治·梅迪尼没有说话，紧紧盯着顾小石，良久，开口道：“请吧，冕下，顾小石先生。”
昏黄的灯光，厚重的窗帘，深色的木制家私，顾小石和艾瑞丝一左一右，乔治·梅迪尼坐在正中，那位面戴黑纱的女子站在他身后，只听梅迪尼族长说道：“不知二位想谈些什么呢？”
“族长阁下，我知道现在并非最好的时机，但有些事却无法拖延，更何况，在您面前遮遮掩掩没有任何意思，请恕我直言。”顾小石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二人此次前来，一为祭奠死者，二来，能否请你告诉我们，梅迪尼家族是如何获悉阿古拉斯魔族圣殿所在的？”
乔治·梅迪尼看着顾小石，又看看艾瑞丝，道：“这就是你们二位想从我这里知道的？”
顾小石和艾瑞丝轻轻点头。
“很抱歉，无可奉告。”乔治·梅迪尼站起身来，断然说道。
“族长阁下，还请您理解，您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顾小石又道。
“对不起，冕下，顾小石先生，如果是其它的事，我想我们还能继续谈下去，这件事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梅迪尼族长先生……”艾瑞丝出言道：“还请您如实相告。”
“十分抱歉，冕下，”乔治·梅迪尼摇头道：“纵然此刻教皇陛下亲临，我仍是那句话，无可奉告！”
“还望族长阁下三思。”顾小石有点急了，站起身来道。
“多说无益，二位还是请回吧。”乔治·梅迪尼摆手道：“维维莉娅，代我送送两位。”
言罢，乔治·梅迪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族长阁下，我不会放弃的，明天我会再来！”顾小石高声道，也不知乔治·梅迪尼听见没有。
“二位，请吧。”面戴黑纱的女子正是乔治·梅迪尼的女儿，安东尼·梅迪尼的小妹，维维莉娅·梅迪尼。
维维莉娅将顾小石和艾瑞丝送出大门，轻声道：“对不起，两位，父亲大人心情不好，我代他向二位致歉。”
“不必，我们理解，还请转告族长先生，保重身体。”艾瑞丝柔声道。
“谢谢冕下。”维维莉娅欠身道。
“再请梅迪尼小姐转告一事，我刚才说过了，我明天还会再来，请族长阁下考虑一下。”顾小石补充道。
维维莉娅没有说话，似乎在打量着顾小石，许久，终于轻轻点头，道：“我会的，二位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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