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师嘱

　　
<p>李天成走后，柳子风又将他教过的门规戒律在脑中回想了几遍。过了一会儿，约莫能记得七七八八，更多的则想不起来。看着窗外越来越黑的天色，不由叹了口气，起身下床。</p>
<p>房屋角落里，昨晚打到的两只死兔子还在那里。也是天气寒冷的缘故，兔子被冻得硬邦邦的。柳子风出门拾了一些枯枝子，然后在门口堆起一个小火堆。将两只兔子扒了皮洗干净，用两根棍子穿起来在火上翻烤。</p>
<p>这会儿功夫，他又去厨房寻了些盐巴调料，将这些调料均匀地撒在兔子身上，不停地翻动着。不一会儿，一丝丝香气扑鼻而来。黑炎安静地卧在一边，两只小眼睛盯着翻烤的兔子，口中似乎已经流出口水来。</p>
<p>柳子风看到它那馋嘴模样，不禁笑道：“没想到你这小家伙竟然还是个吃肉的主儿！”</p>
<p>一人一鼠，围坐在火堆旁。这落月峰的树木也不知是何种类，连枯枝子都有很多树油，燃起无烟。火光照的柳子风脸色微微泛红，只见他专心致志地转动着木棍，不时抓起一旁调料撒上。</p>
<p>过了一会儿，就看到两只兔子周身变成金黄色，一滴滴融化的油脂不时掉在火堆里。柳子风又将兔子翻了几遍，便拿了下来。拿起其中一个放在一旁木板上，说道：“可以吃了。”</p>
<p>黑炎早被烤兔子馋的不行，闻言一溜烟窜过来，也不顾上面油脂滚烫，一口便将兔子的一条后腿咬下来，口中大嚼。</p>
<p>柳子风撕下一条兔腿，放在口中啃起来。这一招是跟周老学的，以前在无定村的时候，隔三差五周老便会烤肉给他吃。</p>
<p>吃着吃着，柳子风不禁浮想联翩，似回忆起过去的日子，脸色稍黯，默不作声。一时间，除了燃烧着的枯枝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周围顿时安静下来。</p>
<p>天色黑了下来，黑炎将一整只烤兔子吃了个精光，柳子风见状又将自己手中的半只扔给它。黑炎意犹未尽时顿时大喜，将那半只兔子同样风卷残云般吃干净以后，才人性化地打了个饱嗝，眯着眼睛在火堆旁休息起来。</p>
<p>休息了一会儿，柳子风起身把火灭掉，转身回屋。手中布条已经脱落，露出结痂的伤口，看这趋势似乎一晚上就能痊愈。他心底对这疗伤药粉惊讶之余，同时升起对越紫萱的感谢之情。</p>
<p>简单拾掇一下，柳子风便把黑炎留在房间里，叮嘱它不要乱跑。方才李天成说师父唤他过去，看时辰也差不多了。</p>
<p>沿着熟悉的小路，很快柳子风便来到落月殿。殿门大开，殿内灯火亮着，只是殿中空无一人，静悄悄的。</p>
<p>柳子风见殿内灯火通明，连忙快走几步进去。待进来后才发现季长老还未回来，便站在一旁等候。一边等着季长老回来，一边好奇地观望起落月殿殿内的场景来。</p>
<p>大殿内部极其宽敞，正中央是过道，两侧分别立着六根柱子，成六对十二根模样。柱子上雕刻着一只只狰狞异兽，每根柱子上的异兽不尽相同。柳子风看了一圈，也只认出其中几种。不过这些异兽却尽显凶煞，而无多少祥瑞之气。为首的一对柱子上分别雕刻着龙凤，这两样异兽倒是常见，连寻常百姓都知道不少。左手边是一条狰狞恶龙，龙口大张，吐出一颗漆黑圆珠，龙眼中尽是愤怒不甘之色。右手处则是一只白色凤凰，凤尾处却冒出黑色火焰，双翅怒张，脖颈高高昂起，似发出尖锐凤鸣。</p>
<p>一龙一凤，雕刻逼真，仿若有无穷气势透体而出，近前的柳子风被这无形气势冲的脸色发白，连忙收回目光。</p>
<p>其余十根柱子上，柳子风只认出还有一只凶兽“饕餮”，一只单足白喙，通体红纹的怪鸟，是传说中的“毕方”。这两根柱子倒没什么异常，除了其上异兽面目依旧憎恶以外，也无其他了。</p>
<p>柳子风移开视线，只见六对柱子两侧到墙壁间，都是空荡荡的。只有靠近墙壁之处，地面上放着六七座窄小石台，上面点着油灯。柳子风靠近一看，墙壁上绘着一幅幅壁画。</p>
<p>这些壁画两张连成一幅，虽然不知过了多久，仍旧是色彩鲜艳细致入微。柳子风转身看了一眼，殿中仍无半个人影。索性不管其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壁画。</p>
<p>第一幅画中是一片连绵山脉，看样子是落霞山脉。山脉中有三座异常高大的山峰，如鹤立鸡群一般。一条大河将这三座山峰环绕一周后向南流去。依稀可见山脉中有零星几个房屋模样的建筑，**着山脉中的原始村落。</p>
<p>第二幅画中，那些房屋放大了许多。这是一片村落，村民模样清晰可见，衣着简单。某一天，村中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老者，看模样与落霞宗祖师青霞真人有几分神似。画中，老者与村民交谈，又取出不少应用之物。村民很是欣喜，与老者说了许多话。</p>
<p>柳子风接着看向第三幅画，老者选择了最左边一座山峰，登上山顶后直奔后山而去。不知多久才再次出现。脸上一副惋惜之色后，又把目光投向中央那处最高的山峰。</p>
<p>中央那处山峰，毫无疑问是神阳峰。第四幅画中，老者登上神阳峰后，发现了巨石下的山洞，便入内探索。看到这里，柳子风便觉索然无味。又粗略地看了后面几幅画后，果然便是青霞真人寻得妙法，纵横一方。</p>
<p>这些事情，古籍中都有记载，柳子风也知晓不少。但是，他把目光投向第三幅画，眼中露出疑惑。</p>
<p>青霞真人明显最先登上落月峰，为何却一脸惋惜之色？</p>
<p>难道落月峰有什么奇物？</p>
<p>柳子风脑中思索着，不由浮想联翩。好半晌，才摇了摇头，暗自嘲笑自己胡思乱想。千载岁月过去，只怕就算落月峰有什么奇珍异宝，也早被宗门发现取走了。</p>
<p>正想着，忽听门外脚步声传来。柳子风连忙在大殿一旁正经站着，待人影走进大殿，柳子风行了一礼，口中唤道：“师父！”</p>
<p>人影走进大殿转过身来，果然是季长老。见柳子风行礼，微微点头，说道：“好了，子风你等了多久了？”</p>
<p>柳子风看着季长老，见他一脸风轻云淡模样，说道：“弟子也刚来不久。”</p>
<p>季长老走了几步，坐在那张檀木座椅上，转身招呼柳子风：“老六，不要紧张，过来坐下。”</p>
<p>柳子风应言坐在季长老对面，心中却有些紧张，不知道师父唤他前来要做什么。他心中正疑惑中，大殿门口忽然进来两人。其中一个面容瘦削，正是四师兄苏黎。旁边一人看着眼熟，柳子风想了一下，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p>
<p>“老六，”季长老开口道，“你见过那个老骗子了？”</p>
<p>柳子风一愣，说道：“老骗子？”</p>
<p>季长老看他模样，顿时失笑，说道：“是了，那老骗子常在落霞镇依着算卦骗人钱财，被人称作‘算啥算不成，吃啥啥不剩’。”</p>
<p>柳子风恍然大悟，听着季长老这般滑稽形容，心里一松也笑了起来，说道：“师父，我见过那位前辈。”</p>
<p>说完，他看着苏黎身旁面色有些苍白的少年，与脑海中算卜天命的样子重合。</p>
<p>“那就是了，老骗子跟我说让他孙子跟着你，自己又不知道去哪里逍遥快活去了。这段时间，便让‘天命’跟你住一起吧。这小子体弱多病，你平时多辛苦些。”</p>
<p>果然，算卜成已经跟季长老打好招呼，把算卜天命送来了落月峰。柳子风连忙说道：“弟子不敢，早先见到老……前辈的时候，便已答应前辈照顾‘天命’，这是弟子份内之事。”</p>
<p>季长老哈哈一笑，显然心情不错。又问柳子风：“你二师兄这两日可有教你门规道法吗？”</p>
<p>柳子风面色一正，说道：“弟子愚钝，二师兄今日刚把门规戒律教完，明日便正式学习道法了。”</p>
<p>季长老脸上表情稍敛，正色道：“子风，修习道法因人而异，快慢各有不同。为师收你与你其他几位师兄一样，并不注重资质。虽然比起常人，你资质差了些。但你要记住，首先要重修心。心中无愧，心志坚定，才能越走越远。其次是要有胆，有恒心。任何话语，任何困难，都阻拦不了你要选择的路。如此，才能在修炼上得有所成，明白吗？”</p>
<p>柳子风闻言心中一震，口中重重说道：“弟子明白！”</p>
<p>季长老看他一脸坚定，面露欣慰，说道：“只要你心有正气，无论什么事情，为师都会站在你身边。”</p>
<p>柳子风眼眶一热，心中涌出无限感动。</p>
<p>说完这番话，季长老起身朝殿外走去，不知去了哪里。依稀听着，几句古朴苍凉的声音传了进来。</p>
<p>“天道有，地道无。阴者有，阳者无。天地阴阳皆不见，两处茫茫觅长生……”</p>
<p>殿中，三人站在原地，听着传来的如诗如歌的声音，一时有些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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