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未夜

　　
这是夜辰第二次见到未夜，一天前，因在练术场上弃鬼而逃，未夜作为缉妖学堂二年生被处罚降到了一年生。
加入了夜辰所在的缉妖一班。
当未夜仰着头走进缉妖一班的时候，正是准备复习考试的前夕。大家都在低着头努力备战两天后的期末考试，经过了与大鬼的奋战，夜辰也明白了，要战胜妖鬼，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在关键的时候，不仅仅要依靠伙伴，还有实力。
对于第一次的实战，虽然夜辰表现得很不错，也得到了芷枫等老师的称赞，但是对于他要保护巫棠的承诺，其实他于心有愧。
毕竟，最后还是得靠巫棠的绝技才勉强让他们胜出了。
“这就是二年级的未夜？”
“嗯。听说了吗？因为这次的测试，让这大鬼失控了，所以现场被重新回到一年级重新来过。”
“这大鬼的事件，那么严重，她居然只是回炉而已？”
“你不知道吗？”
“什么？”
“这未夜的姑姑是圣十二缉妖士的事情。”
“怪不得。玄思阁的缉妖学堂，还是讲究后台关系的。”
“别说了，她过来了……”
未夜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她很快来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在经过夜辰的座位的时候，她的眼神有意地瞟了一眼夜辰，正好被夜辰捕捉她的眼神遇上。
一个好奇，一个有气，两个眼神的交汇处，似乎撞出了不满的火花。
未夜没有理会夜辰，她坐下后，就兀自埋头看起了手中的《纵鬼十篇》了，她的神态里，透着的是一股高傲的姿态，却又有些神秘。
未夜丝毫没有理会周围嘈杂的声音。
其实说起纵鬼术，就得从未夜的家族纵鬼门开始说起，相传是五百年前异军突起的玄门家族，其纵鬼术在这缉妖玄门中独树一帜，且行事异常神秘，一出世就让四海八荒震动不已，特别是纵鬼门的独门秘术——五鬼纵术，更是玄乎其玄，三百年前，其门人未心荷，凭着五鬼纵术一举擒下大妖怪穷奇，更是让纵鬼门大放异彩。
而且，在四海八荒当中，纵鬼门的据点一直都是神秘莫测的所在。因为，五百年来，无人知晓纵鬼门的据点在哪。
纵鬼门的符箓，也是这四海八荒里少有的秘密之一。一般而言，当门徒所操纵的鬼消失之际，纵鬼门的符箓也会自行消除痕迹，根本找不到其所画的痕迹和遵循的轨迹。
所以，当纵鬼门的未雨晋升为玄思阁的圣十二缉妖士后，玄思阁就非常重视这纵鬼门的门徒子弟。
当初未夜就是这样进了缉妖学堂的。
坐在夜辰一旁的巫棠一整天来，都似乎不太平静，她时常在课堂或课间的间隙瞥几眼未夜。
未夜是一个小个子的女生，年纪大概十七岁左右，天生长了一张娃娃脸，稚气未脱，给人的感觉像是小学没毕业的学生。对于测试时候的未夜的失误，虽然缉妖学堂教导处已经给了夜辰和巫棠等几人解释，未夜也得到了自己的惩罚，但是似乎巫棠却并没有认同。
“哎，这缉妖学堂真是护犊子啊，仗着自己的姑姑是圣十二缉妖士，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巫棠小声地对夜辰埋怨道，“而且她肯定是有意的，在测试中揪着你不放。”
夜辰看着巫棠因生气恼红的脸，却是另一番的滋味。白皙的脸上，显出苹果熟透的红润，确实让处在青春期的夜辰多看了巫棠几眼。
“呆子，发什么呆呢？”巫棠用手轻轻推了几下夜辰。
“哦，你刚说什么？”夜辰回过神来。
“呆子！”巫棠没有回答夜辰的话，她指了指左下角的未夜，“喏，这个人，真是……”
巫棠想说什么粗口的话，却说不出来，最后憋出了两个字——讨厌。
夜辰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就像芷枫老师当时说的那样，且不管测试是否失控，测试本身就是存在不确定性的，如何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保持冷静沉着，并完成任务，这才是他们在缉妖学堂应该要学习的。
未夜的失控，其实说到底，比起以后他们做了缉妖士要面对的场面，可真是仁慈许多了。
芷枫说得确实轻巧，只有夜辰体会到了那一种面对失控和强敌，弱小者的无助和眼看朋友陷于困境的无力感。不过，对未夜，他似乎恨不起来，毕竟比起在巫族自己受过的委屈和苦难，缉妖学堂里的这些小小的遭遇，根本不算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未夜也受不了周遭同学的指指点点了，她突然站了起来，将椅子往身后一挪，椅子与地板擦出了“吱”的声响，她重重地将书“啪”地砸在了书桌上，兀自来到了讲台前。
“我叫未夜，本是缉妖学堂二年级学生，因在测试一年级生中失误导致大鬼失控，被处罚到一年级重读，以后的日子，请大家多多关照。”
一字一句，大声而有力，偌大的缉妖学堂缉妖一班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未夜说完后，眼神飘过夜辰的座位，瞪了一眼夜辰。
夜辰不禁打了个寒颤，有点莫名其妙。
而大家面面相觑，根本不知从何接起，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未夜却又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拿起桌上的书，兀自又看了起来。
“这算哪门子的自我介绍啊？”落晗对未夜的介绍颇有微词，“不过，还真是有魄力。”
大家对于未夜，似乎在内心里，多了一分畏惧的感觉。没来由的，对于她的不满，却已经不敢在教室里碎碎念了。
就连巫棠也都安静了。
而就在未夜上台自我介绍后，下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后，芷枫就这样一脸洋溢着笑颜进了教室。
“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我们班迎来了新同学的事？”芷枫环顾了一下教室，将目光落在了未夜的身上。
“未夜同学因某些原因，由原来的二年级降到一年级，希望大家以后好好相处。”
芷枫的话头刚想转到“有请未夜同学上台自我介绍”，就被站起来的楚玉打断了。
“老师，刚才未夜已经自我介绍完毕。”
“嗯，这样啊，那就正常上课吧。大家请翻到《镇心符》这本书……”芷枫总有办法化解自己的尴尬，他拿起自己的教鞭，敲了敲黑板，有模有样地讲起了自己的课程。
接下来的日子，夜辰总能感受到一个目光时有时无的追随着自己，尽管他什么都没做，而盯梢的又多了一个因大鬼的测试结下梁子的未夜。
每一次的课外缉妖实践，未夜总喜欢挑夜辰进行挑战测试，而每一次，夜辰总是输得够惨。
毕竟怎么说，这未夜的成绩都是缉妖学堂里数一数二的学生。
可是，就算是这样，夜辰对于缉妖学堂的考试，依然还是一窍不通。
宣告考试结束的钟声响起，学生们纷纷吁了口气，教室里紧绷的气氛顿时瓦解。一时之间，私语声和嘻笑声此起彼落，负责监考的老师在教室里走动，迅速地从学生桌上收回考卷。监考老师从挺直背脊、坐姿端正的巫棠面前收走考卷，夜辰则是趴在桌上，整个人半死不活。
夜辰趴在桌上，看不见此刻脸上带着什么神情，但即使考试结束，坐在他隔壁座位的巫棠脸上依然残留焦躁与紧张，只是让她焦躁紧张的原因不在自己，而是夜辰，他早在钟声响前就已经趴倒在桌上。
考试时，巫棠不时忧心忡忡地斜眼偷瞄夜辰，一等监考老师收回考卷离开，她更是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
“夜辰？刚才的考试——”
“别提了。”夜辰没等她说完就打断她的话，依然筋疲力尽地趴倒在桌上。“别提也别问，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问，让我静一静……求你了……”
“你这呆子！”
“……求你了……”
夜辰呜呜咽咽地哀求，巫棠一脸沉痛，仰望天花板。接着，她发出只有隔壁座位才听得见的细微声响悄声问：“……哪里？你有什么地方不懂？”
“……我不说，别问了吗？”
“……不然你有几题不懂，一题？两题！？”
“……很、很多题……”
夜辰的语气痛苦，巫棠的表情一下子从沉痛转为悲痛。
“什么叫做很多题不懂！刚才的考试几乎都在预测的出题范围内，昨天我们再三复习过了不是吗！”
“……唉。”
“我们不是针对出题的倾向确实准备好对策了吗？我们不是一起熬夜准备了好几个晚上吗？”
“……唉。”
夜辰趴在桌上扭动着身子，像是没有力气回答，也没有余力起身，巫棠不忍卒睹似地看着自己的儿时玩伴。
不过，这次的考试相当重要，攸关是否能顺利升上二年级，不能轻言放弃。
夜辰“呜”了一声抬起头，下颚抵在桌上，咬紧了牙。
“算了，我已经尽了全力，接下来再靠……实技挽回……”
听到夜辰哀声悲吟，巫棠叹口气，摇了摇头。虽然不安，但确实只剩实技这项可以扳回一城。
巫棠扭过头，微微鼓起脸颊，发出原本尖细的嗓音轻声警告：“……你要是敢留级，我绝饶不了你。”说完，她随即抬起视线，凝视教室窗外。
到了下个月——也就是二月初，他们就要升上二年级。
夜辰来到这缉妖学堂，已经差不多半年了，而师父洛渊说，下个月他就要回来了。
回来看夜辰的实战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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