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箭杀

　　
第一时间赶上城头的姜毅直接受到了箭雨飞石的迎接。漫天的箭矢遮天蔽日，无处可躲。凉城守军不得不高举盾牌躲在城垛之后。即便如此，仍有不少倒霉蛋因为防护不周被箭矢射穿了身体。
燃烧的落石呼啸着砸在城墙上，经过几日的修整，齐军将落石雕琢成了圆形，落下的巨石翻滚着将许多守军碾压成了肉饼，足足犁出了数十米的血道。炸裂的碎石更是裹挟着火焰四下飞溅，凉城守军不是被碎石击穿身体便是被火焰点燃衣着，惨嚎着变成火人从城头载了下去。
这种毁灭性的攻击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当齐军停止火力覆盖时，城墙上还能站起来的守军不足万人。剩下的人只能倒在血泊之中哀嚎着。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齐军已经扛着云梯嚎叫着扑向了凉城，姜毅从城垛向下望去，漫山遍野无穷无尽。
“所有人准备，弓箭手，延伸射程十轮齐射后立即退下，其他人准备滚石檑木，时刻准备短兵接刃。”姜毅大声呼喊着。一队队弓箭手从掩体中钻出来依照千人队列的形式对着天空不同角度拉满弓弦直接将箭矢射了出去。
根本不需要瞄准，城下全是人。弓箭手只要按照规定的角度将箭壶中的箭矢全部射出就行。随着凉城的反击，齐军齐刷刷倒了了一大片，而倒下的齐军没有一个能再次站起来。
这样的情况没能第一时间引起齐军的重视。他们跨过同袍的身体疯狂地向凉城突击，直至十轮齐射之后，齐军一次性在战场上丢了上万人的性命之后才被田邢发现。
“这是怎么回事！！！”原本坐在帅位上冷眼观战的田邢猛地站了起来，齐军将士有盔甲保护，只要不被射中要害，些许的小伤根本不影响他们的战斗力。可卫军几轮箭雨过后，所有被射中的士兵没有一个能站起来。
“我去看看。”一个将领话音刚落便飞身跃出了队列，几个闪身之后已经接近了战场。
姜毅早就发现了。一个在战场上敢腾空掠行的家伙一看不是超级高手就是个重要角色，他随手捡起一把长弓，搭上箭矢，瞄准那个大胆的家伙拉满弓弦一箭射出。
姜毅如今的血脉强度已经突破了15%，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橙色中级武者的层次，但姜毅的力气甚至能比得上黄色高级武师。全力施为之下，箭矢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天空。
那名将领刚刚好抵达战场，正想从一名倒下的士兵身上拔下箭矢时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呼啸声由远而近。浑身一个激灵，他急忙蹲下，姜毅的箭矢便擦着他头顶飞了过去，箭头射飞了他的头盔，还带走了一块头皮。好险……这名将领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觉得身上一软，浑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都倾泻了出去，天旋地转几个踉跄便一头栽倒，在他临死前，只来得及喊出一声“箭上有毒！”便魂归黄泉。
田邢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名将领身上，勉强听到了这将领最后的遗言。他无比震惊，没想到卫国守军竟然在箭上抹了毒。
这名将领乃是他手下为数不多的黄色高级武师。可就连这样的高手都只坚持了几息就送了性命。可想而知这箭上的毒性。
“将军，我们是不是暂时收兵！”身后一个将领上前一步低声问道。
田邢摇头否决了他的建议“攻势一而衰三而竭，绝对不能停止，传令下去，继续进攻。”
田邢只能寄希望于凉城这种淬了毒的弓箭不会太多，否则后果无法想象。远眺凉城，田邢的心中第一次对拿下凉城失去了必胜的信心。
城墙前的空地早被再次蜂拥而至的齐军填满，数十架云梯也早已树立在城墙上，无数的齐军士兵疯狂的攀爬着，完全不管头上的滚石檑木，哪怕他前面的人已经被守军击杀从云梯上摔落下去。
杀红了眼的两军全然不顾一切，只有不停地挥舞着兵器杀向敌人以命搏命。一旦失了血性，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渐渐的，登上城墙的齐军人数越来越少，而与他们对阵的凉城守军却活下来的越来越多，即便他们身上伤痕累累，可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
倒下的齐军士兵早已没有了呼吸，哪怕他们身上被凉城守军的兵刃划开小小的一个口子都足以要了他们的性命。
惨烈已经不足以形容此刻的情形，这是一片杀戮的战场，是地狱，是人命磨盘，是血色漩涡。每分每秒都有无数人失去生命，每时每刻都有人彻底失去生存的能力。慈悲在这里是不存在的，悲天悯人的感慨已经从所有人的脑海中消失，为了活着，机械般地挥动着武器，为了活着，拼了命地厮杀。
齐军攻城的士兵成建制地被消灭，可下了死命令的齐军在督战队的驱赶下仍不停地冲击着城墙。凉城的守军也增援了一波又一波，双方都在用人命在填，在抗争，在夺取唯一的生存曙光。
不光是姜毅，连卫燕珺也杀红了眼，他早早就登上了城墙，面对如潮般的攻势，只能以身作则鼓舞着士气。殷德业殷兴业及一众世家高手也全部登上了城墙，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他们不敢赌，毕竟他们面对的是有“屠夫”之称的田邢。所以，他们也只能拼了老命地厮杀，抵抗。
时间在这里已经是不存在的，而喘息也变得分外的奢侈。胶着的战事令人窒息，无暇他顾。
田邢牙齿都快咬碎了，紧握的拳头也变成了铁青色，齐军不计伤亡的攻势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可凉城仍牢牢地掌握在卫国手中。
将领们看不下去了，他们齐齐跪在田邢的面前“将军，下令收兵吧，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儿郎们都要拼光了。没有了士兵，即便是攻下了凉城还有什么用。”
长呼一口气，田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下令，收兵……”说完这句话，田邢身上的力气全部从身上消失，他晃了两下，瘫坐在帅位之上。
清脆的鸣金声响彻整个战场，听到鸣金的声音，齐军将士开始撤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失败后的茫然。
战报送到了田邢的手中，望着这份战报，田邢这个齐国战神流下了两行热泪。此次攻城，齐军一共出动八万大军，最后撤回来的，不足五万，伤者……无。祥龙军团一共十五万人，如今，能活着的，只有八万不到。短短十天，在凉城脚下，就有七万士兵丢了性命。
“我们……败了……”田邢不得不接受失败的命运，他猛地抽出宝剑就要向脖子抹去，却被眼疾手快的将领们一把拦下。
“将军，万万使不得啊！”
“田邢是罪人啊，王上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可我失败了，我是齐国的罪人，无颜见王上。”田邢老泪纵横哽咽地说道。
“将军，万万使不得，如果您就这样自尽了，我们该怎么办，您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将领们也是泪流满面。
“将军，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留下有用之身，我们或许还能戴罪立功。”
田邢在将领们的劝阻下渐渐恢复了神志，没错，虽然损失惨重，但他手中仍有八万大军。
“田邢一人性命微不足道，但是误了齐国大事却是千古罪人。”冷静下来的田邢再次变回了那个铁血战神。“只要我们大军依旧在，卫国便不能集齐全国军力全力驰援边境，只要我们还在，齐国就还有获胜的希望。”
“传我命令，大军后退百里，重整旗鼓。”
“喏！”
“报！齐军中军后撤百里。”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整个凉城沸腾了，他们经过惨烈的厮杀，艰苦的防守，终于获得了胜利，齐军退了。
无数的将士高举手中的兵刃仰天长啸，他们拥抱在一起笑着，拍打着。可慢慢的，笑着笑着，所有人都哭了起来，他们还活着，可他们身边都有亲人，有兄弟将生命热血挥洒在了这小小的凉城。这胜利得来不易，这胜利是拿生命换来的。遍地尸首，满城哀号。
十日之战，凉城共集结了十二万士兵私军，可最后能活下来的，只有六万不到。若非姜毅的断魂丹，恐怕所有的守军都将被消灭殆尽，而凉城也将落入齐军的手中。面对屠夫田邢，凉城的下场可想而知。
只有活着的人才明白这种胜利的得之不易，只有活着的人才更珍惜胜利的果实。一些伤愈的士兵主动接替城防换下厮杀到脱力的士兵。而百姓们也自发的组织起来，救治受伤的士兵，收殓牺牲的将士。
姜毅和卫燕珺在高翔的规劝下离开了城墙，回到府中的他们顾不得换洗衣服，一头栽倒在床上打着沉沉的鼾声进入了梦乡之中。
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所有参与最后一场守城之战的人都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此起彼伏的鼾声成为了这个夜晚最美妙的小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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