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海底一万米

　　
湛蓝的海浪，使得温风中带上了一丝咸咸的味道，阳光下，叠浪涌涛荡漾，乍起波光粼粼。
相对于海面，一万米以下的海洋深处则是另一番景象，会发光的浮游生物，形状奇特的甲壳生物，相貌狰狞的红色齿鱼，宛如花簇的红色管虫，各色各样的珍奇物种活灵活现的浮现在眼前。
“哇，菲姿快看，那个红色的小鱼好漂亮啊。”
魔动潜艇中，一位打扮的如同小公主一般的贵族少女，正欢快地呼喊着同伴，可那灵动的双眼却紧紧地盯着钢化玻璃外的世界不肯挪动。
一身淑女打扮的菲姿轻挽着少女的手，顺着目光望去，漂亮的眼眸中亦是惊奇连连。
“妮姬小姐，您口中那条漂亮的小鱼，可是能轻松杀死较其体积大几倍的大型鱼呢。”
“啊？”
妮姬一声惊呼，小手捂着樱唇，不敢相信的望着身旁的白发老者。
“看来我们都被这小鱼的外表所迷惑了，”菲姿揉了揉妮姬的脑袋，“唐老先生可是S级学者，生命科学领域的顶尖人物，既然老先生这么说，那必然是事实。”
“不要揉我的头，你不就比我高一点嘛，咱俩年龄可是一样大！”
妮姬娇哼着推开菲姿的手，当然，妮姬所说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高一个头都算高一点，那身高的单位可能有必要改一下了。
短暂的打闹结束，妮姬好奇的仰头望向身旁的唐老先生，也是此次出行的主管。
是的，妮姬，并非是主事人，只是供资方特里家族的小女儿，在家央求了好久托关系来的。
由于本次下潜为永夜大陆第一次探查海底一万米，意义深重，且唐老先生极其团队本身就是机枢院装备部成员，又是夜庭极其宝贵的财富，故机枢院特派菲姿、艾福利、韦德及两名新晋暗卫勒斯、奥特前来执行保护任务及处理特发情况。
派这几人也不是随意挑选的，一方面由于上次任务直接和间接对三人造成不小的影响，特意选择了这个相对轻松的任务权当度假，另一方面，也趁这个机会完成以下老人带新人的交接。
完全度假是不可能的，毕竟对于领导来说，充分利（压）用（榨）下属的每一分时间可是必修之课。
此时的艾福利正暗藏在一个角落闭目养神，而韦德则是带着两个新人进行讲解宣教，只不过那唾沫横飞的激情盎然及两位新人与之迥然异常的吃屎表情，昭示着宣教过程可能不太如意。
至于唐恩，嗯，长了一张知识渊博的脸，再加上那浓厚的学者气质，苍白却又一丝不苟的发须，不用问，见面直接一句老师好准没错。
“呵呵，菲姿小姐妙赞了，比起那光辉联盟那位仅一人之力开创生命科学领域的少年，老朽可是差的远了。”唐恩轻抚着整齐的短须，那不知望向何处的眼眸浓浓的欣赏之意盈溢满眶。
菲姿目光一闪，惊异道：“唐老先生已经是永夜大陆生命科学领域最权威的学者了，竟然还有比您更资深的学者，还是个少年？”
唐恩赞叹道:“是啊，就算称之为天纵奇才都不为过啊，那庞大而又严谨的知识体系，很难让人相信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所开创，而其无私公布的胸怀，也让我等老人家都有些汗颜啊。”
“十六岁！那岂不是比我还小？”妮姬笔画了下自己的身高。
“那是两年前，”唐恩笑呵呵道，“现在应该跟妮姬小姐差不多大了。”
菲姿灵光一闪，惊呼道：“就是那个苏文？”
“是啊，”唐恩随后怅然一叹，“可惜被毁在了政治斗争中，像这种领域中的顶尖专家很难躲过政客们的利益斗争，这也是我加入机枢院的原因。”
“好啦，好啦！”妮姬娇横得挥舞着小手，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可讨论的，我要看海底世界！”
唐恩与菲姿看着趴在钢化玻璃上不断嘟囔着的妮姬，均是感到有些好笑，妮姬口中的小屁孩可是跟她一样大呢、
“哇！我们到海底了，好大的螃蟹啊！”妮姬指着一个近乎三米大的螃蟹大呼小叫着。
魔动潜艇微微一震，停止了下潜，调整好相关参数后，操作人员将目光投向了唐恩。
唐恩手一挥，施令道：“缓速前进，开启所有灯光！”
伴随着机械轰鸣，魔动潜艇周身装甲随之交叠回缩，炽亮的白光，瞬间照亮海底，将这永暗无光的世界重新填补了色彩。
“哇哦，真是……太美了！”妮姬痴痴的望着眼前的斑斓世界，口中情不自禁的赞叹。
妮姬的赞叹，也是魔动潜艇内所有人都的心声，此刻无论是操作人员还是护卫人员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深深地望着眼前的景象无法自拔，韦德也停下了宣教，与勒斯、奥特并圆张着嘴，注视着钢化玻璃外。
就连闭目养神的艾福利，也是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张开眼便再也合不上了。
宛如浅海区的放大版，夹杂着数不尽的未知生物，构成一幅瑰丽的画卷，在明亮的灯光下，完完整整得铺展开来。
五颜六色的甲壳生物，小树般大小的晶莹水母，看不到尾的扁长海蛇……等等，一切的一切均是所有人从未见过的景象，没人能想象到大海深处，会是这样一番景象，所有人都深深地沉浸在了其中，
以至于……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这里，没有一条鱼。
“嘭！”
魔动潜艇猛地一颤，所有人瞬间站立不稳，窗外景象顿时旋转模糊，整个潜艇翻滚在海底砂层拖出道道长痕。
“哔~哔~”
红灯频闪，刺耳的警报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紧紧地抓着身边任何可以抓取的东西，而反应不及时的人早已对重心的变化没有了任何反应，惊呼声、尖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魔动潜艇内已是一片慌乱。
“安静！”
唐恩一声大喝，久违的威严使得潜艇内顿时一静，与此同时，魔动潜艇也终于停止了翻滚。
但唐恩终究只是个学者，不是驾驶人员，遂转头向舰长伦恩问道：“怎么回事！”
舰长伦恩是在场仅有的几位还保持这冷静的人，向下属询问了片刻，沉声回道：“我们遭受了袭击，但观察手并未看到是什么袭击了潜艇。”
唐恩皱着眉，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舰身是从海族原装潜艇剥脱下来的，不可能会受到海兽攻击啊。”
“嘭！”
潜艇再次巨震，不过有了一次经历的众人，此时紧紧抓着身旁的物件，倒是没有再出现伤亡。
只是耳中传来的突然变调的警报，示意着可能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从下属那得知情况的舰长伦恩，转过头沉声道：“有个不好的消息，动力系统在刚在的刚才的撞击中，受到了损坏。”
“损坏程度有多大？”
唐恩凝视着舰长伦恩的双眼，其余人也同唐恩一样，静静的望着舰长伦恩那沉重的脸，心里不祥之感愈加浓厚。
“除了能稍微调整下位置，其余功能全部丧失，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没有了上浮的能力。”舰长伦恩回道。
听到舰长的回答，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呜！”
一直紧绷着身体的妮姬，终于忍不住一头扎进菲姿怀里，闷声哭了起来。
菲姿的哭声，仿若带着传染力，潜艇内的成员一个一个无力的松开了手中的物件，低垂着头，仿若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靠在舱壁。
“氧气能维持多长时间？”唐恩又问道。
这次伦恩回答的很快：“因为我们乘坐的不是战斗型的魔动潜艇，所以，只能维持三天。”
但伦恩的快速回答，也让所有人更加绝望。
唐恩叹了口气，此时的他也没有什么办法提起众人的士气，毕竟众人已然置身绝境，唯一的好处，就是情况至少不能再坏了。
这算是自我安慰吧，唐恩自嘲一声。
想到这，唐恩突然一怔，脑中还想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舱内成员皆是注意到了唐恩的异常，十数双眼睛频频望向唐恩，菲姿见势拍了拍怀中不停颤抖的妮姬，走到唐恩身旁开口问道：
“怎么了唐老……”
唐恩以不符合平日素养的手势突然打断了菲姿的询问，仔细追寻着脑海中的那丝灵光。
突然，唐恩面色一变，焦急大喊道：“快，关闭所有灯光，快！”
值得庆幸的是，由于所有人都被唐恩异常所吸引，因此，所发出的指令也执行的非常快速、彻底。
灯光瞬间熄灭，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所有人肝胆俱碎。
只见观察窗外，一抹巨大的黑影倏然遮蔽了所有人的视野，粗糙并附有呈三角形立起的鳞甲擦着钢化玻璃徐徐滑过，缓缓消失了踪影。
此时的潜艇之内鸦雀无声，直到过了好久，终于有人颤抖着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那……那是什么……”
众人闻声移目，只见就算潜艇失去动力都未曾变色的舰长伦恩，此时却是脸色煞白，颤抖的声音到最后已化作无声。
伦恩的表现倒是可以理解，身为资深舰长，又能被选中参与机枢院秘密任务的伦恩，其经历不可谓不丰富，潜艇失去动力伦恩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可以预计的结果并不会引起伦恩的恐惧。
但有时候，人并不是恐惧死亡本身，而是对于能引起死亡或是死亡之后那未知的恐惧。
众所周知，深海巨兽隐匿于海域深处，此时众人虽已潜致海底一万米，但此处实际上是一处断崖式的深渊，距离永夜大陆并不远，也就是说在这里不可能会有深海巨兽出没。
当然，伦恩不是没有考虑过偶有深海巨兽犯镜的可能，但作为资深舰长，那庞大的身影及遍身的鳞甲，虽未见到整体面目，但伦恩仍可以非常肯定的说，此生物与其所见所闻的任何深海巨兽都靠不上半点联系。
眼前的一幕，赫然打破了伦恩一贯的认知，未知的恐惧，瞬间摧毁了伦恩的所有心里防线。
而在这狭小密闭的空间中，恐惧这种情绪，可以轻易地传递给所有人，并呈递增式叠加。
望着那弥漫着浓浓恐惧的十数双眼眸，唐恩微微张了张嘴，此刻的唐恩从未像今天一样迫切得想给予众人答案，撕破这未知恐惧的迷雾，可是他不能，因为他知道，一旦谎言被打破，那将是比直面恐惧更绝望的后果。
“我……不知道，”唐恩艰难的吐出两句话，“我从未见过这种海洋生物。”
死一般的沉寂笼罩在潜艇之内，绝望，不知何时，已像那永暗的深渊，侵蚀了所有人的心。
如果，潜艇中没有有经验的领导，那么当绝望累计到一定程度之后，引发的，必然是毁灭之前的极度疯狂。
不过幸好，潜艇内还是有这样的领导在，还不只一位。
“这艘魔动潜艇中有求援装置吗？”沉默已久的艾福利终于开口，以致所有人才想起来这位机枢院暗卫精英队长。
伦恩眼眸一亮：“有，而且能够发射到海面。”
“那大家讨论一下吧，就把目前的情况详细的写一下，”唐恩最后总结道，“但不要添加任何自己的猜想，只写客观情况，防止干扰救援人员的思维。”
“应该从下潜的地方开始写，表明我们最初的位置。”
“还有，由于暗流的存在，我们并非是垂直下潜  ，这点要写上，还有下潜时的相关参数，要不然救援小队可能找不到我们的位置。  ”
望着暂时被挑起激情的众人，三人不禁暗暗松了口气，至少目前来看，短时间的稳定应该是可以保证了。
可发出救援真的有用吗？就算救援信号被发射到海面，怎么能确定能被机枢院获取到？就算机枢院获取到了救援信号，可信息传递的时间，加上救援人员的赶路时间及下潜寻找潜艇最需要的时间，他们这能等到那个时候吗？别忘了，潜艇内的氧气，只能够维持三天。
就当作是一个希望吧，三人沉吟良久，才逐渐醒来，这时一段对话传入三人耳中。
“可机枢院内从未有过下潜海底一万米进行救援任务任务经验啊。”
“我有一个人选，如果是他的话，成功的可能性最大。”
“哦？此人是谁？”唐恩不禁有些疑惑。
只见菲姿双眼凝视着唐恩，语气坚定有力：
“他叫文斯莫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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