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大神柳荣华

　　
夜幕悄然降临，孙轶民坐在柳荣华汽车的副驾驶座上，汇入城市道路晚高峰的的滚滚热流。窗外霓虹璀璨，车马喧嚣。
城市热浪令孙轶民有一种季节倒退的错觉，只因这个时节，他所出发的家乡早已入秋，而这座岭南热带城市，似乎依然没有从夏季的尾声中走出来。
孙轶民仔细打量着柳荣华的侧影：精致端庄的衬衫西服包装着一如当年健壮的身躯。手臂把握着密布按钮的方向盘，运转得心应手。
棱角分明的俊俏面孔加上精心打理的简短发型，显得炯炯有神。随着汽车行进，油光的头发不断的映射窗外城市的流动的霓虹。
直视前方眼神写满精明与自信，俨然久经商海的成功人士。
柳荣华眼中的余光却仿佛感应到了身旁同窗的注视，面无表情的说：“还是那么帅！”
“还是那么没出息。”孙轶民带着自嘲的口吻回应道。
“这一次出来，有什么打算？”
“谋生啰……”
“老家呆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出来？”
“这辈子，总不能终老在一个小县城……”孙淡淡道。
“不错，男儿志在四方。这里一定有你施展才华的舞台。”柳荣华顿了一下，又关切问道：“吃过饭没有？”
“你是说中饭还是晚饭……”
“中饭？”
“吃过了。”
“晚饭呢？”
“也吃过了……”
柳荣华咯咯笑了起来：“靠，还是当年那副古板样！”
半小时后车子进入一处分布着诸多小高层楼房的小区，柳荣华带领孙乘坐电梯到达五楼。而后打开房门，按亮了客厅的灯光。
似乎因为灯管长时间未更换，天花板上小小的节能灯照射下的客厅显得晦暗不堪。
这是一间二室一厅小居室，装修简约陈旧。
因为长年的鞋底磨合而显得光滑如鉴的木制地板，反射着昏黄的灯光。远处靠近阳台一端的客厅靠墙位置，摆放着一张木制沙发。沙发右侧竖立着一枚可照出全身的妆容镜。沙发对面的电视柜上，四四方方的摆放着一个约40寸的旧款电视机。
近处与客厅相连的餐厅有一张简易玻璃餐桌和几个椅子，餐桌上似乎在此前不久举行过一顿简约的晚餐，并且可能因来不及收拾而杯盘狼藉。
餐桌旁边是一个电脑台。陈旧桌面上分布着很多被烟灰烫出的泛黄的痕迹，一旁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台面上的crt电脑显示器（旧式那种大屁股显示器，过于年轻的读者可能没见过，呵呵。）点亮着，屏幕上是一种花花绿绿的电脑游戏界面，这在孙轶民看起来有点似曾相识。
柳荣华示意他在沙发坐下，自己也顺势在电脑桌前的椅子坐下，挪动鼠标在上面操作一阵后，转过办公椅面对着孙轶民，从烟盒抽出两根烟，一根叼在嘴上，另一根递给孙。
“戒了，谢谢。”孙轶民摆手婉拒。
“戒了？男人不抽烟还有什么乐趣。”柳荣华叼着烟，启动打火机点燃，一脸不屑。
“你说得对，戒了烟之后我确实感觉人生无趣了很多。但是……”
“那就抽呗！”没等孙轶民说完，柳荣华便打断了他，再次将准备装回烟盒的烟递了过来：“来来来…久别重逢抽根烟庆祝下。”边说边喷了对方一脸二手烟。
“不了！”孙轶民再次拒绝，并笑着解释道：“我戒烟纯粹是跟自己过不去，我就是想证明一下，我这辈子是否真的无法摆脱对这个一个小东西的依赖。”
“得了，你就继续跟自己过不去。”见对方坚持，柳荣华便不再勉强，收起了烟盒。转而却又好奇问：“戒烟难么？”
孙轶民思忖片刻，笑道：“戒烟就像分手，你觉得分手难么？”
“谁说容易呢？”柳笑道。
“也不见得”孙轶民笑道：“有时候你之所以离不开一个人，只不过是因为你觉得自己离不开。烟也是一样，当有一天你摆脱了它，就会发现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荣华默默咀嚼着对方的话，须臾抬头，淡淡的道：“分了手也能复合，说不定有一天，你会重新抽上的。”
孙轶民不置可否，转而问他：“这房子……”
“我的，买了2年了，”言语间柳荣华不无得意。
“不错，在这城市里拥有房产，表示你至少也是百万身家了。”孙轶民由衷赞叹。
“不容易啊……”柳深吸了一口，慢慢从嘴角溢出深灰色的烟气，叹道：“毕业后下海只身一人摸爬滚打，至今总算是混出点人样来。”
“在做哪一行呢？”
“服装行业，我自己开创了一个服装连锁品牌，在本市已经拥有5家加盟店。”
这让孙轶民由衷仰慕。如果说刚刚从老家出来闯荡的他，如今还处于事业起跑线，那么这昔日死党柳荣华如今已经是那个接近终点线因而可以从容不迫的优胜者。
孙于是很自然联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关心道：“当年在校园风流倜傥，如今怎么却是孤家寡人？”这一点他是从柳荣华的房屋内的乱象推断而出的。
“呵呵，你看我像是缺女孩子的人么？”柳荣华与昂起那张英俊而骄傲的脸庞，望着孙轶民。
“不像……”孙轶民讪笑：“只是，她，哦不，她们在哪儿呢？”
柳荣华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低头喃喃道：“之前有好几个，不过都陆续分手了，现在还有个女友，但不常来……”
“为何分手？”
“你知道的，女孩子都很烦的。她们一开始总是很好，但后来，总是喜欢纠缠掌控你的生活。我是一个崇尚自由的人，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那你喜欢哪样的？”孙轶民好奇问。
“我喜欢的情侣相处方式是：心里有对方的位置，但互不干涉。在我寂寞的时候，召之即来。但在平时，我喜欢有自己的生活空间。”
孙轶民听完低头沉默，咀嚼片刻对方的话。须臾，抬头望着柳荣华，若有所悟：“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无非是喜欢玩弄一个抛弃一个而后再寻新欢，你不希望被干涉你所谓爱的自由，本质上，你就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呵呵，在这方面你还真不了解我。”柳荣华不以为然的反驳道：“我从来没有抛弃过任何一个我喜欢的女孩子，我对每一分感情都是认真的，只不过……我可以喜欢很多，而她们却接受与别人分享我的爱。我与她们分手，都是被动的。”
“人的感情怎么可能同时放在多个对象身上？”孙轶民无法理解柳荣华这样的观念。
“在这方面我与你不同。”柳荣华淡淡道。
孙轶民沉思良久，又反问道：你不愿意为一个个女孩子放弃你所谓的自由，或许是因为你没有找到真爱吧？”
“我对每一个女孩子的爱，都是真爱。”柳荣华不假思索回应，神色真挚。
停顿片刻，柳荣华有道：“我希望有一个我喜欢的女孩子，她能无条件的爱我。不来干扰我的生活，允许我在与她保持情侣关系的同时，默许我继续和别的女孩子交往。而不是以爱情的名义，对我处处限制，监视。当我喜欢别的女孩子，我从来不需要因为有信任的存在而造成障碍，我想追求谁，就去追求谁……”
孙轶民再度陷入沉默。这昔日死党的一番情场高论，令他无法理解，也不敢苟同。
最后只轻叹了一口气，作为给对方不置可否的回应。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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