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马失前蹄

　　
深圳毕竟是国际大都市。孙轶民边走边连连感叹：这里除了市容漂亮整洁，就连路上的女孩子，都比他老家那个五线小城市来的好看。一路走来，几乎没有碰到一个能称之为丑的。
行走于街路上，抬头随处可见诸多耳熟能详的国内知名企业办公地址所在，其中尤其以IT企业居多。这其中包括孙轶民由来仰慕这一家互联网巨头T，它的总部大楼造型时尚前卫，令人印象深刻。
孙轶民记得当年在大学那会儿，T公司所开发与运营的即时通讯软件QQ刚刚开始风靡互联网。短短数年后，它已经快速成长成为互联网企业巨头，令人仰慕与惊叹。
此刻置身于这座城市，孙轶民发觉他的理想其实也并非遥不可及。能凭借自己的技术功底，跻身与这样互联网企业，成为一名技术大牛，这是他人生的终极追求。正因如此，他今日早上也怀着试试看的心情，也向它递交了一份求职信。
不经意间已经逛了大半个下午。夜幕悄然降临，华灯初上的城市街路上，行人渐渐稠密起来。孙轶民计划返程。
走过一排排鳞次栉比的商铺，漫步过一座过街天桥，他停留在于柳荣华小区对面一个热闹非凡的商业广场，广场行人如织。行人道旁摆忙了各种零售地毯和各类小吃档口，以及他感兴趣的盗版光碟小摊。在其中他看到了很多最近刚刚上映的美国大片，忍不住流连一番，挑了几个准备带回家慢慢观赏。
正欲离开，一种浓郁的海鲜烧烤香味随风而至，挽留住了他的脚步，也唤醒了他内心的饥饿感。追根溯源，孙轶民停留在一个铁板烤鱿鱼小摊前。
“多少钱一串？”有路过的被香味吸引的陌生人，帮他问出了想问的话。
“十元三串。”老板一边利索的回答，一边将一把鱿鱼串放置于倒满油的铁板上，并熟练用铁锹按压。铁板上顿时发出滋滋的声响。伴随不断冒出的气泡，散发阵阵着令人着魔的奇香。
孙轶民付了钱，与众多陌生人站在一旁，等待取货。身旁传来一阵悦耳的女性声音：“好香啊，我们来一点吧，亲爱的……”。“好啊，好啊，老板，来三串……”身旁男友很体贴。
孙轶民暗忖，这动听的嗓音，应该是来自一位外形姣好的妙龄女子吧。侧目望去，果然瞥见一位五官精致的长发女孩的侧脸，女孩纤细手臂正挽着身旁男友的手，并且轻轻依偎着对方肩膀。
在烧烤摊昏黄的灯光下，这样的画面显得异常温馨而甜蜜，以至于附近某些单身男人因为艳羡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包括孙轶民在内。
事实上这么多年了，也并不是没有女子向孙轶民示好。但他总在等待一位能再顷刻间令他怦然心动的梦中女神——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有遇上。而除此之外，他宁可单身，也不愿将就。
连同铁板鱿鱼，他顺便打包了一些别的烧烤食品，外加一些啤酒带回家来。开门却见柳荣华坐在电脑前默默抽着烟，神色黯然，如丧考妣。电脑屏幕上亮在那里，他却似乎无心操作游戏。
“来吃点烧烤吧！”孙轶民热情的招呼着，对方却充耳不闻。
孙放下东西，拍了拍他肩膀，关切的询问：“怎么了？”
“唉……”柳荣华吐出一口深灰色的烟雾，欲言又止。
“是不是你的高中生老婆不来见你了？”孙轶民用一种调侃口吻试探着。
“来是来，只不过……”柳荣华欲言又止，顿了一下，他语调降低了一度道：“来的人变了。”
“怎么变了？”孙轶民大惑不解。
“高中生不来了。”柳荣华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那谁来？”孙轶民感觉自己越听越糊涂。
“少妇。”
柳荣华的话语中似乎包含着不小的信息量。这让孙轶民在脑海推测演绎半晌，然后才突然反应过来：“是不是你的游戏老婆根本不是什么高中生，而是个有夫之妇？”。
柳荣华默默点了点头，面容羞愧，不敢直面于对方，似乎唯恐遭到他的嘲笑。
但此刻孙轶民却当仁不让，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孙笑得弯腰低头，左手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边笑，边摆手向柳荣华请示：“请容许我……先笑一会儿再说……哈……”
刚刚还在大谈游戏泡妞理论炫耀游戏泡妞战果，并且试图向孙轶民演示实战过程的柳荣华，此刻却突然来了个阵前失蹄，孙轶民实在想不出比这更好笑的事情了。
柳荣华对他翻了个白眼，一脸郁闷的继续自顾抽烟。当然，以他俩深厚的交情，柳荣华自然是不会介意对方这般调戏。
孙轶民终于笑停了下来，接着问柳荣华：“也就是说，她一直是在假扮高中生来寻你开心？”
“不是你想的那样。”柳荣华神情肃穆：“她假扮高中生可能是怕我知道她有家室，就不会再和她交往下去了。”
“那现在呢，她与你摊牌了，是打算取消了见面？”孙轶民一脸郑重的问。
“没有取消。”
“还要见？那你难过什么，少妇对你来说不是比高中生更好驾驭？”孙轶民问。
“她又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很多亲朋好友一起过来旅行。”柳荣华沮丧的回答。
“都有谁？”
“她姨妈，还有几个表姐表妹表哥……”
这让孙轶民愕然：“来那么多人，那恐怕不太方便和你见面吧？”
“她本有点犹豫，但在我再三请求下才勉强答应见一面。但她说只能远远的打一个照面，无法近距离接触交流。”
“看来这见面方式跟你预期的约会方式相距太大了，是吧。”孙轶民语气中又开始流露出调侃的意味。
“唉……”柳荣华沉默良久，又说：“最重要的是她不可能考到这边来了，见一面或许也是最后一面。”
孙轶民沉默，对话进入了一阵冷场。
思索半晌，孙轶民似乎明白了一点：看来柳荣华对这一段虚拟的网络情感的态度是认真的，正因为如此，在得知真相后才会如此失落。孙轶民突然感觉，这昔日死党沉迷于网恋之中已经有点走火入魔。
孙轶民打算好好开导一下他：“你是不是该清醒一点？你看，她在虚拟游戏世界或许可以跟你卿卿我我，无话不说。但到了现实见面这一步，她就有所顾忌了。这说明她对你的感情可能也是虚拟把，不是吗？”
“我相信她对我是真心的，你只是不懂。”柳荣华神情真挚。
“你如何证明？”孙问。
“彼此心有灵犀，无需证明。”
孙轶民无意反驳这一点，但还是劝道：“即便是你们对彼此是认真的，但你现在也该清醒了，见一面或许没什么，但没必要在虚拟世界投入太多真感情。因为没有结果，不是吗。”
柳荣华默然，他知道孙轶民说的是一个残酷的事实。
孙轶民又追问：“那你们具体怎么见面？”
“她到时候会告诉我到站的出站口，以及自己的穿着特征，我就在出站口等着她，就看一眼。”
孙轶民想，因为一种特殊的原因，两个素未谋面却两情相悦的人只能默默注视一眼，不能说话，甚至不能有表情。这听来，好像这也是挺浪漫凄美的的一件事。
只是，看着这位昔日校园风流洒脱的少年，此刻突然困顿于一段虚拟的网络感情，孙轶民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也有点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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