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梦中女神

　　
孙轶民讲述完毕，端起塑料杯子抿了一口烧酒。或许因为无法承受其在口中的火辣，他匆忙一口咽了下去。就像是咽下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柳荣华脸上流露着诧异的神色，久久凝视着对方。许久，喃喃开口道：“一般来说，女孩子与男孩子在感情方面最大的区别在于用情的方式，但我今天发现，这雪儿实属另类。”
“什么意思？”孙轶民交往过的女孩子屈指可数，因而并不太理解柳荣华话语中的含义。
柳荣华啜干塑料杯中的酒，顺手点燃一根烟。在悠悠吐出一阵深灰色的烟雾之后，缓缓道：“你知道吗？普遍来说，女孩子动情都比较慢，不会因为对方身上小小的优点，在短时间内迅速喜欢上他。就比如咱俩，颜值不算差吧，但你说咱俩往街上一站，难道有无数的单身女孩会因此爱上我们？不太会有。女孩子可以欣赏你的颜值以及各种优点，但不等于会爱上你……”
孙轶民凝视着对方，点了点头，静听柳荣华继续阐述高论：“而且，女孩子一旦动情，往往都会用情至深，她们认定一个男人，绝不会轻易改变。就这两点来说，这雪儿无一符合。也就是说如雪儿这种，却是属于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类型，这样的女子实属少见。”
孙轶民若有所悟，道：“确实是见一个爱一个。一开始说喜欢穆晓宇，把他激动的像是初恋似的。但是一转眼就对他始乱终弃，哦不对，可能还没有‘乱’就弃了，然后又开始找上我来。然后等我毕业了，她又跟另一个男孩子好上了……”
柳荣华点了点头，补充道：“我记得当时听穆晓宇说的情况，这雪儿其实是在还没有见面的情况下，就对穆晓宇表明了心意。当时我就觉得好奇怪，两个人就凭聊聊天就能爱上对方，难不成这穆晓宇还有什么口吐莲花的聊天本事不成？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雪儿之所以那么容易爱上穆晓宇，是因为她太容易动情了——或者说太肤浅——容易动情的人往往也容易忘情。如今看来，确实是如此的。”
“你是说多数女子不是这样的？”孙轶民问。
“没错，我交往过那么多女孩子，凡是跟我好过的，从来就没有因为变心而主动离开我。”柳荣华道。
“那么之前和你分手的那么多女子，是出于什么原因离开你？”孙轶民问。
“她们无法接受我对情感的自由理念罢了，从这一点讲，我确实有一些愧疚。”柳荣华叹了一口气，神色肃穆。
孙轶民道：“即便如此，但我想：雪儿抛弃了穆晓宇，这其中会不会有特殊的原因，比如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
“这就不得而知了，晓宇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这些……”
孙轶民沉默。对话陷入了一阵冷场。
良久之后，柳荣华抬头，好奇的望着孙轶民，问道：“你跟雪儿分手也就罢了，只是这么多年了，难道就没有一个别的女孩子入过你的眼？以至于让你浪费了如此大好春光？”
“有啊。”孙轶民笑答。
这激起了柳荣华的好奇：“哦？说来听听……”
孙轶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思忖片刻，却反问：“你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因为一个梦见一个人而而喜欢上一个人？”
柳荣华沉默片刻，道：“有。读初中时候有一天晚上，不知为何梦到班级里那个女副班长主动对我示好，朦胧中记得我拉了一下她的手。那是我的第一次与女孩子亲密接触，醒来后……”
孙轶民不由自主的插了一句：“醒来后就感觉某处一片冰凉？”他几乎可以想象的道风流少年温裕华当年的情形必然如此。
“并没有！”柳荣华憨笑着否认道：“情犊初开的年纪对异性的想象是很单纯的，额……我是说醒来后，好像喜欢上了她一样，然后每天在教室里都关注着她的行踪。她其实长得并不漂亮，而我之前对她也是印象平平。就因为做了那个梦之后，不知为何就觉得她特别亲切，也特别好看。”
“没错，果真是思无邪啊！”孙轶民叹道：“少年时代的喜欢真的是纯粹的喜欢，掺不得半点邪念。”
“你也有过么？”柳荣华问。
“有过，但与你的略有不同。”
“愿闻其详。”
孙轶民思忖良久，悠悠的道：“我梦见的女孩，她并不是现实中我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子，她只在我梦境里存在过。梦中女孩秀美绝艳，娇小可人，又带一点冰清玉洁般的孤傲……她的形象符合我心目中对美好女子的所有想象。不同于平常的梦境，这梦中景象异常清晰，特别是女子的外形异常细致逼真，以至于在我醒来之前，根本不会相信这只是梦……”
“后来呢？”柳问。
“在梦境中我们相识由来已久，她却在那一日突然对我表露心意。但当我回报她以热情之后，她却渐渐冷淡。我失落，并表达我的不解，她解释称：‘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追问为何，她却转身离去。然后梦就醒了。自此我对她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甚至有种非她不娶的荒唐想法。”
温裕华咯咯笑了起来：“好可惜，连做梦都不能做的圆满一点，非得给人留下遗憾。”
“是啊！”孙轶民感叹着：“都说得不到的是最好的，梦里的东西，就属于是得不到的极端情况。”
柳荣华沉默。
孙轶民又道：“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这个我素不相识的陌生女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有一天我忽然明白了原因。”
“为何？”柳荣华神色诧异，仿佛在聆听一个扣人心弦的灵异故事。
孙轶民缓缓解释道：“梦境中的人与事物，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在另一个时空所经历的客观对象，但事实上，它只不过是在睡梦中由自己的主观意识创造的虚假镜像。换句话说，梦中的女子形象是我自己创设的，而我创设她的依据，其实是我对所有女性美好面的个人喜好与认同。”
柳荣华一脸懵懂的望着对方。
孙轶民又补充道：“其实每个人潜意识里都会根据自己的喜好构造的一个完美形象，她有独特的颜值，身材，声音，以及内涵。只不过她不一定会在梦境中呈现而已。你追求过那么多的女孩，其实你喜欢她们的原因，也只不过是她们和你潜意识中那个美好形象接近罢了。”
柳荣华沉默这咀嚼着对方的话语，须臾，反问道：“是吗？照这么说，我们现实中所有钟情的异性，都不过是梦中女神的备胎？”
孙轶民笑，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爱上的是心中的幻象。只因为无法拥有，所以才到现实中寻找寄托。”
听完孙轶民的论述，柳荣华呆滞的面孔慢慢舒展出一丝笑意，而后笑容渐渐扩展开来，只见他大笑着说：“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奇谈怪论。不过……听起来好像有几分道理。”
孙轶民笑而不语。
良久，柳荣华又旧话重提：“按照你这说法，其实在网游世界里，每个女孩都是你的梦中女神”
“何解？”孙轶民问。
“因为都没有见过面啊，只要你愿意，可以使劲的往你梦中女生那个方向去想象。”
“那要是见了面那不是玩完了？”
“你可以永远不见面啊，也不要对方给你发照片视频，这样，她就永远是你的梦中女神了……”
“有道理……”孙轶民若有所悟，憨笑道。
“所以，来游戏吧！”柳荣华继续怂恿。
这让孙轶民内心泛起一丝冲动。或许，柳荣华说的有道理，他那女友尽管远了点，但毕竟还是符合他的期望的，而自己，如果刻意一点，或许能就近一点找一个同城的女子，发展为女友，从而摆脱单身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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